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剛返回大營,便看見有一位將軍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他的屋門之前,神情傲慢,視無旁人,心中訝異,這人顯然不是他殿前司的人,那將軍見到易寒,走了過去尊敬道︰「易大人,在下是賢王府家將,王爺請你到王府做客」,說著將請帖雙手奉。
易寒接過,打開帖子看了一下,確實是王府專貼,心中思索,無事不登三寶殿,很顯然賢王有事才會派人請他到王府一敘,到底是什麼事情他卻無法猜測出來,他幾乎與賢王沒有任何交際。
當然怎麼也想不到,喬太傅與賢王是師生關系,會將此事告之賢王,他之賢名正是因為他處事公正,說白了,賢王就是認為易中天不夠格擔任殿前都指揮使一職。
易寒點了點頭,「我換身衣衫,你稍等一會」,他進了屋內,褪下官府卻換了一身便服走了出來,既非公事,也就不要穿的太過正式,這樣也有談話的空間。
兩人騎馬,一會的功夫就到了賢王府,門口的侍衛很顯然沒有認出他來,王府每日賓客無數,一些小人物他們哪里會記住,這次不一樣,有王府家將親自帶領,沒有人敢前盤查文化。
直接將易寒領到廳堂,易寒四處張望,一顆心思飄在不知道住在那里的拂櫻身,他真的想見到她,就算彼此什麼話也沒有講半句。
突然那位將軍叫了他一身,他才回神,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廳堂之前,只听那將軍說道︰「易大人,王爺在廳堂等候」,說著就轉身離開。
易寒走了進去,只見正位坐著一名中年男子,身穿華服,氣質穩重雍容,臉無表情,一雙眼楮炯炯的打量著自己,易寒立刻就能明白此人定是賢王無疑,易寒不亢不卑的施禮︰「殿前都指揮使易中天見過王爺」。
賢王點了點頭,「易大人,請坐」,他對此人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氣質軒昂,寵辱不驚,似他這等人物,一個人有幾分含量,一眼就能看出個幾分來。
英雄不問出身,賢王倒沒有問他的身份來歷,說了句客氣話,「易大人掌管殿前兵馬,一定很忙,本王請易大人來王府來做客,不知可否影響易大人的公務」。
易寒笑道︰「王爺客氣了,大營中的大小事務,中天已經交由部下安排,無需事事親為,也算不忙」。
賢王問道︰「那易大人你要做些什麼呢?這樣一來你不是顯得多余了」。
賢王終于發難了,易寒笑道︰「中天並不是多余的,無帥之師就如蛇無頭而不行,中天可以發放號令,讓殿前兵馬統一行動,卻不是一盤散沙」。
賢王又道︰「易大人你年紀善輕,又沒有任何指揮經驗,指揮殿前司這支人數眾多的軍隊難道不感覺吃力嗎?若是皇城危及,你是否又能保證從容調度,化險為夷」。
易寒應道︰「那要看是什麼情況的危險,是攻還是守,是進還是退,策略不同,戰果也是不同」。
若是孤龍回答著這句話,他會堅決果然的肯定,然而易寒不同,他就是再如何有把握也從來不將話說滿,就下一絲緩和的空間。
賢王頓時不悅,「閃爍其辭!易大人若沒有堅決的信心保護皇城安全,又如何能擔任其殿前都指揮使一職」。
易寒笑道︰「王爺,那什麼樣的人才有資格擔任此一職?」這個職位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那是他擴大自己勢力的重要一環。
賢王冷聲道︰「文武全才,戰場經驗豐富,卓越的軍事才能,最重要一點忠心護國」,
易寒淡淡道︰「王爺忘記了一點,兵將齊心」。
賢王問道︰「易大人你是否能做到這一點,若是不能,請主動辭官,否則本王會勸說皇另擇賢才」。
易寒笑道︰「王爺,你正在做一個錯誤的決定,賢王之名也不過如此」,一語之後又道︰「下官公事繁忙,先行告退」,說著起身離開。
他憑什麼要答應賢王那些條件,就算答應了,也都是一個空話而已,沒有實際行動證明,這些空話承諾了跟沒說一樣,反而給你一種輕浮的印象。
他這些行為反而讓賢王另眼相看,一者他不畏強權,有著自己的想法,不會輕易被別人所左右,二者他看來穩重,不夸夸奇談,輕易許多承諾,從他剛才的反應來講,他更注意大局,不妄斷勝負,三者,那句「賢王之名也不過如此」,說明他不是一個人雲亦雲的人,賢王也是人也有犯錯的時候,就像帝王一樣,需要臣下大膽諫說其錯。
看來自己見這易中天一面是沒有錯的,有些事情要親眼證實,不能旁听道說就做下決定,這些事情需要去丁宰相,莊老,皇三方證實一下,再做決定。
走入後院打算去看看拂櫻,這個親佷女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心郁堆積,竟患了失聰,宮中御醫均束手無策,拂櫻的耳朵並沒有任何損傷,他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為了方便照顧,他便讓這個佷女住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自古帝王之家沒有親情,他不希望拂櫻住在冷冰冰的宮殿里面,在這里更像一個溫暖的家,還有他這個親叔叔能陪著她。
來到後院,拂櫻的屋門緊閉著,門口站著兩個婢女,見了賢王連忙行禮,賢王問了一句,「公主呢?」
「呆在屋內」。
賢王責問道︰「你們為什麼不進去陪陪她」。
兩女臉色難看,拂櫻公主就像是一塊冰,她們不能在她面前出聲,更不敢靠近她,公主不想讓她們出現在她的視線下,兩女自然高興。
賢王未等她們出口,大手一揮,「退下,我與拂櫻單獨待一會」。
門輕輕的推開,一縷光線照射在這個一身白裙的女子身,讓她成為昏暗房間中的唯一焦點。
拂櫻手里正拿著紗線,縫制衣衫,她每日做著同樣一件事情,女紅技巧已經熟練無比,她抬起頭看了賢王一樣,一聲不吭,又低下頭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只有在為自己心愛的人縫制衣衫,她冰冷的內心才有一絲溫暖,她黯然神傷的心情才會平靜。
她保護自己直到自己所期待的願望實現,假如這是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豈不是對她太殘酷了,一個天之驕女為何會淪落至如此可憐,明媚的陽光,美麗的山河,豐衣足食的生活就難道沒有讓她半點留戀嗎?為何糾結著一個男子,難道除了他,世間就沒有其他男子了嗎?
