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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郭木爾發現後,趙強的第一反應是跑,不然等郭木爾喚來衙門里的兵丁,那時可就真是插翅難逃了。然而讓趙強意外的是,郭木爾卻僅僅怔了怔,便以飛快的速度扭過頭去,然後就一個箭步往都統衙門里走去,好像自己從來沒見過趙強,也不認識他一般。那兩個體型肥胖的官員初時以為郭木爾見到什麼熟人,待看到他又飛快而去,都有些疑惑,二人朝趙強那里看了一眼,彼此都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郭木爾方才為什麼那麼失態。不過郭木爾已奔進里面,二人的疑惑沒法得到解釋,只能搖著腦袋晃晃悠悠的跟了進去,其中一個胖子還急燥燥的叫了郭木爾一句:
「郭大人,你跑什麼跑啊!小心點…小心點!…」話音未落,就听前面傳來一聲「哎喲」叫喚,緊跟著就是花盆落地的聲音,再接著就听見院內亂糟糟一片。
「大帥,怎麼辦?」
「德丘他們還在里面!」
趙強還在驚詫時,耳邊傳來兩句話。前一句是擋在他身前的蒙古護衛思圖所問,後一句則是自己的衛隊長葛飛虎所說。葛飛虎和思圖是見過郭木爾的,知道這人是清軍的將領,當初大帥在三道屯利用過他,後來劫糧成功便履行諾言放回了他。現在再次見到這人,恐怕凶險萬分,一旦這清將進去招來兵丁,那憑著身邊這幾個人想要保著大帥殺出寧古塔,可就真是痴人說夢了。思圖想請趙強趕緊上馬,趁里面的清軍沒有出來之前,飛馬狂奔沖出城去,一旦出了城,憑著這些快馬,清軍想要留下己方也是痴人說夢。不過葛飛虎卻想到德丘等人還在里面,若是現在就沖出城,那德丘他們就要陷在這寧古塔了。
望著部下看著自己焦急的眼神,趙強腦中閃過百般念頭,跑還是不跑?如果現在跑,肯定能沖出城,畢竟城門口的清兵還沒有得到命令關閉城門,然而如果現在就跑的話,那里面的德丘他們肯定是沒法出來了,自己也將無法拿到路引入關。一時之間,趙強也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走還是留。
葛飛虎他們見趙強不作聲,幾人也不敢說話,一邊警惕的瞄著門內,一邊散到馬匹旁,只待大帥說聲走,就立即上馬沖出城去。
郭木爾為什麼會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他是故意這麼做,好進去搬兵來抓我還是想放我一馬呢?想到郭木爾方才的神情,趙強突然一個激靈,想到一事,這郭木爾可是幫著自己套過吉林的運糧船隊的,事後還出謀讓自己去搶江東二十四屯,這兩件事無論哪件泄露出來,他郭木爾的腦袋都得掉。瞅他方才見到自己時的神情,分明是十分恐慌,典型的做賊心虛樣,這說明什麼?說明他郭木爾怕我!
對,不錯!郭木爾怕我!他怕我會供出他,怕我會連累他掉腦袋,所以為了他自己腦袋著想,他是不可能命令都統衙門的兵來抓我的!
趙強越想越肯定,此地是寧古塔都統衙門,不是他郭木爾的佐領府,所以一旦自己被都統衙門的兵抓獲,那一切可就由不得他郭木爾了。一旦自己招出郭木爾幫著干的事,他郭木爾就得把脖子洗干淨等著挨刀。所以郭木爾現在的表現只能用一個理由來解釋,那就是他巴不得趙強趕緊離開寧古塔,離得越遠越好。
想清楚郭木爾為何要裝作不認識自己慌張就走的原因後,趙強大出一口氣,腦子也靜了下來,心定下來後,才覺著後背有些涼嗖嗖的,這才意識到因為方才太緊張,結果大冷天的倒出了一身冷汗。
「大帥,是走是留,請大帥速作決斷!」
葛飛虎听見衙門里鬧哄哄的,擔心那清將正在調兵,又見趙強遲遲不發話,心里是急得不得了,德丘等人的性命自然是不能跟大帥性命相比,情急之下便要推趙強上馬。剛伸手要扶大帥上馬,卻听大帥低聲喝了一句:
「不忙!」
揮手制止葛飛虎後,趙強冷靜的看了一眼都統衙門里面,示意正要上馬的護衛們不要著急,都待在原地別動,然而鎮定的對他們說道:「咱們不走,就留在這里等德丘他們。」
聞听趙強不走,葛飛虎有些急了,身為大帥的衛隊長,自是以大帥安危為第一要務,現在眼看大帥身陷險地,他如何能鎮定得了。葛飛虎不是吳軍舊部出身,其祖先是大明朝的衛卒,自關寧軍佔了雅斯克後,他便與眾多同為明軍後裔的漢民來投關寧軍。因其祖先行伍出身,其自幼便習武,成年之後能力舉百斤,曾只身獵殺過黑熊,端的是悍勇無比。投軍後更是屢立戰功,一月之內便從下士晉為小旗軍官,爾後被上司看中,推薦給大帥,其後蒙大帥看重,授予衛隊長一職。葛飛虎與眾多投關寧軍的漢民一樣,都是想隨著關寧軍有朝一日能夠殺回故國,將祖先的骸骨葬回故鄉。
作為失去故國淪為異鄉客的一員,葛飛虎與那些明軍後裔們盼望回到故國的心情一點也不亞于吳軍舊部們。他們雖在這極寒之地生活了百余年,卻是從未將這里當成自己的家鄉,而是切實體會了一番亡國的滋味。每當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對他們敘說故鄉的時候,這些漢民的鼻子都是酸的。
