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光真人安排陸青和祝三娘兩人的早膳可謂豐盛之極,色香味俱全,竟然還有一瓶葡萄酒,那瓶是琉璃所制,色澤淡藍,配上粉紅色的酒漿,可謂流雲璃彩,美輪美奐。淄光真人今日也換了裝束,雲絲錦的純白袍衫,簡簡單單挽了一個發髻,橫叉了一根翠玉簪,衣帶當風,隱隱出塵。
只留下一個女童在殿中撫琴,淄光真人揮手屏退了其他童子,整個五行殿便只剩下四人。
入座之後,陸青笑道,「綠綺春濃,美酒佳饌,太師祖真雅人也。」
淄光真人淡淡一笑,從袖中取出三只的碧翠欲滴的杯子來,那杯子紋飾天然、壁薄如紙,透明鮮亮,杯內明若水隱隱奇彩出,陸青出身天劍世家,一眼看出,這是極品的夜光杯。
淄光真人居然親手將酒給陸青和祝三娘斟滿,祝三娘自是沒見過這般陣仗,慌得不知所以,只是看著陸青,陸青連忙說道,「太師祖如此,可折煞弟子們了,弟子擔當不起!」
淄光真人道,「以兩位小友人品,當得起,當得起!」
他輕撫手中琉璃瓶,「此酒出自金沙洲,乃是極品中的極品,在金沙洲上都極為少見,能流至中土東神洲的更是少之又少,本真人一直珍藏了三十年,加上之前就窖藏了二十年,合起來有五十年,直至今日,方才取出與爾等共賞,便是那靈華小佷多次跟我懇求品嘗一口半口,都被婉言拒絕,如此佳釀,若與了那等俗人,豈不暴殄天物!」
陸青不禁啞然,靈華天尊乃是一宗之主,威名遠播,在淄光真人眼中居然成了一介俗人,他之見解獨到之處,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他如此做法,未免讓祝三娘受寵若驚,僵坐在那里,全身緊張,呼吸都有些變得急促了。
陸青多經風雨,自是寵辱不驚,端起酒杯品了一口,甘甜爽洌,確非凡品,「葡萄美酒夜光杯,若要配得起這極品佳釀,想必太師祖這夜光杯也是珍品了!」
「小友好眼力,這杯靈材取自北荒太陰山之極品鴛鴦玉,是我以水靈符心法每月十五子時引太陰月華煉制而成,共耗去三十六個月時光,呵呵,這世上絕無僅有,只此一套三只。」淄光真人笑談夜光杯來歷,如數家珍,卻絲毫無炫耀之意,「兩位小友喜歡,便一人送一只。」
陸青笑道,「不敢,弟子豈能奪人所愛。」
「這算什麼,區區酒盞罷了,」淄光真人輕輕擺手,又從袖中取出那塊珍品火靈曜石,「小友不是也將這寶貝送給我了麼,以小友人品,自然當得起這只酒杯,不要過謙。」
陸青心道,這哪里是我心甘情願送你,當日你死死攥在手中,我便想有意取回,又焉能得逞啊。
淄光真人又道,「這珍品火靈曜石每一次在世上出現,必是一雙子母同出,大者為母,小者為子,這子石麼,品階卻要比母石還要高上一階,小友,能否將你身上那塊子石借真人一觀?」
陸青不禁暗自驚心,自己身上藏著那塊小的火靈曜石,原來淄光真人也都知道,看他這般凡事追求極致的人物,設了這般局面出來,怕是就為了這塊石頭,有心扯謊推月兌或者拒絕,卻都不是上策,淄光真人比宗主尚高上一輩,若發了狠憑武力搶奪,自己斷然也是保不住,索性便大方一些好了。
