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被自己呼喚出來的水泥雕塑,二少滿面歉意地說︰「林總您受罪了!這地方的確是連煤窯都不如,可是我們不是沒辦法嗎?好在今晚不會再有水泥入庫了,走,我們去泠江河里洗洗先!」
林俊杰有點熱傷風,打了個大大的「阿嚏…!」抹了抹灰淚粘連的眼圈說︰「洗洗、洗洗先!哩個水泥真系丟他老母個咬人!」
深夜的河水還是很涼的,四十多歲的林俊杰本來應該是最健壯的年齡,不過這幾年虛掏了身子,被涼水一激又連打兩個阿嚏!剛剛洗好準備上岸,兩人卻听到公路上傳來了車輛的聲音,車燈照射下可以看清那是兩輛吉普車和一輛運兵車!
林俊杰有些哆嗦地說︰「小周,是不是被發現了?他們搜查過來了!」
二少皺眉說︰「應該是例行搜查吧?這後面還有紙廠、酒廠,我看他們是路過。**泡!書。吧*我們出來得正好,趕快再下水里去躲躲!」
武警官兵在副食品倉庫搜查了一陣之後果然向後面的紙廠開了過去,已經在河水中凍得有點嘴唇發烏的林俊杰好不容易才爬上岸,一邊擦著水漬一邊說︰「小、小、小周,應試怎麼辦?」
二少笑笑說︰「倉庫他們已經搜查過了應該不會再來,我們可以安枕無憂了!走,進去睡覺休息吧!」
剛剛在鋪好的竹席上躺下不久,公路上又傳來了車輛過來的聲音,不一會,車在倉庫圍牆外停下了,武警們再次跳下了車輛,叫喚起保管員。
不久後,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倉庫旁邊響起︰「謝保管,如果發現有什麼可疑分子記得一定要通知我們公安部門!尤其是帶外地口音的人!」
保管員說︰「好的、好的!孫隊長,我們這平時也沒人來,只有那個租了倉庫的周家晚上會運水泥起來,倉庫和大門只有我和他們有鑰匙,他們進來卸車之後都是鎖好門的,一般人也進不來!」
孫隊的聲音再次響起︰「謝謝你的合作!收隊,嗯,水泥廠那邊還沒去搜查,一班長向水泥廠進發!」
也許是武警們的兩次前來引起了保管員的警惕性,他巡查起倉庫來……
「咦!他們怎麼沒鎖門啊?」謝保管疑惑著打開了倉庫門,手電在倉庫里照射了一圈,幸好水泥垛碼得高,躺在鋪在水泥垛上的竹席上的兩人不在他的視線中。
「這個小左越來越大意了,連門都不鎖!」保管員自語著關上了門從外面把鐵門栓給栓上了!(前文有介紹,建平姓左哈!)
听到栓門聲,二少和林俊杰都郁悶了,這保管員也太多事了吧!這不得等到明天晚上水泥入庫卸車時才能出去麼?
李照娣剛剛適應了左右聒噪了大半夜的‘審訊’聲,準備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睡覺時,有個小窗口的鐵門打開了,隨著一束強烈的光線照射在她臉上,一個武警特有的、帶點沙啞的‘重金屬’聲喝問道︰「犯人李照娣!」(那年頭還不叫犯罪嫌疑人哈!)
李照娣用手擋住眼楮,沒有回答,她還從未接受過審問,不知道審問程序嘛!
「犯人李照娣快回答!」
「我……我是犯人啊?請問警官,我犯什麼罪了?」
「你犯什麼罪你自己知道,你的犯罪證據我們已經全部掌握了,現在是看你自己願不願意自主交待了,我們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楊警官將犯人李照娣帶到預審室去!犯人李照娣希望你能老實交待,爭取得到從寬處理。」
辛苦表演到十二點的季紅和趙保仔已經被‘押送’退場休息去了,李照娣終于看清了隔壁‘預審室’的場景。一張辦公桌上放著兩盞強光台燈,它們照射的方向有一張鐵質的靠背椅,椅子上有一些皮帶扣,她很快就明白了皮帶扣的用途,那就是將犯人的四肢和身體都固定在鐵椅子上。
兩位警官在台燈後的沙發上坐下,訊問的警官拿起了茶杯,記錄的警官打開了卷宗……
「咚!」訊問的警官將茶杯在辦公桌上重重地一放,喝問道︰「犯人姓名?」
被刺眼的強光射得閉上眼楮的李照娣回答說︰「你們不是知道嗎?」
「廢話,問你什麼回答什麼!我再問一遍,犯人姓名?」
「李照娣!」
「性別?」——「女。」
「民族?」——「壯族」
「籍貫?」——「廣東、清遠。」
「家庭住址?」——「連山縣豺狗嶺鄉吉水大隊土圭村二組。」
「婚姻狀況?」——「未婚。」
「嗯!還算老實!你是怎麼和罪犯林俊杰認識的?」
「林老板到我們村買木材認識的!那時我初中畢業他請我去給他礦上計工。後來我就一直跟著林老板做事了。」
「跟著他做事?是做他的情婦吧!林俊杰是哪里人,在什麼地方開礦、開什麼礦?」
