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微笑的看了緊張的沐彤,這妮子常在府中走動,府內的下人見了她都是尊重,卻從沒有見到這種狀況,不緊張才怪呢,安撫道︰「不要擔心,習慣就好」。
沐彤對著易寒道︰「我先上馬車了。」
那幾人看了易寒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沐彤身上,眼神有種男子看見美麗女子的炙熱,那眼神一閃而逝,卻也沒有在沐彤身上長時間停留。
沐彤似乎感覺有人在看她,腳步有些匆忙,在上馬車的時候突然一腳踏空,驚叫一聲,卻被人給扶住了,她以為是易寒,回頭一看卻是西門無言微微露出笑容看著她,「小心點」。
沐彤又尖叫一聲,身子卻被人輕輕的扶上了馬車,進了馬車心噗通狂跳,只感覺背後老有一只手似地,卻狠狠咒罵起易寒來,「混蛋,也不來幫我」。
那漢子端著水壺走了出來,突然看見眼前那一幫持劍的人,大吃一驚,挺直身子,露出不肯屈服的神態表情,眼神搜索沐彤的蹤影。
易寒走了過去,道︰「她進馬車了,謝謝你」,伸手就要接過那壺水,一雙手卻突然攔在他們之間,是那個領頭的人,「這是我們定下的水」。
易寒朝漢子看去,那漢子卻朝那領頭之人吼叫道︰「我沒欠你水」。
易寒接過水壺,笑道︰「你听到了」。
那領頭之人冷漠的看著易寒,突然拔劍,「你可知道我們是誰?」
易寒笑道︰「嚷嚷的這麼厲害,狗主人定是來些來歷」。
那人臉色頓時一變,喝道︰「大膽,我乃是古劍世家的人,這些水是準備給我家少爺洗澡用的」。
易寒對于武林之事知之甚少,這古劍世家他還第一次听說過,卻不理睬他,拿著水壺往馬車走去,那領頭之人見他如何漠視自己,拔劍朝易寒後背刺去,突然自己的劍卻被擋開了,只見剛才那一直在編織草環的男子雙手在胸前交叉,抱劍擋在他的面前,表情冷峻問道︰「你也學劍?」
領頭之人心中暗暗吃驚,他剛才見到此人的時候就知道不好惹,莫非他與那青衫男子是一伙的,剛才兩人各做各的卻讓他感覺互相不認識,問道︰「尊駕何人?」
葉白衣依然一副同樣的表情,問了同樣一句話,「你也學劍?」
那領頭之人一訝,卻一頭霧水,葉白衣看著他迷惑的眼神,又說道︰「你不配,你侮辱了劍,所以我要殺你」。
領頭之人怒道︰「狂妄!」,手剛抬起,他的喉嚨卻已經被刺穿,做完這一切,葉白衣平靜的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坐下,編織著草環。
那漢子大吃一驚,他雖然感覺消氣的很,看著葉白衣,眼神卻充滿著恐懼,他殺人的時候就像在殺雞一樣,沒有半點猶豫半點憐憫。
剩下的人驚訝的看著這一幕,突然拔腿逃竄,易寒目睹了這一幕,也許在自己心中那領頭之人罪不至死,但是在葉白衣心中卻已經足夠了,他不能拿自己的標準卻衡量葉白衣,沐彤感覺發生了什麼事情,正要探出頭來瞧看,易寒卻生生把她螓首給硬推了回去,惹得沐彤不悅道︰「你干什麼?」
易寒笑道︰「有人赤身果.體,你女兒家還是不要看的好」。
沐彤嗔了他一眼,「鬼才信你的話」,卻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縮了回去,接過水壺卻依然打量著易寒。
易寒整理了衣衫,訕笑道︰「天氣有點冷就不要為難我了」,突然瞥到安靜睡著的玄觀,臉上的笑容卻突然瞬間消逝,默默的放下車簾,轉身離開。
沐彤剛要發火,這混蛋一路上顛的自己生疼還沒有找他算賬呢,還敢來調笑自己,突然見易寒舉動,卻也罵不出來,對著玄觀道︰「小姐,你可要好起來,只有你才能治的住他,沐彤也不會受他欺負」。
玄觀卻依然安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西門無言卻看出葉白衣編織草環的手在發抖,他的內心絕對不是表面上這麼平靜,這是他入世後殺的第一個人,也是他生平殺的第一個人,過程是那麼的快速,可是要平復這種新鮮的感覺卻需要好長好長時間。
