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第五五七章 三諾!

作者 ︰ 三戒大師

「一磊。一

在沈默的勸說下,嘉靖帝又打消了派中官去鎮守市舶司的念頭,陳洪的臉色自然不好看,但沒辦法,沈默好容易讓市舶司重回懷抱,誰也別想再染指了」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就那麼肯定唐汝輯會听自己。

但嘉靖帝也沒有讓沈默輕松了,對他道︰「到時候完不成任務,你跟唐汝輯一起回家種地!」

沈默很干脆的答應下來,道︰「臣對唐大人有信心。」

嘉靖點點頭,便不再提此事,轉而道︰「聯听說那個李時珍,堅辭不受太醫院的官職?」

沉默輕聲道︰「可能是當年的記憶不太愉快。李先生不願重回太醫院了。」說著苦笑一聲道︰「如果陛下需要微臣勸勸他,那微臣只有拿繩子把他綁到太醫院去了。」

「救!」嘉靖笑罵一聲道︰「你以為聯的太醫院是什麼地方?順天府的大牢嗎?不來就不來,誰求著他似的。」過一會兒。又道︰「這個人看病好樣的,但是不太會做人啊。

「陛下明鑒。」沈默笑道︰「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有些事兒是強求不得的。」

「是啊。」嘉靖深有感觸的點點頭道︰「聯不強求他了。」說著從腰上解下一塊明黃色的玉佩道︰「既然不進太醫院,那聯就不能白讓他看病,把這個給他,算是診金吧。」

「有些過于貴重了吧?」沈默不敢去接,那龍形玉佩代表皇帝的尊貴,無論如何也得「惶恐,一下。

「拿去吧」嘉靖淡淡道︰「就他那個脾氣。弄不好哪天就得罪了貴官家,讓人給 嚓了」有了這個,就沒人敢動他了。」

李芳將玉佩轉過來,沈默趕緊雙手接過,恭聲道︰「陛下仁厚慈悲,微臣回去定然好生罵那頑石一頓。」

嘉靖不由失笑道︰「確實該罵。」便讓他退下了。夠亂竄的的方。出入走動都必須由太監或者內閣的司直郎領著。

那太監一看是張四維,便恭聲道︰「沈大人請便,奴婢就先回去了。」沈默袖中出一張銀票,難以察覺的遞到那太監手中,笑道︰「公公辛苦了。」那小太監便歡天喜地的去了。

沈默走到張四維面前,笑道︰「等我呢?」

「那你說呢?」張四維笑道︰「下朝時。徐閣老讓我在這等著,看到你就把你帶過去。」

沉默點點頭,兩人便往無逸殿方向走去,張四維小聲問道︰「我說江南兄,你在大殿上是咋想的?怎麼就把景王爺的人給推上去了呢?」有道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雖然沈默百般不情願,但高拱給他起的別號。還是傳到了很多人耳朵里。聊以自慰的是,大家只將其當作一樁雅事,倒也沒有說三道四的。

沉默看他一眼,面色嚴肅道︰「兩千年前的祁黃羊都知道「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我們還能連古人都比不了?」

張四維滿月復狐疑的望著他,橫看豎看都看不到「大公無私。四個字,搖頭不住道︰「你就跟我這唱高調吧。」

沉默笑笑。岔開話題道︰「對了,听你在朝上的意思,已經找好了去向?」

張四維的注意力果然轉移,點頭道︰「嗯,陝西那邊有知府出缺,我向徐閣老申請過去,閣老已經答應了。」

「也要去陝西啊,」沈默不禁輕聲道。

「什麼也要去?還有誰要去?」張四維奇怪道。

「沒有誰。」沈默搖頭笑笑道︰「那邊的日子可苦著哩,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要享福就留在京里了。」張四維道︰「寶劍鋒從磨礪出,你就等我亮劍的那天吧。」

