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靜一靜。」一個如初生黃鸝鳥兒的聲音再次在大廳中響起。
這個聲音響起之後便是再無聲音了,就像是全體都不會說話了一般,都成了啞巴了,失聲了。
「這位公子剛才為何那般說呢?為什麼要無垢繼續下去呢?」長孫無垢問道。
聲音平平淡淡,但是李世民和柴紹卻是听出了不同的味道來了,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李世民和柴紹對長孫無垢是蠻了解的,知道長孫無垢不輕易發問,如果真的是發問了那麼必定是有什麼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了。
「呵呵,沒什麼,只是那麼一問而已,鄉野之人,見識有限,不知道小姐的琴聲已經結束了,還以為沒完呢。」蕭守仁笑著說道,說完之後還舉起了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杯,跟在自己家中一般,從容不迫,一點都不緊張。
「公子好樂感,這曲子是還沒有結束,沒想到這麼多人都沒有听出來倒是被公子听出來了,這鳳求凰本來就是兩首曲子組合起來的,也就是說當年的司馬相如其實是彈了兩首曲子的,沒想到大家都是只記得一首了。」長孫無垢有些落寞地說道。
「僥幸罷了,亂猜的,談不上什麼樂感不樂感的。」蕭守仁笑著回答。
大家听到長孫無垢和蕭守仁的對話之後已經是基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心中暗罵蕭守仁狗屎運太好了。
「好,那我就繼續把余下來的曲子給公子彈一遍。」長孫無垢笑著說道。
蕭守仁卻是不敢再接舌了,這話里面有太多的東西容不得他接舌,長孫無垢說接下來的彈琴是為自己一個人彈的,如果自己這會兒還真的接舌的話肯定是會被這群公子哥恨死。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那個好听的聲音又繼續響了起來,一下子就佔據了整個的大廳,如潮水一般涌進了大家的耳朵里面。
大家都是不啃聲了,都是靜靜的听長孫無垢的歌聲和琴聲。
一曲罷了大家還沉浸在那美妙的隱約里面。
先反映過來的是蕭守仁,不因為別的,只因為蕭守仁桌子上面的東西已經是差不多吃完了。
酒足飯飽之後蕭守仁模了模自己的肚子然後站了起來,上前去。
「長孫小姐果真是有著一副好喉嚨啊,讓守仁開了眼了,借用剛才柴公子的話,當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蕭守仁有一句沒一句的說道。
大家听到蕭守仁的話之後都是反應了過來,心中都是有些後悔自己怎麼就沒有第一個過去夸長孫無垢呢。
可是在長孫無垢的眼中不是這麼想的,誰夸的第一,那麼就說明這個人根本就沒有認真地听自己的曲子,只是以一種敷衍的態度在听,所以在自己彈完了之後這人就趕緊過來夸了。
很顯然,蕭守仁現在在長孫無垢的眼中就是在這種人。
其實高士廉也是沒有用心听長孫無垢的曲子,他一直在想別的事情,在想自己的事情,在想長孫無忌和長孫無垢的事情。
你以為高士廉真的是吃了沒事做才舉辦這次宴會來幫長孫無垢挑選夫婿的?
難道長孫無垢真的是長的非常的難看?從李世民還有柴紹等人的眼楮里面就可以看得出來,這長孫無垢肯定不會難看到哪去,肯定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這樣漂亮的女子,而且還彈得一手的好琴,何愁嫁不出去呢?
根本就不必發愁嘛,可是為什麼這高士廉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呢?
這其實都是有原因的。
源頭其實就是高士廉自己,長孫無忌和長孫無垢在很小的時候就搬到了高府中,在長孫無垢還只有八歲的時候他父親長孫晟就已經過世了,英明一世的大將軍死了之後長孫無忌和妹妹就沒有那麼好的日子過了。
長孫晟的長子長孫行布和次子長孫桓安合力排擠長孫無忌這個偏房,把長孫無忌他母親等人全部都逼出了長孫府。
長孫無忌的母親沒辦法只好帶著長孫無忌還有小女兒長孫無垢投奔了自己的哥哥家中,也就是高士廉的家中,這麼一呆就是好多年。
高士廉對長孫無垢簡直就是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好。
這本來一切都很好嗎,只要等到長孫無忌學成了取的功名了那麼一切都會變好的,可是這都是需要時間的,需要足夠的時間的,時間是不等人的,沒有等得到長孫無忌發達高士廉自己卻是出事了。
這也是蕭守仁剛進門的時候就發現長孫無忌消減了而高士廉的臉上也是掛著憂慮的緣由。
原來在前幾個月的征伐高句麗戰爭中出了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情,當時的兵部尚書斛斯政逃跑到高麗,這斛斯政掛著兵部尚書的名頭,但是卻膽小如鼠,一打敗仗就直接跑到高句麗去投降了,把楊廣的臉算是丟盡了。
蕭守仁和裴晨和談達成了初步的結果,後來和談的時候楊廣多增加了一個條件,不是別的就是要求高句麗把大隋的兵部尚書斛斯政放回來,高句麗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這個要求,而且還是用一輛富麗堂皇的囚車押著斛斯政回來的。
現在斛斯政已經是回來了,可是楊廣只是把他關在了天牢,還沒有開始審理,等下萬國大會一結束肯定就是審理斛斯政一案了。
高士廉在朝中還是有些關系的,關于楊廣對此案的看法已經是多多少少知道一點的,那些宮中的太監的嘴巴都很嚴,但是這也得看是什麼人,如果是能夠出得起足夠的價錢的人,那麼他們的嘴巴就不見得那麼的嚴實了。
高士廉和斛斯政是好朋友,這是許許多多的人都知道的事情,這時候斛斯政出了事情高士廉能不受牽連?
