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端著一盞濃茶,慢慢地從正殿後堂走出來。她正全神貫注捧著茶碗,沒注意眼前突然走過一個男子,輕輕踫了一下她的胳膊。
「哎呀」
春雨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手中的茶碗 當一聲掉在地上散成了碎片。
芳菲听到響聲朝這邊看來,只見春雨把茶灑了一地,一個穿著錦緞袍子的年輕男子正站在她的身邊。
「怎麼這麼不小心?」
芳菲以為春雨無意踫撞了別人,連帶著打了茶碗,便不輕不重地說了她一句。春雨臉全漲紅了,一個勁地向芳菲認錯。早有知趣的小沙彌拿著掃帚和簸箕跑過來,幫春雨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淨。
那男子卻向芳菲走來,作了個揖賠罪說︰「都是小生不好,沖撞了貴僕,請小姐不要再怪罪她了。」這自然是洛十二公子了。
芳菲隨意看了他一眼。粗略看來,倒是一名英俊小生,穿戴頗為不俗。連他身邊那個小童,也長得很是秀氣。這樣的人本來是很容易惹人好感的,只是芳菲不知為何卻對他生不出什麼親近之心。
「沒什麼,小事而已。」大庭廣眾之下,她不想和陌生男子交談太多。
洛君卻很誠摯地再次向芳菲謝罪。春雨垂頭走過來,對芳菲說︰「姑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再去捧一碗茶來吧。」
芳菲不耐煩再耽擱下去,搖頭說︰「算了我們走吧。」
洛君卻說︰「這怎麼行呢?都是因為小生的緣故,害得姑娘的茶灑了。小生知道後面佛堂里有待客的雅室供香客們喝茶歇腳,如果姑娘不嫌小生冒昧,請到雅室里用一盞齋茶再走如何?」
芳菲听他說了一堆,心中漸漸了然。嗯……這就是傳說中的搭訕麼?
正如她所知的許多戲文上演的一般,佛寺果然是個搭訕艷遇的好地方,比如《西廂記》,還比如星爺的《唐伯虎點秋香》……
芳菲覺得好笑。看這人長了一副好皮囊,卻是個自命風流的公子呢。她正想婉言相拒,忽然看見他拿著扇子搖啊搖的,立刻變了臉色。
她什麼話都沒說,冷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春雨和春草不明所以,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
洛君愣了一愣,剛剛這小佳人對他還是和顏悅色的,咋突然間就變了臉?
不過洛君馬上也舉步出了正殿。對于追求淑女,他自認極有心得。據說要當風流公子,「潘驢鄧小閑」這五樣,是樣樣都不能缺。洛君認為,自己哪一樣都是頂兒尖兒的——潘安貌、鄧通財、陪小心、有閑情,還有那……嘿嘿嘿……
芳菲上了秦家馬車,吩咐下人馬上啟程。春雨春草陪她坐在車里,看她一臉怒色,兩人半句聲都不敢出。
車子走了半晌,芳菲自己生了一會兒氣,忽然听得窗外響起馬蹄聲。
本以為是過路行人,可是怎麼這馬蹄聲一直在自己車窗外頭響著?難道這馬是在和自己的車子並駕齊驅?
芳菲心中一動,撩起車簾一看,果然
洛君正騎在一匹要多騷包就有多騷包的白馬上,見芳菲如他所願的撩開了簾子,忙遞上一個自認為極度瀟灑的笑容。
還騎白馬……
芳菲想起自己上輩子常常念叨的一句話︰「長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有可能是鳥人;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許是唐僧……」
芳菲飛快的放下車簾,用手扶著腦袋,心里涌起一股許久沒有過的扇人巴掌的沖動……扇他巴掌還是輕的呢,就他干過的那些事……哼
芳菲把心一橫︰是你自己送上門來,不要怪我辣手無情了
「我記得再過去不遠有個茶寮,」芳菲對春雨說︰「到前面去交代一聲,讓他在茶寮那兒停車。我要喝口水再走。」
春雨忙打開車廂里和前面車夫位子相連的小窗口,交代車夫在前頭茶寮停車。
這趟陪著芳菲出來的有一個車夫,兩個家丁,還有就是春雨春草兩個丫鬟。車子在茶寮停下後,芳菲扶著春雨的肩下了車,走到茶寮里為招待過路的富貴人家歇腳隔出的內室中坐下。秦家的家丁、車夫就在外間棚子下坐著休息,喝粗劣的大碗茶。
芳菲才剛剛坐定下來,接過店家送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就看見那洛君搖著扇子也走進了這間內室,在另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春雨跟春草二人看見洛君帶著小童進了內室,立刻緊張起來。她們都是機靈人,知道這男子進來歇腳絕對不是巧合,肯定是在打姑娘的主意。春雨忙說︰「姑娘,喝了這杯茶我們就走吧」
芳菲不為所動︰「慌什麼太陽都沒下山呢」春雨還要再勸,芳菲斥道︰「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張,你多什麼嘴?」
春雨這才閉嘴,可還是不斷的拿眼看著洛君那邊,心驚肉跳得不行。千萬出什麼事啊……
洛君見自己進來坐下後,芳菲沒有立刻離開,不由得心下狂喜。
剛才在大殿之中人多眼雜,這小娘估計是要自重身份矜持一番。眼下這茶寮內室里就他們兩家帶著僕人在此,她就不會再像剛剛那樣冷淡他了吧?
