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切給給」
隨著日軍進攻大隊大隊長的拼命嚎叫,六百多名日軍官兵踩著遍地的同伴尸體向只有二十米的反坦克戰壕蜂擁而上。
腰間綁著集束手榴彈的連長榮光,正要帶領最後的一百多名傷痕累累的官兵發動自殺性反突擊之時,一大片榴彈怪叫著掠過反坦克戰壕。
舉著望遠鏡欣賞官兵突入中國守軍戰壕的63聯隊、第10聯隊一眾軍官,正好親眼目睹了三撥烏雲般的榴彈群爭先恐後撲向已沖到戰壕十多米處的日軍隊形。
「轟轟轟」,在中日官兵截然不同的目光中,整個日軍隊伍被一團團火球籠罩。
早已增援到台兒莊內的四個火力連的三十二門660毫米迫擊炮和二十具擲彈筒此刻正在以極限的速度從台兒莊內向外發射著榴彈。
超越七輛九四式超輕型坦克突擊的六百多名日軍官兵在這突如其來的火力覆蓋下損失慘重。
一團團橘黃色火球裹著殘缺不全的人體和各種碎片從日軍隊形中騰空而起
沒處在爆炸中心的日軍官兵還沒做出反應就被激射而來的鋒利彈片擊倒,汩汩的鮮血和破碎的骨片從身體的各個部位崩濺而出,很快地就將一片片的泥土染成了猩紅。
「70度,前伸一密位,三連射」、「60度,左移一密位,三連射」
在觀察哨的調校下所有的炮手迅速得裝彈—調方向密位—轉移,再裝彈-再調方向密位—再轉移
「啾啾啾」又一輪的榴彈群狠狠掠向死死趴在地上的四百多名日軍官兵。
不絕于耳的慘叫中,又有數十名日軍官兵被炸的飛上了半空,從四分五裂的人體中月兌離出來的鮮血包裹著肉塊、內髒雨點般砸落下來。
「自由射擊」
台兒莊內,在完成二輪齊射後,各火力連連長紛紛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完全散開的迫擊炮和擲彈筒每發射一枚榴彈後就轉移到另一處,再發射再轉移
一道道暗紅色的彈痕從台兒莊各處掠向半空,達到最高點後劃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線後撲向血流成河的戰場。
每一次爆炸聲中,總有一名已死的或將死的日軍官兵被掀上半空,又被無數的鋒利彈片切成滿天血雨灑向在尸堆血海中苦苦掙扎的三百多名日軍官兵。
最惱怒的還是七輛正在做著規避動作的九四式超輕型坦克里的坦克兵們
60毫米榴彈雖然不能對七輛九四式超輕型坦克造成致命打擊,但坦克里的車組成員都被如海嘯般涌來的沖擊波震得七葷八素
不時有一枚60毫米榴彈在和九四式超輕型坦克接觸後猛烈爆炸,數噸重的車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日軍此時唯一能反擊的就只剩下炮群
「將支那人的火力全消滅掉」從獨立團瞬間迸發出來的毀滅力震撼中醒過神的日軍野炮兵聯隊聯隊長高田大翔憤怒得嚎叫著。
擔任壓制火力的二十門70毫米九二式步兵炮和六門75毫米野炮在日軍炮兵的拼命搖動中著不斷的調整著射擊角度。
「報告」負責計算射擊諸元的參謀神色慌張得沖了過來︰「支那人的射擊陣地分得很散,還」
沒等參謀報告完畢,高田大翔咆哮著抽出指揮刀就劈了下來。
「啊」慘叫聲中,一股寒風貼著如風中樹葉顫抖的參謀身體掠過。
「八嘎射擊」
「嗨」被嚇得沒有血色的參謀忙跑向炮兵陣位。
面對中**隊捉模不定的射擊陣地,日軍炮手們只能根據彈道朝大致位置展開炮擊。
