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終究是人,難免有三分脾性,就算玄觀被易寒撩撥,也難免嗔痴一番,易寒是不願意與席夜闌有糾纏,但也願意與席夜闌玩鬧——這是理智與天性的矛盾沖突。
易寒將細繩子擰成粗的一根,利用所明白的原理,將左邊的石頭移動到右邊,芷文看了,有些驚訝,想不到他竟是如此聰明,輕而易舉的不費多少力氣就完成小姐吩咐的事,淡道︰「你先等等,我進去問問小姐還有沒有事情吩咐你」。
易寒心中苦笑,看來這妮子還不肯作罷,他認為自己從來到席府就一直表現的很低調,也不亂來,卻不知道那些地方讓這跟妮子和席夜闌看不順眼,依席夜闌的性子應該不會搭理自己才是啊。
芷文進了房間,卻看見小姐臉頰紅暈,神態好像有些煩躁,突然見小姐猛的放下本,捂住小月復,那絕美的小臉不悅的崩的緊緊的,幾滴涓涓血水從她雙腿滴到地面之。
只听席夜闌非常不悅道︰「芷文,我月事來了,去將我的棉花錦包拿來」。
芷文應了一聲,從抽屜里取出一物,乃是橢圓形的絲織物品,薄薄的,內縫制有棉花。
席夜闌走到角落,拉簾布,過了一會,換新褲子才走了出來,那條剛剛褪下的褲子已經染紅了鮮血。
芷文將染血的褲子收好,見小姐臉色有些蒼白,關切說道︰「小姐,我去給你煮一碗紅糖水」。
因為突然來了月事,席夜闌心情明顯變得糟糕,她非常討厭痛恨每個月的這幾天,行動不便而且身體難受的很,自從初次來潮,她就厭惡自己為什麼是個女子,為什麼會有這些麻煩事,陰沉著臉,也不說話,也不看了,月兌鞋床臥著休息,紅色繡花被半蓋玉色羅衫,從袖縫中映出雪白肌膚,雙手斜掩月復,神態有些嬌慵倦怠,任她性格在如何剛強,終難逃女子嬌滴本質。
易寒見芷文匆匆走了出來,卻不看他一眼,離開院子朝廚房走去,一會之後只見她端了一碗湯水回來,易寒鼻子靈妙,一嗅就聞出是紅糖水,無端端的去煮紅糖水,定是席夜闌來了月事,心中好笑,說到底還不是女人。
芷文走進房間,端著了糖水喂席夜闌喝下。
月有盈虧,潮有朝夕,一般來說,女子對自己的月事,心里是有底的,只是她無端郁躁,攪亂了體內的平和之氣,因此導致月事突然來襲。
席夜闌喝了糖水之後打算休息一下,這幾日就打算多休養少活動了,芷文問道︰「小姐,那易中天將門口石頭搬好了,還有什麼吩咐他去做的嗎?」
席夜闌明顯沒有什麼心情,淡道︰「讓他回去」。
芷文打開一條門縫喊道︰「沒你的事了,回去」,然後又返回屋內,見席夜闌眸子半垂,知她正在養神,心中卻有話不吐不快,猶猶豫豫卻也沒有說出口來,過了一會之後,只听席夜闌輕輕道︰「芷文,有什麼事情說。」
芷文這才開口道︰「小姐,有一件事情是關于那易中天的」。
席夜闌應道︰「現在我不想听到有關于他的任何事情」。
「可是這件事情跟小姐你有關」,芷文迅速插了一句。
席夜闌睜開眼楮,有些好奇道︰「跟我有關?」
芷文道︰「我剛才去尋易中天的時候,听老爺與他討論,正打算將你許配給他,還說什麼男為尊女為卑,只要他才能有降住你的性子」。
席夜闌淡淡道︰「爹爹早有將我許配給人的念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也不能一輩子都做個不孝女,假如他真有些能耐,嫁給他也好,至少看起來順眼一點」,她的語氣顯得有些無奈,她一直在等待那個屬于她的男子,可是又能得到幾時,等到花期凋謝,人老珠黃,不能再嫁的時候,給家里的長輩添堵嗎?她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畢竟事關終身大事,哪能草率行事,那易中天必有過人之處,才能得到父親的賞識,甚至打算將自己許配于他。
