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自然是易天涯,見到易寒,冷喝道:「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點去看望明瑤」
易寒應了一聲,起身就要告退。
「慢著」,李毅喊了一聲,說道:「易老頭,這是我李府,可不是你易府,什麼時候由你做主,我還沒找你們爺孫兩人算賬,你還好意思讓你孫子探閨近花」。
易寒與李毅起坐,淡淡說道:「昨日你不是已經和我干了一架,氣也消了,我這胸口還疼著呢?」
原來昨日發生這種事情之後,李毅對著易天涯說了幾句不客氣的話,兩人本來就是冤家,就打了起來,這一干上架可是出全力,個精疲力盡,反而氣卻消了,簡直就是一對庸俗的老頭兒,那里有半點將軍元帥的模樣,自然也是要注意影響,兩人打斗的地點在百川閣,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那些稍微听到點風聲的,早就聞風而逃。
李毅冷道:「你的教孫無方的賬是算了,可這個真正犯錯的人呢?」
易天涯不冷不熱道:「你也好意思說,都多大的人了,晚生後輩你也要與之計較,年輕人的事情讓年輕人去折騰吧,事事要管,還嫌不夠煩嗎?就是你不尊重明瑤這個孩子的想法,她表面上不敢拂逆你,暗地里卻給你使別扭」。
李毅瞪著易天涯,「明瑤不是這樣的孩子,她自幼就知書達理」。
易寒插話道:「玄觀的理卻不是你們想象中的理,她自有自己的一套為人處世」。
兩人同時朝他看去,這話倒說到點子上去了。
易天涯冷冷道:「你怎麼打扮成這個德行,還不換回原來的模樣,整天干著宵小之事,為人做事要堂堂正正,人家才不會小看你」,這話卻是故意說給李毅听得。
李毅諷刺道:「不是你讓他這麼做的嗎?」
易天涯大聲說道:「我無論干好事壞事都是用真面目示人。」貶低自己的孫子抬高自己,這種事情也只有易天涯干的出來。」
這會易寒已經恢復了本來的面貌,李毅對著易寒說道:「其實你也不用易容,沒有多少人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就算你站在全天下人的面前,也沒有人會說你就是麒麟將軍,你一點都不像」。
易寒心中莞爾,他是想說自己一點都不配。
易天涯說道:「李毅,是時候該行動了」。
兩人思維跳躍極快,連易寒也反映不過來,插話說道:「李老將軍,晚輩這下先告退去看望玄觀」。
李毅淡淡道:「這這樣去是見不到她的,等等,免死金牌就要來了」。
易寒一訝,突然門口傳來淡淡的腳步聲,只見墨蘭扶著老夫人走了進來,原來李毅口中的免死金牌就是老夫人啊。
墨蘭佯裝不認識易寒,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
這老夫人在府內可是重中之重,有些事情李毅不好去做,還真得老夫人親自出馬,易寒裝模作樣的走了過去,從另外一側扶著老夫人的手,輕聲說道:「老夫人,你慢點,我來扶你坐下」。
人多禮不夠,老夫人看了易寒一眼,來之前本來想教訓他幾句,這會見他如此謙遜有禮,倒說不出來,也難得他有這個孝心,愛屋及烏,將來終究是明瑤的夫君,也給他留幾分面子。
李毅與易天涯自然看出易寒是在獻殷勤了,易天涯笑道;「這渾子壞毛病不少,但是就有一點讓人贊賞,孝順的很,淑賢只要冷下臉來,他就不敢有半點亂來。
老夫人朝易天涯施禮,易天涯連忙上前扶住,「嫂夫人不必如此多禮,都是一家人,從簡從簡」。
