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易寒已經卷入權利斗爭中心了,別看這幫文臣手中並沒有掌握兵權,而其實任何一支軍隊都與他們有千絲百繞的關系,就拿遠在邊疆的李毅,整支鎮北軍的糧食,衣物用品,以及戰死士兵的撫恤金都掌握在各個部門的手中,他們若要從中刁難,你是那他們沒有什麼辦法,也許你可以到皇帝那里告狀,但是皇帝要這些人干什麼,最終還是得落實到他們身上去辦。
當然像李毅的鎮北軍,席清的鎮南軍,他們是不敢有任何小動作的,畢竟這關乎一個國家的安危,覆巢之下豈有完卵,而且李毅與席清也不是好惹的,樞密院樞密使所處的位置就不一樣了,他身在朝中,日日與這些人打著交道,應該說互相牽扯吧,這也是內臣與外臣的區別。
易寒這些日子,主要了解皇宮內的侍衛人員,二者熟悉皇宮內的地形,三者對職務班制的了解。
皇宮內的御前侍衛有一個總管,名字叫彭俊郎,易寒已經見過一面,很顯然他對于易寒這個副總管很不屑,對他的態度居高臨下,還有二個副總管,好像跟彭俊郎走的很親近,易寒在第一天上任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被孤立了,原本皇宮內的侍衛就歸此三人統管,易寒是驟然添加安插的,手下並沒有人員編制,也就是說他雖掛著御前侍衛副總管的名頭,卻是個孤家寡人,不過另外一個副總管喬夢郎倒有些人情味,將自己手上的兩人三等侍衛派給易寒調遣。
所有的護衛工作似乎都與他無關,他就是多余的,易寒帶著這兩個三等侍衛這幾人就在皇宮內閑逛著,這兩個三等侍衛本來需要輪班當值,成了易寒的手下,倒也閑著沒事,便給這個新上司介紹起皇宮來,什麼規矩,什麼人物,挑重要的說,時不時腦袋靈機一動補充一二。
易寒記憶力極好,基本兩人說過的人,他都基本能記下名字,時不時吩咐其他侍衛做事,借此與那些並不屬于他管理的侍衛套著近乎,熟悉彼此雙方,易寒是副總管,他的話那些人自然要听從了,這麼一來一去,大部分的侍衛倒都認得他這個副總管,易寒用的是無聲無息的滲透法,這些人歸不歸他直轄管理並沒有關系,重要的是讓他們知道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過他有一個優勢,就是皇帝已經讓他代替其他人成為他的貼身護衛,皇帝對易寒顯然有區別的其他侍衛,親密無間,就似自己的伴讀一般,將許多俗禮都免去,以前皇帝在御書房辦公,他的侍衛就需要站在門外看護著,而易寒卻不需要,因為皇帝知道,他是麒麟而不是一個普通的侍衛,若遇到一些棘手的事,甚至征求易寒的意見,可以說易寒在皇帝身邊既像個輔佐大臣,又似個多年好友一般。
日久相處,易寒也漸漸忘記了他是皇帝,皇帝也是人,也就少了許多拘束,言語隨便了許多,作為帝皇是孤獨的,他沒有朋友,所有人都驚懼他,而易寒特殊的身份正漸漸成為皇帝身邊的第一個朋友,皇帝不把易寒當做一個貼身侍衛看待,而是一個可以傾訴心事的朋友。
連太監總管都羨慕易寒可以在皇上面前如此隨意,這才算徹徹底底的紅人。
這日,皇帝在御書房辦公,而易寒卻安靜的翻閱著書本,看上去倒是一個奇怪的景象,一個侍衛在皇帝的御書房內看著書。
門外傳來太監總管的聲音,「皇上,刑部尚書楊大人求見」。
「宣他進來」,皇帝的語氣顯然有些興奮。
易寒放下書本,說道︰「皇上,那臣先到門外侯著」,一般情況下皇上與大臣討論公事的時候,他這個侍衛都不方便在場。
皇帝卻笑道︰「中天,你在這听著,朕還想讓你出出主意呢?」本來就是私事,也無需讓易中天避嫌。
易寒訝異,卻不知道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會之後,楊思義走了進來,行禮之後,看見易中天立于一旁,有些驚訝,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卻認真打量了他一番,只覺得此人英姿勃勃,威風凜凜,甚至讓他有種錯覺,他才是文治武功的主角。
