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把籬笆里的那些雞殺個精光,毛扒個精光,肉烤成金光,做成了香噴噴的一道美食,不慢不快正好與陸機的百草羹同時出爐。
有湯有肉,這個午膳也算豐厚,陸機見易寒將屬于他私人所有的雞變成盤中餐也沒有說什麼,易寒更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陸機將烤雞和湯水分出一半來,讓三六分別送到兩個女子和兩個中年男子的屋內。
這邊四人聚上一桌,野利都彥在看見金黃色的烤雞,就有些情不自禁的動手,野利都彥起了先例,其他人也就不客氣了,只有陸機一動不動,一臉淡定的表情。
易寒心中訝異,難道他沒有聞到香味濃郁的味道嗎?怎麼如此淡定,要知道自己廚藝方面,最拿手的就是燒動物,自己都饞嘴了,陸機完全沒有動筷子的意思,莫非見自己的雞被殺了,心中隱隱作痛在滴血,夾在空中的雞腿突然停了下來,卻放到陸機的碗中,易寒心中不好意思,嘴邊卻笑道︰「嘗嘗我的手藝」。
陸機淡道︰「將軍,陸機從來不沾葷腥」,說著將雞腿又夾回易寒的碗中,又重新換了一雙碗筷。
易寒不悅道︰「陸機,你做和尚呢?即是當和尚,怎麼不把頭也給剃了」。
易寒毫不客氣的譏諷,引得在座三位老頭哈哈大笑起來,陸機既不動惱也不反駁,撈了些湯菜,慢品起來。
易寒搖了搖頭,心中暗忖︰「怪不得一個大男人卻長的瘦不拉幾的,卻是自己折磨自己,怪誰呢?」也不多言,反客為主招呼三個老頭吃肉。
在易寒粗魯的吃態引導下,三老知達理的老頭被美食迷惑,不知不覺也變得隨意了,眼中只有美食,再無禮數約束,雖我美酒助興,美食饞口,卻也吃的痛快淋灕,倒只有陸機一個人不溫不火的品嘗著湯菜,那些雞肉真的沒有動一下。
吃了烤雞,有些葷膩,于是乎野利都彥便撈了些湯水,剛飲了一口,野利都彥突然間一動不動,似乎瞬間成了一尊雕塑,臉上表情十分怪異,只有一雙似沉浸在什麼意境的眼楮還帶著生氣,緊接著,只見野利都彥什麼話也沒有,有些貪婪的一口氣將湯菜給喝完,隨即又撈了一碗,同時品嘗到百草羹的劉文龍和範杰舉動與野利都彥如此一致,所剩的雞肉沒人再動一下,三人卻只顧著喝湯,似久渴之人,餐桌上變得安靜起來,只有碗勺踫撞聲,以及湯水灌入喉嚨的咕咕聲。
陸機見了三人吃態,淡淡一笑,卻什麼話也沒說,依然慢里悠哉的品著草羹,倒是還未品嘗的易寒有些好奇,莫非真百草羹真的那麼美味,用怪異的眼神朝陸機看去,只是陸機卻目光淡然,也不似易寒那般巡視張望,就似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里,周圍生的事情都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待易寒起了嘗一口的念頭,卻只剩下一些殘羹剩菜,也就將就,湯水入口,只感覺湯水味道,甘而不噥,酸而不酷,咸而不減,辛而不烈,淡而不薄,他明明記得陸機沒有放任何佐料,為何這湯似有百種味道,讓人有強烈的再仔細品嘗研究,只是稍微捕捉到什麼,這湯水入月復,口中的味道就變淡了,這大概就是三個老頭飲了再飲,沒有停下來的原因,再說這口中還不夠塞牙縫的野草,久而不弊,熟而不爛,卻也讓人回味無窮。
易寒剛動手要撈多一些,卻現這百草羹已經干干淨淨,連點水跡都沒有,三個老頭也似易寒一般用一種意猶未盡的眼楮盯著這個空蕩蕩的大碗,四人同時將目光轉移到還沒吃完,慢哉悠哉的陸機碗里面,那目光似久餓的乞丐一般,一道湯羹,便能勾引其人內心強烈的,這不得不說是一件讓人詫異的事情,可事實就是如此。
四人在痛苦的煎熬中終于得到陸機餐畢,不知為何卻均舒了一口氣,只听野利都彥贊美道︰「陸先生,這是我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今日讓我感覺,六十七年來我都白活了」。
