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貞在陰暗潮濕的牢房里,唉聲嘆氣反思著自己,他感到現在最需要的是朋友。(請記住我們的.Dukankan)一切都仿佛是一場夢幻,他用盡心思和技巧進入內閣,卻失去了所有的朋友。想自己膽大包天,擁立朱祁鎮上位,搞死了于謙,除去了眼中釘肉中刺,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飛黃騰達,成就曠世基業。沒想到只高興了四個月就被朱祁鎮關進了詔獄,淪為階下囚,人生對他來說,已經落幕。
既然沒有朋友,只有投奔親屬了,他唯一的兒子就在襄王朱瞻膳府上,如果能出了詔獄,去廣東投奔朱瞻膳也是不錯的選擇。
沒過多久,對徐有貞的處罰下來了,總算朱祁鎮念及他有擁立大功,下旨把徐有貞降為廣東參政,雖然偏遠了一切,也還算是一種體面的發配,況且所去的地方正合徐有貞的意。走出詔獄的徐有貞看了看久違的天空,暗自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這條老命算的保住了,此去廣東如果能幫朱瞻膳起事成功,天下還是我徐有貞的天下。
徐有貞老老實實地去了廣東,沒有朋友送別,只有自己淒慘孤獨的身影。俗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明年到咱家,此時的徐有貞深刻體會了這句話,就在四個月前,大小官員簇擁著他,手中的權勢如日中天,能把紅極一時,倍受百姓愛戴的于謙也送進了監獄。但自己仍不罷休,非要置于謙于死地不可,讓他絕對沒有想到的是,現在他和于謙有什麼區別?想到此,徐有貞已經萬念俱灰,唯一的希望就是到廣東東山再起。
可徐有貞唯一的希望被葉三從溫州加急送來的一封信毀滅了。當曹吉祥接到葉三的密信一看,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徐有貞啊徐有貞,咱家差點就放虎歸山了,沒想到你家公子在廣東和朱瞻膳還有一腿,這要是讓你去了廣東,咱家所費的心思不就竹籃打水了嗎?
曹吉祥拿著葉三的密信去覲見朱祁鎮,把浙江出的事都說了出來。這幾天朱祁鎮正煩得要命,遼東的事毫無進展,內閣又出了事,還沒消停,浙江又出事了,還是不小的大事。朱祁鎮心煩,又知道了徐有貞的兒子參與浙江賭場斂財的事,更加討厭徐有貞,便下旨連夜把正在趕路的徐有貞又抓了回來。
二進宮的徐有貞真是苦不堪言,心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當他又一次來到錦衣衛詔獄的時候,這次比上次熱鬧多了。詔獄里多了很多朋友,有內閣高谷、薛瑄,最讓他吃驚的是內閣大學士李賢也進來了,他不是去了遼東了嗎?在徐有貞看來,這里的人只有李賢還能算是他的朋友,也是因為他落蛋了才到如此地步。徐有貞對李賢滿懷歉意,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實在沒有料到,這個年輕有為的內閣大學士也會因為自己斷送了前程。
對于徐有貞在詔獄所遭的罪,兵部尚書石亨認為還遠遠不夠,他一定要殺了徐有貞才放心,朱祁鎮也決定選個黃道吉日給徐有貞放血。可就在石亨要動手的時候,一場天火把他家的祖墳給燒了,這也太不吉利了。石亨認為,祖墳出了事再殺人就更不吉利了,于是徐有貞撿了一條命,被石亨發配到雲南發揮余熱去了。
葉三沒想到自己的一封信把徐有貞直接整到雲南去了,葉三也在納悶,去京師送信的人上個月就已經回來了,按理說,朝廷應該派人下來了,他沒想到曹吉祥和石亨正忙著搞徐有貞耽誤了時間。又等了一個來月,手下才來報上邊來人了。葉三大喜,總算等到消息了。