陸青淡然一笑,「陸青心思,在真人眼中如同透明,本來想留著這塊小的沒事把玩欣賞,想不到也被真人瞧破,真人喜歡直接跟陸青索要便是,又何必浪費這般美酒佳饌。」說著慨然取出那塊小的火靈曜石遞給淄光真人。
淄光真人將兩塊靈石湊到一起反復觀瞧,眼中都是熱切至極的神色,不住的嘖嘖稱奇贊嘆,他每一贊嘆出聲,陸青心中便是一緊,清晰的感覺,這曜石正一步步離自己遠去了。索性抓過琉璃瓶連倒三杯酒汁,皆是一飲而盡。
「奇哉!一般珍品靈石,子母同出,子石品階都是比母石高上一階,眼前這塊小的高上母石兩階,竟然達到珍品三階程度,真是奇哉怪也!」淄光真人不住搖頭晃腦,大惑不解,「難道這塊石頭是孫子輩的!」
他這般神態表情便如同著魔一般,陸青和祝三娘也深受感染,都覺得這塊小的火靈曜石竟然達到珍品三階,是天下最奇怪的事情,祝三娘一句話月兌口而出,「那要是重孫子輩的,品階豈不更高!」說完之後,頗覺言語粗俗,頓時羞紅了臉。
「可能吧!」淄光真人居然點點頭,「不過在天英界上,靈石晶礦之類的靈材,至珍品三階已是頂級,再高的就沒人見過了。」
陸青忍不住又飲下一杯酒,有些苦。本指望這塊小的品階馬馬虎虎,淄光真人顧及自家尊崇身份便不會收為囊中,但現在這顆石頭好得如此過分,這老家伙對東西如此追求極致,焉能不據為己有。一時苦悶,也懶得再一次次將酒汁倒入杯子,索性以嘴對瓶口,直接傾倒而入。
淄光真人一眼沒看到,陸青已將美酒灌下去了大半瓶,眼看便剩下一個底了,淄光真人大驚忙抓住陸青手腕,「唉!這酒口感再好,也不可牛飲,須知美味不可多得的道理,小友,住口啊,多少給我留上一口!」
你讓我心疼,我便要你肉痛。陸青也不管他,手上用力搶奪,又湊近瓶口將剩下的也一口喝干,伸出兩指直接從桌上盤中夾了兩塊龍肝鳳髓扔入口中,大嚼起來。
淄光真人費了一番周折,才將那空瓶子奪了下來,不住搖頭嘆息,將瓶底朝天搖晃,幾滴酒漿滑下被他以口接了,砸吧兩下嘴,「唉!年少氣盛,戒之在躁,小友太過心急了!」
那酒後勁挺大,陸青有些頭暈,莫名其妙的笑起來,說道,「太師祖,陸青酒也喝了,您石頭也到手了,弟子正好有事要去煉丹堂,這便告辭了,走吧,三娘。」
祝三娘應了一聲便要起身。
淄光真人急道,「話未說完,怎麼便要走。」
「還有事?」陸青問道。
「看看,都是這酒鬧得,酒能亂性,果不其然。」淄光真人搖搖頭,將大的火靈曜石收了起來,反將那塊小的遞給陸青,「先把這石頭收起來再說。」
「您不要?!」陸青驚訝了,酒白喝了,愁白消了。
「當然不能要?小友又未真心送我,」淄光真人正色說道,「真人豈能貪圖小輩的東西,這小塊火靈曜石品階高貴,價值何止億萬,該歸何人所有都是天數使然,我若取了不該要的東西,必遭天譴,所以萬萬不能要。真人有了那塊大的,足以!」
陸青連忙將火靈曜石收入金剛指環之中,免得他又反悔要回。心中暗忖,若所得非人定遭天譴,看來這話不假,想那解夫人得了這塊石頭,不是遭了自己毒手麼,估計解夫人也是從她死鬼妖道師父手中得來的,那妖道不也被解夫人榨干死于非命麼。
哎呀不好,這石頭怕是不祥之物,我若一直放在身上,不知道是否也要遭到天譴。陸青胡思亂想,一時思緒飄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