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傅作藝退了回去坐下,他身邊傅櫻檸走了上前,此女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容貌秀麗,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未曾在如此多人講過話,神態顯得有些羞澀,但畢竟出身名門大家,片刻便恢復了正常。
傅櫻檸鎮定了下來,吟吟道︰「請雙方各選出一位公子作為代表,小女子再行出題」,聲音悅耳輕快極為好听。
于杰這邊,于杰問道︰「誰來比這第一局」,眼神卻飄向易寒,易寒的琴藝他是見識過的。
馬畫騰急道︰「那還用講,這比琴當然是木森出場了,木森的琴藝我的絕對放心」。
于杰卻對著易寒道︰「易兄,你看如何」。
易寒淡道︰「馬兄都如此胸有成竹,就是不知林兄意下如何」。
林木森輕笑道︰「這平日吟詩,風頭都被明修,于杰搶去,琴藝本是我所長,非我莫屬,你們誰敢跟我爭,我跟誰急」。
于杰淡道︰「好吧,就由木森來比這第一局」,語氣卻不是很有把握。
花愁這邊,雲孤天拍著張子文肩膀道︰「子文,看你的,絕對不能輸,我們要五局全勝」。
張子文一臉冷傲,道︰「我定讓他以後想起琴字就做噩夢」。
張子文走上前,抱拳對著亭中眾位名宿道︰「在下花愁詩會張子文」,林木森也上前道︰「風雅頌,林木森」,場下歡聲雷動。
傅櫻檸一招手,人群中不知從那里串出六個下人,一抱琴,一抱長桌,一拿坐墩,分為兩組,各朝林木森,張子文走去,擺好古琴,放下坐墩,兩人分別坐了上去。
傅櫻檸道︰「這兩把琴都是出自同一塊木頭,同一位師傅之手,兩位公子可否要驗琴」張子文與林木森同時道︰「不用」。這琴藝高低不在琴,而在撫琴之人,兩人豈能不懂,怎麼會多此一舉,讓眾人恥笑不夠大度。
傅櫻檸坐了下來,眾人這才注意,不知什麼時候,這傅櫻檸身前也設有古琴一把,坐墩一個。
傅櫻檸道︰「兩位公子听好了」,玉手輕挑銀弦,雙手在古琴上撥動著,宛然動听的琴音在場中之人耳邊撩饒,娓娓動听,讓人沉醉不以,所有的人都安靜了,場中之人不乏略懂音律之人,但是卻從來沒人听過這等曲子,一曲完,眾人感覺意猶未盡,恨不得能再听一次。
傅櫻檸一曲完畢,盈盈起身朝場下行了一禮,輕道︰「兩位公子可曾听出這是什麼曲子」。
林木森淡然道︰「听著有些熟悉,但卻未曾听過,不知是否小姐所作」。
傅櫻檸笑而不答,目光轉向張子文。
張子文低頭思考片刻後才道︰「感覺像《廣陵散》又感覺不是」。
眾人一听,頓時炸開了鍋,議論紛紛,這怎麼可能是《廣陵散》,這《廣陵散》曲調慷慨激昂,氣勢宏偉,而傅櫻檸剛才所奏曲子悠揚流暢,委婉質樸,柔和細膩,這怎麼可能。
傅櫻檸朝張子文微微一笑,道︰「正是《廣陵散》,只是被小女子改了曲風,所以听出來才覺的不一樣」。
場中眾人听完大吃一驚,居然能把《廣陵散》這樣的名曲改的如此動听,這女子在琴藝上的造詣是如何之高。
傅櫻檸又道︰「請兩個公子將方才小女子所奏的曲調彈奏出來,奏完者勝」。
張子文听完大驚,他原本以為能答上是《廣陵散》這首曲子就是自己勝出,卻不料比試題目,居然是要奏出剛才傅櫻檸所奏的曲調,有多難他心里清楚,這不但要精通音律,而且要記住傅櫻檸剛才彈奏的每一個調子。
林木森也奏不出來,不過他相信對方也彈奏不出來,所以還是不是很擔心。
遠處,一閣樓之上,一美麗女子與一綠衣婢女,美麗女子淡淡道︰「這女子在琴藝上的造詣還算不錯」
綠衣婢女問道︰「小姐,比你如何」。
美麗女子輕輕一笑,「雕蟲小技罷了,這女子多花點心思在琴魂上面,就不單單只有今日造詣」。
場下,林木森先彈,一曲完,眾人只覺的好听的很,只是眾人卻能听出這是純正的《廣陵散》,傅櫻檸所奏的曲調卻沒听出來,不過如此美妙琴音眾人還是歡聲雷動,為林木森歡呼。
輪到張子文,他表情顯得有些嚴肅,琴音起,曲調與傅櫻檸一般,只是生疏了許多,琴音不甚流暢,彈著彈著,張子文卻停了下來,眾人不解,只有那張子文心中苦笑,不是他不想彈奏下去,只是下面這個音調他實在是彈奏不出來,這宮、商、角、徵、羽五音之中根本沒有這個音調,他如何彈奏的出。