沉默鄭重的點頭道︰「我相信那天不會遠的。」眼看看到了無逸殿,兩人便不再交談。

「不用我通稟了吧?」張四維輕聲笑道。

「忙你的去吧」沉默點點頭道︰「我自己就過去了。」便走刷右首第一間值房外,輕輕。響了房門小聲道︰「閣老,沈默求見。」

「門沒關。」里面傳來徐階的聲音︰「進來吧。」

進屋後,沈默反手關上了門。

沈默趕緊躬身道︰「老師莫要折殺學生!」

「哎」徐階搖頭道︰「有錯就要認錯,我要不是臨時改變了主意,就不會像現在這麼

沈默搖搖頭,輕聲道︰「學生也沒料到,嚴黨竟一直隱藏著實力,這次暴露出來,我們以後就有提防了。」

「只能這麼想了。」徐階苦笑一聲道︰「這次的教太慘重了,被嚴黨一竿子打翻,老夫都無地自容了!」

沈默微笑道︰「只是一時的挫折而已,改變不了大勢的。

「拙言這是安慰老夫吧?」徐階笑道︰「坐下說話。」

沈默謝過了,貼半邊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放松點」徐階呵呵笑道︰「在老師這兒,可以隨便點。」血淋淋的現實教育了他,沈默絕不是可有可無的那一個,必須要善加對待。

沈默點點頭,清聲道︰「學生曾經說過,如果那歐陽必進沒有就任吏部尚書,我願為老師解決掉他,此話現在仍然有效。」

「哦?」徐階當然記的沈默那句話,但從沒當真過,堂堂吏部天官,豈是他一個小小的國子監司業能夠撼動的?哪怕他現在升為祭酒了,也還是一個樣。但現在听他再次提起,徐階終于重視起來,道︰「拙言有什麼辦法嗎?」

沈默點點頭,沉聲道︰「是的,學生有辦法,讓歐陽尚書在一月之內,自動請辭!」

「此話當真?」徐階難以置信道。

「閣老瞧好吧。」沈默笑笑道︰「哪怕是死馬當活馬醫,您就信我一回吧。」

「這話說的。」徐階嘴角掛起一絲無奈的笑容道︰「我相信你就是了。」說著正色道︰「我也不問你為何會舉蕃唐汝輯了,但想必不只是為了離間嚴黨和景王派那麼簡單。」他對沈默在蘇松的利益稍有了解,所以散朝後琢磨琢磨,便覺著在唐汝輯這件事上,沈默肯定埋伏了

招。

不過對家鄉的事情,他無暇過問,也無心過問,因為在沈默主政蘇松的後期,他徐家各方面前不錯。既然如此。就算交給他又如何呢?想到這,徐階沉聲道︰「而且」如果你真能把歐陽必進移走,那麼老夫就答應你,只要我在位一天,蘇松的事情,你就一直說了算。」說著伸出一拇指頭道︰「當然,你的承諾必須一個月內做

「老師這是讓學生立下軍令狀啊!」沈默慨然一笑道︰「好吧,我應下了!」

「那老夫敬候拙言的佳音。」徐階頜首笑道︰「對了,我拜托你的那件事,幫我問的怎麼樣了?。

「那件事啊」沈默輕聲道︰「學生早就拜托陸太保去委了,但結果恐怕還得等一眸子。」

「是嗎,你幫我再催催。」徐階一臉苦笑道︰「我這里到不著急,可陛下那里總得盡快回話吧。」他讓沈默問的。正是當初嘉靖各打五十大板時,讓陳洪過來下令,命他暗中調查順天鄉試舞弊案,看看到底是誰將考題的泄露擴大化了!

沈默自然應下,又問老師沒有別的事情了,這才出了無逸殿,離開了西苑。會,又跟大老板、三老板談話,可是相當費體能的,吃得那點早飯,早就已經不頂事兒了。

看看天色,距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他想一想,吩咐三尺道︰「去吏部衙門。」一想到高拱氣成那樣,沈默便頭痛不已,實在不願去面對那張臭臉。可若不盡快將他安撫好了,那雙方剛剛建立起的親密關系,就要付諸東流了。

如此想來,那也只有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去迎接高大人的怒火了,

果不其然。然不其果。當他進去吏部衙門,到了高拱辦公的跨院里,想要敲門進去時。窘然沒人應聲。

沈默回頭看看,院門已經被自己關好了,便繼續敲門,高拱還是不應聲。沈默只好鍥而不舍的敲下去,而且敲出的節奏、敲出了變化,長長短短的敲門聲,讓里面人終于沒法繼續裝死,大吼一聲道︰「扣甚?汝為啄木乎?」翻譯成白話文,就是「敲什麼敲?你以為你是啄木鳥?,

沈默不以為意,在外面笑道︰「若為啄木,則透門而入!」

簽押房的房門一下打開,露出高拱那張怒氣沖沖的臉,沈默還沒來得及行禮,便听他怒不可遏道︰「奸細!叛徒!背信棄義的小人!我這里不歡迎。趕緊走吧,我這里永遠不歡迎你!」