落葉歸根,人老了都是想回到家鄉的,可是一代又一代的衛卒後代卻是終其一生也難以再見故國,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鄉音,看不到那熟悉的鄉土。這種孤懸在外的痛苦從曾祖父的身上傳遞到祖父身上,又眾祖父身上傳遞到父親身上,然後又從父親身上傳遞到自己身上,再然後…難道還要讓這種思鄉之苦傳遞到自己的子孫身上嗎…不,絕對不能!關內!家鄉!漢人的土地!葛飛虎發誓,這輩子無論如何也要回到關內,韃子不讓他們回去,他們就殺回去!哪怕死,也要死在父親所說的那條長滿柳樹的小河邊……
而能不能實現祖宗遺願回到故鄉,就要看關寧軍能不能揮師南下入關,而這一切又都系于關寧軍大帥趙強一人之身,所以葛飛虎是絕對不願趙強身處險地的,他必須勸說大帥離開,否則他再也看不到那條長滿柳樹的小河。
「大帥,此地不能留,那清將認得大帥!…」葛飛虎苦苦的勸說著,身為下屬,他不能決定大帥的去留,但身為衛隊長,他必須履行自己的職責。
「本帥料他郭木爾也沒那個膽子。」
趙強堅信自己的判斷不會做,既然郭木爾害怕自己被抓住要比害怕自己逃走更多,那自己又何必杞人憂天自己嚇自己呢。他很是自信的對著自己的衛隊長笑了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不會有事的,如果真的有危險,本帥難道還傻乎乎的留在這里等清兵抓嗎?」說完又掃了一眼緊張的拉著馬匹的護衛們:「鎮定些,本帥說無事就無事,你們都放松些,剛才怎麼做的現在就怎麼做。」
「是,大帥!」
見趙強如此自信,說得又這麼肯定,葛飛虎雖猶豫,但是對于大帥一貫的信任和服從讓他不再堅持己見,示意護衛們照大帥說得做,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悄悄叮囑他們:「都機靈些…」
事情果然如趙強所料,郭木爾進去之後直到現在,除了方才院內有些亂哄哄的外,都統衙門的大門口卻是一個兵丁也沒見出現,只有門房里的那個當差不時探出頭來朝外面瞄上兩眼,然後又一縮脖子繼續窩在那里烤暖。
就這樣小心翼翼的等了約模小半柱香時間後,德丘等人終于出現在眾人眼前。一見德丘他們出來,葛飛虎和身邊的護衛們都悄悄松了口氣。思圖興奮的低吼了一句:「出來了!」
德丘等人可不知外面的趙強他們等待的是那麼煎熬,這時還沉浸在辦好路引的興奮心情中,遠遠見了趙強,就將手中的路引揮舞了一下,然而快步走到趙強面前,抑止不住的高興。
「大帥,東西辦好了!」
「好!」
趙強心頭大石落地,掃了一眼印著鮮紅大印的路引,示意德丘收好,便要拉馬離開這里。不料剛拉過馬頭,就听見後面傳來一聲叫喊:「慢著!」
這一聲「慢著」讓已經松下弦來的趙強和葛飛虎他們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思圖等人扭頭的時候甚至已經將手伸進了包裹兵器的馬月復里。
德丘不知道事情緣由,見趙強和葛飛虎他們神色不對,心中也是「撲通」一下,不明所以的扭頭看去,卻見一戈什哈快步奔到了眾人面前。
德丘半是小心半是恭敬的往前邁了一步,抱了抱手問那戈什哈:「這位官爺有什麼吩咐?」
那戈什哈上下打量了一眼德丘,然後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家大人見你們是頭次去京城,就著我來囑咐你們幾句,好讓你們曉得厲害,以免在京城生了事,害了自個。」
「官爺請說,小的們洗耳恭听!」見這戈什哈是為這事而來,眾人再次放下心來,全都稍稍低了低頭,等著那戈什哈發話。
「嗯。」那戈什哈見趙強他們對自己很是恭敬,心下滿意,當下不急不慢的說道:「我家大人說了,京師重地非同爾等所處邊荒之地,一舉一動皆有王法管制,你們生長于關外,平日甚少王法規矩,粗野慣了,見識也少,不知京城的規矩,雖說是去做買賣,但一舉一動都干系重大,一個不慎,就能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所以你們去了京城後,切記一切要小心,等閑不要得罪人,更不可行那不法之事」
這戈什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不過歸結起來卻是一句話,那就是要趙強他們進了京城後,絕對不要犯王法,言外之間就是不要賊膽包天,跑京城去干一票。趙強只听了幾句,便知這戈什哈不可能平白無故來說這麼一通,也不可能是哪個大人真的心善來提醒幾句,恐怕多半是郭木爾借著這戈什哈之口告誡自己。這小子自己不方便也不敢來找自己,又擔心自己真的跑京城去干一票,如此一番倒也是用心良苦,念及此處,趙強心中嘿嘿一笑。
那戈什哈難得找個機會借著自家大人的名義對人訓上這麼一通,好像也是有癮了,說到興處,自己也即興發揮了幾句,好不容易等到他交待完畢,德丘忙千恩萬謝的塞了一錠銀子到他手里。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那戈什哈也就不再嗦,示意德丘他們可以走了。趙強他們早已听得不耐煩,當下忙牽了馬匹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