根據宮中的內部消息,楊廣打算把斛斯政凌遲處死,以這樣子的方式來告訴朝中的大臣們,自己並不是狠不下心,狠下心來誰都逃不了,都會死得很慘。
而那些跟斛斯政走得很近的官員初步決定全部貶去嶺南做官。
高士廉一听到這個消息之後一下子就呆住了,當真是晴天霹靂啊,沒想到竟然是貶到嶺南去。
嶺南有荔枝是不假,可是那也有瘴氣啊,這種瘴氣據說是非常的毒,都是什麼動物啊什麼之類的東西爛掉之後揮發出來聚集在一起的東西,很多人就是受不了那的惡劣環境所以病死在嶺南的,只要一說是去嶺南做官那麼肯定是在朝堂上面失意的破落官兒。
也正是因為得到了這個消息,所以高士廉把長孫無忌叫過去倆個人商量了一下,嶺南那邊的環境太惡劣了,那些瘴氣又能引起瘟病,瘟病一發呢就是要死好多的人,那樣的話腐爛的尸體又能傳播疾病,又得死好多的人,反正就是死個不停就對了。
這樣的環境自然是不能帶家人一起過去了,所以高士廉想在去嶺南之前把長孫無忌和長孫無垢的婚事辦了。
長孫無垢把道信的批語跟高士廉說了一下,除了那前途無量四個字之外長孫無忌還胡編亂造了一些事情,比如說道信大師說過長孫無忌必須在三十五以後結婚才能不影響事業啊之類的話。
高士廉自然是信了的,所以也就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長孫無垢的身上,長孫無垢無意間听小丫鬟們說起這件事情,這下子她不干了,所以就想著偷偷逃跑。
但是沒有成功,回來之後長孫無忌的母親也就是長孫無垢的母親,把事情的大概和其中的厲害關系給長孫無垢說了一遍,說是如果長孫無垢可以在洛陽城中找到一戶很有勢力的人家嫁了,那麼對于自己的舅舅還有哥哥的前途那都是很有幫助的。
可憐的小女孩听見母親的話之後眼淚就唰唰地往下流,不一會兒就悲傷逆流成河了,可是這倔強的小姑娘還是選擇了听從母親和舅舅的安排,安安靜靜地抱著古琴到了這大廳之上來了,來為這些公子哥彈奏一曲。
來到大廳之上之後長孫無垢無意間就想起了那私奔的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她此刻也是多麼的希望有著一個像司馬相如一般的人出現,帶著自己私奔。
可是這也僅僅只是想想罷了,自己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舅舅哥哥還有母親的。
在長孫無垢的琴聲響起的那一刻高士廉的手就顫動了一下,細心的長孫無忌一下子就發現了,自然是想通了舅舅的心思,所以用手握了握高士廉的手心,讓舅舅安心。
雖然如此,可是高士廉心中還是很不是滋味,所以這會兒長孫無垢的曲子演繹地再多麼的傳神他也是听不進去的。
因為他的一顆心已經不再曲子的本身了,他看到的是長孫無垢那顆無奈的心。
「今天把各位都請過來不僅僅是想請各位青年才俊喝喝酒這麼簡單的,主要是想要看看各位是否真的是當得上青年才俊這個稱號啊,看看我大隋未來的人才啊。」高士廉已經不再多想了,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再多想也是沒辦法的,還不如就繼續走下去。
「高大人過獎了,我們實在是不敢當啊。」
「是啊,高大人朝廷還得由您們這般大臣撐著啊,我們初出茅廬現在還干不了什麼大事啊,以後還得多向你們學習啊。」
「高大人您就是我輩的楷模啊,我們都應該向你學習才是啊。」大家都是爭相拍高士廉的馬屁。
李世民和柴紹是知道高士廉此時此刻的情況的,他們的關系網要好一點,所以也就知道了一點別人家不知道的事情。
倆人都知道高士廉現在看重的不是馬皮夸獎等東西,剛才第一關應該是考究在座的人的人情應對方面的本事,現在應該就是看長孫無垢對誰看對眼了,最後才是挑家世了,關鍵還在家世上面啊,只要家世好,那麼希望就要大上很多了。
「高伯父,我和柴兄已經是很久沒有和無垢見上一面了,今日正好踫上了,不如伯父把無垢叫出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李世民站出來笑著說道。
這話一出來李世民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喜歡,那些王公子弟此刻都想見見那屏風後面的可人兒,而高士廉也想把無垢叫出來讓大家看看無垢,同時也讓無垢看看大家,方便等下的挑選。
李世民的話正好給了大家台階下,高士廉贊賞的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答應了。
「世民說的沒錯,無垢你就出來和你的世兄們見上一面。」高士廉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