「咚咚咚咚」榴彈沉悶的出膛聲中,二十六道彈痕在空中一閃,下一時刻,二十六團巨大的火球在綿延不絕的轟隆聲中從台兒莊內沖天而起。
黑白相間的煙塵挾帶著瓦礫、碎石在台兒莊的上空四處飛舞。
讓日軍炮兵抓狂的是從台兒莊各處飛出的彈痕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弟兄們,小鬼子一定氣死了肯定在叫‘死啦死啦的’」
一處彈坑中,一名炮手調整著角度一邊用日軍的口氣調侃著。
在副炮手和彈藥手們的哄堂大笑中,「 當」一團火焰從60毫米迫擊炮炮口呼嘯而出。
「走」炮手和副炮手一抬數十公斤重的迫擊炮沖向四十多米外的另一彈坑。「轟」一枚75毫米榴彈在撞上剛才發射地邊上的石屋後猛烈爆炸。
燦爛的火球中,石屋劇烈的晃動著,「啪啪啪」屋頂的瓦片雨點般墜下,硝煙散後,除了著彈之處被撕成一個大洞外,整座石屋並沒有多大損壞
趴在彈坑避過激射的彈片後,迫擊炮組又迅速做著射擊準備,一名負責扛動榴彈的彈藥手打量著那座還在冒著青煙的石屋直砸嘴
「預備,放」又一枚60毫米榴彈飛上天空,零點幾秒之後歡快得炸響,又為滿地的血肉增添了濃濃得一筆。
在連續被兩枚榴彈命中後,第7聯隊輕戰車大隊大隊長工藤一郎所在的九四式超輕型坦克內部已是白煙繚繞。
想進攻,步兵已損失得基不多,想反擊,根本就找不到目標再這樣挨炸下去,裝甲再厚的坦克也要被震壞了
「向後攻擊」工藤一郎終于下達讓坦克駕駛員松了口氣的命令。
發動機強勁的轟鳴中,七輛九四式超輕型坦克直接倒退出月兌離戰場,一具具千瘡百孔的尸體、一截截人體部件被卷入巨大的履帶戰場上留下了七道混合了皮肉碎骨的刺眼血路。
而前出的兩個70毫米九二式步兵炮炮群也迅速地退到一千米外對台兒莊內流動的火力展開追逐炮擊。
「八嘎」被炸斷一條腿的日軍大隊長見戰場上就剩下自己的步兵時憤怒得痛罵著膽小的坦克兵和炮兵,「飯桶的干活」。
親自指揮這場火力游擊作戰的王崇現見日軍坦克和炮兵都退下後,為了節省榴彈下達了停火命令。
「撤」
一直觀察著戰局的瀨谷啟陰沉著臉冷冷下令,返身帶著一群垂頭喪氣的軍官走向指揮部。
長出了口氣的第10聯隊聯隊長赤柴八重藏馬上讓傳令員發出撤退信號
從交通壕進入反坦克戰壕的186團官兵們神情悲傷得在一堆堆尸體間找尋著傷員。
見慣這場景的三營官兵們的眼里除了哀傷外更多的是憤怒的火焰,而原186團一營的官兵看著尸堆間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眼神中更多的是慌亂、恐懼
「申營長、黃營長,這兒就交給你們了」全身被鮮血浸透的一營營長柯斌表情嚴肅得看著三營長申鴻洪和二營營長黃喬兵。
在他們身後,兩個營幸存的一百多名官兵中包括警衛營營長寇維在內的絕大部分被擔架抬向後方。
「柯營長放心,不會讓小鬼子沖進一步」申鴻洪的聲音低沉而又堅定。
在目送後柯斌消逝在交通壕之後,申鴻洪和黃喬兵分別帶領官兵搶修到處倒塌的反坦克戰壕。
186團一營陣地上,黃喬兵心情沉重得看著忙碌中的官兵,雖然還不認識從151團交換過來的官兵,但他知道那些表情堅定的就是151團的官兵,而自己眼熟的那些官兵無不神情緊張、慌亂,甚至還有恐懼。
現在黃喬兵才真正理解高飛將部隊混編的用意,抿心自問,剛才的戰斗,就是186團全上的話也早就崩潰了。他剛才也在意過,那些幸存下來的官兵中,自己營的不超過一個班