西門無言走了過去,問道︰「感覺怎麼樣?」
葉白衣淡道︰「當你拿劍威脅別人的時候,可曾想過別人會那劍來威脅你,這劍道注定是一條拿生命做資本的道路」。
西門無言道︰「你可以不殺他」。
葉白衣卻道︰「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個劍客,活著的時候雙手卻無法拿劍,這種痛苦是非人的」。
西門無言又道︰「你終究還是承認他是一個劍客,白衣,你是個善良的人」。
葉白衣沒有回答,他繼續編織草環,雙手已經不再發抖。
易寒走到那漢子跟前,再他眼前晃了晃手,那漢子才回神,「剛才出人命了嗎?」,聲線居然在發抖。
易寒上過戰場,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他都不知道見過多少,剛才葉白衣殺人的時候卻沒有對他造成多大影響,淡道︰「人總是要死了,你就當他剛才是摔死的,心里就好多了」。
漢子卻吼叫道︰「這不一樣,他殺了人,剝奪了別人生存的權利」。
易寒卻沒有向他解釋,葉白衣殺人,也有可能被人殺,他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問道︰「這朔風山腳下可是有客棧可以居住」。
漢子問道︰「你們也是來找神醫治病的嗎?」
易寒點頭,那漢子卻搖頭說道︰「這神醫定下一個規矩,她一月只醫治一人,剛剛那幫人也是來找她看病的,他們卻已經在這朔風山腳下住了有一段時間了,有的人要硬闖上峰頂,卻一個都沒有回來」。
易寒問道︰「那怎麼樣才能見到那神醫?」
漢子道︰「每個月十五,山上都會派人下來,選上一位,若選不到只能等下一個月了」。
易寒模著下顎道︰「那這里豈不是每天都要死人」。
漢子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易寒笑道︰「假如就剩下我一個求醫的,那還用選嗎?」
漢子突然用一種很驚恐的眼神看著易寒,旋即退了回去,砰的一聲關上大門。
易寒攤了攤手,自言自語道︰「我只是打個比方」。
一會到了山腳下,周圍只有一件客棧,客棧的名字很奇怪,叫鬼門關。
此刻正值中午,太陽高照,客棧門口卻顯得很是冷清,兩個燈籠在風中蕩著,前面地面拂著風沙樹葉,給人一種很陰冷的感覺。
听到馬蹄聲,一個小二打扮的人迎了過來,幫忙替幾人安頓好車馬,易寒問道︰「小二,今天是不是十五」。
小二笑道︰「客官,你來的可真是巧,有人要來早了,可是要等上好些日子」。
易寒微笑不答,小二又問道︰「客官,需要幾間客房,我們這里每天都有人退房」。
易寒應道︰「不啦,我們吃頓飯,就要上山去」。
小二連忙擺手道︰「客官,行不得行不得,這雲霧峰頂可不能隨便闖,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有去無回,來這里的人都是多方打听來求醫的,今日剛好十五,不如客官就先住下,午後,山下就會派人下來,說不定就選到你了」。
易寒輕輕笑道︰「這倒有點公主選夫婿的味道。」突然語氣一冷︰「可是我卻一天也不願意等,我可沒有這股閑情逸致」。
小二嘆息道︰「客官,來這里的人剛開始都是這樣的,住久了,你這著急性子就會被慢慢給磨沒了。」突然卻哭了起來,「我卻是被老板娘騙到這里來的,第一次看見死人,我都嚇得好幾天睡不著覺」。
易寒輕輕拍著他的肩膀,「看多了,就習慣了,對嗎?」
小二點了點頭,卻領著易寒幾人進入了客棧,他好奇的看著抱在易寒懷中的玄觀一眼,玄觀臉上蒙著白紗,卻看不清她的模樣來,小二倒也見怪不怪,還有人全身包成粽子的,有的身上一身青綠,更青蛙一樣,這個求醫的人在眾多人之中屬于最正常了。
外面冷清,這客棧里面人卻不少,二十來張桌子,坐了十幾桌,只有兩三張是空著的,易寒幾人一進入大廳,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轉移到他們身上,當然也有少數的幾個人不為所動,依然吃著酒菜,客棧內很安靜,只是不時傳來盤筷聲,卻沒有說話,氣氛詭異的很。
