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大隋 第三百六十六章 平反撥亂第一戰(二)

作者 ︰ 墨舞八荒

眾將听從盧楚地命令出兵,難免心中惴惴,不知道蕭守仁到底是何打算,狄宏遠更是如此。/

蕭守仁見狄宏遠上前,沉聲道︰「我命你統帥前軍五千,驅逐上春門外叛軍,列方隊進擊……」

狄宏遠凜然道︰「遵令!」

「偏將上官藍軒何在?」

「末將在……」

「我命你率騎兵兩千……」

蕭守仁一道道號令布下去,眾人見到他命令井井有條,幾乎算是多路大軍同時進軍回洛倉,不由信心大增。蕭守仁片刻之間已經分配好人手,又安排好後軍輜重事宜。所有的一切,井然有序,不慌不忙,眾兵將皆是欽佩,心道盛名之下,蕭將軍果然名不虛傳。

蕭守仁等到命令傳完,這才抬頭望了眼天色,抱拳道︰「諸位將軍,軍無紀不勝,此次出戰,事關重大,毫無情面可言,若違軍紀,決不輕饒!眾位將軍當拼死用命,若是功成,無論將領兵士,當各有獎賞,決不食言!」

他恩威之下,眾將齊聲道︰「末將知曉!」

「開城,出兵。」蕭守仁得李靖教誨,知磨刀不誤砍柴工,先立軍威,後示恩德,這才心中稍定,有了些許的把握。這些將領和他磨合時間尚短,當循正途進軍,且此仗端是許勝不許敗,若是敗北。他辛苦積累的威望可以說是轉瞬化作雲煙。

戰場中,從不憐憫弱者!

上春門咯吱吱地打開,攪亂了夜的沉凝,狄宏遠先帶前軍一列列的出城,迅即地擺開方陣。盾牌手、刀斧手、長槍手、弓箭手,交錯掩映,迅即前行,給後方隊伍留下出場通道。他帶隊雖是迅疾。可整齊有序,列隊循兵法而出,可擋四面八方的叛軍前來襲擊!

上春門前地勢開闊,狄宏遠列陣散開,布置得法。

城外火光熊熊,叛軍見到上春門打開,官兵跟著涌出,了聲喊。暗夜中四面八方的涌來,幽靈一般,想要把隋兵嚇退回去。

狄宏遠人在馬上,卻不慌亂。吩咐掌旗使下令,擊鼓指揮兵士抗拒,絕不退卻。相反叛軍從未想到過隋軍竟然會在深夜出兵,竟然敢在深夜出兵。一時間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在隋兵的有效有序地沖擊下,難免節節敗退。狄宏遠牢記蕭守仁的命令,見到叛軍敗退,卻並不出擊追趕,只是按部就班,命兵士行軍度前行,不用太久的功夫。前軍盡出。方陣鋒銳盡顯,人數變得浩浩蕩蕩。叛軍不能擋,四散逃逸!

上春門前兵甲鏗鏘,腳步齊整,沓沓之聲在暗夜響起,竟有種驚心動魄的力量蘊涵。腳步聲中,中軍順序殺出,舒展威四將所率本部亦是順利出了城門,意料中地城門前浴血廝殺、叛軍來困的情形竟然沒有出現,不由對蕭守仁的推斷更信服了一層。黎陽眾虛張聲勢,主力還沒有到來!

可若非蕭守仁執意出兵,東都城又有哪個有膽子在這時候出兵?等到中軍一出,隋軍已經勢不可當,蕭守仁坐鎮中軍,一聲令下,舒展威四將已經兵分兩路,不理散亂的叛軍,向前飛奔而行,很快地沒入了暗夜之中。

狄宏遠卻是號令兵士徑直向北,一路上,沓沓聲整齊沉穩,腳步聲回蕩在東都的上空,激蕩在所有百姓的心中。

今夜,注定無眠!