老夫人笑道:「那老婦就無禮了」,說著對墨蘭說道:「你先出去」,卻讓易寒扶著她坐下,很顯然她已經用舉動表示承認這個準孫女婿了。
對著易寒說道:「你母親有賢惠剛強之名,我相信她教出來的兒子」,很顯然老夫人的話表明她是看在她母親的面子上,這讓臉皮厚過城牆的易寒感覺不好意思,當初在未看見易寒之前,老夫人為何很期待這門親事,就是因為易寒的母親,這樣仁慈溫和而又剛強正直的婦人,教出來的兒子絕對是有品有性,只是知道易寒的所作所為後,倒真的讓她吃驚不已,後來听說他為國捐軀,這印象立馬改觀,果然不愧為淑賢教出來的兒子,心中擔心這個喪夫又喪子的女子是否能承受住這種傷痛。
老夫人突然嘆息道:「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實都是可憐人」。
李毅不悅道:「整天唉聲嘆氣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情干什麼?」
老夫人看了李毅一眼,心中雖不喜卻也沒有跟他頂嘴,默默無語,卻與易寒低聲道:「你可不要學他們,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拿得起放得下,該溫柔的時候就溫柔一點,不要整天做出一副頂天立地的模樣,她們雖然沒有說些什麼,可是心里幽怨著呢」。
易寒一臉訝異,只感覺這話從老夫人口中說來怪異的很,這是她內心的獨白嗎?老夫人似乎看出他心里的想法,笑道:「我雖老了,也是從小姑娘走過來的,你听我的沒錯」。
易寒微笑著,點了點頭,李毅大聲說道:「說什麼悄悄話呢,領他去看玄觀吧」。
老夫人又低聲道:「看見沒有,這樣子讓人看了多礙眼,這話讓人听了多堵心。」
易寒只感覺好笑極了,卻強忍著沒有笑出來,裝出一副听教的表情,老人家就是嗦了點。
易寒扶著老夫人走了出來,墨蘭在門口候著,見了,連忙迎上來,就要挽扶老夫人。
老夫人卻道:「墨蘭,你先去玄觀閣,告訴大夫人我要過去,由他來扶著我就好」。
墨蘭看了易寒一眼,轉身匆匆離開,看老夫人的意思,易寒這姑爺是做定了。
兩人緩慢的朝玄觀閣方向走去,老夫人說道:「明瑤的母親一直對你很有成見」。
易寒笑了笑,沒有接話。
老夫人又說道:「我與李毅昨夜已經默許了此事,只是天瑜卻心有芥蒂,這事你需要請你母親親自來李府走一趟。」
易寒訝異問道:「為何要我母親過來?她只是個婦道人家,還是我爺爺說的話管事一點」。
老夫人笑道:「我多年沒有見到你母親了,過來一敘不可以嗎?再者說了,你母親與天瑜有些感情,天瑜向來敬重她如姐姐一般,她說一句話,頂你爺爺說十句話」。
易寒錯愕問道:「有這樣的事情,那這些年怎麼不多親近往來」。
老夫人淡道:「易家已經避世了,卻也不能跟從前一般」。
確實自從爺爺被貶之後,易家已經與外界斷絕所有聯系,低調行事,就連山村里的人也不知道李府的真正來歷,還以為是哪一方的員外遷居到這偏僻的小山村。
兩人說著說著,就來到了玄觀閣,吳天瑜早就在門口等候,身邊站著墨蘭、沐彤、嵐兒,李府下人何其之多,偏偏她們三人都認識易寒這個曾經在府內當過下人的人。
看著易寒挽著老夫人的手,幾人都很是驚訝,這種身份的轉變,讓人有種做夢般得錯覺,吳天瑜、墨蘭、沐彤三人還好些,畢竟知道易寒的身份擺在那里了,單單嵐兒一臉震驚,糊涂了,怎麼易寒會挽著老夫人的手,夫人和兩位姐姐看見了卻表現的很坦然,易寒到底是什麼人,他不是李府的下人嗎?
