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三見過曹吉祥後,沒過兩天,言官開始彈劾葉三。這本是葉三意料之中的事,葉三也沒放在心上,你愛怎麼彈劾就怎麼彈劾去,關老子屁事。彈劾葉三的奏折都讓曹吉祥給扣下了,現在宮里能和朱祁鎮說上話的只有曹吉祥和朱祁鎮的心月復太監牛玉,彈劾沒起多少作用。又過了幾天,朱祁鎮倒是想起了葉三,便下旨召葉三進宮面聖。葉三接到口諭,當下無比感嘆,皇上身邊有人就是好辦事啊!他急忙穿上官服戴上烏紗帽,嶄新的四品紅官袍,黑緞包頂的烏紗帽,打著扇牌,很高調地坐著官轎去紫禁城面聖。
平時官員上朝或受皇帝召見面聖都是從東安門進去,葉三這次也不列外,他乘轎過了棋盤街,很快就看到了東安門,然後下轎步行過去。
極具古典風格的東安門三個大門四平八穩地坐落在京師的大地上,平升一股王八之氣。葉三從側門進去,看到玉河上的漢白玉拱橋,名望恩橋。霸氣華麗的明式建築加上玉河,玉河上薄霧未散,真如天上宮闕一般。過了望恩橋,玉河西面又有一座門,三扇方門乃東安里門,是紫禁城宮牆的入口。葉三走到門口,淨過身的把門軍士詢問葉三的來意,葉三回答是面聖。軍士就回頭叫過一個太監,竟然是馬朝。馬朝現在是淨身軍的統領,听命于唐甜。
「葉大人才來啊!咱家都等急了。」
攔住葉三詢問的軍士這才讓葉三進門,葉三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悄悄將一錠黃金塞進了馬朝的衣袖,馬朝的內侍官服頓時有了沉甸甸的質感。
「哈哈哈,咱家這就帶葉大人去面聖,皇上恐怕也等急了。」馬朝帶著葉三又向西走︰「聖夫人讓咱家問你是不是真的想去浙江做官?」葉三心里咯 一下,心道唐甜難道不想讓老子出京?可在京師這地方確實干不了什麼大事,只顧著和徐有貞斗來斗去,沒啥意思,還是出京的好。現在一切都還不錯,能得到朱祁鎮和親信宦官的庇護,想做什麼都可以辦到,等到老子出京到浙江後,流血的該是徐有貞了。可是萬一有一天朱祁鎮歸天了,那就該曹吉祥倒霉了,為朝中大臣抵命的時候,老子身在浙江,天高皇帝遠,想把老子做了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該給自己留條後路?等到了浙江再緩和一下和徐有貞的關系,左右逢源才是王道。
葉三現在的打算就是換個地方尋找出路,乃長久之計,所以打心眼兒里不願呆在京師,這時見馬朝問起,也不好回避︰「現在下官周圍都是密探,這時去見夫人,恐怕會給夫人帶來隱患。浙江到京師走水路也很方便,有機會在京師外面見面興許更穩當些。」
馬朝點點頭,帶著葉三進了東華門,一直向西,很快就到了文華門,文華門內就是皇帝召見大臣的文華殿,葉三向文華殿走去,馬朝卻拉住了葉三︰「皇上不在文華殿,在養心殿。」
葉三一听就有點頭暈,從東華門到養心殿那是要穿過整個紫禁城。走到景運門時,馬朝都有點氣喘吁吁了。以葉三的身體體力,走這點路根本不算事兒。可景運門是後宮所在,所以景運門又稱禁門,外朝的大臣是嚴禁進入的,只準在門外台階下站立。朱祁鎮真把葉三當自己人了,從這點看就很隨便,直接讓葉三到里面去見他。從景運門進去又一直往西走,經過乾清宮前面的廣場,就到了御膳門前,這里才是養心殿。
馬朝喘了一會兒氣說道︰「到了,葉大人就在這里候著,別亂走動,咱家進去回稟。」馬朝從門里進去,過了很久才出來︰「皇上叫葉大人進去,快走。」
葉三小心翼翼地走進去,此時不再敢東張西望。本來葉三覺得他能來養心殿已經很超宮規了,卻不料馬朝帶著他穿過前面的暖閣,從穿堂小門直接進了後殿。葉三越走心里越緊張,要知道皇上經常在養心殿休息,也常常有宮妃侍寢,東西耳房就是後宮嬪妃侍寢的專門值房。在後宮里,只有皇帝一個男人,今天葉三卻被朱祁鎮弄到這個地方,不由得心里忐忑不安。果然走到題著涵春室殿額的宮殿門口,就遇到了一個身穿宮裝的嬪妃,身邊還有三四個宮女跟隨。葉三看到有美女的人影,急忙目不斜視,不敢當眾盯著朱祁鎮的女人看來看去,就連那嬪妃的模樣葉三也沒看清楚,只覺得嬪妃從他身邊走過,步態輕盈,香氣襲人,很是誘人。葉三心道當皇帝就是他娘的好,天天美女如雲地伺候著,可朱祁鎮有多少精力能在她們身上播撒?就連皇後都他媽是處,讓老子撿了個大便宜。葉三心里生出一股大逆不道的想法來,是來面聖還是來觀賞美女,現在可說不準了。
那妃子見到有人過來,從身邊走過時,回頭一看,立刻被葉三身上紅色的官袍吸引,再看葉三臉上,下巴青須的胡茬,更是吃了一驚。
「慢著,他是誰?怎麼進到後宮里來的?」那妃子問馬朝。
「他是御史葉三,奉旨面聖的。」馬朝很恭敬地回道。
葉三听到那妃子的聲音如黃鶯一般,忍不住抬頭觀望。那妃子也在打量葉三,見葉三長得英俊魁梧,帶著霸氣,而且正色*地看著自己,小臉一熱,頓時嫣紅一片,直紅到耳根子。葉三見狀心道,感情宮里的女人都這麼饑渴,是公的都不放過,都要害羞臉紅。那妃子也意識到臉上發燙,肯定被葉三瞧破了心事,急忙掉頭跑路。等葉三進去以後,那妃子還不時地回頭觀望。
進了門,葉三看見朱祁鎮正站在一張案桌前面,手握狼毫毛筆在宣紙上圖圖點點。朱祁鎮什麼時候愛上水墨畫,葉三不是很清楚,現在看來還真有點水墨大師的風範。
「微臣葉三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朱祁鎮頭也沒抬地擺了擺手︰「起來。」
「謝萬歲。」葉三應了一聲,慢騰騰從地上爬起來。垂手躬身站在案前,心里萬般小心。
朱祁鎮手上的狼毫沒有任何停頓︰「葉三,去遼東打仗有何感想?」朱祁鎮的問話讓葉三一時語塞,心道老子的感想太多了,可對你能實話實說嗎?弄不清楚朱祁鎮問他這個問題是什麼目的,葉三只有躬身小心說道︰「回皇上話,感想是有的,遼東天寒地凍,都能凍掉耳朵,戰事一起,到處是尸體,到處是逃荒的難民。」葉三避重就輕地說出一些誰都知道的事情,來試探朱祁鎮到底是問什麼。
就在這時,門外跌跌撞撞摔進一個人來,葉三用眼楮是余光瞄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人,見是曹吉祥。曹吉祥爬起來,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哪里還有平時的囂張跋扈,在朱祁鎮面前就是徹底的奴才︰「皇上,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