易寒心中不悅,「老頭,你昨夜也是說過同樣的話,比女人還善變」,不得不說,陸機是易寒自認在廚藝上佩服自嘆不如的第一個人,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烹飪方法才能制作出這樣一道美味佳肴來,人家用的還是不知名的野菜,什麼佐料也沒用,
心中後悔剛才半途離開卻沒有偷師成功,玄觀喜好湯水,自己可以借此哄她開心,想來內心痛惜得很啊。
其他兩個老頭也對這百草羹贊不絕口,三個老頭竟已這百草羹為話題交流起心得來,不時向陸機詢問,卻將易寒和他的烤雞給冷落了。
這讓易寒感覺十分不爽,自己是一敗涂地,而且是敗在自己最擅長最引以為傲的廚藝上,對于天下美人來說,次子是我最大的敵人,易寒立即感受到來自陸機的威脅,幸好寧雪不饞嘴,否則說不定給他拐走了,想到這里卻是黯然,寧雪已經與自己沒有關系,自己還想她干什麼,看了陸機一眼,珠還生采,堪美厚道也是不錯。
一個人默不出聲,也沒有听三個老頭在講什麼,神情有些恍惚。
陸機這會卻朝易寒看來,輕聲說道︰「我雖未有幸嘗到將軍的手藝如何,但從剛才三位老先生的神情卻可斷定,定是美味佳肴,可惜陸機從不沾葷腥,無福消受」。三位老頭這才恍悟冷落了麒麟,心中感覺不厚道,忙將話題轉移到雞上面,可惜易寒卻是無心細听。
就在這時刀女突然走了進來,淡道︰「可還有吃的?」
易寒頓時來了精神,這桌子上還有一只雞沒動,忙像個殷勤的小二,連盤帶雞端了過去,「還有一只雞沒動呢」。
刀女連正眼看易寒一眼都沒有,朝陸機方向望去,「可還有些湯水?」
易寒頓時感覺心在滴血,端著盤子的手在抖,自己何從如此卑微過,曾幾何時,那也是別人帶著央求的目光來獻殷勤,今日卻是角色轉換。
易寒冷淡道︰「湯水是沒有了,雞你愛吃不吃」。
刀女似將易寒當做透明的,依然朝陸機那邊看去,等待回應,只听陸機淡道︰「刀女姑娘,湯水沒有了,你要是吃不夠飽,還有一只雞,我們都吃飽了」。
刀女淡道︰「那算了」,說著轉身離開。
易寒怒道︰「刀女,你給我站住,你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的廚藝」。
刀女連理睬都不理睬,更別說應上一聲了,易寒話說完,刀女也走出門口拐了個彎沒有影子。
陸機安慰易寒道︰「將軍,這百草羹祛除百味,不是將軍廚藝不好,只是這會再嘗卻是食而無味」。
易寒坐了下來,笑道︰「不必安慰我,只是氣不過,說著特別瞪了野利都彥一眼」,不知道為何這一眼卻牽連到劉文龍和範杰不敢去與易寒對視,想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卻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完整有條理的話題來。
三六進來收拾碗筷,五人移居雅室品茶,所品乃是陸機親手所采的野茶,雖不似那道百草羹那般讓人驚艷,卻也讓這幾個高雅之人視若珍品。
易寒心中暗暗稱贊,口中卻不肯有半句美言,越來越將陸機當做潛在的對手,從來沒有一個男子能讓易寒有如此挫敗感,就面對孤龍也不曾有過。
邊飲著茶水,劉文龍透露了一些山下的信息,華中王府已經有五千精兵集聚大茂山下,由驍將喬單統領,而華東王府也不甘示弱,不知道什麼時候調來了一支一萬人的軍隊駐扎在大茂山不遠的小鎮上,「不遠千里迢迢而來,看來是不想讓陸先生離開這大茂山了」,說著不看陸機,卻朝易寒看去,要解決眼前的困境只是麒麟的一個號令而已,只是麒麟若是不願意幫忙,那這就是一件大難題。
偏偏易寒裝傻,也不出聲,保持沉默。
劉文龍見易寒沒有表示,也不好明示,朝陸機看去,「不知陸先生心中可有打算?」陸機既心屬西王府,可是山下卻有其他兩府大軍封鎖,卻是插翅也難離開這大茂山。
