哲布尊丹巴親切的注視著僧侶們將醇香的馬女乃酒斟在銀碗中,托在長長的哈達上,唱起熱情洋溢的敬酒歌,款待遠方的賓客,以表達自己的誠摯之情。
他的眼楮,望向了遼闊的蒼穹,深邃無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之前的愧疚與自責,以及惶恐,盡數給拋去,大自在,大解月兌。
李安生與錫良約法三章,不破壞草場,不過度放牧,宗教信仰自由、尊重民族傳統,庫倫集團軍不問政事,地方民族自治。
尤其是李安生所頒布的,一系列完全承襲于呼倫貝爾的政策,讓無數牧民奔走相告,熱淚盈眶。
東北每年為呼倫貝爾大草原的草場保持,以及畜牧業發展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幫助呼倫貝爾發展地方經濟,這是實實在在看得到的,不是嘴上說說。
同時,針對蒙古族王公貴族利益的喪失,作為補償,錫良也將優先像這些甘願尊奉中央,虔誠于大一統的王公貴族提供各種便利,讓他們從傳統的大量霸佔草場與土地,橫征暴斂的模式中走出來,成為草原畜牧業資本家。
他們願意畜牧便提供各種先進的序幕技術,願意開辦工廠就提供各種工業技術,甚至願意提供貸款,只要他們願意放棄特權,中華民國沒有皇室貴冑,沒有特權,天下大同。
這也讓哲布尊丹巴看到了李安生的誠意,加上錫良的勸說,他用銀刀割破手指,親自寫下血誓,申明絕不背叛中華民國,永生永世。
長生天在上,我們永為中華民族的一員,同為炎黃子孫,中華兒女。
這次他也召集失去了大量權力的蒙古王公貴冑們前來,讓他們向袁世凱與李安生等人宣誓,從此尊奉中央,願意放棄特權,成為中華民國的普通一員。
內外蒙齊心協力,共建繁華盛世,這是無數先輩的美好心願。
錫良親自向眾人訴說起清朝統治時期,對于蒙古的殘酷統治,蒙古人民想要獨立,不是沒有原因的。
說起往事的時候,許多王公頭人,都是伏地肅穆,表示恭敬。
這點連袁世凱等人都清楚,清朝統治者在厚養蒙古頭領人物的同時,對蒙古防範甚嚴,作了種種限制規定。蒙古共被分為了200多個盟和旗,始終被束縛在各自的地域,不相統屬,不能統一在一起,這樣就不會對滿清的統治構成威脅。
這些王公頭人們是有了特權,清政府可以憑借掌控他們來掌控蒙古民族,所以,蒙古族內部的矛盾也是相當尖銳的,這些王公貴族眼下要給取消特權,自然是惶恐無比。
錫良身為滿清一代名臣,良臣,卻對自己民族的命運毫無辦法,兩百多年下來形成的固有舊制,讓他也無能為力。
他心憂蒙古民族命運,心憂中華民族命運,要不是李安生讓他看到了希望,他早就抑郁而終。
「自滿清立國起,便禁止蒙古人學習和接觸漢文化。蒙古人只準以滿州蒙古字義命名,不準取用漢人字義,而且還規定,蒙古王公台吉等不準請內地書吏教讀,或充書吏,其公文量詞也不得擅用漢文。滿清通過這些嚴格的法律來隔離蒙古與內地漢族地區的交往,嚴格的游牧界限強化了草原民族的生態封閉性,而這一點恰恰與游牧社會的生產力要求不相符合,從而使蒙古人民無法獲得漢族先進的生產技術和生產工具,始終處于游牧的地位,三百年不能進一步的發展。」
錫良鼓起掌來,李安生的這番話深得他的心意,一個人口眾多而又十分強悍的蒙古族,曾經一度征服過歐亞許多國家,建立過一個近百年之久的蒙古大元王朝,在經過滿清三百年的統治後,人口由清初一千多萬下降到如今的一百多萬,
整個民族被制服成了一個一蹶不振,不相統屬,人口下降,貧窮落後的弱小民族。
這是為什麼?