楊思義道︰「皇上吩咐的事情,臣已經安排好了,那些人就在宣德門外等候」。
皇帝這才想起皇宮內不準閑雜人等進入,便令太監總管和楊思義去將那些人領到後.庭中去,卻對易寒說道︰「中天,你隨我到長信宮走一趟。」
易寒有些驚訝,後宮除了皇上太監宮女是不準侍衛進入的,忙道︰「後宮之地,中天恐不方便進入」。
也就是易寒敢用商量的語氣與皇帝這般說話,換做其他人,不管可以不可以,遵命就是。
皇帝卻哈哈大笑,低聲笑道︰「你是什麼人物,朕豈會信不過你,要說朕的後宮除了秦貴妃和劉貴妃,其她的也只不過是胭脂俗粉而已,朕讓你見一見秦貴妃,讓你評評世間獨一無二的美人是不是非她莫屬」,皇帝的語氣有點在朋友面前炫耀的意味。
易寒心中暗想,若論世間獨一無二的女子,非玄觀莫屬,口上卻道︰「娘娘千金之軀,中天身為臣子,豈敢妄加評判」。
皇帝哈哈大笑︰「有什麼缺點,你盡管點出來就是,就是當著秦娘娘的面說出來,她也不以為意,若是你能讓秦娘娘惱羞成怒,朕反而要謝謝你」。
易寒不明其意,皇帝卻道︰「走吧,見了她,你就知道她什麼性子」,在他想來天底下沒有人能從他手中搶走女人,就是易寒也不能。
兩人似好友一般,一前一後往長信宮走去,一路上皇帝向易寒講起秦貴妃,說她雖出身庶民,卻不知道受那位先生傳導,有著良好的教育與燻陶,尤其喜歡寫詩作文,彈琴鼓瑟,知書識禮嫻靜高雅遠勝大家閨秀。
路經,可見宮女太監,見了皇帝無一不是卑躬讓路,而易寒的出現顯然讓他們感覺奇怪,只不過礙于皇上的威本O嚴,不敢多看。
易寒卻注意到了,他受傷那些日子,其中一個服侍他的綠衣宮女見皇上走遠,匆匆往一處院落離開,他後來知道這個宮女名字叫暮雨,算是劉貴妃身邊的人,這劉貴妃知道皇上遇刺,被一個侍衛所救,于是就大度的將自己身邊的兩個宮女派遣來照顧他,一者向表明替皇上分憂,二者卻探听易寒虛實,打算恩寵拉攏易寒,劉貴妃能受皇上如此恩寵,心機手段如何差的了,只可惜兩個宮女雖知個大概,卻心有不甘,表現的不情不願,這些都是易寒從兩女口中探出來,加上自己思考之後得出來的結論。
看來這幕雨打算向那劉貴妃報信,宮諱之爭向來如此。
過了一會,來到長信宮,進了一間院落,易寒頓時感覺進了一個翰墨飄香的書香人家一般,宮中素喜爭華攀麗,這等環境倒顯得特殊,不知道這秦貴妃是什麼樣的人兒,絕色定然不用說,就看這氣質如何了。
秦貴妃身邊的宮女畫眉見皇上突然來臨,也並未提前通告,顯然嚇了一跳,謹小慎微,唯唯諾諾行禮。
皇帝問道︰「娘娘可在屋內?」
畫眉這才抬頭答話︰「娘娘身子不適,正在屋內歇息」,這個時候才發現皇上身邊的吳公公換成了一個英俊的侍衛,心中好奇,什麼時候侍衛可以進入後宮內院來了,不過這皇城之內,只要皇上說的,所有不合理的都是合理的。
皇帝緊張道︰「生病了?傳了太醫沒有」。
畫眉應道︰「娘娘說了不用。」
皇帝听了,一臉關切,腳步匆匆,輕推屋門入內,易寒並未跟進去,就站在門口等候,他就是再無知也知道,這娘娘的閨房,除了皇上可不準任何男子入內。
易寒立身而站,一臉嚴肅,卻感覺那宮女正好奇的看著他,易寒微微朝她一笑。
這畫眉顯然很少接觸男子,大吃一驚,往後退了一步,臉唰的就紅了。
畫眉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又悄悄的瞄去,只見這侍衛又一臉嚴肅,讓她有種錯覺這侍衛剛剛根本沒笑過,鼓起胸膛,用責問的語氣問道︰「喂,這里是後宮內院,你怎麼可以進來」。
易寒應了一句,「我跟著皇上進來的」。
畫眉顯然很少與男子接觸,對他產生好奇,問道︰「我叫畫眉,是娘娘的貼身宮女,你叫什麼名字」。
「易中天」,易寒很冷淡的應了一句,身子一動不動,一臉嚴肅。
畫眉又問道︰「你為何繃著臉?」
易寒啞然失笑,也不回答,將頭移到別去,不去看她。
畫眉顯然沒有遇到這種狀況,不知如何應付,也就站著,兩人各守其職,不再搭話,等待主子吩咐。
