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韓信 正文 二百一十一章 虛實之間

作者 ︰ 牧江南

灰蒙蒙的天,空氣中壓抑的厲害。泡-書_吧(WwW.PaoShU8)

干冷的風在林中呼呼作響,吹在臉上生生做疼。李左車渾身都縮進了厚厚的棉衣中,仍然哆嗦的厲害。

他雖然也精通劍術,但體制和習慣了寒苦的軍中老卒可自然不能相比。一些身材魁梧的士卒只是穿著一些簡單的夾襖就渾身熱騰騰的冒著白氣,相比較幾乎裹成一團的李左車,就顯得滑稽許多,一些士卒甚至咧開嘴毫不掩飾對李左車的取笑之意。

林中雖有數萬人馬正在休息,卻安靜異常,秦軍士卒都默默的依在樹樁上慢慢的嚼干糧,馬嘴上也套上了轡頭,防止有驚馬喧嘩。

因為天氣寒風,袋中的干糧早已經凍的硬邦邦的如同馬革一般,秦兵只好用牙齒費力的咬下一小塊,然後含在嘴中溫潤,再慢慢的咀嚼咽下。

這些士兵大多都是從軍多年的老卒,久經了生死之戰,所以並沒有新兵身上隨處可見的慌亂和緊張,更多的是冷靜和從容。很少有人交頭接耳,各自都盡量的補充體力,養足力氣以待隨後的大戰。

一陣寒風吹來,李左車忍不住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抱著手哆嗦了半天。

看著平時總是一副儒雅的李左車如此窘樣,韓信忍不住笑了笑,「真有這麼冷嗎?」

「早叫你做馬車來,你還不肯,現在知道苦了吧。」

李左車抬頭哆嗦道;「我怎麼也是堂堂李牧的後代,讓別人知道我坐馬車的話,那豈不是丟人丟大了。」

韓信撇了撇嘴,有些好笑的說道︰「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你繼續吧。」

李左車哆嗦了真,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不顧形象的剁了會腳,這才稍稍有了些暖意。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鄒眉說道;「看這樣子馬上就下雪了,我看最多撐到天黑前,我們得早做準備了。」

韓信點了點頭,抬頭看著天,若有所思。

這是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騎正朝這飛奔而來,待近些才看清正是蒙石。

蒙石在韓信數丈外飛身下馬,旁邊早已後者的親兵飛快的上前嫻熟的拉住還在奔跑的戰馬。蒙石踹著熱氣,一把接過另一名親兵遞來的酒囊,溫熱的烈酒下肚,頓時渾身毛孔猛縮,寒意消去大半。

「痛快。」蒙石一飲而盡,滿意的抹了抹嘴,大笑著撫肚說道。二年的軍旅時光,讓這個當初還略帶稚女敕的少年迅速長大,體型也日漸魁梧,也學著他父親的房子蓄起了胡須,現在看上去已經再沒有當年半點的孩子氣,到像足了青年時代的蒙恬。

韓信笑著又扔去一袋酒,「怎麼樣了。」

蒙石垂涎欲滴的伸手接過酒,剛想飲酒,听著韓信問起又急忙放了下來。

「趙軍就在十里外的襜林,趙歇大概是擔心風雪,所以正在那里扎營。」

「襜林」。李左車鄒起眉頭,「看來這個趙歇倒是不蠢,手下應該有些能人。襜林那個地方看似四面受敵,可東、西、北三面卻是地勢狹窄,並不利于大軍展開,唯一的南面確實迎風開頭,而且自低向高,也不利于沖擊。」

韓信微微一笑,「不利于攻擊並不代表不能攻擊,你能想到這些那趙歇肯定也能想到。一旦大雪落下地面積雪,那騎兵就絕難仗著沖勢沖擊,所以趙軍肯定會疏忽大意,以為我們不會主動攻擊。」

李左車略微思慮,便猜到了韓信的想法,笑道;「上將軍你的意思是想趁著積雪未成,而趙軍又放松警惕的時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嗎?」

