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答應我,別太勞累了。」陸寒嘆了口氣把芳菲摟得更緊。他是認命了,他的娘子打小就是這個脾氣,他也不是不知道。
回想許久以前,她十四歲就夠膽子在陽城自己開一樣佳茗居,還經營得井井有條。所以她現在堅持要開新藥鋪,也不是太讓他意外……只是怕她太累了些。
「前些日子過年的時候,我看你忙得腳不沾地,心疼壞了……」
芳菲忙保證說︰「相公你放心,我不會的。」
陸寒很懷疑她到底能不能做到,但她都表明一定要開鋪子了,也只好隨她去了。
要開鋪子,也不是一拍手掌就能做成的。現在她在京城雖然住了一些日子,可這城里的街道巷弄,她是一點也不了解,更不知道該在哪兒開藥鋪好。
尋找合適的鋪面、能干的掌櫃、信得過的藥商和制藥作坊,還有開店前後的各種手續,全部積起來可以堆成一座大山把人給壓死。
但芳菲自嘲就是個勞碌命,讓她閑坐在家里繡花,她更是不耐煩。
雖然對于不能長陪在柳兒身邊,芳菲也覺得十分愧疚,但這店她是無論如何都想要開的。
朱毓昇有些驚訝地看著蕭卓︰「她要在城里開一家新的藥鋪?」
蕭卓點頭肯定。
「這丫頭,真能折騰……」
朱毓昇揉著眉心,嘴邊不自覺地掛上一抹微笑。
「她開鋪子啊……可惜朕不能去賀她了。什麼時候開張?」
蕭卓默默算了一下日子,說道︰「大概要到夏天時才能真正開張吧。」
芳菲並沒有來找過蕭卓,她一個婦人家自然是不好出面常常來拜訪蕭卓這單身男子的。陸寒好歹是個官身,也不想為了做生意的事情去拖蕭卓人情,自己就覺得別扭得很。
但蕭卓對于陸家的許多事情,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時常讓人注意著陸家的情形。對于錦衣衛這個龐大的特務組織來說,要查什麼事情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你多留意一下這事。」
朱毓昇簡短的下了個命令,蕭卓卻知道這道旨意的分量。
在天氣熱起來之前,芳菲的新藥鋪總算順利開起來了。店鋪就開在御道後街,雖說不是正街,人流卻不少,這鋪子的位子還算不錯。
剛開店的時候,生意也就一般般。京城是什麼地方?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老字號。老百姓買藥都有個慣性,平時去慣了哪家,就用哪家的藥,可不是那麼容易改變買藥鋪子的。
不過芳菲還是努力促銷了一把。先是像原先那樣開店贈藥,藥價還比別家的便宜,而且除了常用藥之外,特效藥也不少,有些偏門的藥丸,濟世堂也有賣。
日積月累,這藥鋪好容易攢下了一些口碑。快到中秋的時候,芳菲看店里的賬本可算是有了盈余,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嗯……還是蠻有成就感的嘛。
「伙計,伙計」
一個用手捂著肚子的矮個兒獨自走進藥堂,邊走邊喊人。
濟世堂的活計小武趕緊小跑著出了櫃台,詢問這位客人有什麼需要。
「我這肚子疼……疼得太厲害了。」那病人呻/吟不已︰「我听說你家那止月復痛的藥丸特別靈驗,給我包上幾顆……」
小武哎了一聲,忙去取藥。他把包好的三顆藥丸遞給矮個兒,矮個兒付了十個銅板,拿著藥就往外走。
這樣的客人,每天都要來上好些個,小武也沒在意。
可那矮個兒走出店門外沒多久,小武就听到「噗通」一聲,緊接著店外便吵了起來。
「出事了出事了」
好幾個人都在大聲嚷嚷。
濟世堂的伙計和掌櫃都跑了出去。
只見剛才那個矮個兒正躺在地上,全身不住抽動,牙關緊閉,從嘴里冒出了一連串的口沫,看起來很是嚇人。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這家藥鋪的藥吃死人了吧?」
「一定是的,我們看著這人嘴里一邊嚼著藥丸一邊走出來的」
幾個漢子圍著那躺倒在地上的矮個兒,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他們說得歡騰,周圍的人圍得也越來越多,濟世堂的人都慌了手腳。
「小武,你給他包的什麼藥?」
一個小伙計趕忙問小武。
小武急的快哭了︰「就是他指明要的月復痛丸啊我真沒包錯,怎麼會這樣呢?」
張掌櫃不理那麼多,招呼著伙計們︰「傻愣著干啥趕緊把人抬進去急救啊」
「哦,哦」
小武和幾個同伴忙七手八腳地想把那人抬起來。
這時,人堆中卻又突然鑽出兩個中年漢子。他們一看到那地上的矮個兒,大驚失色,一下子撲了上去︰「兄弟,你怎麼樣了兄弟?」
「你們把我兄弟怎麼了?」
一個凶神惡煞的漢子拎起了小武的衣襟。
張掌櫃忙過來解釋說︰「這人不知怎麼倒在地上了,我們看他可憐,想把他抬進去救一救。」
「我看一定是你們的藥把我兄弟給害了」
那凶漢子怒道︰「他剛才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說是到新開的什麼濟世堂買靈藥,還說這兒的藥大家夸著呢……結果現在就出事了」
張掌櫃看出些苗頭來了。
他也是辦事辦老了的,知道這世上根本沒那麼多巧合。這人進來買藥、出去就倒在濟世堂的大門口,又有一些「路人」來推波助瀾,現在還出了「苦主」……
「你們別胡說」
張掌櫃認定這伙人是來搗亂的。
如果是真的病人,真的親屬,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怎麼把倒在地上抽搐的那個「病人」給先治好吧?
