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仙閣上。
甄冰琴正端著茶盞,望著茶湯中的茶葉慢慢舒展,心思也跟著舒坦起來。
「你看清楚了?陸青引動了‘煉獄’靈脈中的地火,用的真是火雲道法?」
玉佛就站在她身側,點點頭,露出絲苦笑,「千真萬確,‘煉獄’靈脈真的被他引發,而且隱隱有認主之意。據道藏典籍記載,只有上古妖君烈焰真君所傳的‘火雲道法’有這門竅要,‘真陽靈火’和‘煉獄地火’是這門道法的專修靈力。而且陸青所用神通法術也與傳說中的‘火雲手’一樣。小僧用了近十年時間,都沒有引動的‘煉獄’,他竟然一次便成,真是讓人為之氣沮!」
甄冰琴呷了一口茶,任其在口中慢慢浸潤,「前幾日陸青焚毀了東華宗分堂時,我便懷疑他是‘火雲道法’的傳人。料得他在萬仙會前極可能尋機上妙音閣,便松了‘煉獄’靈脈上幾層禁咒等他一試,沒想到真的如此。我甄家做了幾百年‘煉獄’靈脈的守奴,終于可以解月兌了!」
玉佛似乎有些不甘,「夫人真的打算將‘煉獄’交給他?」
甄冰琴點點頭,「這是我甄家遠祖裂冰妖祖對九天玄女娘娘的一個承諾,守到‘玄天道派’的傳人重現人間,便算踐約。陸青手上有玄天道派的半部天書,又有‘火雲道法’的傳承,應該便是要等的人。」
玉佛掌中的青玉佛珠飛快的捻動,「夫人真的要與真一派龍劍為敵?」
甄冰琴呵呵一笑,「甄家只管守靈脈以待來人,可沒承諾要傾力保護此人。引發靈脈是一回事,能不能拿走卻是另一回事。陸青若真的是那塊料,便要用自己的實力證明。有些事,是幫不來的。」
她停了一下,「他與寒月動手了?」
「平分秋色。不過智略上略上一籌。」
「若與十二煞同時對上,估計如何?」
「沒機會。估計會瞬間死十次!」玉佛說得鄭重其事。
甄冰琴咯咯笑起來,慢條斯理的說道,「玉佛的手、天霸的戟、都天十二煞避著走。除去那些閉了死關的老怪物,這三者的實力我看與笑天雲也有一拼。但趙天霸是太上老祖的逆徒,在修真界消失已久。我倒是對你和都天十二煞的對決,頗為期待呢!」
玉佛看看修長整潔的雙手,肌膚細膩光澤瑩瑩,他眼中神光熠熠,笑道︰「估計是玉石俱焚。不過,我期待一試!」
甄冰琴忽然想起一人。
「那擺了三十九年‘珍瓏’殘局的談道人,就這麼走了?難道靈慧禁咒法陣也困不住他?」
「他根本沒觸動法陣禁咒,便消失在茫茫水天之中。」
甄冰琴似乎自語,「這世上總有些人,會超乎你的想象。談道人如此,那乾家公子,是否也是如此呢!」——
隨著秋季萬仙會臨近,千葉湖六島傳著一條流言,甚為喧囂。
是關于陸青和冰玉仙子的事。
夜幕降臨。第二日便是萬仙會。
孤晴仙子氣呼呼從外面回到分堂,猛然將一個包袱狠狠摔在冰玉仙子腳前。
「你說,是不是陸青把玉韻和那四個女徒殺了?」
冰玉驚訝萬分,嬌美的臉上都是無辜,「師姐何處此言?她們五個明明回大雪山了。」
孤晴一下抖開包袱,一些冰晶碎片散落出來,在燭光下閃著熠熠光彩。是玉龍劍派女徒的寒冰法劍的殘片。
「我听說,陸青和東華宗褚隨雲曾經為你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之後那小子闖上門來,在這里將你當堂強暴!為永絕後患,陸青連夜殺了褚隨雲和魏無塵,燒光了東華宗分堂。你說,是不是陸青為了滅口,將玉韻幾個殺了!」
冰玉渾身顫抖,眼淚長流,「師姐,哪個這般說法?我找他拼命去!」
孤晴「砰」的拍散了桌子,眼中殺意駭人,「出了這種事兒?你為什麼不殺了陸青,再一死以謝宗門!大雪山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她口中雖然聲嘶力竭,心中卻有一絲快意,出了這等丑事,看你還怎麼跟我爭掌門之位。不逼死了你,倒顯不出我的手段。
冰玉不住搖頭,身子抖動,「沒有沒」听起來卻是軟弱無力。屋中玉雅、玉歌還有幾個弟子嚇得面如土色,大氣不敢出一口。
