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韓信 正文 一百八十三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作者 ︰ 牧江南

馬鐙的發明無疑讓秦軍騎兵軍團的戰力大大加強,秦軍的新卒很快就通過這種簡單的工具掌握了馬上平衡。

秦人以耕戰立國,關中的男丁大多多次從軍,經驗豐富,所以這些被選拔進騎軍的士卒大多對弓弩的操作都十分熟悉,所欠缺惟獨是火候而已。如今有了馬鐙,大半個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很少有發明像馬鐙那樣簡單,同時又具有如此重大的歷史意義。馬鐙把畜力應用在短兵相接之中,讓騎兵與馬結為一體。馬鐙發明以後,使戰馬更容易被駕馭,讓人與馬連接為一體。馬背上的騎士得以空出了雙手,可以在飛馳的戰馬上且騎且射,也可以在馬背上左右大幅度擺動,完成左劈右砍的一系列格斗動作。

韓信並沒有刻意的保密,因為這種簡單有效的發明很快就會隨著實戰迅速傳開,根本也無從保密。一旦敵人被裝備了馬鐙的騎兵擊敗,對手很快就會發現馬鐙的實用並去效仿。只是關東並非養馬之地,項羽的騎兵雖然精銳,可也只能保持在三四萬人的規模,絕難大規模推廣。至于草原上的匈奴人,那就更加不用擔心了,馬鐙雖然制作簡單,但也不是缺乏冶鐵技術的匈奴能輕易效仿的。

其實韓信遠遠沒有料到,他所發明的馬鐙開創了戰爭史上一個新紀元,使得騎兵的戰略地位大幅度提高,騎兵從輔助兵種一躍成為了戰爭之王,成為了冷兵器時代戰績最為輝煌的兵種,從而徹底改寫了其後數千年的戰爭格局。

當然,現在韓信還只是滿足于對匈奴取得了裝備上的優勢,這讓他應對即將到來的大戰更加游刃有余了。在他的授意下,負責管理工匠的將作府將整個咸陽附近的鐵匠悉數調集,晝夜不停的打造新式馬鐙。終于在三天後,第一批一萬馬鐙優先配給了新軍操練之用,余下的也在抓緊時間打造。

就在秦國上下緊鑼密鼓的備戰時,冒頓的大軍也已經在龍城集結完畢。以休屠王稽粥為先鋒,大軍浩浩蕩蕩五十萬騎傾巢南下,直指關中。

一時間長城各處關隘紛紛告警,全線兵力吃緊。田市和趙無忌一面多布戍卒于長城之上,以烽火為號嚴防匈奴襲擾。一方面集中主力大軍在膚施等地為機動部隊,一旦關隘預警則迅速通過馳道前往援救,以防止被匈奴聲東擊西之計逐個擊破。

這時候長城的重要意義就凸現出來了,有了長城作為依仗,守軍只需要用很少的兵力布置在城牆上,而可以將有限的軍隊集結于關隘處作為機動部隊。

長城大多都是依著山川形勢險要而建,在山口與平原地區,都建築高厚的城牆,用來截斷草原游牧部落騎兵的進出之路。除了城牆之外,內外制高點還建有烽火台,進行偵察敵情和傳遞消息,讓長城上的駐軍作好準備;在交通路口和谷口,都建築障城,派軍駐守,以加強長城的防御能力。在長城以內,每隔一段距離,都修建駐軍的大城,並設有迅速傳遞消息的通訊網,以便統一指揮和互相支援。

整個長城就如同一套完整的防御體系,正是因為有了它的存在,戰國時期的秦、趙、燕三國才得以從與游牧部落永無停止的拉鋸戰中擺月兌了出來,得以全力在中原爭霸。

冒頓就在長城下啃到了塊硬骨頭,原本他以為匈奴傾力一擊下,長城不過是不堪一擊的城牆而已,輕松便可突破,卻不料在高高的城牆下飽受苦果,五十萬大軍滯留在關外不得而入。

其實這也不能怪冒頓,他出生之時匈奴已經在趙秦兩國的連番打擊下一路北遷,始皇帝雖然修長城的本意是為了防止北方游牧部落的侵擾,能將主力的精銳部隊調回中原听用。可是秦國當時已經統一了全國,各國的反抗勢力也基本平定,四周除了北邊的匈奴東胡外也沒有什麼強大的威脅。