芷文震驚道︰「小姐,他在府里只是個下人,怎麼能配的你,再說了,小姐你心中不是除了他,誰也不嫁嗎?」
席夜闌有些激動道︰「你說,他在哪里!他現在若是立即出現在我面前,就算不肯娶我,我也要拿刀逼著他娶,茂績猶可聞,英魂不可呼」,眼眶卻變得有些紅潤,語氣一輕,「配不配都沒關系,只是一個名分而已,他過他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河水不犯井水」。
芷文還第一次听到這種道理,若成了夫妻,卻各過各的日子,這樣的關系不是比陌生人還要讓人別扭嗎?小姐怎麼會想出這種荒唐的事情來,不過要讓小姐心甘情願還真的沒有可能,芷文卻比夜闌還要明理,說道︰「小姐,你若只是為了敷衍老爺太爺,還不如不嫁呢,這樣害了他,也是害了你自己」。
席夜闌淡淡一笑,充滿苦澀道︰「那你說我嫁給誰好呢?」
這個問題芷文無法回答,「她是個婢女,要找個稱心如意的郎君都難,更別說小姐眼界更高,想象真可怕,後半生的命運,根本很難掌握在自己手中」。
席夜闌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了,眼楮閉,慵懶道︰「芷文,你出去,我想一個人好好休息」。
這一日易寒卻抽了個空出去南郊祭祀天壇踩點,冬至之日即將來臨,每年這個時候,皇帝都要到這祭祀天壇祭天,祈禱國泰民安,到時候文武百官也會出席,而易寒作為席幕德的貼身護衛,這是最靠近皇帝的一次機會,這個假刺殺皇帝的計劃,他打算就在這一日來做,若是等皇帝回到皇宮,宮內護衛重重,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易寒身為席府護衛統領,自然能在府內來去自如,非常隨便,返回府內,還未吃飯,準備到廚房看還有沒有剩菜剩飯,忽聞一陣清氣飄來,見是席夜闌也朝廚房走來,易寒見她臉色有些蒼白,步伐有些輕飄,不甚利落,心中有些憐愛,任她性格如何剛毅,終究是一個需要男子疼愛的女子,走了過去行了一禮,「小姐,天色不早了,有什麼需要,讓小人代勞就是」。
席夜闌本來不欲與他搭話,被被他攔住去路,沉下臉來,「不必了,你去忙自己的」,說著獨自往廚房走去,她的日常居住一般都是芷文在服侍,今日剛好芷文要送齋飯到內堂給祖女乃女乃,順便陪著作伴,便自己獨自往廚房走來。
走了幾步,見易寒也跟了過來,突然轉身厲聲問道︰「你為何跟著我」。
易寒天性憐花惜玉,席夜闌身體不適,他不由自主想護在身後,這是一個男人對嬌弱女子強烈的保護欲在作祟,听席夜闌責問,易寒倒也堂堂正正,「我也要去廚房」。
席夜闌又問︰「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廚房」。
易寒笑道︰「我肚子餓了,小姐想必肚子也餓了」。
席夜闌冷笑一聲,「你倒有些小聰明」,說完之後淡道︰「我先進去,等我出來你再進去。」
易寒見她一笑,知覺十分動心,骨頭都有些酥軟了,追了去問道︰「為何要你先進去,等你出來我再進去,廚房大的很,各站各的,又不會擠在一起」,不知不覺他已經用了調戲輕浮的口吻,也許連他也不知道,但這卻是一個人的習慣,江山易改本性難易。
席夜闌冷冷瞥了他一眼,她最討厭這種花言巧語的男子,本來對他還有幾分好感,因為他這一言,瞬間化為厭惡,自己怎麼愚蠢到隨便嫁人呢,跟這種人在一起,就算不說話,整天面對面看著,也心煩不暢,「你可以試一試,就算我打斷你的腿,也沒人會責罰我」,說著走進了廚房。
