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葉三一個前滾翻,轉身想看看是哪個狗日的吃了熊心豹膽,敢在背後戲弄他,一個女子的聲音倒先開了腔:「哎呦呦,抱歉抱歉,是末將不小心踩到了大人的官袍,末將不是有意的,請大人海涵」葉三轉身一看,是徐玉英,听到她在告歉,嘴里說著好听的話,臉上卻一點歉意也沒有,完全是一副戲弄他得逞的表情,心里很是懊惱,心道一個小小的聯絡千總,老子一句話就讓你死得很難看。但想到此女是胡美玉的女兒,而且他爹徐連勝正是自己想招致麾下的勇將,不能因為徐玉英故意戲弄了他一下就翻臉,有點小題大做,也不想因為這點事得罪胡美玉夫婦。暫且忍下這口怨氣,看她還有什麼花招戲弄老子。
「大人,真是對不起,末將急行出錯,頂撞了大人,沒想到大人身手了得,不然的話,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爛泥,末將更是……」徐玉英的山東話倒和葉三的徐州家鄉話有點相似,听起來也順耳了很多,弄得葉三殺機全無。當葉三听出徐玉英的話不是什麼好話,只好打落牙齒含血吞,認倒霉。不過葉三還是感覺到一絲女人對男人的愛慕之情,不然的話,這徐玉英不會沒事找他的晦氣,那不是糞坑里點燈——找死嗎?而徐玉英卻不知道剛才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個來回,如果葉三給她安個暗算上官的罪名,隨時都可以要了她的命。不過此時葉三已經怒氣漸消,見徐玉英戲弄他也沒什麼惡意,所以已經不放在心上。
葉三收住殺心,對徐玉英冷冷地道:「一個帶兵的將領,處事要謹慎,才能夠活得長久,如果再這樣毛手毛腳,死得就是你,好自為之吧。」說完抬腿就走,不再搭理徐玉英。
「大人怎麼和許老頭一樣啊?也愛嘮嘮叨叨。」葉三沒有再鳥她,愛像誰像誰,先閃了再說。
葉三回到住處,剛進門就遇見了楊秋遲,正好今天的軍情要向他說一說:「今天軍議,也先在撫順增兵,看來也先想打沈陽的主意。」
楊秋遲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也先現在已經深陷重圍,正在尋找突破口,蒙古正鬧饑荒,正是他很好利用的機會,大人時刻要注意蒙古人的動向,不要上當。也先肯定會利用蒙古人打開僵局,攻佔更多的堡壘,得到更多的補給。」
「是啊,現在沈陽集結重兵十來萬,對也先威脅很大,如果也先能佔領沈陽,那麼遼東的地盤就都屬于他的了。我听說也先只有三四萬人,大明十來萬精銳真的不敢攻打也先?真他娘的邪乎。」
「沈陽的精銳只有薛青松的六萬人,其他的都不堪一擊,再說又很分散的駐扎在周圍的堡壘防御,如果也先來個各個擊破,也夠許彬忙活的。」
「也是,前天的那場勝仗楊先生也看到了,薛青松布陣條理有序,不是一擊即潰的軍隊,也先吃掉他也不容易,還有開原鐵嶺徐連勝的四萬人,也夠也先喝一壺的。」
「大人不要只看我軍的優勢,也要對我軍的劣勢有所了解,現在沈陽城里漢人和蒙古人雜居,又有很多蒙古饑民涌入城中,誰能分得清哪個是奸細?關鍵時刻,在明軍的背後偷襲,打開城門獻了城,那才是明軍的災難。」
「這也是許彬和明軍武將的分歧,現在還沒解決好,薛青松反對接濟蒙古饑民,而許彬卻在忙著招募蒙古饑民做前鋒攻擊也先,都到這節骨眼兒上了,還將帥不和,真他媽的扯淡。」
「這樣看來,武將們還是信任孫鏜多點,感覺孫鏜的戰略更靠譜,所以才有反對許彬的情緒,這不是好兆頭啊!」
听了楊秋遲的話,葉三也感覺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如何解決,只有沉吟道:「我是不是該把這里發生的事上報皇上?」
楊秋遲連忙阻止:「大人是不是想激起眾怒?本來這事不該大人過問,可奏折一經上奏皇上,必先經過通政司,大人知道通政司里有誰的人?司禮監也會知道,很容易走漏風聲,讓朝中大臣知道。大人的奏疏有彈劾的性質,恐怕會激起眾怒。況且戰場上瞬息萬變,誰能保證都能全勝?萬一事有變異,大人必將受到朝中大臣的攻訐,那時誰也不會站出來替大人說話。」楊秋遲的一番話,完全是站在葉三仕途的立場上,沒有顧全大局,葉三感覺楊秋遲這樣做不成大事,可細細一想,楊秋遲還真說的有道理,連烏紗帽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大局?到時候事沒辦成,倒把自己陪進去了,光顧全大局,有什麼用呢?葉三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還是等等再說,還沒開戰,自己先亂了套,那不是讓也先看笑話嗎?」葉三總感覺自己在軍事上沒有什麼妙策,尤其在大局觀上更是沒有可取之處,事情的發展總月兌離自己的軌道,無法想出有用的辦法解決。比如現在,自己想和也先決戰,可手里沒有兵權,只能旁觀干著急不淌汗,就算憑借御史的身份,對邊事了解的事無巨細,看出孰優孰劣,又有什麼用?干脆瞎子放驢隨他去吧,葉三妥協了。
隨著天氣的轉暖,邊關的軍事布防,軍隊的頻繁調動,都好像再和葉三無關。可事情總是這樣,你越想躲越躲不開。千總徐玉英就天天來找葉三的事,讓葉三頭疼無比,怎麼這樣一員女將,就像臭皮糖一樣粘著他,挖苦戲弄,沒有她做不出來的,說話也沒大沒小,把他這個上官說的一無是處。
「文官就是文官,沒事做就瞎哼哼,在戰場上不是進京科考,講那麼多理論有屁用。」葉三正和周圍的人談詩論道,又讓徐玉英听見了,不管在什麼場合,徐玉英從來不給葉三面子,這也是葉三最討厭徐玉英的地方。
葉三看到徐玉英,氣就不打一處來,說話就說話,哪有在馬上指著上官說話的道理?一點禮儀都不講。葉三心里罵著徐玉英沒家教,嘴上卻不能說出來。
「武夫娘們兒之見,大明的軍隊,馬步炮協同作戰,豈是你這種喊打喊殺的女流就可以調動協調的?頭發長見識短,不讀書不明理的女人,嫁都嫁不出去,還談什麼戰事布局?也不伸著手指頭數數,凡是能帶兵作戰的,哪個不是科甲進士出身?」
徐玉英見葉三惡意反駁,不怒反笑:「現在大人就漏了一人,薛將軍就不是進士出身,照樣帶兵打敗蒙古人。」
「薛青松不是不識字不明理的人,只不過不是進士罷了,哪像某些人不識像,不懂規矩。」葉三不想和徐玉英牽扯任何關系,總感覺這女人特麻煩,說罷,也不再理她,轉身和身邊的幾個老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