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河發源于,向北流入渾河。薛青松站在岸邊,叫手下在水淺的河道里騎馬來回過河趟了幾遍,河道各處都可以騎馬渡過。薛青松經過反復考察,放心了,用馬鞭指著對岸:「都過來,看看對岸,那可是垂手可得的功勞啊!現在連橋都不用架了,徒步涉水即可渡河。」
手下的將士都過來圍在薛青松身邊眺望著對岸,只有葉三還在水邊轉悠,薛青松見了,大聲吆喝著:「葉大人,不要再看了,要回去了。」葉三听見叫聲,回頭也叫薛青松:「薛將軍,快過來瞧瞧,這水淺的地方是不久前才落下去的。」等薛青松騎馬來到河邊,葉三指著河邊露出水面很多的水草和淤泥:「將軍請看,很明顯本來河水的水位是在這個位置,現在又下了雨,水位應該上升才對,為什麼這里不升反落了?以本官猜測,在蘇子河上游肯定被人把流下的水堵住了,才造成水位下降。誰能做這樣的事?不問可知。」
薛青松下馬低頭一看,果然有問題,河水的水位下降了半人高:「葉大人真是細心人,幸虧被大人看出門道,令末將佩服啊!」葉三甩了甩手上的水,爬上河岸:「本官一直懷疑也先節節敗退有問題,這才多了個心眼兒,將軍可速派斥候到上游模清楚再說,不然我軍從此渡河,河水徒漲,那可大大不妙啊!」
薛青松很重視葉三發現的情況,馬上派出斥候到蘇子河上游刺探情況。可斥候沿河刺探了很久,走了很遠,也沒發現有人故意堵水的異常情況,既然在上游那麼遠也沒發現什麼端倪,可能是在更遠的地方改了河道,把蘇子河的水分流了,可分流蘇子河的水有什麼意義呢?軍情如此不明,只有再探,可再往上游走,就進入了也先控制的地盤,不可能再前行刺探了。斥候雖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可從河邊的水草和淤泥上是可以做出判斷的,蘇子河河水肯定被也先動過手腳了。薛青松眼看著對岸也先的輔兵在修築工事,那可是任他宰割的魚腩啊!殺死或俘虜都是大功,薛青松就像餓虎遇到了群羊,口水猛吞。
「就算也先在上游做了手腳,老子也要強渡蘇子河。也先做手腳的地點離淺水河道很遠,就是放水也來不及,到時候短兵相接,還是要用實力說話,老子倒是很想看看也先能玩出什麼花招。」薛青松與眾將商議,也先放水對明軍威脅不大,遂下令在渡口加強戒備,親自率領四萬精銳渡河,留下兩萬大軍駐守蘇子河岸邊山上的營寨,由副將耿萬里指揮。
「我軍有四萬精銳渡河,就算也先用全部兵力來襲,鹿死誰手也要決戰以後才可分曉,而我軍還有兩萬後援,確保後勤補給,隨時都可以架橋增援,怕他個鳥!」
葉三總感覺薛青松說的不靠譜,又開始發表不同意見:「既然我們有兵力上的優勢,為何要分兵行動?大忌啊!既然我們知道也先在蘇子河上動了手腳,為何還要給也先創造戰機?」葉三此時只能提出建議,不能強加干涉,薛青松可是名正言順的指揮主將,以自己的身份過于干涉軍機,容易引起眾將的反感。再說,自己確實沒有指揮過萬人以上的大軍作戰,以前在京師指揮軍隊駐防京城,絕對不能和行軍作戰相提並論。沒有指揮過大兵團的實戰,自己也吃不準現在的實際情況,建議過多只能被人恥笑。只是葉三憑感覺實在忍不住要說,薛青松辯解了一番,就不再鳥葉三的建議,親自率領四萬精銳渡過了蘇子河。
薛青松過河沒多久,蘇子河水開始暴漲,但是由于堵水的堤壩距離很遠,並沒有沖擊到薛青松的軍隊,全都安全渡過了蘇子河。也先想水淹薛青松,確實有些難度。葉三見到蘇子河水高漲,便叫副將耿萬里在蘇子河上架橋,好接應薛青松。當耿萬里開始伐木架橋的時候,河東岸傳來了炮聲,說明薛青松攻擊也先的戰斗已經打響了。耿萬里現在已經顧不上河東岸的薛青松,按照葉三的意思連夜伐木,等天亮開始架橋。
第二天,天亮了,雨也停了,可山間的大霧卻彌漫開來,尤其是在河邊有水的地方,霧氣更濃,五步以外就看不見人影。葉三見狀,心道老兵的經驗確實老道,果然靈驗,雨後真的起大霧了。于是葉三命人又把那幾個老兵和老煙槍叫到自己的身邊,以便隨時听用。葉三正盤數著怎麼在大霧天架橋,突然營外哨騎來報,山下發現大股也先的戰兵,眾人大驚,難道也先放水沖斷他們與薛青松的聯絡不是為了襲擊薛青松,而是為了他們?山上的眾軍大吃一驚,急忙停止伐木。耿萬里立刻下令全軍戒備,固守營寨。葉三千算萬防,還是沒有算準也先的動機,也先用兵果然精明,先誘敵深入,再分割敵軍,不能相顧,然後各個擊破。現在又佔了天時地利,對固守營寨的明軍十分不利。大霧中咫尺之間看不清人影,顯然對大量裝備弓箭的也先軍有利。反觀明軍,雖然兵力佔優,裝備精良,但是現在卻處處被動。彌漫開來的大霧,在山間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只能听見馬蹄聲,喊殺聲由遠而近,在山間回蕩。
身在大霧中的明軍,看不見營外的狀況,更不知道敵軍到底有多少人,人心開始恐慌,情況十分不妙。耿萬里听著馬蹄聲,估模著敵軍的遠近,下令對營外山谷進行炮擊,但是由于空氣潮濕,火藥不易點燃,炮手便用點燃的松枝烘烤火藥,對著營外的山谷盲目的炮擊。這樣的炮擊,很難有準確性,對敵軍的殺傷更是心里沒底。幾步以外什麼也瞧不清楚,不是聲音傳來的話,連敵軍在何方向都無法判斷。炮聲的巨響趕不走明軍的恐慌,只能用不停的炮擊壯膽。但是因為眾軍早晨剛從沉睡中醒來,起來後,什麼也看不見,視線不清下又有不知道多少敵軍殺上來,軍營中士兵失去了指揮,很是混亂。
這時營外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大霧中射來一根根鋒利的箭羽,從箭羽的勁道上看,敵兵已經快沖到營前。在炮聲響徹山谷的同時,火銃營的官兵在營前的柵欄上架起火銃,對著山下射擊,為了點燃火藥,許多士兵點燃了火把。
葉三站在營中,臉色蒼白,這情境他太熟悉不過了,以前是也先在大霧中被明軍穿射,死傷慘重。風水輪流轉,現在也先在報當初的一箭之仇,箭羽的密集程度,比石亨射他的時候多了好幾倍。葉三沒有多少恐懼,好像恐懼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葉三只感到非常郁悶,到底還是讓也先算計了,心里不服,感覺上也非常不妙,也先的攻擊部隊好像找到了準確殺傷他們的方法。在大霧中,飛來的箭羽都射的非常準,明軍的火銃手死傷過半時,葉三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