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輪回的根基之處,平心後土娘娘盤腿坐在其中,仿佛一尊白玉的雕像。我徒步走到這暗無天日的黑暗之中,右手一抬,阻止了眾人的腳步。「諸位在這里等候。這無邊的業力實在是你們不能承受的。我去請娘娘出來吧。」「是!」見眾人退下,我整理了一上的道袍,便百步走向了那無邊的黑暗。
平心娘娘,整個洪荒第一善人,十二祖巫之末,土之祖巫。化身輪回後,由于巫族不修元神,只能永遠困在這無量地獄。此刻,她忽而感覺到一種沒名的悸動,仿佛靈魂深處的某根弦被人觸踫了一般,緩緩睜開了美目,輕啟朱唇道︰「道友有緣到此,何不現身相見?」我在不遠處的黑暗中,靜靜看著那美麗的剪影。在這個被永遠的夜籠罩的天地間,只有那玉人的身姿,透出生機,讓我著迷。不知不覺竟然沉迷在了其中。听聞後土的呼喚,我回過神,緩步走了出來。只見這位娘娘素衣玉顏,秀目丹唇,長發似乎沒有任何梳理,只是用一只古樸的發簪插著,垂在身後。她身上披著一件乳白色的長袍,卻不是道袍,袖口和領口瓖著淡黃的花邊,給人一種不加雕飾的美感。這是怎樣的感覺啊!就像是人心中對一切美麗的事物最最原始的闡述!最真實的描繪!讓我不忍褻瀆。
見我呆呆地盯著自己,眼中只有驚訝與贊美之意,卻沒有任何的不敬,後土娘娘展顏一笑︰「道友何來?」「哦。」我只覺得一陣眩暈,好不容易才回過了神,回道,「為娘娘您的故人而來。」「哦?不知是何人?」後土微微吃驚。自己的故人?在這個輪回深處亦不知多少歲月,哪里還有什麼故人呢?我微笑著上前一步,道︰「娘娘,我們似乎連姓名都未交換,實在是失了禮數吧?」「倒是我失禮了。」後土笑道,「道友……」「在下血無常,道號輪回道尊。」「什麼!」後土大吃一驚,作勢就要站起來,卻被身下的蓮台死死困住。「後土娘娘何必呢?」「你是何人!」後土眼中閃過怒色,「可是那地藏的手下?」我微微一愣,卻又搖了搖頭。她卻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轉而又恢復了那種一貫的鎮定,閉目問道︰「道友所說的‘故人’……」「正是娘娘的兄長和姐妹。」「什麼!」她頓時花容失色,轉而卻又很快鎮定下來,雖然面色潮紅,低頭苦笑道︰「道友何必欺我?」看著這女子前後的感情變化,我心中一痛︰無數歲月的孤獨,已經磨滅了她心中的那種生機了嗎?看來還有轉機。那是一位祖巫,卻是她心境的突破口。我轉過身,遙望九天之上一拜,說︰「盤古父神心髒所化輪回第七道,掌管灰飛煙滅的生靈,是是為一線生機。在下不才,承蒙大道點化,正是第七道輪回的化身。」後土聞言再難鎮定,美目中淚水傾涌而出。看來,冰封的心,化了嗎?過了好久,後土泛紅地小臉如同梨花帶雨一般抬了起來︰「不知……不知我的……」「幾位祖巫就在外面。但是這里業力太重,他們……」後土聞言,淚水在一次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孤獨了千萬年的心,親人就在眼前,卻如隔陰陽,怎能不讓人肝腸寸斷!