陸機淡道︰「敬候佳音!」
劉文龍听到這四個字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朝易寒看去。
易寒終于開口了,「劉先生你何必為陸機如此擔憂,你想一想,華中王府和華東王府都有動作,這西王府豈又會閑著,也就是你南王府地處南疆,無法引兵前來」,說著卻冷聲道︰「倒是三府引兵而來,卻沒有知會一聲,絲毫不將我放在眼里」。
劉文龍笑道︰「那是因為將軍還沒有讓天下人知道,這是你的地盤,此刻這保州地區也算是無主之地,將軍若不花點心思,恐怕無需多久就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
易寒沉聲道︰「那今日我就先收點過路費,好提醒提醒他們」。
範杰問道︰「將軍何意?」
易寒笑道︰「自然是將三府的軍隊扣留在保州,要我放人可以,拿錢來贖」,易寒已經想好了,原本打算向幾府索要抗敵糧餉物資,這一次剛好明正名順的向他們索要,二者也讓三府明白,自己已經將黃河以北的地區圈養為自己的地盤,當然他的本意自然不會跟幾府鬧翻,這關系要處好,銀子也要拿的徹底,至于西王府嘛,也不能例外,就算自己曾經自己的女人,在這件事情上也沒有人情可言,我也不向你乞討,老子是正大光明的要。
陸機淡笑道︰「恐怕將軍不能如願,西王府的過路費將軍不敢收,如此一來卻是厚此薄彼了。」
易寒心中一訝,莫非這陸機神通廣大,知道我與寧雪的交情,只是若是以為我們曾經有一段舊情,就認為我會特殊對待,那就大錯特錯了,笑道︰「陸機是如何肯定我不敢收了,就算天子路經,我也照收不誤」,這句話卻頗有魄力。
陸機笑道︰「不知道將軍可听說過神兵?」
幾人聞言,頓時錯愕,不知道陸機為何突然談到神兵,知道他必有原因,先听听看再說,三個老頭卻朝易寒看去,不知道這麒麟將軍對神兵一事有何看法見解。
易寒道︰「對于神兵,大多都是傳聞,鮮少有人見他們真正作戰,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配擁有神兵這個稱號,只是凡事都非空穴來風,從幾國對神兵敬若神明,視如珍寶的態度,我認為傳聞中神兵一定有其凡月兌俗的之處,站在我的角度上看,世上能配的上神兵這個稱號的有六支部隊」。
此言一出,劉文龍與範杰倒有些意外,據他們所知,公認能稱為神兵的就只有四支,對軍事有基本了解的人就能說出來,自然是北敖最恐怖的騎兵部隊「狴犴俊騎」,還有因狴犴俊騎而生,李毅費勁心血培養出來的三千「杌」神槍兵,還有傳聞從沒不見實例的紫荊「霜華」神弓手,安卑國秘密培養出來的「刑天衛」步兵之王,除此之外,還有那支部隊能算的上是神兵,若非要再算上一支,大概也只有剛生不久,懷來大戰中有天下勁旅之稱的大漠黑騎第五騎兵團,當時為什麼大漠黑騎第五騎兵團只是列為天下四大勁旅之一,卻非神兵呢?卻有一定道理,似乎還差那麼一點分量,那就是深厚的底蘊與傳奇色彩,就算底蘊最淺的「杌」神槍兵,也已經有二十多年了,這二十多年自然存在變更替換,現如今的「杌」神槍兵的到底是什麼樣子,還依然是那三千多人嗎?估計只有李毅最清楚了,至于其他三支神兵,已經無法追究到那久遠的年代,誰也無法確切這些被稱為神兵的部隊什麼時候開始建立,他們又是什麼時候名播天下,就算大漠黑騎第五騎兵團擁有神兵的資本,那也應該是許多年後,那兒易寒說的是六支,那還有一支是什麼樣的部隊,這不禁引起兩人濃重的好奇心。
劉文龍迫不及待道︰「將軍快快說來,那六支」。
易寒淡道︰「其實四支我就不說了,大家都耳熟能詳,我認為燕雲十八騎算是一支。
