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清潔工從頭到腳打量姜羽一遍,驚訝道︰「原來,當日在順城那條街,我見到的那個背影真是你!你還活著!」
既然被對方認出來了,姜羽只能多停留一會兒聞听這話,忍不住笑道︰「那時候,我也差點死在黑脊蟲潮中。若不是運氣好,可就逃不到順城嘍。」
兩人的對話,頗似多年不見的好友閑聊。
「是啊!」回想當初的情景,這位老清潔工心有余悸的點點頭。但很快,他又嘖嘖贊嘆道︰「嘿嘿!以你的實力,肯定有機會成功逃月兌。」
一盞盞路燈亮著,柔和的光芒灑落在街道上,將周圍照得宛如白日。
這時候,原本听歌的市民早散的干淨。拉二胡的瞎子和道裝青年收拾完工具,拾起市民贈予的口糧,坐在牆角當晚餐食用。嚼碎餅干的沙沙聲傳來,那位道裝青年一邊進食,不時向正在交談的姜羽和老清潔工望來,但很快又收回目光,並未打擾兩人。
忽然,姜羽想起一個問題,抬頭問道︰「對了,那些人最後怎麼樣了?還有呂升雲博士呢?」
當日,總共有二十多位從連水城逃出的覺醒者。不久後,便遭遇無邊無際的黑脊蟲潮。當初姜羽率先逃跑,並未看到這些人最後的命運,是死還是活?
老清潔工凝眉想了一會兒,回道︰「當初,你先一步逃離,我在你身後逃來,只看到在黑壓壓的蟲潮一瞬間將他們淹沒。」
也即是說,呂升雲博士那些人很可能已經喪命。
如此一來,他的兒子小六,那只小麻雀最終也活不了。
「不過……」老清潔工忽然又道,似乎想起什麼,道︰「當初我逃跑時,曾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奇怪一幕。」
「說一下?」姜羽追問。
老清潔工仔細回想當日的情景,一邊道︰「在無邊無際的蟲潮後,爬出一只體型很龐大的雪白色怪蟲,圓鼓鼓的,就像一只蠕蟲,嘴里有雪亮的白絲吐出。這只白色蠕蟲一路爬來,似乎往呂升雲那些人而去。至于後來怎麼樣,因為我拼命逃跑,沒有看到。」
那只龐大白蟲!?
按照老清潔工描述的模樣,姜羽有些印象,這只龐大蟲子在連水城中也曾出現,在交戰中,將劉倩的兒子王小棋抓走。
稀有系的覺醒者似乎對這些蟲子極具吸引力,連水城的王小棋便被抓走。那二十余位覺醒者中,肯定不乏稀有系的覺醒者,被抓去似乎也理所當然。
若真是如此,呂升雲那伙人未死也有可能。只是,這些來自地底的蟲類既要消滅人類,為什麼,又不辭辛勞的抓捕稀有系覺醒者?
半響,老清潔工走到姜羽面前,鄭重的伸出手,堅定道︰「姜羽,你加入我們吧!」
「加入你們!?」
姜羽正要離開,聞言,不由停下腳步,一臉驚訝的回過頭來。
老清潔工連忙走上前,回頭指向正在進食的那位瞎子和道裝青年,臉上展露一絲笑意,道︰「這就是我們的隊伍。我是一位連水城的一位老清潔工,做這一行,差不多有二十多年,從未有過什麼夢想,只想簡簡單單的陪佛祖過完一生。」
「那位青年,是龍虎山僅存的一位道士。而另一位瞎子,曾是路邊擺攤算卦的神棍。我們三個人,原本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卻因冥冥之中有一條線而聚在一起。」
「……面對這血霧籠罩的黑暗時代,我們這些普通人只想活下去,不敢依靠別人,甚至連政府都無法相信。想要走出末世,還得依靠自己的力量。不過說起來,世界末世也給予我們一個絕好的機會,陽光時代不敢提及的夢想,我們也想努力去實現。因為抱有共同的目的和理想,我們才團聚在一起。來吧,姜羽,你的實力這麼強悍,加入我們!」
他將手搭在姜羽的肩膀上,表情很激動,恨不得姜羽立即加入。
遠處,道裝青年和老瞎子似乎听到兩人的對話,站起身,俱是等待姜羽的答復。
想了一會兒,姜羽搖搖頭,拒絕了這個建議。
這三人不似惡貫滿盈的羅大狗,加入他們,似乎只有好處。但不知為何,姜羽卻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果的野心,改變現有的一切,成為締造所有法則的上帝。
在陽光時代,高昂的房價、物價,還有許多來自生活的壓力,讓普通人生活艱難。而在國外,同樣各種黑暗一重接一重。如今,地獄生物的入侵雖然帶來了死亡與毀滅,但同樣,若能走出這個末世,將有一個新的時代等待全人類。在那個時代,所有的規則和法則將由走出末世的人締造。
這時候,那位道裝青年走過來,挺拔的身軀與身形佝僂的老清潔工並肩而立,對比之下有些怪異。兩人一同站在姜羽面前,漆黑的雙目隱隱閃亮,似乎有一團光芒綻放開來,道︰
「我們齊心協力,一定會創造一個全新的時代。我們三人,將之命名為‘新時代’!」
聞言,老清潔工亦是激動的舉起拳頭,吶喊而出︰「沒錯,這個屬于全人類的‘新時代’,將由我們去創造!」
在這臭氣燻人的垃圾場不遠處,還有嗡嗡的蚊子蒼蠅飛舞,四個流浪漢卻面對面站在一面涂滿鉛筆畫的牆下,卻神經兮兮的的高喊「創造新時代」。許多恰巧經過的行人都莫名其妙,甚至有不少人當場笑出聲,快速跑過。
姜羽莞爾一笑,一邊搖頭,默默的轉過身,向街道另一頭走去。
天晚了,該回家了。
三人的想法似乎不錯,但姜羽更有自知之明。創造新時代,就必須與現有的一切斗爭。政府、軍隊、蟲子,還有如今生活在黑暗時代中的所有人類,每一個都是斗爭的對象。姜羽沒有那麼傻,沒有能力,卻去傻乎乎的拼命。
老清潔工三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也沒有勸阻姜羽。盡管很失望,但亦毫無辦法。
「他走了!」良久,道裝青年張師道嘆了一聲。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