趙懷義也還沒有休息,他策馬巡視在回洛倉周圍,喝令上萬叛軍挖溝壘土,忙個不休。回洛倉周圍火堆處處,這當然也是疑兵之計,只讓隋兵誤以為這里大兵駐扎,不敢輕易來打。輕易攻克回洛倉讓他有些驚喜,也更佩服李密的神機妙算。

自從黎陽叛軍在洛口一戰擊敗段達精兵三萬後,天下震動。這次擊敗段達可是堂堂正正出兵,讓人信服。

河南各郡來降地叛軍、隋臣不計其數,楊玄感的威望日益增加。勢力也越來越大,投靠的人也越來越多,當真是一呼百應,響應者有如過江之鯉,數之不盡。

想到這里,趙懷義喝令黎陽叛軍道︰「抓緊挖溝壘土,布置戰壕,今夜誰都不許睡覺。」一旁地劉文星嘟囔道︰「趙將軍,著什麼急,官兵現在不堪一擊,我們佔領了回洛倉,他們連屁都不敢放。布置戰壕的事情,其實明天做也是來得及。」

劉文星本是楊玄感家中一家奴罷了,可是因為善于猜透楊玄感的心思,所以很討楊玄感喜歡,家中的事情也是大多交于他打理,此次造反劉文星也是被楊玄感交待諸多事情,而劉文星本人自持是楊玄感心月復,所以平日里常有僭越之舉,常看不起趙懷義等人。趙懷義臉色陰沉,「此乃李大人吩咐,劉文星,你敢不從嗎?」

趙懷義口中的李大人毫無疑問就是李密了。

劉文星皺了下眉頭,不悅道︰「趙懷義,別給你鼻子上臉,總是拿李大人壓人。你莫要忘記了,這一軍之主是楊公!」

趙懷義看了劉文星一眼,輕聲道︰「劉文星,我不和你吵,你要記得,這是李大人地吩咐。明日李大人就會趕到,我們若是不能完成李大人的吩咐,那就會軍法處置,我固然不能幸免,你也一樣。」

劉文星想起李密的嚴峻,打了個寒噤,揚起馬鞭抽向一個叛軍道︰「你殘廢啦,快點,不要裝孫子。」他指桑罵槐,趙懷義充耳不聞,卻也是督促叛軍加緊施工。

正在這時,有飛馬趕來,一叛軍驚惶道︰「趙將軍,大事不好,隋兵已經殺出上春門,正向這個方向殺來,只怕很快就要到了。」

趙懷義微怔,不信道︰「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會有這種膽子,李大人說他們最少要明日午後才能出兵!」

他話音未落,又有叛軍飛奔而來,「趙將軍,大事不好,回洛倉左有隋軍逼近。」「趙將軍,回洛倉右有大軍來犯。」

「趙將軍,回洛倉正南面有隋軍來攻!」

轉瞬之間,回洛倉三面受敵,趙懷義還想不信,可已經听到南面鼓聲急勁,廝殺聲洞天,戰事毫無預兆的瞬間爆!

報告軍情的叛軍和隋軍來攻不過是差了片刻的功夫,讓趙懷義措手不及!

趙懷義大急,卻還鎮定喊道︰「劉文星,你帶兩千人抗擊左側地隋軍,張遷,你帶兩千人去抵抗右側地隋軍,無論如何,一定要守到天明!」守到天明,黎陽大軍就會過來增援回洛倉,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劉文星和張遷見到軍情緊急,顧不得再說什麼,慌忙點齊叛軍去守,趙懷義卻是號令群匪放下鎬頭,拿起武器抗擊隋軍。只是他實在太過信任李密,少有其他防御,大多數叛軍都是用來挖溝,一時間慌亂一團。

才組織了近千人迎上去,剛想要在才挖出的壕溝前布陣,只見到黑夜中無數隋兵冒了出來,低吼沖鋒,長矛短刀在暗夜中散著讓人心寒地光芒……

夜色更濃,殺意卻酣。

隋兵攻其不備的殺來,正應兵法出其不意的道理。趙懷義白天施展奇襲來攻回洛倉,以疑兵之計讓東都不敢出兵,蕭守仁以其之道,還其之身,當夜以奇兵來搶回洛倉。

有時候,勝負不過是一念之間!

