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租的房子在一條小巷子里,弄堂里有些陰暗潮濕,垃圾桶是漏的,垃圾堆積在旁邊,蚊蠅飛舞。{}有些異味隱隱約約的飄蕩著。
這是連海區早期的民用住房,夏如軒記得在連海新區建設的時候這些破舊的樓房全部都拆遷重建了,陰暗逼仄的弄堂變成了明堂堂的大道,再也看不到這種破舊的場景。
尹夏說和她一起租房子的女生周末到她男朋友那里去了,所以只有她一個人在。一個面積很小的兩室一廳,夏如軒掃一眼就可以估計到大概總面積加起來不到四十平,進來之後關上門就聞不到外面飄散的異味了。
尹夏走進房里穿好拖鞋。她的腳很嬌小,只手可握,探出拖鞋的腳趾每一粒都晶瑩剔透,仿佛拿潔白的玉石雕刻出來似的,似乎是抹了一層淡淡的甲油。
拖鞋看上去有些大,但並不花哨華麗,粉紅色洗得有些發白月兌色了。
「這里沒有適合你的拖鞋,不過我有經常拖地,你可以直接踩。」尹夏挽起滑落到眼楮的劉海,輕輕撥弄了一下。
「沒關系。」夏如軒月兌了鞋襪踏了進去,地面有一些微涼。客廳里的裝扮很簡潔,一張茶幾,兩張椅子,還有在靠近窗戶邊上鋪上了硬殼紙,中間擺的一個小爐灶。看樣子這大概就是起了廚房的作用了。
「你等等啊。」尹夏讓夏如軒先坐著,自己回房里去了悉悉索索兩分鐘出來換了一身素色的居家服飾,頭發挽起來扎了一個馬尾辮干干淨淨的束在腦後。「你先到我房間里視吧。我炒幾個菜就好,有點簡便了。」尹夏說著有些不太好意思起來,說起來對方幫了自己這麼多,她有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做這麼小氣的決定。
「在外邊吃是挺浪費的,在家里挺好的。」夏如軒表示贊同尹夏的念想。「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了吧。」尹夏吐了吐舌頭,「這些我還是做得來的。」
夏如軒想了想,自己著實幫不上忙,以前尹夏偶爾自己動手做菜自己反倒是越幫越忙也就作罷,「那你弄好了叫我吧。」
夏如軒走進尹夏的房間,主題色調都是粉色的,夏如軒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她這麼喜歡粉色。只是床單被單都和拖鞋一樣有些發白,看得出來經常洗卻似乎沒怎麼換過。
還好沒有什麼小內衣內褲什麼尷尬的東西丟在外面,應該是她剛剛進來的時候整理過了。有一台大概十九寸的彩電放在牆角,剛剛打開了里面在放著蘇南本地的新聞。
夏如軒往床上一坐,柔軟的幾乎陷下去,躺在枕頭上似乎可以聞到很多年前那熟悉的香味。原來在這麼多年前她就已經開始用她習慣的力士洗發液,知道很多年後海飛絲飄柔霸佔了洗發液市場的時候,她還是習慣用力士。
夏如軒拿著用膠布貼著的遙控器無聊的換著台,外面想起了乒乒乓乓的炒菜聲。望著這簡陋的住宿環境里精致的房間裝扮,夏如軒覺得心里面特別難受。
尹夏總是很少去談及過去的一切,那個時候夏如軒更不會去在意以前她究竟是怎樣的生活。嗅著洗發水那淡淡的清香,听著電視里播放的新聞,還有外面那鍋碗瓢盆砰砰作響的聲音,夏如軒突然覺得這是一件很愜意的事。這房子雖然很小但卻異常的溫馨——其實他沒必要為尹夏感到難受,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
躺在尹夏的小床上,夏如軒用手枕著自己的頭,突然覺得異常的眷戀這樣的感覺,更有些眷戀那個二零一一年不知道能不能被稱作家的家。
尹夏是唯一一個陪著他走了很多年的女人,夏如軒知道她也是唯一一個不是針對著自己背景而來的女人。
可笑啊可笑啊。居然要等到重生到八年前自己才真正的意識到這一點。
突然覺得有一些困頓的倦意,夏如軒關掉電視拉過被子稍稍帶著一點……嗯?這是什麼,夏如軒從被子里模到什麼,發現一件黑色的文胸。然後他有些尷尬的塞回去。
又閉著眼楮養神,似乎意識都開始模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大門突然有用鑰匙開門的聲音,夏如軒打了一個激靈有點清醒過來,坐起來听著外面的動靜。
「安遙你怎麼回來了?」尹夏的聲音顯然有些尷尬,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夏如軒也很快明白過來應該是尹夏的室友回來了……這是個什麼情況啊。
「小夏……」一個陌生的女聲帶著哭腔突然大聲嚎道嚇了夏如軒一跳。「你說我怎麼辦啊。」