洛君心中得意,就開始不住賣弄起來,不停地朝芳菲這邊微笑。
芳菲垂著頭喝茶,偶爾羞答答的抬起眼來掃了他一眼,便又忙不迭的轉開了目光。
有戲
洛君見芳菲這副模樣,身子已是酥了半邊,想著要找個什麼借口和芳菲搭上話才好。
他見芳菲坐在那兒只低著頭是把玩著她的荷包,沒有一點兒要走的意思,便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
「這桌子怎麼搞的,那麼髒」洛君厭棄地了看他剛才坐過的桌子,走到芳菲的桌子前︰「這位姑娘,小生可否借坐一會兒?」
屋里明明有好幾張空桌子,洛君非要坐到這兒來,他的用意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春雨顧不得僭越,急道︰「姑娘,我們還要趕路呢」
芳菲只做沒听見,放下了一直捏在手里把玩的荷包,又把一個空茶杯拿在手里轉來轉去,斜著眼兒看著洛君淡淡微笑。
春草也急了,姑娘這是怎麼了?服侍她幾年,從沒見過她這等輕佻的樣兒,這……難道真是看上了這位公子爺?
「姑娘喝的什麼茶?」
洛君笑吟吟地和芳菲搭話。
「龍井……」芳菲沒有正眼看洛君,但說出來的話兒卻帶著些綿軟的笑意︰「公子想嘗嘗嗎?」。
「想,怎麼不想?」
洛君歡喜不勝,心道事情漸漸入港了。
芳菲把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就著那茶杯倒了一杯茶出來,竟是親手端到洛君面前。
洛君受寵若驚,馬上伸手去接,不曾想芳菲卻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嗖地把手縮了回去,讓洛君的一雙祿山之爪撲了個空。
沒模到美人兒青蔥似的柔荑,真可惜……
洛君略帶遺憾地拿起那杯熱茶,也不顧那茶燙嘴,一口就喝了下去。喝完還意猶未盡地抿了抿嘴唇,再次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姑娘倒的茶,真好喝。」這茶寮用的什麼龍井茶葉,味道怎麼有點怪……
「是嗎?那你再喝一杯呀。」芳菲又把那茶杯拿過來滿上,再遞了過去。
洛君其實不太喜歡這種茶的味道,但美人親手斟的茶,他當然要喝了
春雨和春草已經完全被嚇傻了,連跟在洛君身邊的小童都驚奇不已︰「這位姑娘咋一看還挺端莊的,想不到和我們公子爺倒是一個調調」
芳菲連斟了三杯茶,洛君就連喝了三杯。見洛君把她斟的茶全都喝了個精光,芳菲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唇角眉梢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洛君卻開始有些不妥了。今兒出門沒吃什麼怪東西啊……怎麼這會兒肚子嘰嘰咕咕的鬧著,真是……他把肚子里的鬧騰強忍了下去,依然極力維持著他風度的形象。
「敢問姑娘貴姓芳名?」
洛君決定今天先把芳菲的來歷打听出來,以後再慢慢勾搭。但這時芳菲卻收了笑臉,隨即站了起來。
「姑娘這是要走?」
洛君大感錯愕,這……剛才不還是聊得好好的嘛?「天色還早,姑娘你再坐一會嘛。」洛君一急,也站起身來想挽留芳菲,誰知道一站起來肚子里難受的感覺更加強烈。
芳菲走到內室門前,回頭冷笑了一聲︰「洛十二洛公子,你還有閑情留我?看你那樣兒……還是快些去找間茅房吧」
洛君臉色大變,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還沒報上名頭,姑娘怎麼會知道……」
芳菲欣賞著洛君因為強忍月復痛而扭曲起來的面部表情,不屑回答他的問題,只拿眼看了看他手中的扇子。
那扇子面上畫了一幅寫意山水,旁邊的落款正是他常常用的「洛十二」
「你……你到底是誰?」
洛君就快憋不住了,好像有無數馬匹在他的月復中橫沖直撞,而這種感覺一直往下,往下……他知道自己絕對是被這個女子暗算了,她到底是誰?
芳菲理都不理他,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出了內室,吩咐馬夫立刻啟程回府。
洛十二自身難保,無法走過去攔住芳菲。他沖出了內室拉著茶寮里的小二問茅房的所在,等小二將他領到茅房前時,快要憋瘋了的洛十二旋風般往里沖去,一不小心絆在了茅房的門檻上……
外面的小二和小童只听得茅房里 啷一聲巨響,他們沖過去的時候,看見洛十二整個人被門檻絆倒後先是撞上了裝滿「黃金」的馬桶再摔倒了地上,而同時他的褲襠里……同樣是「黃金萬兩」
(十二妹嬌嗔道︰「不帶這麼埋汰俺的」對不起啊十二妹,都是劇情需要,劇情需要……理解萬歲哈,撫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