李密就算神算天機,也是沒有想到過,蕭守仁只是抓住了一次機會就已上位,而蕭守仁才上位就給了他當頭一擊。

有時候,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之快。

東都城上都能听到回洛倉方向的喊殺之聲,宛若地獄放出個口子,無數的惡鬼在那里呼嘯慘叫。東都的百姓們繃緊著神經,難以入睡,他們頭一次如此關注一場戰役,只因為這和他們性命攸關。

關心戰局的除了百姓,還有上春門上的兩個人,一個是內史令盧楚,另外一個卻是甚少露面的楊義臣。

盧楚向來沉著冷靜,這刻目光中也是露出了狂熱之意,楊義臣望著遠方,一如既往的落寞。如此戰事,看來也不被他放在心上。

「能贏?」盧楚終于問道。他少言寡語,對楊義臣也是不例外,意思當然就是問蕭守仁能否搶回回洛倉。

楊義臣回過神來,「今晚能贏,以後說不定。」

盧楚皺眉,不解其意。楊義臣咳嗽幾聲,解釋道︰「楊玄感大軍行進應還差一天到達,蕭守仁若能搶回回洛倉,抓緊時間修建防御工事,以三萬大軍堅守回洛倉,當可和楊玄感一戰。」

「若不堅守呢?」盧楚問道。

楊義臣無奈道︰「必敗無疑!黎陽大軍到此,勢在必得,就算不攻東都,也要誓奪回洛倉。他們鋒頭正銳,兵力雄厚,楊玄感現在兵多將廣,蕭守仁出擊正合他們心意。若有閃失。兵敗如山,蕭守仁也是控制不住!」

「他會怎麼做?」盧楚皺眉道。

楊義臣輕嘆道︰「當然會守,蕭守仁比太多人要聰明。其實楊玄感這次行動很奇怪,他完全可以先隱藏意圖,召集大軍前來,先攻回洛倉後,然後如屯聚回洛倉般,修牆屯兵,依據北邙山黃河一線鳥瞰東都。徐徐圖之才是正道,他為什麼如此迫不及待?」

盧楚沉默不語,也在思考,他就是那種說話少想事多的人!

「他應該是在搶時間,他怕陛下回轉,他要攻破洛陽城,要抓住城里的人。」楊義臣若有所思,「可他沒有想到這疑兵之計竟然被蕭守仁利用,虛張聲勢也被蕭守仁化作了實勢!蕭守仁反倒成功奪權上位。楊玄感和李密還是小瞧了蕭守仁。」

「定勢。」盧楚突然說了兩個字。楊義臣眼前一亮,嘴角露出微笑道︰「盧大人說的不錯,每個人都有定勢,每個人也都有最習慣的手法。李密此人文武全才,卻好兵行險招,做高深神算之狀,博取最大的成就感。他這人喜歡用計不好用力。他若是這次奇招取了東都,自然會給他的人生填上濃濃的一筆。不過可惜……只差一天而已。」

他說到這里,眼眸被城頭的火光映亮。「今夜不過是鏖戰地序章,李密、蕭守仁這兩個不世的梟雄、英雄的爭鋒才算開始,雖然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可我知道……他們地對決還要延續很久……」

城頭火光閃爍,點燃了天邊的星。天邊的星一眨一眨,落到遠方,化作回洛倉方向的點點火星。

遠處不時的有火光跳動。宛若煉獄之火。近處,隋軍叛軍所處之地就是煉獄!叛軍凶悍非常。可隋軍亦是如此。

黎陽叛軍自從在楊玄感和李密的帶領下,戰無不勝,隋軍本來的威嚴在他們眼中已經變得滑稽可笑,他們見到隋軍的時候,已經能展露出十足的煞氣。可他們沒有想到,隋兵拼起命來,同樣地銳不可擋。

他們為了財,隋軍卻是為了命,不但為自己的命,還為在東都那殷切期望、一家大小的命!

有人為了財命可以不要,可若是有人命都不要,還會要什麼財?