好在沈默早做好了心理建設,所以此刻能唾面自干,保持著良好的心態,還可以帶著微笑道︰「高公為何不听我分說幾句,若是不滿意,別說罵我了,打我一頓也沒意見。」

「哼,我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的!」高拱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指著大門道︰「你走,你以後也不要去裕王府了,我不允許你這種人傷害到王爺!」說著竟動手去推他。

沒想到這家伙脾氣如此之比︰然不讓人說話流默下也火了,站在那紋絆不動」緣阻!「高大人,蕭何與曹參之間,也是如此缺乏信任嗎?。

一句話澆熄了高放心中的無名業火,讓他可以正常思考起來。高拱一下想起。就在昨天,沈默對自己說的那「蕭規曹隨」當時沈默以曹參自比,而將他比作蕭何,隱晦表達了齊心戮力、甘居下風的意圖。讓他還感動的不行。

想到這兒。高放心中終于犯了嘀咕。就算是變;也不至于變這麼快吧?

便終于不再堵門,冷冷的看沈默一眼,轉身進去了房間。

高拱沒吭聲,但耳朵分明支楞起來了。

沈默便笑著道︰「說啊,,近塞上之人有善術者,馬無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為福乎?」居數月,其馬將胡駿馬歸

他沒說完。高拱便接著道︰「人皆賀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為禍乎?,家富良馬,其子好騎,墮而折其牌,人皆吊之!」說著哂笑一聲道︰「老夫確實沒你學問大,不過《淮南子》還是讀過的。」

這典故幾乎盡人皆知,沈默卻獻寶似的講給高拱听,其實不過是逗引他開口罷了。聞言便淡淡笑道︰「這故事情練起來,便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塞翁得馬安知非禍」高公,它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對事情好壞的判斷,不能僅憑表面,僅看現在,還要看的更深一些,更遠一些。」

「好吧。你說。」高拱陰沉著臉道︰「能把我說轉了意,便算你本

「那好。高公請听。」沈默沉聲道︰「我請問你,這些年來,裕王和景王的較量,戰場都在哪里?」

「京城。」高拱嘟囔一句道︰「這不廢話嗎?」

「為什麼沒有擴展到全國各地?」沈默道︰「像嚴黨和徐黨那樣,哪個省里都有爭斗

「那怎麼可能」高拱不禁無奈道︰「我大明朝的王爺,可以說是歷朝歷代最壓抑的天潢貴冑。」說著嘆口氣道︰「本該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協助皇帝一起治理國家,但我大明對自己王爺的防範之重,是全方位的一不能結交外臣、不得私養護衛,不許離開封地,等等等等,其嚴密程度。有甚于防川!」便誠實道︰「所以第一個原因是沒有能。

「那第二個呢?」沈默繼續問道。

「第二個是沒必要」高拱道︰「皇位的傳承,在我大明純屬帝王家事,皇上更是有對所有生殺予奪的權力,所以沒有皇上的諭令,兩人什麼也不能干;而要關成為皇儲的關鍵,是討得皇上的歡心,關鍵都在北京城、在紫禁城,所以沒必要在地方上爭

「既然如此」沈默道︰「那將景王與嚴黨在京城的聯系人攆到南方去,對我們還有什麼害處嗎?」說著為他分解道︰「唐汝輯和嚴黨許多人都保持著良好的關系,他就是嚴黨與景王府間的聯系樞紐,其重要地位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現在他去了南方。景王黨與嚴黨之間必然溝通不暢。這就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不是這個理!」高拱搖頭道︰「萬一他干好了,喜訊頻傳的話,那就是往景王臉上貼金,甚至成為景王競爭皇儲的武器,到時候你那就不是「塞翁失馬,了,而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今年已經廢了。」沈默搖頭道︰「就算有捷報也是明年了,這段時間我努努力,把他拉到我們這邊來就是。」

「吹牛吧?。高拱不信道︰「人家在那邊順風順水,怎存來咱們這兒呢?」

「不是吹牛。」沈默道︰「我這兩天就去找他談談,相信會有成效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高拱道︰「要是你真能做到了,老夫當眾向的賠不是

「賠不是不敢當。」沈默搖頭笑道︰「唯求高公以後多點耐心。」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高拱道︰「做到了什麼都好說;做不到的話,你還是叛徒!」

沈默這個無奈啊,感情方才白費口舌了,便伸出三個指頭道︰「三天,我只要三天時間,便給高公一個交代!」原本還想請高拱吃個。飯呢,但看現在這情形,也只能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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