「來人,把京師來的人帶到後堂好生招待,本督隨後就到。」葉三立即從軍營趕回溫州,徑直去了總督行轅。進了儀門,過了點將和辦公的大堂,從大堂暖閣進去就是後堂的院子。葉三走到北邊客廳的門口,就看到一個人在喝茶,哈哈,不是太監馬朝還能是誰?馬朝和葉三在京師有些交情,也算的老朋友了,他可是唐甜的心月復。沒想到馬朝竟然親自趕到浙江,可見宮里對浙江的事非常重視。葉三一臉地笑意︰「馬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下官剛才到軍營去了,馬公公到來,下官一點消息也不知道哦。」
馬朝站起來笑道︰「葉大人別來無恙,咱家這回來浙江,不便暴露身份行蹤,葉大人也是知道的,哈哈哈。」
兩人相視笑了一陣,馬朝回顧左右說道︰「現在大人這行轅可真是熱鬧,不知道說話方便嗎?」葉三點點頭︰「方便,辦事都在旁邊的衙門和前院,沒有什麼人能到後院來。」馬朝收起了笑容︰「袁洪亮現在還活著嗎?」
「嗯,下官已經命人嚴加保護,並且讓袁洪亮親筆寫了兩份供詞,一份是指認文官集團的人勾結亂黨,弄權賣官大肆斂財的事實。另一份是參與者的名單,里面也有咱們的一些人,所以這份供詞只能給曹公公看。」
馬朝嘿嘿笑了起來,看起來好像非常高興︰「葉大人果然不負曹公公所望,這回葉大人立了大功,咱家帶錦衣衛來,曹公公吩咐過了,一切听葉大人的,葉大人說抓誰,咱家就抓誰。」
听了馬朝的話,葉三心情大好,這一次浙江官場肯定要大洗牌,除去了許多不服自己的人,那麼軍費還用愁嗎?葉三甚至尋思怎麼把西湖賭場也一起接手過來。葉三陪著馬朝吃完飯,對馬朝的要求不加思索地都答應下來。安置好馬朝,葉三走到行轅門口,不知咋地,總感覺心里有些茫然,是關于听到了徐有貞的事嗎?還是因為太*勞,精神不太好的原因?
葉三正想著,手下來報說柳如影要見他。葉三在如此心情下,還是決定見一見柳如影。柳如影陪著葉三喝著酒,傾訴著以前所有的一切,葉三听罷心下有些黯然,在葉三眼里,其實柳如影並不壞,有時候還很善良,一介女流,甚至多少還有點憂國憂民之心。葉三心道如果沒有自己,或許柳如影真能依靠袁洪亮風光地過下去,袁洪亮是好人壞人都不重要,因為這世上壞人並不少他一個。
柳如影抬起頭,看著葉三的眼楮,她的眼神里充滿了勇氣,隨即又黯淡了下去︰「大人能把妾身當朋友嗎?」
「朋友……」葉三有些茫然,好像第一次听說這世上還有朋友關系︰「嗯,朋友,我們是朋友。」
柳如影擦了一下眼楮︰「妾身有些失態了。」葉三搖頭道︰「沒有,柳姑娘能把本督當朋友,本督很榮幸。」葉三突然對柳如影產生了親近感,兩人的遭遇也許不同,但是葉三感覺到兩人有些共同之處,那就是缺乏歸宿感。葉三也缺乏歸宿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樣的人,一輩子做宦官的鷹犬?
「對了,今天妾身來找大人,是有件事要提醒大人,听說上邊來人了?」
葉三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柳如影道︰「妾身常年與浙江官場上的人打交道,自然有些門路。妾身不想從大人口中打探什麼,只想提醒大人,小心上邊的人。」
「上邊來的人是曹公公的人,本督有什麼要小心的?」
「涉及此案雙方的人都有,這麼,曹公公要是把這麼多心月復都處置了,他下邊依靠誰去?」葉三听到這里,心里頓時一冷,他不是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沒有注意這個問題,經柳如影這麼一提醒,葉三頓時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