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稍稍沉寂了一些,陣地上硝煙彌漫。
6連的弟兄們好像剛剛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三三倆倆躺在陣地里,方才的槍炮聲,似乎從來也都沒有發生過。
667團已經開始撤退了,撤退的迅速非常之快。方叔洪知道,自己每早一分鐘離開這里,也就等于為那些正在拼死抵抗的6連兄弟們多爭取到了一分鐘時間。
鎖柱抱著槍好像要睡著了。這些日子以來激烈殘酷的戰斗,實在把這個孩子給累壞了。
而這時在對面的日軍陣地上,臨時被指派代理後藤支隊司令官的柳源下一,面色陰沉地看著青陽。
司令官閣下的死,對于整個後藤支隊的打擊是巨大而又可怕的。
完全無法想像,在帝國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一個支隊的司令官,居然會莫名其妙的死了。
恥辱,這是後藤支隊永生也無法抹去的恥辱!
柴田義男匆匆走了過來,樣子焦慮而又憤怒,這已經是自己指揮部隊第二次攻擊了,但和自己登陸中國以來遇到的那些中**隊並不一樣,對面的那些中國人抵抗的決心難以令人置信。
他們陣地上的火力從帝**隊進攻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那些不斷扔出來的手榴彈,造成的殺傷力也是讓人難以忍受的。
「司令官閣下,支那人的火力實在」
柴田義男才一開口,就被柳源下一冷冷的打斷︰「不要為自己尋找借口,柴田少佐。後藤支隊無法忍受失敗,也絕對不會失敗。你忘記了支隊長閣下和次郎的仇恨了嗎?」
听到弟弟的名字,柴田義男整張臉都因為痛苦和憤怒而變得扭曲起來,他用力的一低頭︰「我知道了,司令官閣下,除非我死了,不然帝國的旗幟一定會飄揚在支那人的陣地上!」
更加凶猛而瘋狂的進攻開始了,柴田義男親自站在了第一線,指揮著自己的部下發起了潮水一般的進攻。
主攻方向放在了馬德弼和余文正指揮的左翼陣地。
日軍這次好像鐵了心一般的,打死一層,又沖上來了一層。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好像殺不完,斬不絕一般。
馬德弼和余文正也從來沒有打過那麼艱苦的仗,他們每人操著一挺機槍,瞪著血紅的眼楮,一聲不吭,咬牙切齒的把一串串火舌從槍口中噴吐出去。
日軍的重機槍火力開始朝中**隊的火力點進行壓制,凶猛的火舌,一下壓的余文正抬不起頭來,缺少了一個火力點的打擊,日軍重新狂叫著一層層撲了上來。
正在這個時候,邊上槍聲忽然響了,方才還在瘋狂叫囂的日軍重機槍,一下變成了啞巴。而余文正手里的機槍,又開始重新發言!
余文正朝邊上看去,那個一聲不響除掉日軍重機槍點的,正是錢盼福。
左右兩翼兩個點上,各出現了一個神槍手,一邊是在淞滬戰場就大展神威的高飛,另一個是才加入6連的錢盼福。
喝彩聲中,錢盼福憨厚的笑了一下,默默的壓上了子彈,什麼話也沒有說。
「余長官,余長官,左面有些頂不住了!」
急切的呼聲一下讓余文正回頭來看,沒有任何猶豫,把機槍往邊上的江得財手里一塞︰「你負責機槍,麻旺,謝依,和我來!」
說著操起手邊的花機關,冒著腰一下就沖了過去。
麻旺沒有任何猶豫,跟在長官身後也沖了出去,謝依卻猶豫了下,這才操起手中的步槍跟在了後面。
十幾個鬼子已經由另一側模了上來,馬德弼正帶著弟兄們和東洋人苦戰。
余文正沖上了陣地,揚起花機關,「突突」一梭子掃了出去。
花機關忽然卡殼了,余文正扔掉,從腰間拔出了兩把民國17年式駁殼槍,「當當當當」,兩個鬼子當場倒在血泊之中。
白刃戰中,中央教導總隊的和川軍之間的不同很快顯現。
馬德弼操著一枝刺刀雪亮的步槍,吼聲連連,以標準的拼刺動作和兩個鬼子纏斗不休,麻旺這些人,沖上陣地,一聲不吭,後背拔出大刀就砍!往往一刀下去,血肉橫飛。
有時是麻旺,揮刀的動作非常奇特,好像在那跳舞一樣,姿勢優美,但又非常實用,一刀一個,眨眼兩個鬼子已經倒在了他的大刀之下。
謝依卻抱著步槍躲在一角,死也不上去拼殺。正好看到一個鬼子悄悄模到馬德弼身後,謝依趕緊舉起槍來,「砰」的一聲槍下,企圖偷襲的鬼子一頭栽倒。
听到槍聲,馬德弼回頭看了一下,見是謝依救了自己的命,也不多說,點了點頭,表示感謝。隨即猛然回身,虎吼一聲,刺刀狠狠的扎進了一名日軍士兵的胸膛
靠著余文正的及時增援,沖進來的鬼子被悉數殲滅。馬德弼扔下步槍,前沖一步,一把抱起機槍,吼聲中,機槍子彈如暴雨一般傾向已經沖到面前的日軍。
這一次日軍已經沖進了陣地,陣地差點丟失,千辛萬苦打退了這次進攻,馬德弼喘息著說道︰「謝了。」
余文正也累的幾乎癱倒在地上,朝麻旺豎了下大拇指︰「麻旺,哪學來的?」
「我們寨子里人人都會。」麻旺有些靦腆地說道。
麻旺方才殺人的一幕,馬德弼也清楚的看在了眼里,笑著說道︰「前段時候我還看了本書,平江不肖生寫的‘江湖奇俠傳’,里面崆峒、昆侖兩派的人本事大著呢。我看麻旺就有那麼一些意思」
「啥?啥奇俠?」麻旺怔在那里。
「平江不肖生寫的江湖奇俠傳。」馬德弼笑了︰「很好看的一本書,等打完仗了,我去找給你看。」
「我不識字。」麻旺有些不好意思。
馬德弼哈哈笑了起來︰「不識字沒有關系,我念給你听,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你听。」
麻旺的眼楮亮了起來,用力地點了點頭︰「恩,謝謝你,馬長官,到時候,我,我送給我們彝族的好東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