韓信哈哈一笑,「知我者,左車也!」

「這倒是個好辦法,趙軍是疲憊之軍,在風雪中的戒心定會降到最低。」李左車一掃剛才的狼狽樣,重新恢復了那個從容不怕的謀士,沉吟了會又說道。「我看不如我們再派出一支偏師,從西北順風攻擊。西北有一谷口,雖然地勢狹窄,但容納幾千人還是可以的,若是順著風雪從那里廣布旗幟,多加吶喊,定然會擾亂趙軍軍心。」

韓信眼中一亮,精神也為之一奮。「恩,好計,那你帶著五千騎士從那里埋伏。我和蒙石各領一軍從南面突入,僵持時你突然從北面殺至,不需硬功,只需要虛張聲勢,借著風雪之勢震懾趙軍軍心。」

李左車呵呵一笑,「造勢可是我的強項,你盡可放心。」

韓信抬頭又看了看天,說道;「下令全軍在原地繼續休整,半個時辰後全軍出發。」

「諾。」蒙石大聲領命,隨即退下準備行軍事項去了。

一旁的李左車猶豫了會,還是開口說道;「上將軍,其實我一直不贊成你親自領兵犯險,尤其是這種以少迎多的苦仗。」

韓信卻不以為意的說道;「打仗嘛,哪有不冒險的事情。」

李左車忍不住說道。「可是上將軍,你如今的身份已經不僅僅在是個將軍了,你已經是是名副其實的秦國之主,你見過哪個國君會親自領兵上陣犯險的。」

韓信臉上泛起笑容,張嘴說道︰「趙武靈王。」

李左車一窒,心中想道怎麼忘了這個前輩,到被韓信的反駁弄的一時啞口無言。

韓信自然知道了李左車的好意,輕輕的咳了咳說道;「你的意思我自然知道,可你讓我像歷代秦王那樣被拘禁在咸陽城內,我真的做不到。若是成為了那樣的秦王,或者還有什麼意思。」

「我是靠軍功起家,戰場上的韓信才是真正的韓信,就像項羽一樣,離開了戰場,我們什麼都不是。天下平定也就這幾年的事情了,無論我是勝者還是敗者,以後生活都必然歸于平靜,到不如趁現在好好享受一下,以後來了也能多一些回憶。」

李左車听出了韓信話中意思,嘆了口氣,也不再勸了,只是叮囑他再三小心,不要將自己置身于險地。

半個時辰後,秦軍紛紛在軍官的喝令下上馬,多余的戰馬被留在了樹林,剩下的近三萬騎猶如狂風般呼嘯著沖出樹林。

……

到了黃昏時分,雪花紛紛落下,先是零星的幾片,落在地上很快就融化了,隨後漸漸變大,最後成了鵝毛大雪。

十二月的燕趙之地,北風凜冽,大雪紛飛。

趙人時代居住在北地,對這里的氣候早已熟悉。吃過晚飯後,趙卒紛紛鑽回溫暖的營帳抱頭大睡,只有那些倒霉被安排值勤的士卒罵罵咧咧的握著長槍,哆哆嗦嗦的爬上哨塔。

因為回軍倉促,趙歇也沒有帶上歌姬舞樂,不過他心中憂心忡忡,也無心尋樂,在侍女的服侍下早早的睡下了。

大雪落下,滴水成冰,不用幾個時辰地上就會積起厚厚一層雪雪,這種鬼天氣若是有人來偷襲,那真是吃飽了撐著。且不說在雪地中行走困難,行蹤也根本無法掩飾。所以趙歇十分放心的睡下了。

才剛睡下沒多久,迷迷糊糊在趙歇便被帳外的喊叫聲喊醒,慌慌張張爬了起來,卻听親兵稟報說秦軍來襲,頓時驚慌失措,急忙召大將軍辛劇來見。

片刻之後,渾身甲冑的辛劇匆匆趕來,也來不行禮便大致的將軍情告之趙歇,隨後便趕至前線繼續指揮戰事。

原來趙軍入睡後不久,秦軍輕騎便頂著風雪從南邊出其不意的殺至。趙軍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地處上風口,秦軍的沖擊之勢大大削弱,攻入趙軍營地後不就便被辛劇組織防御給抵擋住了。