張子文起身朝傅櫻檸行了一禮,愧道︰「傅小姐高才,子文實在無法奏完一曲」。
傅櫻檸美眸一亮,笑道︰「張公子不必謙虛,你能彈奏至此已勝小女子許多,張公子,恭喜你勝出」。
眾人紛紛替林木森可惜,這琴音听起來還是林木森的好听。
林木森面如灰色,待張子文撫琴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要輸了,退了回來,神情黯然,不言一語。于杰不知如何安慰于他。
易寒走過來,拍了拍林木森肩膀道︰「林兄不必喪氣,是人就有長短,這張子文琴藝高超,恐怕還要勝那傅櫻檸一籌,你輸了也並不冤枉」。
林木森黯然道︰「話是如此,但我卻讓大家失望了」。
馬畫騰道︰「怕什麼,還不是有四場嗎?我們還沒輸」。
林木森道︰「唉,都怨我,丟了風雅頌的面子」。
唉,現在要不出風頭都難了,想到這里,笑道︰「要找回面子又有何難,我這就提你找會面子」。
幾人訝異,不知易寒此話何意。
易寒朗聲對著場中喊道︰「在下手癢,也是奏上一曲為眾人助興如何」,場中之人听到又有琴听,歡呼一片,大聲喊道︰「來一曲」。
易寒對著那幾個要收回琴的下人招手,道︰「那幾位兄台,東西拿到這里來」。
現場歡呼一片,傅櫻檸見還有人出來撫琴,她也是愛樂之人,當然願意,回頭看了看傅作藝,見傅作藝微微點頭,便朗聲道︰「那就有勞公子奏上一曲,為我等解悶」。
易寒把琴擺好,伸伸手,搖搖頭,活動了一下,這些動作看在別人眼里卻怪異極了,撫琴時講究神,靜,雅三字,這易寒的動作就好像檔口買豬肉的屠夫粗鄙的舉止。
易寒冷笑一聲,憑你們這些無知之人也配讓我使出真本事。
打算就奏方才那女子的曲調,這樣才能替林兄討會面子,易寒手指輕挑,悠揚的琴音漸漸響起,眾人听了出來,這曲調就是剛剛傅櫻檸所奏的調子,相比張子文更流暢更嫻熟,一點也不必傅櫻檸差。
忽聞遠處飄來琴音,讓人詫異的是,這股琴音似乎在為易寒伴奏著,曲調相似,又與易寒所奏曲風不同,只是這兩種不同曲風的調子和在一起,好听極了。
咋聞琴音傳來,易寒整個人的神態突然一變,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其靜若何,松生空谷,其雅若何,見之忘俗。
兩個人的琴聲像樹與根緊密而不可分,像船與水,你浮我來蕩,情意綿綿交纏不分,而又相互獨立,那琴音就像一個柔弱女子身軀,易寒到那里,她便到那里,緊緊貼近著他,柔情纏綿。
一曲完,眾人心靈震撼,只感覺听完這一曲,自己就好像經歷了生死纏綿的愛情,場中鴉雀無聲,靜的可怕,那傅櫻檸更是呆站那里,如木頭人一般,她平生第一次被琴音所震撼,內心感情澎湃洶涌,只有震撼兩字才能形容心中感受,一想也許這一生再也听不到如此美妙的天籟之音,心中黯然,頓時淚下。
張子文嘆道︰「坐井觀天啊,雖不知道另外奏琴者是何人,其中任何一人遠勝我百倍,更妙的是兩人無視而奏卻如此心意相通,此曲,今生再難听到」
雲孤天看見易寒,訝道︰「怎麼是他」。
張子文道︰「雲兄認得他們兩人,你定要為我好好引見」。
雲孤天道︰「我只知道他叫易寒,此人之才深不可測,這一局我們雖勝猶敗啊。」
易寒也沒想到竟會有神秘人與自己合奏,而且配合的天衣無縫,知音難求,剛剛自己的感覺已經完全被對方牽引著,將心中感覺發揮的淋灕盡致,神,靜,雅三態相由心生,這種內心情感的真摯流露的妙境可是可遇而不可求,不但能感動自己更能感動他人。
少女甲喜極而涕道︰「我好喜歡他,我要嫁給他」。
少女乙梨花帶雨道︰「害人家都感動了,我本來是支持花愁詩會的嘛,風雅頌,我愛你」。
頓時萬千少女跟著喊道︰「風雅頌,我愛你」連那些自恃身份的才子也跟著喊道。
于杰緊緊的捉住易寒的手,激動萬分,易寒一曲竟讓萬千少女才子如此追捧。
遠處,一閣樓之上,那綠衣婢女梨花帶雨一臉激動道︰「小姐你听到了嗎?人家第一次听琴听到哭了,他人其實也沒有那麼壞」。
只听美女女子喃喃道︰「你奏琴來,我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