易寒跟了去,卻也沒有進去,就在門口瞄著,見席夜闌翻鍋倒碗,尋了半天卻連剩飯剩菜都沒有留下半點,席幕德想來勤儉樸實,最恨鋪張浪費,糟蹋糧食,所以下人寧可做少,也不敢做多。
易寒看向來英姿颯爽的席夜闌卻像只老鼠一樣,不禁開懷大笑,連忙捂住嘴巴,卻笑出聲來,心中暗道︰「要壞事了,她素來高傲,如何肯讓一個下人看她笑話」,果不其然,只見席夜闌臉色一冷,毫無征兆的將一個盤子朝他臉扔來,易寒眼疾手快,接住了盤子,手心卻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這妮子果然天生神力,隨便一扔力道竟是這麼野蠻,幸好接住了,若被打中,這張臉可要腫了。
只听席夜闌冷笑道︰「我看你能接住幾個」,易寒聞聲望去,我的媽呀,只見她手里拿著高高一疊盤子,細數一下,不下于十個,他的身體還未恢復,這十來個若朝他扔來,身難免遭殃,連忙高舉雙手,向後退了幾步,表示不想再玩,席夜闌見他呆呆害怕的模樣,忍不住又是微微一笑,男子在他面前向來喜歡擺一副英雄氣概,且假裝不正視她的模樣,似易中天這種,眼楮一直盯著她看,又顯得害怕的從來沒有,就像小孩子既饞嘴又害怕大人責罵一般。
易寒見她再次朝自己微笑,心頭有說不出的愉悅,她笑起來真美,甜美溫暖,冰山美人這個外號實在不適合她,失聲喊道︰「小姐你笑起來真美」。
席夜闌聞言,有些訝異,她對這個男子笑了嗎?不知為何,她收斂起笑意,繼續板著一副冷冰冰的臉孔,喝道︰「滾——」
易寒心中大感後悔,早知道就不說話了,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肚子一陣嘀咕,這才想起自己還未吃飯呢?又返回來,這一次卻克制自己不去招惹席夜闌,就在廚房門開幾丈遠的一顆樹下等她出來,他心中明白,像席夜闌這個性格鮮明的絕子,他風流放.蕩的性子是完全沒有抵抗力,因為對愛人的責任,讓他一直在約束自己,他也知道,假如像席夜闌透露真實身份,這個女子會對他大為改觀,虜獲她的芳心也變得不再那麼困難,但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這麼做,他來京城是一心正事,可不是糾纏于男女之情的,就連心中思念很深的喬夢真,他都能忍住不去相見,為何不能控制自己的呢?卻不知道秀色可餐在眼前,這種牽扯力是決然不同的,他已經無法做到至情至性,隨心所欲,人如世俗,有些事情就必須違心接受。
等了半天,席夜闌在廚房里模索半天,愣是沒有個結果,易寒顯得有些不耐煩,就在樹下來回渡步。
席夜闌實在餓得厲害,打算自己隨便弄點補補肚子,看看這樣看看那樣,愣是沒有一樣她能下手的,最後看中水缸里的幾條魚,便挽起袖子,伸手去捉,魚兒倒是靈活卻也難逃自幼習武,眼力手法厲害的席夜闌之手,只是將魚捉出水面,那滑膩膩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往地一扔,魚兒頓時血肉橫飛,沒有絲毫動彈,席夜闌皺著眉頭看著地已經不成模樣的魚兒,這番血腥模樣到嚇不到她,只是弄得髒兮兮的,讓她看了很不舒服。
易寒听到聲音,忙趕了過來,看著地的魚兒,有些訝異,站在門口問道︰「小姐,你在干什麼?」
席夜闌冷道︰「我不是叫你滾嗎?你還在這里干什麼」。
易寒肚子發出一陣咕咕聲,算是巧妙的回答了席夜闌的問題。
