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兒接口斥道,「你既有自知之明,相必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卻為何挑起我們七家族聯盟之間的爭端,你究竟目的何在?」蘇倩兒眼見蘇家多年的基業就要毀于一旦,心潮起伏澎湃難以自已。
「哼,小孩子懂什麼!」玉面飛龍面色微微一變,「‘刑罰執事堂’代天行事,替天行道,誅罰的自然是逆天而行者,東神洲以天劍世家和碧璇山蘇家為首的七家族聯盟,仗著強大的勢力,多年來在真俗界橫行霸道,獨霸靈山礦脈,哄抬行市,阻斷多少修士向上之路,搞得真俗界烏煙瘴氣,一般修士莫敢犯顏。今特奉刑道旨令,整肅東神洲真俗界的墮落之風,瓦解去除七家族聯盟惡瘤。」
他頓了頓,雙手向北遙遙抱拳,「還好,托了刑道仙長的齊天仙福,七家族中有五家願意改邪歸正棄惡從善,與天劍和蘇家決裂,修仙之人向善之心未斷,由此可見。獨獨陸蘇兩家依然不思悔改,逆天而行,必遭天誅地滅。」
他說得冠冕堂皇,大義凜然,把陸蘇兩家形容得如十惡不赦的惡徒一般,這一番論斷毫無來由,听得蘇朗陸青等人一頭霧水。
修真成仙得道飛升,是一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凡俗之人對此有警覺領悟之心後,選擇向道之途,有那月兌離世俗束縛入山修道者,也有那不離塵世在滾滾紅塵中歷練者,凡俗者和修真者混居一起,構成了真俗界的芸芸眾生像。
蘇朗陸文龍陸青等人心中均想,天劍世家等七家結成修仙聯盟,在真俗人群中共同進退,縱橫多年,治下人馬眾多,品性良莠不齊,有人有些惡跡也是在所難免,但說道逆天而行,必遭天誅地滅之類雲雲,卻有些駭人听聞。放眼天下,比之天劍世家行事惡上千萬倍的門閥世家不知多有幾許,怎不見有什麼執事堂的替天行道。
陸青陸文龍心中氣惱,自己家族規矩眾多,對治下的約束甚嚴,在東神洲文淵國口碑甚好,哪來的什麼刑罰執事替天行道,根本是聞所未聞,就算天劍有什麼惡跡劣行,自有家規國法懲治,哪里輪得到什麼莫名其妙的一干人來代天行道。
陸文龍冷笑一聲說道,「天劍是與不是,善惡與否,自有人約束管制,哪里輪到爾等莫名其妙的鳥人在這兒指手畫腳,就請哪來的回哪去吧。」
玉面飛龍面色一沉,厲聲喝道,「死到臨頭不知悔改,這麼著急上西天麼!」
陸青連忙攔住陸文龍說道,「大哥,莫要急躁,凡事總有來龍去脈,看清楚再做定奪不遲。」
陸青到底沉穩謹慎,小小年紀雖然未曾經過大風大浪,但對俗事人情的那一份通透理解卻是陸文龍無法企及理解的,陸青見玉面飛龍此人修為高深,來歷不凡,口口聲聲替天行道,說得大義凜然,凡事師出有名則成,師出無名則廢,玉面飛龍一眾人等如此做文章,其背後定然另有重大隱情。
陸青對著玉面飛龍朗聲說道,「想必閣下便是劉雁飛死前提到的刑罰執事堂堂主吧?果然跟他描述的相差不多,陰險狡詐冷酷無情。」
「哼,」玉面飛龍不屑的輕哼一聲,「這個廢物,居然將執事堂之事說了出去,死了最好,要不我也會親手殺了他。」
他接著再問道,「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陸青微微一笑,居然走近玉面飛龍,看著那雙透出徹骨寒氣的雙眼,努力克制自己坦然自若,「呵呵,他說,北極冰玉島的修士,多年不入中土,此一番前來,是為了一個重要的目的,這里面隱情重大,關乎北極冰玉島」
北極冰玉島地處天英界極北酷寒之地,一年之中幾乎有半年不見天日,終年風雪漫天,是一個冰雪世界,由于生存條件之惡劣,極少有修士踏足其中,陸青從書中對此地域略有了解,也從一些奇聞異志了解,這地方也有修士出沒,只是與東神洲相隔萬里之遙,彼此之間並無往來。
陸青不知道冰玉島的人為什麼將敵對的目光盯住天劍和蘇家,而且遠隔萬里來行什麼刑罰之事,這其中定然有重大隱情,一番話說出來全是憑著猜測,至于劉雁飛交待雲雲更是胡扯,反正劉雁飛已經自斷心脈而死,自己怎麼說法全憑自由。
