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一生何求
兩人溫存一會,見時間不早,便相攜離開。安保卿一直送到地下停車場,這里很隱蔽,不虞被人發現。趁左雨溪去取車的空檔,溫諒問起潘國飛的事,安保卿低聲道︰「溫少放心吧,已經安排好了,正在辦,不出兩三天肯定讓那家伙主動簽字,並放棄一切權利。」
溫諒看著雷克薩斯緩緩的開了過來,點點頭沒有說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安保卿何等手段,既然敢打保票,就不會有什麼疏漏。
左雨溪這款雷克薩斯只用過兩三次,市里應該沒幾個人認的出來,所以也不避諱直接送到了七號院門口。溫諒剛跳下車,正欲跟左雨溪調笑幾句,就看到一輛掛著市委牌子的桑塔納從對面開了過來。
不管來人是誰,左雨溪都不想在此時此地跟對方打照面,對溫諒嫣然一笑,掉轉車頭飛快的離去。
司機小王是市委小車班出名的大舌頭,「咦」了一聲,指著溫諒道︰」溫主任,哪不是小諒嗎?好家伙,雷克薩斯啊,級別都超過您了「
溫懷明知道這家伙向來口無遮攔,倒不是有意嘲諷,笑了笑沒接他的話茬。要是換一個人敢這樣說話,早不知被穿多少雙小鞋了,死都不知怎麼死的。但小王一來心直口快,不是壞心眼的人,二來又跟馮副書記沾了點遠親,這才在市委混得下去。
溫懷明夾著公文包推門下車,小王忙從後座拿起兩條黃金至尊,叫道︰「溫主任,您的煙……」
溫懷明擺擺手,示意他拿去抽。小王嘿嘿一笑,手按著副座,身子前傾,學著電視里的樣子,道︰「謝領導賞」
溫懷明指著他笑罵道︰「兩條煙還堵不住你的嘴,我可會反悔的」
小王嗖的一下把煙塞到車座底下,道︰「明個還7點來接您?」
溫懷明道︰「六點半吧,最近事多,能早一點是一點。」
「好 」
車子一溜煙的遠去,身後傳來溫諒的笑聲︰「為官者有三要,一要廉,二要明,三要威。老爸你收了兩條煙,廉字就寫歪了,收賄賂還讓這麼一個大嘴巴的人知曉,明字就不用提了,最糟糕的是還跟他嬉皮笑臉,威又從何說起呢……」
溫懷明冷哼一聲,道︰「他是馮文學的耳目,拉攏一下費不了幾分力氣。倒是你,剛才坐誰的車回來的,別以為先發制人就能糊弄過去,告訴你,沒用」
溫諒哈哈大笑,也不瞞他,道︰「是左雨溪……」
溫懷明板著臉往院里走去,邁了兩步,突然道︰「左雨溪那里你抽空打打預防針,周範二人未必……」
溫懷明張張嘴,後面的話沒有說透。溫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兩世為人,許多結局早在他預料之中,眼中閃過一道陰冷的光芒,臉上卻笑道︰「我明白」
「但願左雨溪也能明白才好……「
溫懷明加快了腳步,溫諒站在原地沉吟片刻,一抬頭見父親已去的遠了,忙快步跟了上去。
吃過晚飯,溫諒陪丁枚窩在客廳里看《義不容情》,這部89年上映的劇集一經推出就引起巨大轟動,在TVB台慶時曾號稱全球華人收視最高。雖然過了幾年,青州地方台重播依然引發收視熱潮。丁枚一邊看一邊對溫兆倫飾演的丁有康破口大罵,好幾次差點把茶杯摔到電視屏幕上。溫諒生怕家里這台唯一的高檔電器遭到致命性打擊,決定轉移丁枚的注意力,笑道︰「媽,我發現你的世界觀很成問題啊」
「嗯?」丁枚雖然文化程度不高,卻也知道世界觀出了問題,那就等于整個人生被全盤否定,盯著兒子,神色十分的不善。
溫諒對付老**經驗豐富,一本正經的說︰「你們為什麼覺得丁有康壞?因為他想上進,可上進沒有門路,沒有靠山,沒有關系,只好彎子一個勁的鑽營,臉不要了,媽不要了,兄弟不要了,老婆不要了,可上進的心依然沒有絲毫動搖,這種韌勁和精神,可是每一個成功人士的必備要素。」
這番歪理說的丁枚幾乎吐血,抓起靠枕砸了過來,罵道︰「屁話殺人放火,狼心狗肺,反倒是上進,是成功了?你看電視看傻了吧,現實里哪里有這樣壞的家伙?」
溫諒接住枕頭抱在懷里,道︰「大家擺事實講道理,說不過了就打人,小心我去姥姥那告你的黑狀」
丁枚束手無策,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溫諒姥姥訓斥,冷哼一聲,暫時放棄了暴力手段。
溫諒立刻得寸進尺,道︰「他的這種性格在現實里大有人在,有人可能只是不要臉,有人不要親情,有人不要愛情,電視里只是把所有的缺點集中到一個人身上,制造戲劇張力。歸根結底,壞到如此地步的丁有康,不過是真實社會的一個倒影」
