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听說外頭來的是官兵,宅子里的人才緩過勁來。
可是這種時候,誰也不敢貿然開門啊。幸好人家來問話的那個小校尉挺懂世故,只是說山賊已經被官兵全部拿下。自己奉命來問問莊子里可有人員損傷,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他就去回話了。
涂七很謹慎的謝過了這位校尉。那校尉說,听山賊說里頭避難是官家內眷,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這問題不是小校尉自己要問的,而是派他來的將軍問的。
得知山賊襲擊的是官員家眷,那就是自己無意中幫了某個官員——當然要詳細問問,日後好跟人家賣個人情的。
這種道理,涂七當然懂,可是他也不敢擅自透露主人家的姓名啊。
芳菲正站在院子里,斟酌了一下,便說︰「但說無妨。」
剛才听那校尉在門外說話的態度,不像是來詐騙的賊人。如果自己不肯報上姓名,日後人家輾轉得知,反而會覺得這陸家人小家子氣,對陸寒的名聲倒是不好。
她讓涂七說了自家老爺是哪位之後,那校尉很客氣地奉承了幾句,便告辭而去。
「總算消停下來了……」
芳菲這幾天心力交瘁,這家里內內外外的事情都靠她支撐著。饒是她向來慣了當家作主,但一連串的事情下來焉能不疲累呢。
她連院子里這些人和事都丟下不管了,強撐著精神去看了雲夫人和海小姐、海公子,還有樓夫人母子。
這幾個婦孺其實早听見外頭喊打喊殺的聲音了,全都嚇得瑟瑟發抖,不知如何是好。
海公子小小年紀,硬裝出不怕事的模樣,抓著一把瓖嵌了寶石的小匕首——估計是他從海家逃出來時就帶著的——卻是抓都抓捕穩。
看到芳菲帶著幾個丫鬟進來,臉上雖然盡是疲倦之色,但是嘴角上翹略帶笑容,就知道情況轉好了。
「姐姐,外頭如何了?」
海小姐和芳菲算是熟絡些,忙走過來問她。
「沒事了,山賊被打退了,又恰好有一隊官兵從咱們這兒路過,把那群山賊都抓住了」
听芳菲這麼一說,屋里的人無不放松下來。
雲夫人也露出了笑容︰「哎呀,真是老天保佑」
不過大家旋即也想到,怎麼大半夜的,這兒路又偏僻,居然會有官兵經過?
好奇怪啊……只能解釋說這是突然被調動來增援的急兵,為了救援封城或是鹿城才連夜行軍的。
想到這里,雲夫人和芳菲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自己的夫君,剛剛輕松一些的心情馬上又沉重起來。
芳菲實在撐不住了,跟雲夫人和樓夫人告罪一聲,回了自己屋子去想好好休息一下。
才出了雲夫人的正屋,小雙又急步趕了過來,低聲說︰「夫人,咱們院子外頭居然駐扎了一隊士兵」
什麼?
「你說清楚點」芳菲不滿的訓了小雙一句,小雙忙說︰「是這樣的,剛才您回了後院以後,涂管家帶人收拾場院里的東西,安排佃農們休息。忽然那位校尉又轉了回來,說長官有令,要他們先保護我們宅子一夜,防止有余黨偷襲。」
芳菲不可抑制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對方知道這是鹿城學政的田莊,就派一隊士兵來守護這宅子?
陸寒才是從五品啊,這才多大的品級?
說實話,就算芳菲剛才把海知府擺出來,以海知府從四品的等級也不夠資格讓軍隊守衛
但對方應該是一片好意……
芳菲真的太累,不想再往深入了想,姑且認為這是對方在賣人情好了——盡管一個從五品的學政,和一個帶兵的武官之間實在是沒什麼交集的……不在一個系統里頭啊。
漫長的一夜終于過去。
天亮以後,涂管家讓人開了院門,把佃農們放出去。這時他才看到,在陸家的田莊外駐扎了整整十來個帳篷,上百個兵士正在把帳篷收起來準備整軍出發。
老爺好大的體面啊,涂七只能如此想。
一位年輕的軍官走到涂七面前,很和氣的告訴涂七他們要離開的消息。涂七從對方的聲音中听出他就是那位來傳話的校尉,忙替主家多謝他們幫忙抓住了賊人,還在院子外守了一夜。
等軍隊撤走了,涂七才發現,昨晚的戰況其實真的很激烈……院牆外到處是燒焦的布團、草皮,還有四處灑滿的鮮血……看著真是觸目驚心。
昨晚如果不是夫人當機立斷,馬上讓人準備好竹竿和布團迎敵,那後果不堪設想。
別人還能跑,自己那剛剛生產完的嬌弱妻子,和新生的孩子……涂七不禁一陣後怕,對芳菲也更加感激了。
芳菲睡足了精神,起來後逗弄了一陣柳兒,才把全部的下人召集起來議事。
她也沒有狠言厲色的罵人,只是大致說了一下眾人昨天的表現。誰最勇敢、誰出力多、誰偷奸耍滑一直躲著不上陣,還有個別人存著異心,居然在賊人來襲的時候躲到後院去……她都一一點了出來。
她昨天可是一直站在場院里的,誰有什麼表現她能看不到?只是眾人沒想到她在慌亂中還能記得如此詳細,說得一絲不差,無不拜服。
接下來的幾天,莊子里倒也平靜。既沒有什麼山賊再過來尋仇,也沒有官兵路過。
芳菲甚至想著,這兒倒有點桃花源記的感覺……「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她現在也是避亂而至,只是不至于與外界完全隔絕罷了。
三四天之後,鹿城來人了。
來的是鹿城守備軍的一個小軍官,帶著兩個士兵。他們帶來了陸寒的一封信,並且把最近的情況大略告訴了涂七。
芳菲看見陸寒在信中只說了一句「一切安好,勿念」,怕陸寒真有什麼事,倒讓涂七把來人好好問了一通。
對方卻笑道︰「陸大人不但沒事,還立了一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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