所以陸青一邊說便一邊觀察玉面飛龍的面色,果然,玉面飛龍終于勃然大怒,「這個逆賊,自己死不足惜,卻偏要胡言亂語壞我大事兒,真一派這一幫臭道士,果然成不了事兒!」他手一揚,眼中精光爆射,「燎原極光刃」跟著爆射而出,在空中劃個弧線,將遠處一座小山斬爆方才堪堪飛回。
他大發雷霆之怒,露了一手出來,陸青心中也是怦怦直跳,暗道剛才那一斬要是飛向自己,那後果可是頗為堪憂。
站在玉面飛龍身後的龍劍等人居然被嚇得微微顫抖,顯然是積威之下。龍劍是真一派弟子,與劉雁飛師出同門,劉雁飛出了問題自己自然難辭其咎,而且眼前這位執事堂堂主行事神威難測,喜怒無常,就怕他怒極之下遷怒自己,是以心中頗為忐忑。
蘇朗此時心中的憂慮卻更為厲害,老一代的修真者中有傳聞,在天英界確實有股仙真勢力,來自北極冰玉島,這股仙真勢力各個修為甚高,皆在《太玄法》上錄有仙籍,這股仙真勢力的首領並非來自天英界,而是來自三清境天,這些人主要監視天英界修仙者行為善惡,加以懲治獎賞,確實行的是代天執事。天英界普通修士忌憚其擁有善惡的獎懲職權,都擔憂日後自己在《太玄法》仙籍上的去留,所以對此皆是諱莫如深。
只是這一件事兒的傳聞種種,都如在雲里霧里,以蘇朗這般修為,在凡俗與修真者共居的真俗界人群中尚有一定的位置,在真正的仙真者眼中也如螻蟻一般。
所謂《太玄法》仙家名籍的登錄與否,代天執事刑罰與否,似乎都是那些合道的仙人們才需要面對的事情,以碧璇山和天劍世家的勢力,在普通凡俗人眼中如高山般難以企及,在真正的仙真眼中不過糞土一般。
蘇朗萬萬想不到,這傳聞中的事情居然在眼前發生,所謂刑罰執事堂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不管這批人來歷是真是假,對碧璇山和天劍世家來講,這可能都是近百年來最大的危機。
剛剛玉面飛龍左手袖子使用的法器「流雲飛袖」是極北冰玉島修士刑罰執事堂的招牌法器,蘇朗已經年逾八旬,對這個傳說小時候听得多了,自然是曉得,所以玉面飛龍一說到「流雲飛袖」,蘇朗就想起這一個典故來。
不管危機來自何處,刑罰執事堂眾人是真是假,人總要對危險坦然面對,蘇朗想定此點,對玉面飛龍說道,「碧璇山蘇家和天劍陸家在文淵國一向真心為善,平素並無惡跡,就是治下稍有不端,也會立刻受到懲治。仙使所雲總總劣行,蘇某自覺皆是空穴來風,想必這里面有些是非曲直,但請仙使明察決斷,以免傷及無辜,更造惡業,仙使你說如何啊?」
蘇朗此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字字在理,若是真有刑罰執事堂代天行道之事,便斷然不會肆意胡來,如另有隱情,自己一方再動手不遲,雖然修為相距甚遠,但拼死一戰也未見起沒有生路。
玉面飛龍居然點點頭,「刑罰執事堂執掌仙真刑罰,自然公正無比,絕不濫殺無辜,對碧璇山與天劍世家的懲罰皆因七家聯盟勢大引起,此一番爾等認清形勢,願意棄惡從善,既然聯盟解體,這事兒倒可告一段落。」
蘇朗和陸青等人心中不免詫異,玉面飛龍自身修為高過自己一方不知道幾許,而且手下尚有真一派龍劍以及其他四個執事弟子,還有一群五家族的殘兵,剛剛擊破落霞山莊護山大陣,在這佔了絕大勝面的時刻,玉面飛龍居然說要放棄,這太匪夷所思了!
果然,玉面飛龍呵呵一笑道,「另有一事兒,北極冰玉島有件東西遺落在東神洲文淵國,听說是天劍世家的陸小哥撿了去,把撿到的東西還給失主,這可是一件善舉啊!」
陸青蘇朗等人立刻恍然大悟,原來玉面飛龍以刑罰執事堂的名義暗地操縱運轉,不惜大動干戈,竟然是為了陸青從王志敬手中得到的那片玉簡,也就是陸青這幾個月一直在修煉的《玄天遁甲經》。
陸青心中暗忖︰「《玄天遁甲經》究竟是來自何處的秘寶,居然值得玉面飛龍這樣的人物如此大動干戈,為了一片玉簡,竟然不惜運使手段,將縱橫文淵國百年之久的七家族修仙聯盟先行瓦解,這番堅忍,這番手段,真非常人所能企及。玉面飛龍如此重視此物,更說明《玄天遁甲經》的神奇之處,這樣的寶貝豈能輕易的交了出去。」
「哪位是撿了東西的陸家公子,就請交出來吧。」玉面飛龍說著向著陸青等人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