老夫人認識對著墨蘭三女說道:「今日之事不得宣揚,違者逐出府內」。
三女連忙應下。
老夫人對著易寒說道:「我們進去吧」,「天瑜,你來帶路」。
吳天瑜有些不滿,指著易寒說道:「他來干什麼?」礙于在老夫人面前,卻沒有表現的太過強勢,假如易寒單獨前來,她早就轟走了。
老夫人淡道:「我們進去再說吧,墨蘭你們就不必跟上來了」,有些事情還是不方便在人前說出來,她人老心可不糊涂。
待三人進去,嵐兒低頭思索起來,她當日與夫人來玄觀閣的時候就看見易寒從里面走出來,現在易寒又挽著老夫人的手走了進去,夫人的反應又是這麼奇怪,想到這里,心中震驚,難道他與小姐做出什麼丑事來,不不不,這妮子猛搖著頭,小姐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就算兩人真的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被發現了,老夫人與夫人豈能饒得了他,還不亂棍打死,就算老夫人破天荒的承認了易寒這個孫女婿,那為何墨蘭沐彤兩位姐姐卻表現的如此鎮定理所當然呢,要知道這是小姐的玄觀閣啊,男子怎麼可能隨便進去,沐彤越想越糊涂,當中矛盾重重,卻無法理清一條清晰的思路來。
只能朝墨蘭、沐彤兩人問道:「你們看見了嗎?有個男子進去了」。
墨蘭、沐彤對于嵐兒的話又表現出不同的反應來,沐彤是知道易寒有瓜葛的,非但與嵐兒有瓜葛,凝兒也攙和其中,此事墨蘭卻並不知道。
墨蘭想來,難怪嵐兒會吃驚,卻是不知道易寒的身份還有他與小姐的關系,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干脆不吱聲。
沐彤卻不知道怎麼說的好,難道說,嵐兒,你的情人也是小姐的情人,這妮子听了不暈過去才怪。
嵐兒又問道:「兩位姐姐,我剛才沒看錯吧,那個男子是易寒,我們府內的下人」。
兩人依然不語,嵐兒卻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朝墨蘭道:「墨蘭姐,易寒當初是你介紹進府內來,你不會不認識他吧」。
說起這事墨蘭就來氣,沒好氣道:「是我識人不賢,引狼入室」。
突然嵐兒忍不住哭了起來,心中有苦卻不能向別人傾訴,背過身去,露著顧影自憐的背影,一個人抹著眼淚,小姐定是看上了他,她感覺好似在做夢一樣,老天在跟著她開玩笑,跺了跺腳,小姐怎麼可能看的上他呢,孤龍將軍,小姐都看不上,想到這里心中卻突然多了一絲期盼,對啊,孤龍將軍,小姐都看不上,又怎麼會看上一個在府內當下人的窮小子,他無才無學,笑起來又惡心的很,小姐見了還不作嘔,可是他為何挽著老夫人的手走進去,她又陷入糊涂之中,只感覺一輩子也沒有像這一刻,腦子里有這麼多打不開的死結,任她如何聰慧,也無法猜想到這戲劇性的真相。
嵐兒心中既期盼著又擔心著,一會皺眉一會嘴角又掛著微笑。
沐彤見了她的痴怨的模樣,嘆道:「嵐兒,我們做小婢的就應該是小婢的命,讓大夫人給你介紹戶好人家」。
嵐兒突然轉身,堅毅道:「我不要」。
墨蘭卻似乎看出點什麼來了,責問道:「嵐兒,你與易寒什麼關系?」
嵐兒本來心情郁悶,听著墨蘭的語氣,頓時不悅,豁出去道:「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怎麼了,他日勞夜作就是想攢了些銀子贖我出去」。
一听這話,墨蘭頓時明白了,易寒連嵐兒也給騙到手中,這個混蛋真是無恥到極點,他說出這種騙人的話,無非是想哄騙嵐兒的感情,以他的身份何須日勞夜作,心中對嵐兒有點不值,越想越氣,臉色發青。
嵐兒看了墨蘭表情,正氣說道:「墨蘭姐,你盡管去告狀吧,嵐兒不怕。」
墨蘭看了嵐兒一眼,心中一暖,突然將她摟住,「傻妹妹,姐姐不是氣你,是氣那種風流不負責任的人,他不值得你如此對他痴心,咱不要他了」。