眼見如此,我心中憐意大盛,伸出手指,運足業力,一下子點在了她身下的蓮台上。這金蓮本事功德所化,卻被業力入侵,霎時間四分五裂。後土像是一下子掙月兌了牢籠一般,整個身子癱倒下來。我立刻上前,一把將她扶住。「娘娘可要小心了。這般淚流滿面,見到你的兄長,還以為是我欺負你呢。」後土帶著淚珠的臉露出一絲笑意,說不出的委屈,一下子把臉埋在我的胸口,痛痛快快的宣泄起心中的痛起來。我沒有多言,任由淚濕衣衫。也許這麼多年來,她只是在等,等一個值得依靠的肩膀。良久,她才漸漸止住了淚水。「哭夠了?」我笑問道。「討厭!」後土像是完全撒嬌的小女人,哪里還有剛才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你怎麼……」「變化很大是嗎?」「呃。」「嗨,你要是在這里呆上這麼多年,也會變得和我一樣的。還好,你及時趕到,破了我的心境。否則我永遠只是平心,再也變不回後土了。」我聞言心中一驚,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痕︰「一切都過去了!」「是啊!」她沒有抬頭,而是安詳的閉上了雙眼,「過去了!在沒有什麼平心了!其實在我化身輪回那一刻就擁有了魂魄。只要好生修煉,就會有分身替我坐鎮輪回。可是沒想到!沒想到西方那個地藏王居然為了*控六道,用一朵金蓮把我鎮壓在這里!沒過一段時間就給蓮花注入功德之力,所以……」「這幫混賬!」我雙臂一緊,「他會付出代價的!」
「你不會拋下我對嗎?」「那麼要看你願不願意和我走。」「討厭!」後土在我腰間狠狠一掐,疼得我直咧嘴。「人家都讓你抱著了,你難道還要女孩子親口說嗎?」接著,她將腦袋倚在我的肩頭︰「曾經多少次,多少次期盼啊!當我知道自己遭到了算計,知道自己的命運很可能是永遠被這黑暗所吞沒時,我無數次的幻想著,幻想著自己可以托付終生的人會忽然將降臨,為我的未來再一次留下一絲光亮。可是,一次次的失望,最終成了絕望。當我幾乎心死的時候,無常,我……我可以叫你……叫你……」「想叫我夫君對嗎?」出奇的,後土沒有反對,而是嬌媚的白了我一眼。轉而又羞紅了小臉低下頭,說︰「你是不是見到我的時候就打人家的壞主意了?」後土嘟著嘴,任由我為她梳理著長發,一種透人心脾的芬芳讓人迷醉。「其實,我很想說‘是’。你這麼漂亮,世間哪里還有你這樣的完美女子啊。可是剛剛見你的時候,你你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讓我哪里敢褻瀆。」「你這個人啊,就不會說點好話哄哄人家嗎?」「那麼,在你的心中,是感激?或是愛?」後土笑臉一僵,忽然一把捂住自己的的胸口︰「我也……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在我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噓。」我止住了她的話,「夫君沒有絲毫懷疑你的意思。即使你真的是因為感激才對我有一種依賴,即使沒有一見鐘情,但是我仍然相信日久生情。你的人和你的心,我血無常要定了!」「霸道!」後土嬌嗔道,「我可是後土娘娘!」「可你現在只是我的妻子。」看我一臉壞笑的模樣,她一扭頭︰「那你還不早早化形來救我?」「我也不知道。」苦笑一聲,我無奈的搖頭,「那你要問大道老爺為什麼沒早點助我化形。」「哼!我哪里敢怪大道啊!就怪你!」我輕輕吹了吹她的耳垂︰「先不管我是不是早早來救你,我只知道,現在你要是不早早出去的話,你的哥哥姐姐甚至還有妖族各位大聖都要看你的笑話了。」「啊呀!」後土嬌呼一聲,趕忙拉著我向外跑去。
黑暗籠罩之外,十一位祖巫和各個妖族大聖等得花都謝了。「還不出來!怎麼還不出來!」九嬰實在受不了十一個祖巫那副急脾氣,道︰「我說你們就別轉了!念一句轉一圈,十幾個人轉的我眼都花了!」「那就閉眼!」十一個人異口同聲地一句把九嬰頂了回去。倒是羲和,絲毫不覺的心焦,居然取出一面鏡子開始化起妝來了,一邊欣賞自己的容顏一邊說︰「你們啊,就是沒點耐心。道尊去了,還會有什麼問題?你也得給人家後土一點時間打扮一下自己吧。」忽然只听一聲嬌笑︰「多年不見,羲和姐姐還是老樣子嘛。小妹可沒你這般美麗,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一個時辰在化妝,還有一個時辰在欣賞自己化的妝。」只見黑暗深處兩個相擁相依的身影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