「怎麼了?」尹夏也有些奇怪,「你慢慢說,李俊杰他人呢?」
「嗚嗚……他在精英跟別人賭球,一開始贏了一百多塊錢想走別人不讓,我都跟他說算了別要那錢了快走,他偏不听。誰知道才發現被誆了,人家一開始故意放水的,現在輸了八百多塊錢,別人不放他走,說拿不過去就準備挨打,現在讓我回來拿錢給他墊上……我哪拿得出那麼多錢啊。」安遙哭哭啼啼的說道。
「這……這不是敲詐嗎?」尹夏也很焦急的聲音,「先別哭了,坐下來我們想辦法。我那里還能省三百塊錢下來,要不你先拿過去墊一墊吧……」
尹夏這麼一說話,那安遙哭得更凶了,「小夏……這怎麼行啊……這些錢你要上小課用,而且我們缺錢的地方那麼多,丟進去了肯定拿不出來了。」
「唉……」尹夏長嘆了一口氣。「你吃了飯沒有啊?」
「我……這個樣子……我哪有心情吃飯啊。」安遙一邊啜泣一邊說著。越想越不是那麼回事,這到底算什麼跟什麼啊。
「不管有什麼事還是要先吃東西嘛,我都快餓扁了。」安遙正發呆,突然一個聲音愣愣的沖進她的耳朵里,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可是我真的吃不下啊……呃……啊」說到一半突然話鋒一轉,「你……你,你是誰啊?小……小夏你房間的防盜窗壞了嗎?啊」
名叫安遙的女孩相貌長得很普通,至少樣貌比那還算悅耳的聲音要普通的多了,見到她一副膽顫心驚掛著淚珠的模樣,夏如軒又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笑起來,「喂,你進來的時候看不到地上的鞋子啊,你見過有小偷把鞋子好好的擺在門口然後來偷東西的?」
「我……」安遙收起眼淚,望著夏如軒,「那你到底是誰啊……」
「安遙,他是我朋友。」尹夏輕輕拉了一下安遙,「先別哭了,我做好了飯我們先吃點東西再想辦法好不好?」
「我……我真的不想吃,你說我怎麼辦啊……嗚嗚嗚嗚,我才問我爸媽要了生活費,買了件衣服,早知道就不買了,怎麼會遇到這樣倒霉的事情,我干嘛要讓他教我打台球喔……」
女孩一邊哭一邊哇哇哇的叫著,夏如軒站在那里撓撓頭,這女孩真是鬧得慌,把一開始那些覺得安穩一點的心情全部給打亂掉了,皺著眉頭開口道,因為心里煩躁的厲害語氣顯得有些凶,「你男朋友在蘇南大學那邊的那個精英里賭球?」
「嗯……」女孩眼淚巴巴的望了一眼夏如軒,「你……你凶我」
「誰凶你了」夏如軒橫了一眼這小姑娘。
「你還凶我小夏你朋友欺負我」
「你別跟她鬧了……她心情不好。」尹夏眼里的歉意更濃重了,原本就是給別人道謝,結果現在反而鬧騰起來了。
「嗯,我不跟他鬧。」夏如軒走到兩人身邊,望著安遙,「你別哭了,先吃東西,等會我和你一起去贖人這樣行了吧,在精英我還是認識點人的。」
話畢,夏如軒心里嘟囔著,確實認識,不過都是在前世認識……會用賭球這方法坑錢的應該就是那幾個人沒錯了,要擺平他們還是小意思。
「真的?」安遙突然一下就止住了哽咽抬起來望著夏如軒。
「真的」夏如軒無奈又好笑,他夏如軒還是第一次被人質疑這種問題擺不擺的平。
只是安遙好像想到了什麼,又沮喪起來,「我听說他們那幾個人在那一代混的很牛的,隨便一喊都可以喊出幾十個人來……你一個人去有什麼用啊。那些人可惡極了,說些很難听的話,你去了也是白受氣。」
「我說可以贖人就有辦法,你別多管了,我都餓死了,你安靜點別吵。」耳朵里一直嗡嗡嗡的被小姑娘吵著,心里也不舒服的慌,只是對那個什麼男人也沒什麼好印象……賭球也得有些本事啊,結果輸了那麼多錢還讓自己女人回來拿錢贖人,這算個什麼事?
尹夏偷偷抬頭望了望夏如軒,雖然語氣凶凶的,但是麼有什麼不耐煩的表情她也就放下心來……至于和安遙說的那樣,有沒有那個能力從那群什麼混的很好的一堆人里把人贖回來這一點,尹夏一點也不擔心。
她是親眼看見夏如軒那天在金碧輝煌是如何傲氣凌人不可一世,在她眼里,夏如軒絕對是無所不能的。
「那……那我等你吃完,我不吃行不行。」
「不行。」夏如軒擺了擺手,「你們就兩張椅子啊?」
「我去幫你拿」安遙跳起來主動把任務攬到身上。
「真是不好意思了……」見安遙回房去,尹夏低著頭低聲道。
「嗯。」夏如軒鼻子里輕輕哼了聲,沒有表達什麼意思,他熟悉尹夏所以知道就算他客套什麼也沒什麼實際意義,尹夏是真的會把別人對她的好一點一滴記在心里的女孩。「不麻煩。」
「我……」尹夏還想說什麼,突然門口又砰砰砰砰的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