所以三十萬精銳的北軍就常駐在北地,用來持續對匈奴和東胡的打擊。在這種秦國空前強大的局面下,匈奴人連南下牧馬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越過城池襲擾內地。

到了後來秦國北軍主力在鉅鹿之戰消耗殆盡,逃回北地的王涇為了回縮兵力便將長城沿線的駐軍悉數調回。所以匈奴南下入侵一路都是兵不血刃的突破長城防線,並未見識到長城的難以攻克,自然對它生起了輕視之心,這才有了今天的灰頭土臉。

冒頓挖空死心思數次用計想要偷襲,甚至佯敗想要誘秦軍出城,可田市卻絲毫不為所動,仍然中規中矩的按部就班,對冒頓的襲擊誘擾絲毫不給于理會。冒頓無奈之下只好兵圍蕭關,令歸順的司馬欣和董翳二部五萬余人為先鋒,讓有攻城經驗的他們主導攻城,同時下令俘獲的中原工匠晝夜不停打造攻城器械,想靠強攻拿下蕭關。

匈奴在長城下踫壁,這對咸陽來說無疑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一直擔心匈奴勢大秦軍有可能抵擋不住的人也終于放下了心來。秦國上下仍然保持著正常的生活和生產秩序,並沒有因為邊關的戰事而惶恐不安。

為了在戰時有效的控制戰略資源,韓信已經下令戰事戰馬、兵器、鹽鐵、糧食等物資禁止民間私自買賣,而改為由官府統一出售。朝廷實行的也是內緊外松的政策,糧草兵械源源不斷的通過咸陽調往上郡北地郡,軍隊也調動頻繁。

為了應對意外事件,上郡和北地郡靠近長城的秦人被強行遷回了關中,改有當地駐軍駐入。上郡的治所膚施城和北地郡的治所義渠城等地已經實行了宵禁,嚴查外地人以防止有匈奴的奸細混入。

雖然秦國目前形勢佔優,可韓信卻絲毫沒有輕松。相反,眼前這種僵持局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雖說匈奴這次是傾巢南下,若被長城所拒那糧草消耗殆盡時自然會撤回草原,可卻絲毫沒傷著根本。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若干次。冒頓一定不會輕易罷手的,依照他的性格不達目的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現在也有了這個本錢,匈奴已經一統草原,身邊不再有強勁的競爭對手,這為他專注于傾力南下創造了條件。而秦國則不同,除了西面是一片流沙之地外其他三面皆是敵對國家。尤其是關東正在中原鏖戰的項羽,更是秦國的心月復大患。可若是匈奴的威脅一日得不到解決,那秦國就無法從北邊抽身,那談何東進逐鹿中原。

這也成了韓信的死局,讓他頭疼不已,卻也無可奈何。要知道現在秦國的國力早已經不是當年「秦王掃**,虎視何雄載」的始皇帝時期,他無法集中全國之力傾力打一場北伐之戰,一舉解決匈奴的威脅。

論兵力,除去防守關中的守軍外,他能調動的也最多不過二十萬大軍,這些軍隊若是拖到茫茫草原上和匈奴人野戰,恐怕會死的很難看。

秦國已經不是當年那鼎盛時期的秦帝國,而冒頓匈奴同樣不再是當年的頭曼匈奴。卻別只在于一個衰落了,一個卻如日中天,所以攻守之勢便倒轉過來。

雖明知如此,韓信也拿不出什麼有效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困局,只好緊抓士卒操練。這幾日他就整日常駐騎軍中,連公務的辦理也搬到了軍中大帳中,每日只是在傍晚時分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咸陽城內。