也不知道過了多叫,只听一聲尖銳高亢的聲音傳來,「劉娘娘鳳駕長信宮」,只見一個太監領路,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在左右宮女的陪同下,裊步走來,只見她披著黃色外罩,領口微敞,露出雪白肌膚,發絲油光閃亮,珠翠交映,臉色如花,不嬌不妖,一雙媚眼,顧盼有神,勾人魂魄,易寒現在知道皇宮內院為何不準男子踏入,這等妖姬,那個男子見了還不神魂顛倒,情無法自抑,他能感覺到對方身體上正透著一股吸引力,拉扯著自己去抱住她,他知道女子能修習一種媚術,讓男子見了她就被迷的神魂顛倒,難道此女有這種本事。
畫眉低聲嘀咕道︰「每次皇上來到長信宮,劉娘娘就會跟著來湊熱鬧,從不單獨讓皇上與娘娘敘話的機會」。
依禮法,兩人都需要上前行禮,畫眉與易寒一前一後迎接上去,畫眉行了一禮,劉貴妃微笑道︰「你先退下吧。」
劉貴妃剛才兩步,卻看見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非但沒有對她行禮,而且擋住了她的去路,威嚴冷道︰「你是何人?膽敢攔住本宮的去路」。
易寒不亢不卑,微微彎腰道︰「小人乃是皇上貼身侍衛,皇上正與秦娘娘敘話,請娘娘稍等片刻」。
「大膽,你這狗奴才竟敢對本宮指手劃腳,掌嘴!」劉貴妃一臉怒容,目光銳利,兩道鳳眉豎起。
一個太監上前就要朝易寒臉上扇去,易寒輕輕一擋一推,那太監就踉蹌倒地,他易寒豈會將一個女子放在眼中,就算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曾懼怕過,他謙遜那是因為他尊重女子,但並不代表女子可以將他當奴才看待。
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想不到這個男子竟如此大膽,畫眉更是嚇得呆若木雞,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對劉貴妃如此無禮,定難逃一死,就算是皇上的貼身侍衛,這事皇上也需要還劉貴妃一個說法。
劉貴妃正要發怒,她身邊的暮雨卻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些悄悄話。
劉貴妃冷笑的看著易寒,「好一個忠心護主的侍衛,看在你救皇上的功勞上,本宮今日就不與你計較,還不快快讓開」。
那暮雨不停的朝易寒使著眼色,讓他快點賠禮,畫眉也慌張的去拉易寒的衣袖。
易寒身體卻紋絲不動,從容道︰「謝娘娘夸獎厚愛」,卻完全沒有讓開的意思,他此舉看似無謂魯莽,卻是投石問路之法,皇上一定會保他。
假如他卑卑微微,根本就無法月兌離奴才的身份,而反過來如此頂撞劉貴妃,卻依然無事,這事相信不久就會傳遍整個皇宮,無形之中卻給整個皇宮的人一種震懾作用,連萬千恩寵的劉貴妃他都敢頂撞,又怎麼會怕其他人呢,定會認為這個人惹不得,而同時他也會因此得罪劉貴妃,被對方所記恨,不過他根本不懼怕任何對手。
劉貴妃暫時也無法拿他如何,這後宮內院根本沒有侍衛,若不然她早下令將此人格殺,冷笑道︰「好,本宮就在這里等著,等皇上出來,看皇上如何給我個說法」,心中卻暗暗估計此人,不是愚忠之輩,就是有所依仗,就算那個重臣子弟也不敢如此頂撞于她,這靠山自然就是皇上了,心中卻是冷笑,就算救了皇上的性命,最終也只是一個下人,分量與自己娘娘的身份天差地別,本宮要你死,就算皇上也保不住你。
劉貴妃杏目一蕩,卻是掛著微笑,看著對方似看著一個卑微的人物,高高在上。
雙方就在院子中間僵持著,眾人只感覺今日怪事連連,一個侍衛進了後宮內院,而且還頂撞娘娘,都感覺像似在做夢一般,讓人不敢相信。
大概听到了聲響或者剛剛太監通報的聲音,皇帝不耐煩的走了出來。
劉貴妃見皇上出現,表情頓時一變,娥眉鳳眼水蒙蒙的,櫻唇一合,一臉幽怨委屈,連忙施禮,「臣妾見過皇上」。
皇帝見了她如此嬌滴滴的模樣,心動一蕩不悅的心緒頓時煙消雲散,那眼角晶瑩的淚光讓他好生心疼,溫柔的挽著她的手,輕聲道︰「愛妃,怎麼了」。
劉貴妃于是淒淒楚楚的在皇帝面前說易寒如何無理如何頂撞于她,讓她臉面無光,用十分委屈悲傷的語氣央求皇上為她做主,其實她有無數中辦法可以收拾眼前之人,可是聰明的女人不會自己動手,借此反而能加深皇上對他的寵愛惦記。