這就是戰斗素質的差距黃喬兵苦笑了下也加入了搶修隊伍中。
「這個高飛的確是個防御戰高人」仔細看過高飛所參加過的所有戰斗的186團團長王冠五敬佩得大聲贊道。
政訓官賴偉英表情古怪得打量著不停感慨的王冠五,突然道︰「看來王團長對這個高飛很有好感嘛」
脾氣豪爽但又心思縝密的王冠五當然知道賴偉英話中之意,便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
見王冠五一副裝糊涂樣,賴偉英嘴唇動了動也沒有說什麼。
一時沉默下來的兩人看著迅速返航的船隊各自想著心事。
做為一名職業軍人,王冠五雖然也對第五戰區讓身為副旅長兼團長的自己接受只是一個團長的高飛管轄不滿,但軍人服從命令的天性,再加上這個高飛在歷次大捷後一系列的表現,他決定服從上面的命令
遠在數十公里之外的大路上,一支部隊正全速奔跑著。
「快」親自扛著一挺馬克泌重機槍槍身的102師師長柏輝章不時的鼓勵著身邊已精疲力竭的官兵︰「前面的川軍弟兄們正在和小鬼子浴血奮戰,我們黔軍可不能落在後面」
有著強烈榮譽感的黔軍轟然響應,行軍速度又一次加快。
「師長」一名傳令兵氣喘吁吁的趕了上來,「軍委員會急電」
將馬克泌重機槍槍身交給警衛員後,柏輝章接過電報一看,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軍事委員會同樣內容的電報也分別傳到了王冠五和賴偉英手上。
「呵呵」放下心來的王冠五看了下還在仔細看著電報的賴偉英,心里暗想︰「有了這把尚方寶劍,不怕你翻天了」
台兒莊指揮部。
將王冠五、柏輝章的電報放在了一邊,援軍的即將到達,讓剛看過傷亡統計的高飛松了口氣
一個參謀興奮得小跑過來,「團長,軍事委員會電報」
有點意外的接過一看,精神一振的高飛開始盤算援軍的安排。
「團長,大事不好」一臉蒼白的周利安舉著一封電報沖了過來。
台兒莊獨立團指揮部,高飛開門見山的宣布了重新編組計劃,然後目光炯炯地看著一眾神情各異的軍官。
在下達完命令後,高飛下達了最後一個命令︰「各營組建後將名單統計好上交軍部」
「是」回答的聲音顯得有點雜亂。
皺了下眉頭,高飛提高了音調,「各位,此戰有進無退,有敵無我,不成功便成仁,將這句話傳達到每一名官兵」
「是,不成功便成仁」這一次聲音齊整而激昂
「連長,要不在路邊挖兩個坑,讓兩個人躲在里面,上面再壓幾塊石頭,小鬼子一定發現不了」一名戴眼鏡的年輕上士不自信的向越來越急躁的鎖柱建議。
聞言一喜的鎖柱轉頭一看,原來是營部的文書,沒想到這個一身書生氣的少尉竟想到如此奇特的辦法。其他軍官也都認為這辦法可行。
經過十幾分鐘的努力,兩個能站一個人的坑挖了出來。
一身泥塵的文書跳了下去,其他軍官將早準備好碗口粗的樹干架在坑口,又將幾塊彈藥廂的木條排好,然後堆上泥土,再把幾塊石頭堆放在上面。
忙完這一切,鎖柱帶著軍官們退出十幾米遠。
「李參謀,你扮成鬼子的騎兵沿著路邊搜索前進」
「呵呵」那名李參謀笑著一揚手,嘴中發出一聲駕就朝文書所藏之處走過去。
走到那幾塊石頭處,李參謀自然的一個轉彎繞了過去。
一直觀察著李參謀動作的鎖柱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了,把鄭文書挖出來」
剛移開一塊石頭,下面就傳來鄭文書沉悶的聲音,「連長,就讓我執行這個任務吧」