一支軍隊若想真正將它使用的如同手臂一般隨心所欲,統帥就必須保持著和這支軍隊的緊密聯系。所以許多兵書上關于練兵之法多會強調統帥務必要和士卒們同甘共苦,朝夕于共,這樣才能讓士卒真正的對你心生親近,甘于為你賣命死戰。當年魏國名將吳起為了治軍,甚至甘心于為背上長瘡的士卒用嘴吸膿,其實說到底無非作秀,用來討好軍心。

韓信當然是做不出這麼惡心的事情,不過大概的精髓還是掌握了。治兵之道無外乎號令嚴明,賞罰分明,同時和士卒多生親近。他在秦人中的威望雖然極高,可那對一般的士卒來說只是遙不可及的傳說而已,雖然恨傾慕,可未必會心生親近。唯有親眼看見,一起操練一起上陣殺過敵,吃過同一口鍋的飯,這樣才能讓軍士歸心,覺得你是自己人。

這一日已經黃昏,韓信正從南營回到咸陽。經過了一整天的忙碌,韓信早已經饑腸轆轆,可營中的飯菜確實粗劣,哪里比得上贏可親手調飪的美食可口。所以韓信便耍了個心眼,中午在營中盡量的少吃,都將胃口留到了晚膳。

想著家中的嬌妻美食,韓信就不禁心癢難耐,便猛揮馬鞭,加快了馬速。

傍晚時分,咸陽街上的人群自然很多,熙熙攘攘的時分熱鬧,不過與之相對的確實街道旁不遠的馳道上的冷冷清清。不管街上多麼擁擠,始終沒有人會私自踏上馳道,哪怕是小孩子嬉戲玩耍也是遠遠的繞開。

馳道是供王公貴族們以及五百石以上的官員使用,戰時軍隊和信使也可以使用,但平民是決不允許佔用其道的。自商鞅變法以來,秦人對法令的畏懼早已深入骨髓,言行舉止都會不自覺的按照秦律來做。雖說韓信執政後已經將不少苛刻的秦律廢除或者修改,但秦人數百年來對法令的畏懼仍然引導著他們的生活,不敢越雷池半步。

韓信一隊二百多人,風馳電掣的沿著馳道一路疾馳,路上的行人看見遠遠打著武信侯的旗號,竟有小半跪下高呼萬歲,余者也大多隨之歡呼。

這些韓信早已經經歷過不少了,起初還有些矜持,久而久之便也習慣了,每次都是充耳不聞只是專心趕路,要不然會被圍觀的秦人給活活累死的。

路過一處拐角處,人群中竟然沖出一人橫攔在在馳道上。當先的韓信一驚,急拉馬韁,戰馬前蹄高揚,長嘶一聲險險的止住了奔勢。

身後的親兵已經縱馬趕了上來,「刷刷」拔刀齊齊指向那人,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阻攔上將軍的去路,可是想死。」

韓信卻面色帶笑,舉手止住了身後親衛,笑道;「張大哥你找我的方式還真新鮮,竟然在路上攔馬,萬一我這要是沒停住,那你我二人可都要悔恨終身了。」

來者正是張良,他一身洗得發白的布袍在身,雖在馬蹄之下卻仍然面色從容,听著韓信的話不由苦笑道;「見你一面可真難呀。我找尋你多日,你的門外都說你不在府中,也不肯幫我通報。今日我正好路過此處見到別人說你回城了,這才急匆匆的趕來,情急之下哪里還敢這麼多。」

韓信聞言不由啞然,帶著歉意的笑道;「抱歉抱歉,實在抱歉。你也知道,我現在這種身份找我送禮套交情的人太多太多了,也難怪那些門衛會拒絕你,莫怪莫怪呀。」

說完翻身下馬,上前熱情的拉住張良的手笑道;「張大哥你這一去就是半年多,又是杳無音訊,我還擔心你出什麼事情呢,現在看到你才放下心來。」

張良笑了笑,「韓兄弟你小看我了。當年我被始皇通緝天下,不照樣一個人流亡生活了十幾年,良雖然比不上你那麼武藝高強,但還是略通拳腳,防身自衛是絕無問題的。」

韓信哈哈一笑,道歉道;「說的也是,到是我小看張大哥你了。」說完看了看四周,拉著張良說道;「這里人口眼雜,不如你先跟我回我的府上,我們也好喝上一杯以敘舊情,如何?」