賢王心疼拂櫻,他越心疼就越痛恨那個奪走她整顆心的男子,他什麼話匆匆的拉開屋子里所有的窗簾,讓屋子變得明亮,讓她明白,暖洋洋的陽光也是讓人留戀追隨的。
在拂櫻無聲的世界里,她只是抬起頭來又看了賢王一眼,然後又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他激動的行為,仿佛與她沒有半點關系。
賢王走到拂櫻身邊,氣憤的看著她,這個佷女卻將他當做一尊雕像,突然他搶過拂櫻手的衣衫,狠狠的扔到地去。
拂櫻露出微笑看了他一眼,又將地的衣衫撿了起來,這樣的微笑是如此動人,賢王內心涌起一股柔情,他真想似寶貝一般呵護她,皇兄臨終之前將這個女兒交給自己照顧,而拂櫻也是他最疼愛的皇佷,他把她當做親身女兒一般看待,甚至勝過自己兒女,而也只有自己能管的住這個獨來獨往的佷女,以前她會冷眼與自己相對,他會哈哈大笑毫不在意,而如今她卻對自己露出微笑,拂櫻已經虛弱到不能展露自己的個性嗎?為何這樣美麗的微笑,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心痛,她是否在乞求自己不要打擾她,不要逼迫她,驕傲入骨的拂櫻也會向別人乞求,就算是她最親密的皇叔,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他不能讓拂櫻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他要讓她明白,那個男人已經死了,無論她做什麼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他要讓她堅強的面前這一切,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就算她依然那麼冷漠,依然吝嗇對自己露出微笑,他也不希望看到她帶著乞求的微笑,他要的是一個活生生的拂櫻。
他走到那整齊排列的一個個衣櫃前,打開,里面是各式各樣男子的衣衫,這一切都是拂櫻親手所做,都是做個同一個男人的,賢王將這些衣衫當做他痛恨入骨的東西一般,雙手全部攬住,匆匆走到門口用力扔了出去,又返回櫃子前打開另外一個衣櫃,拂櫻突然看見這一幕,她瘋狂的站了起來,將賢王推開,站來衣櫃面前擋住賢王得去路,面若寒霜,雙眸冷冷的盯著賢王,只要他敢亂來,她就不客氣了。
賢王怒道︰「拂櫻,他已經死了,假如你還執迷不悟,我就把你關起來,讓你什麼事情也干不來」。
在拂櫻眼中,沒有了聲音,她能更清楚的看到皇叔在張牙舞爪,在大聲咆哮,她明白皇叔在向她做最後通牒,她突然緊緊的將賢王抱緊,哭泣起來。
賢王一愣,瞬間卻一臉溫柔,輕輕的拍打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會哭出來就好,把所有的陰郁都化作雨點落下,馬就能雨過天晴,性格倔強的拂櫻從來不曾如此軟弱,她一定很悲傷很無助,不知該如何是好,賢王心中暗暗欣喜,看來自己這劑猛藥是下對了,沒有人有資格讓這個天之驕女屈服,她依然是那個高傲的拂櫻。
過了好久好久,拂櫻才止住哭泣,她憋得太難受了,她需要皇叔幫幫她渡過這個難關,然後再堅強的等下去,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止境的等待下去,這需要堅強的忍受著痛苦,勇敢的面對恐懼,所付出的一切只不過為了那一絲虛無縹緲的期待。
這個從小就在她心中種下不可磨滅的烙印的男子,並不是輕易就能抹除的,也許時間會讓拂櫻改變,但是一年的時間太短太短了,她需要十年或者二十年,或者終其一生都無法忘記。
真的要繼續活在痛苦的感情創傷之中嗎?真的要活在生活煎熬之中嗎?人是感情的動物,就算明知道也無法做到理性對待。
痴情的女子,拂櫻,那日他喪鐘狂鳴,卻累及你青春殞滅,今生他不能愛你,若悲傷,何不幻計著來生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