叛軍拼命的頂到溝壑之前,隋兵卻如螞蟻般絡繹不絕,一波一浪的沖擊過來,前僕後繼,趙懷義只是擋了片刻就駭然現,他不要說守到天明,他就算守半個時辰都很困難!這些隋兵如狼似虎,簡直比張須陀的齊郡子弟兵還要勇猛。

這些人動作如此快捷,攻勢如此猛烈,沖鋒如此強勁,趙懷義的心已經是慢慢沉下去了。

想到這大糧倉剛到手又要丟失了,還是丟在自己的手里,趙懷義背脊冒出寒意,這可如何是好?李大人曾經說過,這糧倉是一定要到手的,而自己也是下了軍令狀的!丟了的話會怎麼辦?不言而喻!

他雖尋思,可奮勇抵抗,既然身負李大人的重托,豈肯輕易退卻?這次守在回洛倉的有萬余叛軍,圍困東都的也有萬余,都算是黎陽地先遣大軍。左右兩翼分出數千去抵抗隋軍,剩下的數千人憑臨時挖出的溝壑抵抗,一時間陷入苦戰之中。可隋軍一波一浪的拍來,硬生生地逼過來,盾牌手掩護,長槍手亂戳,再加上弓箭手一頓遠射,後面的叛軍大亂,一時接濟不上,戰壕前的叛軍轉瞬倒了大半。雙方絞肉一樣的廝殺,生命這時卑賤的有如草芥,趙懷義心中泛寒,只見到身邊的手下越來越少,而隋兵暗夜中涌出,宛若幽靈般,卻和無窮無盡般,越來越多。

這種攻擊給人造成的震撼和打擊可以說是殺傷性地。因為沒有人知道攻擊什麼時候是個盡頭,也更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隋兵!

驚恐情緒彌漫開來,趙懷義抬頭望過去,只見到黑夜無邊無際。天明對他而言,已經是遙不可及地事情。

由始至終,他都不清楚到底是誰在指揮著隋兵作戰!

浴血廝殺中,突然感覺到左側的方向大亂,很多叛軍從那里紛紛逃回來,劉文星大叫道︰「趙將軍,隋兵太強,我那里抵擋不住,快逃命!」

趙懷義暗罵一聲。心道你這個吃屎地貨,就他娘的嘴上的厲害,你就算抵抗不住也不用大嚷大叫,這不是擾亂軍心嗎?

果不其然,叛軍堅持了這久,早就心驚膽寒。听到劉文星大叫,軍心大亂,紛紛潰敗。隋軍中卻是一通急鼓,攻擊的隋兵轉瞬又增了倍數,一時間攻勢如潮,喊殺聲驚天動地。

叛軍大亂,無心再來抵抗。紛紛向後退卻,兵敗如山,轉瞬間就被隋軍連破數層戰壕,無險可守。

趙懷義長嘆。又見到張遷也帶著叛軍從東方敗退,顯然也是抵擋不住。只怕再過片刻,就會被隋軍圍困,趙懷義命令所有地叛軍放棄回洛倉,向北退卻,隋軍鼓聲大作,三面出擊。大獲全勝!

蕭守仁這才在兵將的簇擁下來到回洛倉。眾兵士肅然起敬,分列兩邊。難掩振奮之意,他們終于在蕭大將軍的帶領下,打了一場讓自己滿意,讓子孫听到也驕傲的戰役,各郎將卻是紛紛上前稟告軍情。

「回將軍,西路叛軍退卻。」

「稟將軍,東路回洛倉叛軍大敗。」

「啟稟將軍,趙懷義帶余匪退向北方,折而向西方的金墉城方向敗退,狄偏將請示是否追擊?」

蕭守仁人在馬上擺手道︰「傳令下去,窮寇莫追,每部清點傷亡,記錄在案,回轉東都的時候,撫恤家屬子女。」

蕭守仁先把傷亡撫恤放在最先,本來心中還有些疑惑傷感的兵士已經釋然。本來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既然出征討匪,死傷不可避免,可若是能死的安心,死的無愧那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死得其所。

舒展威先說道︰「謝將軍!」

「謝將軍!」周邊地將領齊聲道。「謝將軍……」所有的兵士齊聲喊道。這種感激自肺腑,沖破陰暗,給這血腥的夜晚帶來了溫情的震撼。

蕭守仁輕輕的擺擺手,突然提高了聲調,「你們不需謝我,蕭守仁做的無非是本分之事。東都兒郎們,蕭守仁為你們驕傲,東都人永遠為你們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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