張良欣然點頭道;「也好。」

說罷一名親兵就讓出了坐騎,韓信和張良二人一邊笑談著,一邊駛向武信侯府。

回到府中時,已經得到家僕提前稟告的贏可便笑靨迎了出來,待看見韓信親熱的拉著身邊一中年男子不由一愣,確實從未見過之人,便將疑惑的目光投向韓信。

韓信笑著解釋道;「這是我以前跟你說起過的張良張大哥,他可是一身的帝王之術,有著經天緯地之才。」

贏可旋即展顏,朝著張良微微一福道;「妾身見過張大哥。」

張良自然知道她是公主的身份,見她如此禮遇連忙躬身回禮,口稱不敢。贏可微微一笑道;「張大哥無須客氣,你是我夫君的好友,又年長于他,這一句大哥有何擔不起。至于我,出嫁從夫,自然也隨著夫君喊你大哥了。」

張良苦笑著作揖,「公主你實在是折煞在下了,良不過一介布衣而已,論才遠不及韓兄弟,得他太愛才厚顏守之一聲大哥。如今他已經名震天下位極人臣了,我仍然時時白丁,又如何擔當得起……」

韓信瞪了他一眼,佯怒道;「張大哥,你我相交于貧賤之時。那時候你雖然是逃犯在身,可卻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俠士,還是韓國相國之後。那時候你可曾嫌棄過我出身卑微,不過一市井小兒的身份。」

張良到底是個灑月兌之人,聞韓信這一番話不由哈哈一笑,拍手笑道;「韓兄弟教訓的極是,是我錯了,我這就給你賠不是。」

韓信急忙扶起正欲拜下的張良,張良本就沒什麼道歉之心,只是做做樣子而已,見韓信伸手來扶,便也順勢站了起來。

韓信瞪目佯怒道;「錯了就是錯了,怎麼能這麼就不小了之呢,得罰,重重的罰上幾杯。」

這是贏可已經吩咐好了下人前去準備,聞言便笑著說道;「夫君說的對,你們兄弟相逢自然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已經備了晚膳,又喊人上了下下酒菜,你們不如大醉一場吧。」

韓信笑嘻嘻的走了上前,摟住了贏可親了一口臉頰,貼著耳朵說道;「知我者娘子也,今日你可一切都好?」

贏可見他不顧外人在場公然親熱,頓時大囧,俏臉生紅的橫了一眼韓信道;「張大哥在呢。」

張良這時卻十分配合的扭過頭去,嘴里笑著說;「放心,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

這麼一說贏可更是大羞,狠狠的瞪了韓信一眼,跺腳踩了他一腳,這才離去。

韓信和張良相視一眼,皆是大笑,想攜走入大殿。

酒菜很快就擺了上來,韓信貧苦出身,所以生活尚儉,連帶贏可嫁入府中後也變得勤儉許多了。這一頓菜肴並不多,卻一個個精致十分,看出來贏可為之花了不少功夫。

韓信舉杯,「來張大哥,半年多沒見了,為弟在這里敬你一杯。」待韓信飲盡才微笑著問出最關心的問題;「不知張大哥這半年都在忙說沒事情,怎麼一點音訊都沒。」

張良微微嘆了口氣,面色有些惆悵的說道;「我那日拜別了你,本想回韓國查閱宗室典卷的。後來回去正逢趙魏齊對楚國用兵,我韓國國立衰微,在諸強的縫隙中殘喘延續。我見韓王如此可憐便有些不冷,于是就入朝為臣了。」

「劉邦不久就來到了中原,擊潰了季布所部。我對劉邦早已心生芥蒂,便不想和他再相見一面突生事端,這才辭去官職回歸民間。只可惜天亡韓國,項羽大勝後便易怒于王上,竟然將他賜死,還將韓氏一族連根拔除,又委任自己的心月復鄭昌為新的漢王,我心中憤怒卻無力報仇,所以才來投靠韓兄弟你的。」

韓信沉吟了許久,忽的說道;「張大哥你認識韓國宗室里面有一個叫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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