听到聲音的所有軍官都一愣,這個平時射擊都要手抖的文書竟然主動請求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
臉上寫滿驚訝的鎖柱沉聲道,「鄭文書,這麼近的距離引爆很危險,你還是出來吧」他可不想到時這個鄭文書手軟不敢引爆集束炸彈。
說完朝李參謀一使眼色,還沒等第二塊石頭被搬走,鄭文書的聲音又傳了出來,「營長,你放心,我到時一定會引爆」
沒等鎖柱再勸說,洞中的鄭文書摘下眼鏡擦了下噴涌而出的淚水哽咽道,「營長,我知道我沒有本事,連槍也打不準,可這個我能行的,就讓其他弟兄去多殺幾個鬼子吧」
眼楮亮晶晶的李參謀望向正擦拭著眼角的鎖柱等待指示。
「營長,鄭文書說得不錯,下面的戰斗會更激烈,到時弟兄們恐怕照顧不到他」一名少尉流著淚水道。
長嘆了口氣,鎖柱悲傷道,「鄭文書,你是好樣的,你永遠是我的好弟兄,永遠是警衛營的好弟兄」
「鄭文書,你听到了嗎?」李參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痛哭起來,「你是好樣的」
這次鄭文書沒有回答,拼命壓制的哭泣聲卻隱約傳出地面。
「呵呵」悲壯一笑的李參謀大聲道︰「鄭文書,你別怕,我就在另一個洞里陪著你」
說完不等鎖柱等人反應過來,李參謀就沖到邊上的坑洞跳了下去。
「營長,不要勸我」李參謀沖鎖柱搖了搖頭,「總要有一個人要來做這事的」
又朝其他滿臉淚水的軍官裂嘴一笑,「各位,要是我先走一步,你們可得幫我多殺幾個小鬼子」
說完閉上眼楮大吼一聲,「掩上」
數分鐘後,鎖柱大吼一聲,「敬禮」
夜色中,數名神情悲決的軍官向兩處普通的石頭堆莊嚴得舉起右手。
黑暗中,左手緊緊拽住導火線的鄭文書、李參謀也莊嚴得舉起了右手。
三月的夜晚還是十分寒冷,大路上用過晚餐的日軍第7聯隊輕戰車大隊第第1大隊的三百多名官兵圍著火堆烤著火,不時有一名日軍官兵提著褲子沖向黑暗籠罩下的路邊樹叢。
一陣冷絲絲的夜風卷過數百米外的灌木叢,一直趴在那兒觀察日軍動向的劉思海忍不住機伶伶的打了幾個寒戰,本能的磕了兩下牙巴,下意識的蜷縮著瘦削的身軀,伸手把單薄的軍衣裹了裹,他只覺得周身已凍得像根冰棍似的。
見日軍依然沒有開拔的跡象,神經略一放松的劉思海馬上感覺到了肚子餓得發痛。于是從懷里取出兩個硬邦邦的饅頭,狼吞虎咽的啃了起來。
極端艱苦的條件下,也管不得是山珍海味還是粗茶淡飯了,三下五除二,眨眼工夫,兩個饅頭就被劉思海消滅光了,接著又從腰間拿出水壺,用嘴擰開蓋子揚起脖子就咕咚咕咚的吞了幾大口
鎮口面對大路的那四幢房屋各布置著一挺馬克泌重機槍,黑洞洞的槍口從被封死的窗戶射擊眼中正對著大路,鬼子真要是就這樣沖上來的話,重機槍的交叉火力不知要絞殺多少鬼子
馬德弼親自己指揮著一挺重機槍,密密麻麻的鬼子已進入他的射程︰「穩住,等鬼子進入交叉火力範圍再開火」
轟隆隆,突然十二顆炮彈同時在房屋四周近距離爆炸,從房頂震落下的灰塵彌漫了整個房間,馬德弼另外三個士兵都劇烈咳嗽起來。
一個士兵一邊咳嗽著一邊大聲咒罵著,「咳小鬼子的炮彈怎麼都朝我們來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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