听到這餓著肚子的聲音,席夜闌不禁淺淺一笑,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易寒看見她絕美的微笑,再次呆呆的看著她。
席夜闌見他一臉痴態,瞬間又變臉,「你那雙眼珠子不想要了嗎?」
易寒連忙收回眼光,知道自己又犯痴了,被她的微笑給迷住了,都說女子來那個的時候喜怒無常,果真不假,一會微笑一會又發怒,讓人捉模不透。扇了自己一個耳刮子,低聲罵道︰「德行」,說著轉身離開。
這個舉動卻讓席夜闌大感怪異,喊道︰「你給我站在!」
易寒轉身,手指指著自己胸口,好奇道︰「小姐,你是在叫我」。
席夜闌冷道︰「這里還有別的人嗎?」
易寒陰陽怪氣︰「這可說不定,我听說初一的時候陰氣最重,有許多孤魂野鬼最喜歡到處流竄,特別那些餓鬼最喜歡在廚房逗留」。
席夜闌冷笑道︰「你是想把我嚇到,然後投懷送抱嗎?」
易寒攤了攤手,一臉無奈道︰「我也是听說的,信不信由你,我還听說那些餓鬼找不到吃的,就會發怒,找人出氣」。
席夜闌這個時候才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是餓鬼,淡淡道︰「我也听說過,餓鬼喜歡將人綁起來,吊到樹,然後澆冷水,讓他吹冷風」。
易寒哈哈笑道︰「這種鬼怪之事都是謠傳,不可信不可信」。
席夜闌淡淡道︰「你進來,把這幾條魚給宰了」。
易寒卻道︰「我初一十五從來不殺生」。
「哪里來這麼多規矩,我讓你宰就宰,你若不听,我現在就宰了你」,席夜闌沒有閑工夫與他糾纏,冷聲督促了一聲。
易寒大喜,既然她有央求在前,自己就不客氣了,說著就要邁出廚房,剛抬起一只腳卻在半空停了下來,說道︰「小姐,是你讓我進來的」。
席夜闌從來沒見過這麼嗦的男子,厲聲道︰「是我讓你進來又如何?」
「這可要事前說清楚,孤男寡女共處一屋,傳出去,可是小姐你安排的,不關我的事情」,易寒一本正經道,易寒又開始發顛了,連他自己都沒有主意到自己的言行舉止已經近乎夸張。
席夜闌淡淡道;「此事如果外傳,我就剪掉你的舌頭,打斷的你四肢」,語氣雖然嚴厲,但是玩笑的成分居多,不知不覺她也被易寒所醞釀的氣氛所影響,展露出女子天生打俏的天賦。
易寒呵呵一笑,走了進來,席夜闌問道︰「這會你卻為何不怕了?」
易寒朝魚缸走去,應了一句,「你剛好來了月事,身體不宜浸到冷水,小姐身嬌肉貴,生了病某些人可要心疼死了」。
話剛說完,捂住自己的嘴巴,慢慢的轉過頭去,偷瞄了席夜闌一眼,只見她的表情冷似冰山,一雙眸子銳利的似要洞穿他的心口,兩人眼神對視,易寒腳底不禁有些發麻,自己怎麼會蠢到將這些話說出口呢,就算熟絡無比的愛人也承受不住啊,何況他與席夜闌關系不冷不熱。
席夜闌眼神冷漠,語氣卻很平淡,「你確實很下流無恥」,一語之後卻道︰「將魚宰了」,這話听到易寒耳中卻感覺像,「把你宰了」。
易寒換忙從魚缸撈起魚兒來,偷偷往後面瞄了一眼,只見席夜闌正拔出佩劍,在燭光下大量著鋒利的劍刃,帶著紅暈的寒芒不斜不正剛好映到他的眼楮,手一抖,魚兒卻月兌手而出。
席夜闌淡道︰「連魚都捉不住,我留你在這里何用?」
易寒一听感覺不妙,難道這樣她就動了殺機,假如她要草菅人命,此刻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佯裝鎮定從容,將地活蹦亂跳的魚兒捉起,清洗干淨,卻是打起十二足精神小心提防,不敢有絲毫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