劉文龍訝異道︰「我知道燕雲十八騎,百年前有一支由十八人組成的黑騎,僅僅十八個人十八匹馬十八把彎刀,卻將整個大漠搞的天翻地亂,每次燕雲十八騎出現時,都將給北敖國帶來一次慘絕人寰的大殺戮,讓北敖民聞燕雲十八騎之名而變色,傳聞當年察合率兵與大東國交戰,燕雲十八騎伏擊察合大軍,一夜便殺三千余人,燕雲十八騎窮追不舍,結果察合大軍損失兩萬余人,從此以後,北敖再沒勇氣與大東國一戰,十八人對抗一支軍隊,簡直讓人感覺匪夷所思,那簡直就是天神下凡,又豈能當人,只可惜啊,百年之後國家淪落,北敖視我大東國如無物」。
野利都彥道︰「此乃後人傳說謠傳,再如何厲害卻也無法做到十八人對抗一支大軍,我從雜記字可證明,當年燕雲十八騎伏擊察合大軍卻佔據有很大的運氣成分,可以說融合了天氣地理人和,而當時察合大軍之所以會大敗,卻是遭遇了風暴,二者也有點被燕雲十八騎嚇破了膽子,察合大軍陣腳自亂,才讓燕雲十八騎有了盡情殺戮的機會,因為根本就沒有北敖士兵敢面對他們,就似無數的羊群遇到了虎,卻只有懼怕逃竄的份,而當時那一戰察合也沒有損失二萬人,大概只有八千人,但是十八個人殺了八千士兵,已經足矣擊潰察合的信念,察合回到北敖之後一蹶不振,他告訴身邊的人,只要燕雲十八騎殺來,北敖皇廷不保,因為他不知道大東國還有多少似燕雲十八騎的人物,在察合心中燕雲十八騎泛指的就這這一類可以以個人能力逆天而行的人物,後來整個北敖國上下惶惶不可終日,察合在恐懼中死去,察合之子胡爾為了挽回自己父親的聲名,同時為了平復北敖民眾的恐慌,他耗費一生心血尋找能人賢士,變賣家產,耗盡財產,同時極力拉攏北敖重臣對他計劃的支持,用最豐厚的待遇吸引北敖百姓將幼兒送到他那里,用極其殘酷的訓練方式,培育出最強壯,最勇猛,意志堅韌的士兵來,而胡爾回報這些最後月兌穎而出的士兵是一匹汗血寶馬,一身重金打造無視弓箭刀劍的鎧甲,一把能連人帶馬洞穿的奔雷精鋼銀槍,當胡爾宣布他終于培養出一支能與燕雲十八騎抗衡的神兵時,盡管如此北敖民眾還是半信半疑,但是當這支神兵在人前展露其以一敵百的能力時,所有人為之震撼,他們終于相信胡爾的話,他們從燕雲十八騎所帶來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北敖人將這支神兵奉為他們國家的守護神,這支神兵也一支等待與燕雲十八騎交手的日子,但是直到胡爾離世,直到百年後的今日,雙方卻依然沒有交手,只是北敖國對這支神兵的倚重卻從來忽略過,他們一直沿襲著胡爾在世時的傳統——一匹汗血寶馬,一身重金打造無視弓箭刀劍的鎧甲,一把能連人帶馬洞穿的奔雷精鋼銀槍。百年的底蘊,北敖整個國家君民一如既往的信仰,直到成長至今的五千人,已經變得無比的強大,這支神兵便是現在的狴犴俊騎,它因燕雲十八騎而生,便似「杌」神槍兵因狴犴俊騎而生,可以說打敗了狴犴俊騎就相當于打敗了妙瀚,打敗了妙瀚就相當于真真正正征服了北敖。」
野利都彥博聞多見,也只有他對狴犴俊騎的歷史了解的這麼清楚,百家宗師之名還真不是白叫的,野利都彥當然還沒有到百家宗師這樣的地步,只是他對世事均有涉略,好事之人才這麼稱呼他,野利都彥自己也從來沒有認可這個稱號,他倒自嘲自己是百家徑徒,只是初窺門徑而已。
野利都彥的一番話,卻讓在場的人感覺「神兵」這兩個字並不是想擁有就可以擁有的,一個國家耗盡百年的心血,在堅定的信仰支持下成長到今日,以及它出現的巨大意義。這會卻讓易寒也覺得自己說有六支部隊可稱為神兵確實有欠妥當,就算救贖有這個能力,卻還沒有這個資格,救贖的影響力,所代表的象征性,與狴犴俊騎相差甚遠,然而在絕情山莊門口所見的燕雲十八騎卻有這個資格,因為燕雲十八騎與狴犴俊騎算是一對未曾交手的老冤家,現在的狴犴俊騎不是百年前的神騎兵,現在的燕雲十八騎也不是曾經的燕雲十八騎,百年的約期,該會踫撞出如何激烈的地動山搖,易寒已經可以預見那一幕,歷史是會重現,還是一年一樹果垂枝。
今天不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