錫良過去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無處可躲,現在,他終于正視起來,他決心為百余萬蒙古人謀福祉。
當年土爾扈特蒙古忍受不了沙俄更為殘酷的迫害,寧願回到滿清的統治之下,實在叫人寒心。
蒙古民族的命運,悲慘到了極點。
長達近三百年的惡毒統治,終于將蒙古族的人口減到了一百多萬,這是多麼的罪惡滔天。
「同胞們,滿清**政權已經被推翻,中華民國已經建立,對于蒙古族的前途,今日袁大總統也親自趕來,就是要給大家一個說法。蒙古民族乃為我中華民族密不可分一員,自然同為自由與平等之國民,享受一切公民待遇。從此,蒙古人再也不用減丁,再也不用當喇嘛。將來每個蒙古漢子,都能娶上漂亮的姑娘,無論是蒙古族,還是漢族,甚至是北面的老毛子女人,都隨你們的意思。從康熙時代開始,滿清在蒙古地區大力提倡喇嘛教,以宗教鴉片來麻醉廣大蒙古人民。在清朝三百年中,一戶蒙古人如有三到五個男子,就必須有二到三個出家當喇嘛。而喇嘛是不能娶妻的,長此以往,人口必然下降。你們看看,這種制度是在殘害蒙古民族,千萬不能再繼續下去。」
「當然,宗教信仰自由,尊重民族傳統,尊重民族文化,中央政府說到做到。今天我們的大總統親自坐在這里,請大家放心。一些宗教陋習要改變,宗教是信仰,而不是特權。當初蒙古全省時多少人口,再看看今天。」
哲布尊丹巴坐在李安生的身邊,面有愧色,他是蒙古人,卻要李安生來點醒他。
他本來還有些猶豫,怕取消宗教人員以及王公貴族特權,會使得蒙古出現再次的變亂。
蒙古王公貴族不但享有清朝給予的種種待遇和特權,而且其權益也得到清朝統治者的法律保護。
蒙古封建上層喇嘛享有與札薩克王公同等特權和待遇。賜予他們活佛、呼圖克圖、諾們汗、大國師、禪師、達喇嘛等封號,並授以政教職務,給予印信和敕印,確認他們的地位和特權。
他們都是哲布尊丹巴的支持者,要是拿他們開刀,那麼他這個位子都坐不穩。
但是李安生的一份調查報告,讓他瞬間臉色煞白。
滿清利用喇嘛教以統治蒙古人民,凡有兄弟八人者,七人須當喇嘛;兄弟五人者,四人須當喇嘛;僅有一人可為娶妻生子的平民。
當喇嘛者有紅黃緞子穿,又可坐享優厚的俸祿。女子沒有充當喇嘛的福氣,但又難找得相當的配偶,于是都做了內地人泄欲的對象。
因為由本部內地來的文武官吏及軍隊、商人,都以道遠不能攜帶家眷,他們都可以在這里找到臨時太太。
一方面是七八個蒙古男子僅有一個妻子,一方面是一個蒙古女子,有若干的內地人為她的臨時丈夫,事實上形成一個亂交的社會。同時男女衛生都不講究,染上淋病、梅毒以後,惟有听其自然。
李安生之前利用東北軍做了一次全面的疫病檢查與防治,統計出了數據,蒙古青年十七歲至二十五歲者百分之八十五都患有花柳病;二十五歲以上者,所佔百分比更加駭人听聞。
這種現象簡直就是災難,如果再不緊急糾正,說不定蒙古族都有亡族滅種的可能。
底層蒙古人為何願意跟著哲布尊丹巴他們這些特權階層一起鬧獨立,就是為了這一點,他們的日子過的太苦了,沒有前途,沒有希望,連活下去的憧憬都沒有。
與整個蒙古民族的存亡相比,他們這個特權階層的利益已經不算什麼。
袁世凱也深有感觸,怪來怪去,還是得怪當初的明朝不爭氣,讓滿人入關,結果讓滿人將中華折騰到了如此地步,將蒙古族也折騰到了如此淒慘,這個民族實在是對中華民族犯下了難以磨滅的罪惡。
若是漢人政權,在防範蒙古的同時,也並不會如此滅絕人性的對蒙古進行如此殘酷的統治,否則的話,蒙古族將是一大北部疆域的維護者。
哲布尊丹巴等人帶頭表示尊奉中央,願意取消特權,支持錫良這個內外蒙總督對于蒙古的種種政策條令,讓整個四面八方圍過來的蒙古人熱淚盈眶,激動萬分。
歡聲雷動,使得牛羊馬鹿都齊齊的嘶鳴了起來。
錫良讓人端上了烤好的牛羊,各種美食,羊背子、手抓羊肉、駝峰駝掌、蕎面炒米等等。
馬女乃酒干了一碗又一碗,連李安生都用蒙古刀切著羊肉,大塊的吃肉,大口得喝酒,當然,他的酒量是不行的。
錫良這兩年心情好身體也好,倒是能喝點酒,許多蒙古人敬酒倒是都避開了錫良,怕他喝醉,于是袁世凱跟李安生等人成了替死鬼,這麼一碗碗的酒端過來,喝上一半都不行,才不過幾個回合,就紛紛給人斬落馬下。
段祺瑞與吳祿貞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這個時候,許多蒙古族官兵也都來敬酒,吃肉,跳舞,早就忘了上下尊卑,只有一團歡樂。
對了,許多小說中描寫的草原上酒後的艷遇,那是沒有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現實情況,自然是沒有加戲的必要。
第二天便是給唐努烏梁海騎兵師在內的蒙古官兵授勛,他們在此之前英勇作戰,應該得到獎賞。
此前相關的獎賞與撫恤都發了下去,讓他們感激不盡,認識到了民國政府的信譽,只有信任,才有將來的友好共處,美好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