易寒也能理解,到這里的人都是生死對手,若是普通能夠醫治的病,他們何須來這朔風山,而且有能力來此的,相信都是頗有來歷的,多來一個人,他們就少一分機會,從進入這客棧,易寒這伙人就是他們的敵人。
沐彤見到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人,還有他們那冷漠的眼神,只感覺到心神不安,低聲在易寒耳邊道;「不如我們到房間用膳吧」。
易寒點了點頭,讓小二給他們安排三間臨靠的客房,沐彤一听三間,不悅道︰「你是不是要跟我們一起住」,很顯然女兒家出門總有許多事情不方便讓男子看到。
易寒卻用很怪異的語氣低聲在她耳邊道︰「到了晚上,你不害怕嗎?」
嚇得沐彤緊緊捉住易寒的手臂,「你還是跟我們住一起,我不放心小姐」。
屋子里大多數人的眼楮都停留在葉白衣身上,小二正要領著幾人上樓,突然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一輕一重,重的腳步聲像擂鼓一般,輕的卻若有若無,卻能夠听到,輕輕重重卻讓人感覺怪異極點了,大堂內的其他人似乎見怪不怪,易寒卻露出注意的神色朝樓梯口望去,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腳步聲是一男一女發出來的,那男子壯健如牛,卻輕手輕腳,這輕的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卻是他發出來的。
反觀他身後那位嬌滴滴的美女,生的一副嬌美的臉蛋,步伐好似掌上飛燕,那咚咚咚的聲響卻是她發出來的,只見她站來樓梯口的欄桿處听了下來,那極不協調的聲響才听了下來,一身江湖兒女的緊身黑衣,映的他玲瓏浮凸的身材非常誘人,雙腿縴細修長,腰肢挺立,看上去就好像風中的一縷柳枝。
只見女子臉帶微笑,目光匆匆掃視全場,大堂內的人卻依然無動于衷,或喝著酒或吃著菜,完全無視這秀色可餐的美女一眼,倒只有易寒一個人好奇的看著她,心里奇怪,怎麼這個地方會出現一個嬌滴滴的女子,這女子見易寒看她,目光大膽的在易寒身上停了下來,嘴含笑意與易寒對視著,「喲,原來是來了客人,我說怎麼有人站著」。
沐彤狠狠的在易寒擰了一下,小二忙道︰「這是我們店里的老板娘」。
易寒笑道︰「那位大哥想必就是老板了」,他指了指女子身邊的大漢。
小二卻說了一句頗有喜感的話,「那是我們店里的跟班總管,這里只有老板娘,沒有老板」,說完,小二又朝那女子道︰「老板娘,這幾位客官要住店」。
那老板娘撩了撩長發,懶洋洋道︰「既然要住店,你就領上去唄,問我干什麼,我只是想出來看看今天熱不熱鬧」。
小二領著易寒幾人上了樓梯,那老板娘卻自個尋了處欄桿,彎下腰翹起臀,手肘抵著欄桿上,托著下顎頗有興趣的看著下面眾人,胸前那高聳渾圓的雙峰由于重心,搖搖欲墜呼之欲出,易寒心中好奇,轉身朝大堂看去,卻沒有一個人朝她看去,這下面的人都是不是男人。
葉白衣一臉平靜深遠,西門無言依然臉露微笑,正視前方,這讓易寒有種怪異的感覺,別人的不正常,突顯出他一個人的不正常。
他收斂心神從那老板娘身邊走過,那老板娘卻突然翹起臀兒輕輕撞了他的手臂,易寒一笑,毫不理睬,在小二的帶領下朝其中一處客房走去。
「哎呀,我的媽呀」,那老板娘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喊聲,砰的一聲物體從高空墜落到地上發出的響聲。
易寒回頭,只見那老板娘摔下了大堂,將其中一張桌子撞成幾塊,正揉著自己的,緩緩站了起來,忽見她剛才所處的欄桿斷裂了幾根,葉白衣正一臉平靜的走過,心里頓時明白,定是那老板娘用剛才的法子去撩撥葉白衣,卻反而被撞下樓去。