「呃……警官先生,沒有證據的事情請你們不要誣蔑人好不好?我是因為林老板出資讓我去學習了財會,為了報答他才跟著他給他做事的!」
「李照娣,老實點!要不要我們讓法醫來給你做個婦檢?」
「這個、這個……人處久了總是有點感情的嘛,我和林老板是有點不正當關系,但是他告訴我他已經離婚了,所以我們也應該是戀愛關系,不是你們說的那麼難听嘛!」
「好這個問題我們後面再說,回答我的問題,林俊杰是哪里人,在哪里開礦,為什麼不繼續開礦,卻來小城開歌舞廳的?」
「這個……他就是連南縣人,在豺狗嶺開煤礦嘛……開礦不賺錢了就不干了,後來是到小城旅游,看到小城百樂門歌舞廳很興旺,才在這里投資的嘛!」李照娣在隔壁‘听審’時就已經學會了一些狡辯技巧,因此她的回答也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開煤礦不賺錢?私人開的是小煤窯吧?是不是出了事故?」
「沒有、沒有的事,怎麼會出事呢,就是沒有煤了,他就不干了嘛!」
「這個我們會聯系連縣公安部門的,希望你沒有撒謊!」
「我怎麼會撒謊嘛,警官先生你不是說坦白從寬麼,我這麼坦白,應該可以從寬一點吧?這皮帶可不可以放開啊?還有我想噓噓了,可不可以先讓我上過廁所再回答嘛?」
解決了生理問題回來的李照娣似乎精神了,故事說起來沒完沒了,但凡是有提問她都會有一個故事可講,令審問她的兩位警官大為佩服,看來環境改變人這話還真沒說錯,僅僅‘旁听’了幾個小時的審訊,她便已經深得了狡辯對抗的精髓!
在李照娣第五次要求喝口水時,一位警官進來與訊問她的楊警官耳語了一陣,楊警官先是皺眉,然後拍著桌子站起來說︰「官僚、官僚啊!犯人李照娣,有人保你出去了;不過你現在是涉嫌犯罪人員,不得在案情未明之前離開小城範圍內,記住了嗎?」
「記住了,謝謝、謝謝警官哈!」李照娣大喜過望地說著,心想︰果然是抗拒從嚴,出門就放人啊!
楊警官不屑地哼了一聲說︰「出去吧!」
當時武警中隊是駐扎在公安局後面的,所以當李照娣被武警戰士一路押送出公安局時,看著一批批正趕來上班的公安干警心中可說是戰戰兢兢,來到大門外,見到重少的伏爾加就象見到了親爹爹一樣,那淚水是嘩啦啦地淌了下來……
「重少,我可什麼都沒說出來啊!謝謝、謝謝重少救我出來,林老板呢、他還好嗎?」
「老林沒事,和周老二在一起躲著呢,今天他們會和我聯系的;不過你和老林得趕快離開小城,這次是地區刑警隊下來查的案子,昨晚搜查老林鬧得小城一夜不寧,今天可能就會下通緝令,我能為你們做的也就是這麼多了!」
「可是……可是林老板的錢都在小城的銀行里存著呢!」
「這個……這個我來想辦法,你們先保住人要緊嘛!」
「你一會到我賓館的專用房間里休息,他們說今天十點會打電話過來的,我們聯系上老林再商量怎麼辦!記住千萬不能出門啊,飯我會讓人送進去的!」
「嗯!謝謝重少,我知道了!」被訊問了一晚、精神緊張了一晚的李照娣心神放松下來,有些機械在回答說。
天亮後二少想出了離開倉庫的辦法,運勁將氣窗給拆了下來,吩咐林俊杰在里面不可妄動之後,準備離開水泥倉庫去約定的賓館早餐部與重少吃早餐。林俊杰經過昨晚的一熱一冷加上連續不斷的驚嚇,本來就不強壯的身體已經有明顯的發燒感冒跡象,揉著發昏的頭說︰「小周,給我帶點藥,我可能是感冒了,現在頭很痕,全身無力啊!」
二少滿臉關懷的神色說︰「沒問題,我聯系上重少之後就去幫你弄藥,如果今天晚上還不能走,我就帶你去看醫生,那醫生和我家世交不會出問題的。」
與重少匯合後,兩人相視而笑,事到如今這出戲已經基本上演出成功,只須將林俊杰和李照娣兩人滿意地送走,他們恐怕是這輩子都不想再來小城看一眼了。
吃過早餐,坐上伏爾加,二少說︰「重華哥,老林的錢還在銀行,只須幫他辦好現金匯票,再給他們倆準備一些現金供跑路使用,林老板應該會很慶幸能逃離小城了。至于產權轉讓還得想辦法讓他簽個字才行啊!嗯……他的所有印章應該都還在辦公室,我們只要獲得他的簽名就可以了。」
這般輕易得到雅園,重少善心大發地說︰「嗯、老林也不容易,就說是我們將來要重開雅園,將這個月的營業收入全部讓他帶走換他一個轉讓簽名好了!」
二少猶豫道︰「這樣恐怕他會懷疑啊!」
重少不屑地說︰「懷疑又能怎麼樣,他已經簽了字,法律上沒有了依據,打官司也是輸;來黑的在小城他還能奈何我們?嘿嘿……我這還準備了一張通緝令,他看過之後恐怕是想逃得越遠越好吧,絕對不可能有膽子再來小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