忙著和自己這些人糾纏,肯定不安好心。
也難怪,濟世堂開業這些日子以來,生意還算不錯。兩個月下來,在附近街坊里頭也有了些小名氣,莫非是因此擋了別人的財路,讓別人想出這個法子來整治他們麼?
還別說,這法子挺有效。
現在一大群人都圍在濟世堂這兒,那些不明事實的路人全都往濟世堂里頭指指點點。而且剛才喊得最大聲的那幾個「路人」,現在就夾雜在其中煽風點火……
「我說他家店里的藥為什麼賣得那麼便宜,原來都是假貨……」
「對了,我上個月也听說有人吃了濟世堂的藥反而病重了。他家的藥到底能不能吃啊?」
「這家爛店,就該把他們端掉害人的東西」
張掌櫃听著這些混賬話,氣的臉都青了。
偏偏這時,那兩個所謂的病人的「兄弟」又開口了。
「小四,你快回去叫人」凶漢子大聲吼道︰「讓他們抄家伙過來,把這家賊藥鋪給砸了我要滅了這群混蛋」
小武幾個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大喊著︰「你們別亂來京城可是有王法的」
「老子就是王法」
那凶漢把衣襟一撕,露出胸口毛茸茸的半個獸頭,把人們都嚇了一條。
「今天這事決不能這麼算了我的好兄弟啊……」那凶漢干嚎了兩聲撲在倒地的矮個子身上。
那矮個兒這會兒倒不抽搐了,就是閉著眼楮躺著,看起來像昏倒的樣子。
張掌櫃卻知道,這就是個訛人的騙子。看那臉色紅潤得很,哪里有一點兒病象?
「你們在吵什麼?」
突然間,一個穿著官服的青年撥開人群走了進來。在他身後,一隊衣著齊整的衙役也跟著過來了,一時間把濟世堂門前堵得更嚴實了。
「大老爺」
張掌櫃一看到那青年官兒,像是看見救星一般沖了過去︰「這群騙子在訛詐」
「你憑什麼說我們是訛詐」
那凶漢毫不畏懼。
他也是干這行干慣了的。
平時這種情形該怎麼處理,他也是很熟練了。他還看得出來,這官兒和張掌櫃絕不認識,並不是張掌櫃的後台。
他巴拉巴拉把剛才的情形說了一遍,強調了他的兄弟現在「生死未卜」,「都是濟世堂的藥害人」,還趁著作揖的機會,想把手中的一張大銀票塞過去。
「老爺,他這是騙人」
小武等幾個不停地嚷嚷。
見到那官兒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銀票接了過去,那漢子十分歡喜。這事辦妥了
沒曾想,那官兒把銀票攥在手心里,卻把臉一板,對身邊的衙役們招手說︰「把這幾個,還有地上的那個,統統帶回去」
那凶漢頓時傻了。
怎麼這老爺收了錢不辦事的呢?
來之前,那位大人不是說,這附近的人他都熟,絕不會有人來幫這家濟世堂的嗎?
「走」
十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把這幾個人一夾便拖走了。那躺在地上的人這時也沒法裝死,只得哎喲哎喲地假叫著,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一個拿著大棒的衙役伸手給了他一棒子,他總算老實了。
張掌櫃松了一口氣,擦著汗對那官兒說︰「大人,實在太感謝了……」
他認得這是五城兵馬司的官服,趕緊也從懷里取出銀票想孝敬人家。
但那官兒卻掛上了一副笑臉,一直把張掌櫃的銀票推了回去,立刻帶著那幾個訛詐的痞子走了。
當夜,芳菲听到碧荷轉述了這事以後,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
(擦汗,終于更新完了。太可怕了,生死時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