這番話貌似有幾分道理在,不過丁枚依然覺得兒子的思想走到了歪路上,她找不到反駁的話,拍了一下桌子,叫道︰「老溫,出來做思想工作了……」
溫懷明的聲音從書房傳了出來︰「跟你媽承認錯誤」
好嘛,言簡意賅,簡潔明了,溫諒撇撇嘴,道︰「好吧,我錯了」
丁枚笑嘻嘻的摟住兒子,道︰「丁有康壞不壞?」
「壞」
「乖」
溫諒自然不是贊同丁有康的世界觀,這些話逗丁枚的成分居多,但電視劇雖然都是講故事,可故事里卻藏有道理在
好人與壞人,從來不曾那麼的涇渭分明
溫諒扭過頭,邵美琪正對溫兆倫說︰我小時候有個很傻的念頭,就是每次看見
自己地上的影子,我老想跳過去,但是每次都跳不過去,影子始終在我前面,但是後來我終于明白,我想到怎麼跳過去,你知道怎麼跳嗎?(她笑了笑,跳轉過身來)看,影子在後面了,很多事不應該只想以前,要想想將來。
跳過你自己的影子,就能走出暗,走向光,可惜,有些人一輩子也做不到,所以丁有康最後還是死了。
重生以來,溫諒做過的,在做的,將要做的,也不過是想要跳出自己的影子,哪怕這影子已經隔一個時空。
正如片頭曲唱的那樣,一生何求,迷惘里永遠看不透,沒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等丁枚打著哈欠回房睡覺,溫諒敲了敲書房的門,推門走進。溫懷明正伏在桌案上整理文件,頭也不抬,道︰「你媽睡了?」
「嗯,忙什麼呢?」
「明天辦公會要談的事項,辦公室出了點小紕漏,我得再審審。」
溫諒看著燈光下的父親,黑色的頭發反射著銀色的光,仿佛一瞬間雪白了一片,心里暗嘆口氣,問道︰「你的任命什麼時候下來?」
溫懷明頓了頓,道︰「也就這幾天,不過省里好像有人說話,許書記那有點阻力……不過沒什麼大問題,放心吧」
溫諒倒還真不知道這岔子事,也沒听左雨溪提過,眼楮微微一聚,道︰「林震?」
溫懷明往後倒在椅背上,屈指按了按眉間,道︰「應該不只他一方……其實是誰並不重要,于培東書記知道我的名字,這就足夠了」
這倒也是,最近隨著學習五中全會精神的深入開展,溫懷明的名頭隨之傳遍江東各地,有人眼熱鼓搗點小動作沒什麼稀奇。
不過,溫諒跟溫懷明的不同在于,查清楚究竟是誰,這一點也很重要
他壓下這一層心事,道︰「今天我招劉天來回來,順義的案子也該了了……」
溫諒詳細說了一下起因和安排,溫懷明壓不住心里的驚喜,在書房來回走動幾步,這個習慣倒跟溫諒很相似。
「好,能從何寬入手,自然是妙招。不過我們手中證據不足,動公安不妥,這事先紀委出面,就說有人舉報唐共鳴有作風和經濟問題,關起來隔離審查,然後突審楊曉紅和何英,搜查幾人住所……嗯,還得注意保密,隔斷他們跟外界的任何聯系,力爭一擊奏效……此事宜早不宜晚,我馬上跟許書記匯報」
溫諒的本意,是先讓劉天來安排人在外圍偵查一下,有幾分把柄後再動手,不想溫懷明如此魄力,竟然先斬後奏。
「這……許復延未必答應……」
溫懷明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首笑道︰「你呀,時過境遷,許復延早不是曾經那個舉手書記嘍,但凡有三成可能性,就值得動手了。何況讓紀委出面,真要查不出問題,大家也好有個台階下……」
溫諒也笑道︰「這個台階我們怕是用不到……」
他有信心,這一次出其不意,絕對不會功敗垂成
第二天上午,先後接到溫懷明、左雨溪和劉天來的電話,說的都是一件事,昨夜的突擊十分完美。楊曉紅承認跟唐共鳴有不正當關系,手里有三套房產和二十萬的存折,跟她實際收入不符。何英听到唐共鳴竟然在這個女人身上花了這麼多錢,馬上瘋了似的連說帶罵,透露了大量信息,劉天來隨之帶人在他們的住所牆壁里查獲大量現金、首飾和金表,價值巨大。唐共鳴說到底不過一個小所長,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在證據面前立馬反水,一股腦推到了老丈人何寬身上。
溫諒掛了電話,長出了一口氣,換身衣服出門而去。
司老師,冷靜了這幾天,不知你是否還願意站在我的身旁
(今天有點忙,晚上回來搞到現在,晚了點,不過總算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