嵐兒問道:「墨蘭姐,你知道些什麼嗎?為何他會跟老夫人走在一起,還進入玄觀閣內去,你告訴我好嗎?是不是小姐看上了他,老夫人和夫人又疼愛小姐,所以才應下來」。
墨蘭輕聲說道:「我不想說,你忘了他就是,這是一個無情無義的男子。」
沐彤卻不悅說道:「墨蘭姐,你倒說說看,他那里無情無義了」。
墨蘭冷聲道:「沐彤,難道你也給他迷住了」。
嵐兒只感覺兩人的話好奇怪,她嵐兒傻,凝兒姐也傻,一塊破布,為何兩位姐姐說的跟寶似的,稀罕啊。
沐彤氣道:「墨蘭,你怎麼這般說話,我說句公道話而已,你非得往那上面扯,你別忘了我們只是個婢女,有什麼資格對公子小姐指指點點,他可不是我們府內好欺負的少爺」。
墨蘭冷淡道:「那為何哄騙嵐兒得感情,說那些騙人的話讓嵐兒感動,做了這種事情還不讓說了,名門家的公子怎麼了,整天裝成可憐人來欺騙女子的同情心,我說小姐這一次真的看走眼了」。
沐彤反駁道:「公子都是這個德行了,我們少爺還不是一樣,墨蘭,小姐把你當姐妹對待,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她,你倒說說看,你那里見過小姐做過一件糊涂事了,你會這麼看易寒,那是因為沒有小姐了解他」。
墨蘭听見沐彤提起小姐,口氣軟了許多,「也許這一次,小姐真的糊涂了,跟嵐兒一樣不明是非,我這也怕小姐嫁錯郎」。
一旁的嵐兒越听越驚,待听到嫁錯郎三個字,差點暈了過去。
沐彤將嵐兒扶住,見她一臉悲傷,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里涌出來,心疼道:「傻丫頭,他娶了小姐,你做個通房丫頭不是正好,如了你的心願,還有什麼好悲傷的」。
嵐兒突然止住哭泣,弱弱問道:「真的嗎?小姐會不會把我趕走,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在乎,洗衣做飯,更衣添被我都願意做」。
沐彤笑道:「小姐什麼性子的人,她非但不會趕你,反而會向著你,有小姐在,保證沒人敢欺負你,至于洗衣做飯,更衣添被的事情,你樂意做就做,不樂意也自然有人做」。
嵐兒心中甘甜安慰,問道:「沐彤姐,易寒到底是什麼人?為何連小姐都」說實話,易寒在小姐面前就是只癩蛤蟆,一點也配不上小姐。」
只見沐彤低聲在嵐兒耳邊說了一通話,這妮子听完,立即給暈過去了。
墨蘭埋怨道:「你怎麼把她給嚇暈了」。
沐彤卻道:「能不暈嗎?要我,我也得暈,乞丐變皇帝,誰不又嚇又驚」。
墨蘭冷冷說道:「這事你給捅出去,還私自做了主意,我看你日後怎麼收拾。」
沐彤撇了撇嘴,「那你就等著瞧吧」,還不忘挖苦道:「等哪一天我們都成了她的通房丫鬟,他爬上你床那一刻,你還能不能冷著臉這樣跟他說話」。
墨蘭一驚,心中發顫,還真有這個可能,一想到這個她無法改變的結果,卻一陣後怕,雙臂抱著胸前,瞪著眉頭,決然說道:「我誓死不從」。
沐彤也不說了,這話確實有點過分了,平日里她其實挺尊重墨蘭的,卻不知道今日為何非要跟她頂嘴,擰了自己臉腮,說道:「墨蘭姐,今日我這張嘴就該打。」
姐字出口,已經說明沐彤想求和了,墨蘭微笑道:「不吵架還算姐妹嗎?我原諒你了,只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沐彤淺淺笑道:「什麼事情,姐姐說來」。
墨蘭一臉認真嚴肅說道:「小姐要嫁人,我是攔不住了,只是我卻不想當他的通房丫鬟」。
沐彤嫣然笑道:「剛剛說笑哩,哪有這麼好運」。
墨蘭一臉怪異的看著沐彤,探研起她來,好運?這算什麼好運。
沐彤與易寒接觸的時日較長,卻了解他是一個嘴壞手壞心不壞的人,而且還很貼心溫柔,這樣風趣又多情的人,女子哪個不喜歡,多情不可怕,最怕的就是寡情寡義,遇到磨難將你狠心拋棄,而沐彤知道,天塌下來,易寒會勇敢的頂起來,不是獨自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