皇帝朝易寒看了一眼,頓時一臉為難,別人也就隨劉貴妃處置就可以,可是眼前此人可是麒麟啊,是他未來的左右臂,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妥當處理的好。
劉貴妃見皇上臉色猶豫,心中大吃一驚,卻立即哭泣道︰「皇上,臣妾被一個奴才羞辱,再無臉面在宮中立足。」說著突然沖跑起來,頭朝梁柱撞去。
皇帝驚喊道︰「愛妃,不可!」
這一變化突然,所有的人都反應不過來,易寒自然知道這劉貴妃正在演戲,目的就是撞個頭破血流,讓皇上心有愧疚,而也置他易寒于死地,卻也不讓她得逞,在劉貴妃撞到梁柱之前,快速出劍將梁柱上下削斷,大腳一踹,一根半丈高的梁柱飛離,劉貴妃撞了個空,「哎呀」一聲倒地,前廊屋檐搖搖欲墜,幾片琉璃瓦片落地。
易寒忙道︰「娘娘切不可用如此輕生啊,你若魂消,皇上要如何悲痛,請娘娘為皇上著想」,這話從易寒口中說出,卻怪異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易寒,只感覺此人就似一團棉花一般,棉里藏針,聰憨難辨。
皇帝連忙趕到劉貴妃身邊,將她抱住,關切問道︰「愛妃,你沒事吧」。
劉貴妃什麼話也沒說,放聲痛哭起來。
易寒突然拔劍道︰「皇上,小人頂撞了貴妃娘娘,以死謝罪」,說著就要自裁。
皇帝立即冷喝道︰「住手!放下劍!」
「叮當」,易寒佩劍落地,一臉堅毅,心中暗道︰「你以為就你會演戲,這演戲可是我的愛好」。
皇帝責問道︰「你是朕的救命恩人,若因此而死,置朕于無情無義之境」,一語之後對著劉貴妃說道︰「愛妃,中天乃是朕的救命恩人,進入皇宮不久,對禮數不是精通,朕讓他向你賠禮道歉,就此一回下不為例可好?」
這個時候,劉貴妃那里還能無賴糾纏,點了點頭,「皇上,臣妾為了你,什麼委屈都肯吃,只是請皇上多到景寧宮多看望臣妾」,說著杏目一瞪,朝易寒瞥去。
皇帝看著易寒,說道︰「中天還不快點跟貴妃娘娘賠禮道歉」。
易寒正要彎腰,劉貴妃抬手道︰「慢著」。
皇帝訝異道︰「愛妃?」
只听劉貴妃說道︰「皇上,臣妾看在皇上的面子上饒了這個奴才,也肯接受他的道歉,只是如此羞辱于我,此事定會傳到其她嬪妃的耳中,以後臣妾在她們面前就抬不起頭來,這道歉之法需由我說的算,還臣妾一個面子可好?」
皇帝一听有理,點了點頭,易寒卻暗暗心驚,好厲害的女人,這個女人可不好惹,以後自己要多加提防。
皇帝說道︰「愛妃,說來,要中天如何道歉」,他親昵的叫他名字,希望劉貴妃不要提太苛刻的要求。
劉貴妃淡道︰「第一件事,我要這奴才在我景寧宮屋前跪上三天三夜,已證誠心悔改之意」。
皇帝頓時皺眉,麒麟那里肯受如此侮辱,可是若按理來說,他一個侍衛副總管在娘娘屋前跪上三天三夜卻也只是小事一樁,他有心替易中天說情,卻苦于無法說透他真實的身份,一臉猶豫難下決斷。
易寒暗忖︰「好狠辣的女人,對于他來說,這比殺了他還要恥辱,這一次交鋒,他雖勝也敗,心想反正這劉系自己是打算對付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日再讓她加倍償還。
皇帝朝易寒道︰「中天,你看如何?」
這種詢問的語氣已經給足了易寒面子,他希望易寒能夠屈就一下,畢竟他剛才已經答應劉貴妃了,眼下已經沒有理由為他說情了,再斤斤計較出爾反爾,大失帝王風度。
易寒決然道︰「臣願意在貴妃娘娘門前跪三天三夜,誠心向娘娘道歉」。
這話出口之後,皇帝心有對易寒懷有愧疚,心想他日我定當要好好補償于他。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吃了虧其實佔了便宜,佔了便宜其實吃了虧,易寒這會看上去是吃了虧,可是,他卻讓皇帝對他有愧疚,這是所有想攀龍附鳳的人夢寐以求,卻機不可遇的,易寒所得到的回報會是豐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