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和張良行剌秦王的事跡雖然威風,也為後人所津津樂道,但趙強可不想逞這個匹夫之勇,因為事實告訴他,他根本沒有機會去接觸這個滿清皇帝。到目前為止,他所接觸的最高官員僅僅是永陵總管衙門的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前來指派任務的一個筆貼式而已,而他和這個筆貼式總共就說了一句話——小的知道了。更何況就算他能接觸到康熙,也沒有辦法將他殺了,再者就算殺了康熙又有什麼用?如果康熙真的被他殺了,毫無疑問滿清很快就會另立一個皇帝出來。天下想當奴隸的人不多,可是想當皇帝的人卻是數不勝數。因此趙強才不會做這等送死與沒有任何意義的蠢事,他要做的就是等待。因為他相信上天既然讓他穿越到這個時代來,就絕對不是讓他來當奴隸又或者是清朝一日游的!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趙強一直將這句話作為自己的意志銘,時刻提醒自己不要沖動,所以在對康熙的龍船投去仇恨的一瞥之後,他很快就恢復平靜,垂下頭後臉上一點也看不出異樣。
直至最後一艘船只消失在江面上之後,領隊的清軍副將塔世克才下令吳軍青壯們將砍伐好的大木裝車,準備運往永陵。後天康熙正式祭拜永陵,祭拜之後便要返回關內,這也意味著永陵修繕到此結束,趙強和余下的四千人可以返回寧古塔和尚陽堡了。
在江邊伐木的這些漢子和在永陵內負責石塊搬運的青壯都是從關外各個發配地抽調過來的吳軍青壯,雖然同為吳軍舊部,可是很多人彼此之間並不相識,因為他們以前也是歸屬于吳軍各個營頭。現在吳軍的將領大多已經戰死或者被清軍俘虜送到北京砍了頭,余下的多是些低級軍官和普通士兵,自然沒有一個核心人物可以領導他們,而且清軍為了防止這些昔日叛軍相互勾結,在他們滿人的龍興之地惹起什麼事端,便將各地來的青壯打散重新分隊,以百人為一隊分營而居,配以一正一副兩個監工,正監為旗丁或者阿哈擔任,副監則是漢人。趙強所在這個隊的正監是一個叫額哈的旗丁,副監卻是尚陽堡的犯官子弟陳昭。
趙強對額哈不感冒,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旗人,好喝酒,性格暴戾,對待他們這些漢人無非就是打和罵,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說道。而這個陳昭卻讓趙強有些興趣,不過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他的父親——在清初文壇上有一定影響的陳夢雷。
趙強對清史很熟悉,知道陳夢雷是進士出身,回家探親的時候正好踫上靖南王耿精忠在福州舉兵反清。因為耿精忠到處搜尋士人,給予他們官職,逼迫這些士人與自己一同造反,而陳夢雷是進士出身,又是京官,自然就被耿精忠看中。不得已之下,陳夢雷為了避禍只好逃到和尚廟,想躲過耿精忠的搜尋。結果耿精忠找不到他,便抓了他的父親,這樣一來,陳夢雷就不得不隨耿精忠一起造反,任耿精忠的「學士」。後來三藩失敗,陳夢雷便成了逆黨,雖然他百般上書為自己鳴冤,說與李光地有過密議,自己在福州實為朝廷內應,屬于身在曹營心在漢,可是李光地根本不承認這件事情,此事也就成了公案。盡管朝中的確有人為陳夢雷抱不平,但是直到陳夢雷病死在尚陽堡,他這逆黨的帽子始終沒能摘下。
因為陳夢雷是進士出身,尚陽堡和寧古塔這兩個關內犯人集中發配的地方又極度缺乏識字的文人,所以他來到此地後,便得到了尚陽堡官員的禮遇。當然這種禮遇並不是奉為上賓那種,只是給其減少活計,讓其吃飽飯而已。有時一些官員也會請陳夢雷教授自家子弟一些八股文,在趙強看來,他頂多就是一教書先生。陳昭倒好,以為自己父親真的得到了官員禮遇,特別是听說朝中有人在為陳夢雷上書後,便處處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好像這等發配生活根本不是他這種人過的。于是平日里便與那些一同發配此地的犯事官員子弟混在一起,經常欺壓那些尋常犯人,尤其是欺壓吳軍舊部,因為他們只要表現出一絲不滿,就會被旗人施以重刑,所以他們根本不必擔心吳軍舊部會反抗他們的欺壓。
對陳昭和那些犯官子弟的所為,那些旗人官員也不當回事,再者也想利用這些犯官子弟去監視吳軍舊部,所以根本不去約束他們的行為,如此一來,更加讓陳昭有恃無恐。得知永陵總管衙門要抽調關外吳軍青壯去修繕永陵,陳昭便請其父陳夢雷到佐領阿思哈那里為其請了一個監工的差事,一來想在旗人面前表現一下自己,二來也是想趁機見見世面,畢竟尚陽堡就那麼大點地方,除了兵就是囚犯,實在是不怎麼有趣。
到了永陵後,因為阿思哈事先關照過,陳昭果然如願以常的成為趙強這一隊人的副監,平時負責配合正監額哈管理這一百名吳軍青壯,並分配伙食和工量,算是小有特權。趙強對陳夢雷有興趣,那是因為他的學問的確不錯,發配關外這等苦寒之地也能創個學派出來,流芳千古。可是對他這個紈褲兒子,卻是百般看不上,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他一無逃跑機會,二無煽動造反的可能,只能和以前的趙強一樣老老實實當他的苦力,對于額哈和陳昭的命令從來不敢違背,算起來算是這一隊人中最听話的一個。所以額哈和陳昭並不太找他的麻煩,趙強對此也挺滿足,因為他可不想成為一個天天被人毒打的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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