那老板娘站了起來,冷冷看著葉白衣,深吸了一口氣,遏制心頭的怒火,笑道︰「公子何必這麼粗魯呢,難道我那里的肉兒還不夠軟入你的心頭嗎?」聲音確實輕柔中帶著冷硬,很顯然,她的內心正發著火呢。
葉白衣走進房間不搭一語,甚至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倒是西門無言回頭,微笑看了她一眼。
易寒知道這老板娘一個女子能在這站地方開這樣一家店,絕對有過人之處,他此刻為玄觀求醫,卻不想惹來禍端,忙提著葉白衣向那老板娘賠禮道歉。
老板娘忙笑著不介意,「這損失一並算在賬上」。
突然一個身材高瘦的人卻怒喝一聲,此人勾鼻深眼,臉上無肉,皮包骨頭似乎從地獄上來的惡鬼一般,模樣極為猙獰恐怖,教人不寒而栗,他似乎有一肚子怒火,尖尖的聲音怒道︰「我在這里住了三個月了,還要讓我等多長時間才能輪到我,白衣小子,今日算你倒霉,撞到我的火氣頭來了,可知道本公子的名字,快快下來受死」。
葉白衣突然從房間里走了出來,露出了熾熱的眼神,「你要與我比試嗎?」
那怪人冷笑一聲,「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我今天才有一個好心情,能讓我繼續等下去」。
西門無言微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怪人巡視了周圍眾人一圈,所有的人木然安坐,似乎將要發生的事情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只听怪人沉聲應道︰「行不改名坐不改性,花叢公子傅明佩」。
那些木然安坐的人突然紛紛朝傅明佩看去,不由自主的露出痛恨的眼神,此人原來就是天下第一辣手摧花人傅明佩,他與其親生弟弟傅明玉都是采花賊,只不過傅明玉采花留情,此人采花之後卻對著自己凌辱過的女子痛下殺手,可以說其罪行十惡不赦天理難容,只是此人武功較之其弟更是厲害幾分,又神出鬼沒不露真容,至今卻沒有將其追捕,反而官府不少高手捕快命喪他之手,沒有想到花叢公子竟是個模樣如此丑陋猙獰的人物。
傅明佩眼光冷冷掃過所有看了他一眼的人,在場之人收回眼光,依然品酒吃菜,傅明佩冷冷的朝問他名字的西門無言看去,卻看見他手里拿著一塊欄桿斷木,用匕首在上面刻畫著什麼,問道︰「你在做什麼?」
西門無言不答,一會之後才見,他將木塊朝傅明佩扔去,傅明佩以為是暗器,迅速伸手一接,只見斷木之上刻寫著傅明佩三個字,聲音傳來,「我在為你刻一塊墓碑」
傅明佩露出陰陰的表情,突然騰空拔劍朝西門無言刺去,西門無言一動不動,看著那把朝他刺來的劍,依然露著微笑。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閃了過來,銀光一閃,瞬息間又是一隱,葉白衣淡淡道︰「你忘記了,你的對手是我」。
傅明佩在沒有靠近西門無言的時候卻停了下來,整個人沒有任何掙扎跌落到地面上,整個人平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喉嚨處一絲淺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殷紅。
「好快的劍!」不知道是誰動容說了一句。
所有的人平靜的表情終于第一次動容,目光望著只給他們留下一個白色背影的葉白衣。
走過易寒身邊的時候,易寒問道︰「當日,你的劍並不是這麼無情」。
「那是因為我還沒有入世」。
那老板娘蹲了下來,搜了傅明佩的身,將他身上的銀票值錢的東西收入囊中,神態從容的吩咐幾個小二將傅明佩拉到亂墳崗埋了,她拿了傅明佩了東西,卻沒有人站出來反對,突然拿著那刻寫有傅明佩三個字的木頭,柔女敕而懶慢道︰「插在他的墳前」。
那老板娘臉上隱含興奮,自言道︰「這一次的安葬費可總算沒虧待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