秦軍沖勢漸緩,難以突破辛劇組織起來的防線。便轉而四散開來,追殺營中慌亂四散的趙兵。趙軍雖然被秦軍所襲死傷慘重,卻在辛劇的組織下漸漸站穩腳跟,越來越多的潰卒加入了方陣中,轉而向秦軍壓迫而去。秦軍則被趙軍方陣壓迫,不斷後撤,形勢開始有利于趙軍了。

趙歇見此,頓時轉憂為喜。雖說他的大軍死傷慘重,可是如果能將入侵的秦軍一舉殲滅的話,那不管損失多大都是值得的。他趙歇可以佔據河北後再重整旗鼓,只要地盤還在,他仍然可以從趙人中源源不斷的招募新的士卒。

所以只要能擊敗秦軍,再大的損失趙歇都是能接受的。

秦軍開始節節退步,似乎想月兌離趙軍利用騎兵的快速逃月兌戰場。辛劇很快就發現了秦軍的企圖,親自帶領趙軍朝著秦軍側翼發動猛攻,想要截斷秦軍的退路。

可是誰都沒有注意到,趙軍因為急于反撲原本牢不可破的陣型被拉長變形,前面的士兵被秦軍所阻亂哄哄的擠成一團,後面的士兵拼命想要往前沖,趙軍的陣型變得混亂不堪,而趙歇和辛劇卻渾然不覺。

忽然趙軍的後方一陣喧嘩,震天的殺聲忽然想起,數千鐵騎轟然殺自,其後旌旗閃動,號角震天,隱隱的看去竟不知有多少秦軍。

趙軍脆弱的後方在秦軍鐵騎的沖下一觸即潰,正在奮力向前的趙軍猛的回頭看向後方,卻只看見鋪天蓋地的秦軍夾雜著風雪殺至。韓信見機,急令前方秦軍停止退勢,迅速整齊凌亂的隊列,皆舉刀高呼萬歲,瞬間士氣大振,掉馬猛烈沖向趙軍。

南北夾擊下,驚慌失措的趙軍頓時大敗,秦軍鐵騎一路勢如破竹的插進趙軍中,將趙軍橫腰切割成兩段,首尾斷絕。趙兵紛紛丟下兵器,四散逃開,秦軍也不追殺潰兵,只是集中一處突擊趙軍結陣防御的地方。

趙歇見勢不妙,在親軍的護衛下丟下大軍抱頭逃竄,秦軍追趕不及竟被他朝西一路逃了出去。辛劇則不肯放棄部下,扔在軍中拼死抵抗,直到渾身浴血,力竭被俘,趙軍中的抵抗才漸漸平息。

此戰秦軍大破趙軍,十三萬趙軍在秦軍的鐵騎下潰不成軍,死傷四萬,被俘者不下六萬,趙歇逃亡恆山郡收攏殘軍,僅得不足一萬的殘兵。

但秦軍自身的死傷也極其慘重,尤其是在和趙軍陷入鏖戰時損失驚人,一戰下來秦軍鐵騎折損過半,余者皆是有傷在身,一時也無力再南下攻略趙地。只得退兵固守,一面收攏趙軍降卒,想將其收為己用。

新立的軍營中,五花大綁的辛劇被押送到了韓信面前。

「跪下。」旁邊的親兵怒目高呼。

辛劇猛的抬起頭,重重一口唾沫朝著韓信飛去,幸虧韓信躲得快,才沒有沾上穢@物。

一旁的親兵大怒,霍得拔出刀來擱在辛劇的脖上,辛劇卻絲毫不畏懼,反而努力的抬起頭來大聲傲然道;「我辛劇生是趙人,死是趙鬼,絕不跪秦狗。」

韓信卻也不生氣,只是揮了揮手示意親兵退下,那親兵只得面帶悻悻的收刀退下。韓信笑著看向辛劇,只見他五十歲上下的年紀,眼如銅鈴,虯髯並發,相貌極有威勢,一看就是一名錚錚鐵骨的燕趙大漢,雖然渾身浴血可氣勢並不弱。