這時一個女徒慌慌張張跑進屋子來,「不好了,出事了,玉清師姐剛剛在街上行走,卻被西麗山那個叫王三金的弟子,不問青紅皂白的擒住擄走了,還打傷了幾個姐妹。」
「師姐,我去討還公道!」冰玉倒持極冰玉劍器,便要向門外沖去。
「不許去!」孤晴厲喝一聲,「明日便是萬仙會,到時候眾位仙家都在,本仙會當堂質問陸青那小子干得事情,請真一派龍劍道友主持公道。到時候人贓並在,看他還如何抵賴!」
她心中惦記著的卻是萬仙會上必然出現的仙品「紫光草」,可不想現在上西麗山分堂尋陸青晦氣,此時若節外生枝,一旦生了岔子,自己可就得不償失了。反正玉清那妮子是冰玉門下,與自己可是半點關系沒有,死也罷受辱也罷統統無所謂。
冰玉等人似乎為她氣勢所迫都停住了腳步。
孤晴說道,「冰玉師妹,明日萬仙會一結束。你便跟我回山,親自到師父墓前謝罪吧!」
冰玉仙子收了眼淚,變得異常鎮定,「小妹是要回山向師父謝罪,不過卻不是你說得這子虛烏有的事兒!」
心中卻是不住琢磨,忐忑不安。在這緊要關頭,陸青派王三金劫走了玉清,究竟是為了什麼?自己最好是靜觀其變,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
秋季萬仙商盟仙品交易大會終于如期開始。
慣常參與的萬仙閣二十四家大戶被提前清理了十家,眼下只剩十四家。甄冰琴征得剩下的十四家同意,另外補充了十戶本來沒有資格上萬仙閣的小宗派。
萬仙閣三層是個大大的圓廳,便是坐下二三百人也不嫌擁擠。此時廳中繞著中心擺滿坐席,呈圓形。就等二十四家大小宗門的弟子到場了。
圓廳中央有一高二尺石台,上有一古玉圓桌,諸宗門帶來的寶貝皆會由主島主事在圓桌上展示一番。有意者便可競價購買,按規矩付出賣家所要求的相應靈石、金銀或者其他什麼等值品。
按千葉湖規矩,參與此會的各宗門弟子必須圍著中央石台而坐,十四家大派被排在了最里一層,其他的散落其後。層次分明,等級森嚴。
萬仙商盟當家人甄冰琴位置面對正廳大門,座位之後不遠便是另一個小門通往內廳。六島主事皆從此門進出,井然有序。
由于此會是萬仙商盟每三月一次的重量級買賣仙品的集會,所以六島主事盡皆到場,以劉持成為首,協調統御內外。千葉湖八百修士也有一半來到主島,近四百黃衣弟子,將萬仙閣內外把持守護的如鐵桶相仿。
萬仙會在申時初刻開始,陸青早早便出了門。存了觀仰天下俊杰的心思,想第一個入會到達。胖子早早沒了蹤影,估計又去神霄派分堂自找晦氣了,他天天如此幾乎成了習慣。陸青心中嘆氣,這胖子越來越不成器了,挨打還能成癮麼!
陸青率先而行,龔朝輝和王三金帶著十個西麗山弟子從後跟隨,一行人快步向萬仙閣而去。
萬仙閣前主街上已是人聲鼎沸,除了有資格與會各家,看熱鬧的也不少。近百個千葉湖修士分站道路兩旁,立的筆直,將中間清理出一條通道。
進了三層圓廳,沒想到已經有三家先到了。是在中土立宗的三家佛門弟子。天英界上修真門派成千上萬,便是號稱佛門正宗的也不下數百。但若論法脈傳承根系深遠的卻只有公認的佛門五宗。除了金沙洲上立派的密宗以及西靈洲神照宗多年不在中土行走之外。根基在東神洲上的顯宗、慧宗、淨神通三宗在千葉湖活動還算頻繁。今日也早早到場,幾十個光頭和尚,佔了西側三個位置。
西麗山的位置在這三宗上首,緊挨著千葉湖當家人主位。陸青被一個主事引到自家的位置上坐下,王三金等人便安排坐在身後。
陸青右首是「淨神通宗」的位置,一個胖大的和尚坐在高高的椅子中,膘肥體壯,腦門油亮,雙目如電。印堂處向下凹陷出一個深深的圓坑,里面時而金光盤繞,很是奇特。
見他樣子奇偉獨特,陸青忍不住多瞧了幾眼。都說佛門淨神通宗專修神通法術,講究五眼六神通。這個胖和尚眉心凹陷金光盤繞,不知道修得是哪門眼通,與玉龍劍派的「螓娥劍」倒是有些類似。不過孤晴仙子「螓娥劍」修煉的額頭寬闊眉眼秀美,眉宇間隱隱紫光平添許多仙氣。卻完全不似這和尚般一身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