韓信不由心中暗暗喝彩,上前笑眯眯的為辛劇解綁。辛劇一愣,眯著眼看著韓信,也不拒絕。待松綁後揉了揉手腕,忽然目光中殺機一閃,伸手猛的抓向韓信的脖子,竟想置他于死地。

他從軍多年,打斗的經驗何其豐富。他見韓信雖然身材不凡,身子去一點都不健碩,想來只是個會花拳繡腿的風雅之士而已。見他如此輕敵大意,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想要出手殺了韓信,然後再自盡,這樣也算死得其所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韓信不但不是個文弱的風雅之士,反而武功遠在他之上。當辛劇的右手探到韓信喉前一寸時,見韓信絲毫不躲閃,心中頓時狂喜。眼看就要得手的時候,卻忽然眼前一花,失去了韓信的身影,一時駭然。

韓信已經閃到他的身側,伸手按住他的雙手,輕易的將他雙手月兌臼。

「還要打嗎?」

辛劇驚恐萬分的看著韓信,眼中閃過數個念頭,隨即連帶黯然的搖了搖頭,「不了,我不是你的對手,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要殺要剮,你悉听尊便就是了,若鄒一鄒眉,我辛劇就不是趙國的好漢。」

韓信呵呵一笑,「如此忠義之士,我韓信敬重還來不及呢,為何殺你?」

辛劇重重的哼了聲,嗤之以鼻道;「少來這一套,我不會投降秦人的,我辛劇一生最敬重的就是寧死不拋棄趙國的李牧大將軍,今日能有幸和他同命為國捐軀,豈不快哉。」

說完仰天大笑起來,笑完之士低頭喊了一句︰「來吧。」隨即閉目不再言語。

韓信眼楮看向李左車,露出笑容,使了個眼神。李左車先是搖頭,後來實在掐不過韓信,只好清了清嗓子說道;「辛老將軍,可曾認得在下嗎?」

辛劇聞言睜開眼,滿臉狐疑的大量了番李左車,依稀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那里曾見過。

李左車苦笑著又說道;「老將軍當年跟隨家祖駐守雁門,當年左車年少時曾經見過將軍數面,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

辛劇猛的瞪大眼楮,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說道;「你是…….你是小將軍?」

李左車面露無奈的神色,點了點頭說道;「正是,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老將軍仍然鐵骨錚錚、風采依舊,真是讓左車佩服。」

李左車的父親是李牧的獨子,在軍中被部下稱為少將軍,按這推下去,李左車自然就是小將軍了。當初李牧無罪憤而自盡時,其子和數百名部下齊齊自殺以伴,以報李牧。

辛劇搖了搖頭嘆了口,道;「哪里風采依舊,如今老夫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只是心念故國所以才終日操勞,我也是迫不得已呢。」

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上下打量了番李左車,見他全身潔整,並不像秦國的階下囚,反而像座上賓,頓時疑心大起,張口問道;「小將軍你可也是被秦軍所俘。」

李左車面帶苦澀,還不知道怎麼回答,卻見一旁韓信笑著說道;「這你就說錯了,左車兄不但不是我們的帳下之人,反而在我大秦中居國尉左丞之職,爵封左庶長,職同九卿,掌天下武職變更。」

「你!」辛劇猛的瞪向李左車,面色說不出的惋惜和憤怒,「小將軍,大將軍寧死不叛趙國,如今你卻投靠秦國,幫助暴秦來攻打我們趙國的領地,殺害我們趙國的子民,你于心何忍?你有何面目去見泉下的大將軍?」

李左車緩緩搖頭,「老將軍,我且問你,當年我祖父如此忠心趙王遷,可卻落得個什麼下場?如今這趙歇自封趙王,你看他可是明君的樣子?趙人在他的治下可無怨言?如今趙地十室九空,遠不如當年秦國所佔之時,這就是你想要的光復趙國?」

辛劇只是自顧著搖頭,「就算趙王負了大將軍,大將軍臨死前也是絕無叛意,你若心中埋怨趙國不遠效力我可以理解,可你卻跑去秦國為官,身為大將軍的孫子,這如何說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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