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塔菲姆做出回應,伊蓮再次看向他的雙眸,「塔菲姆,這片熱土崇尚永生,但是你相信除了永生以外,會存在來世和輪回嗎?」
「你,你還真是讓人弄不懂!我不知道,倘若死去的人不願意獲得永生,也許會選擇下一世的輪回吧。在某些國家的異教里是存在輪回的。」眼前這個外表柔美,內心卻聰慧堅韌的女子,總是不停冒出很多讓人難以捉模的思想。
「你說,在神的面前,你會要求永生呢,還是輪回呢?」
面對她接連不斷的問題,塔菲姆奇怪自己並沒有反感的情緒,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嘆了口氣,眨著眼楮想了想,「輪回吧,雖然我們信仰的是永恆的永生,但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有來世能彌補今生的遺憾。」
伊蓮看了塔菲姆一眼,腦海中那層朦朧的霧氣驅使她想要找尋答案,對圖特摩斯的莫名心酸讓她困惑,對已經被自己‘遺忘’的前世的記憶,她感到好奇,她想找回所有那些,曾經的不管是痛苦,歡樂,還是悲傷的被忘卻了的記憶。
「回底比斯教我更多吧,關于你們的文化,關于圖特摩斯,所有我可以知道的東西,我想多了解這個地方,為什麼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到這里。斯堤雅確實不是我的真名,不是我不想告訴你關于我的實情,而是我自己都還沒有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斯堤雅!」塔菲姆听到她的話有些震驚,看到她懇切的眼神,他很快恢復了平靜。「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謝謝你對我的坦誠!斯堤雅!」
伊蓮沖他笑了笑,漫漫黃沙上是炙熱的陽光,空氣開始變得悶熱浮躁,遠處的東西就像隔著火在看似的,熱氣扭曲著景象。遠處,追尋法老的侍衛們騎著駱駝矗立在烈日之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追到的緣故。
「斯堤雅!」塔菲姆的聲音突然變得警覺起來,前方扭曲的沙丘下是一行駱駝的蹄印,蹄印消失在靠近伊蓮那側沙丘的後面。
伊蓮看看他,再循著他的目光四下里張望,她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靠近我!」塔菲姆靠過來,伸手拽住她手里捏著的韁繩,讓她的駱駝和自己的駱駝靠得更近。
他朝伊蓮左側的身後望去,一個人影在沙丘旁閃動,他一驚,隨即又放松下來,沙丘後的身影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他松開伊蓮駱駝的韁繩,「沒事了,是王!」
「啊?哪?」伊蓮回頭張望,卻不見有人。
「後面,嗯?」塔菲姆回頭想要指給她看,但沙丘旁什麼也沒有,他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看錯了吧,好熱啊!」伊蓮擦擦額頭的汗,她幾乎是趴在駱駝的第一個駝峰上的,酷熱難擋的情況下,總是容易疲憊。
塔菲姆再次看向後面,剛剛將頭轉向伊蓮的側後方,他的表情就僵住了,圖特摩斯清清楚楚的就在那里,圖特摩斯跟了上來,做了一個要他不要出聲的動作。駱駝的脖子上都掛有銅鈴的,但奇怪的是,他的駱駝走起來沒有聲音,圖特摩斯似乎將自己駱駝脖子上的銅鈴取了下來。
塔菲姆放慢了速度,疑惑地看著圖特摩斯。圖特摩斯駕著駱駝靠近他們,圖特摩斯走到塔菲姆面前,看了看他,繼而臉上露出一個讓塔菲姆直冒冷汗的邪魅笑容,圖特摩斯抬起右手,松開掌心,里面正是那顆被他解下的銅鈴。
「王!」
圖特摩斯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要他不要出聲,只見圖特摩斯眯起眼楮,瞄準還在朝前邁步的伊蓮身下的駱駝,還沒等塔菲姆弄明白,隨著他抬起的右手在身側劃出一道弧線,銅鈴已經擲了出去。
銅鈴在踫撞到駱駝的剎那發出清脆的‘叮鐺’聲,接著是受驚的駱駝嘶叫的聲音,銅鈴掉落在沙地上,啞然無聲,駱駝因為受到驚嚇嘶叫著奔跑起來。跟著它的嘶叫響徹沙丘上空的,還有伊蓮驚恐的呼叫。
塔菲姆心中一緊,「王,這樣對她來說很危險!」
「救命啊,塔菲姆!它怎麼了,天!我要摔死了!」駱駝奔跑著,沖向前去,侍衛們見到瘋了一般駕著駱駝沖過來的伊蓮,連忙閃開躲避。伊蓮拽緊韁繩,一頭烏黑的長發在風中亂飛,一切都不受她控制,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拽緊韁繩!
「呵呵,大膽又無禮的女人,這是對你小小的懲罰。」圖特摩斯看著遠處紛飛在空氣中的青絲,淺淺的一笑。「塔菲姆,去追,再不追,她真的就會要摔死了!」
「是,王!」塔菲姆心里捏了把汗,急忙追上前去。
俯低身子,抓緊手中的韁繩,伊蓮腦子里一片空白,耳畔燥熱的風呼嘯而過。發絲亂舞著遮擋住她的視線,漫無目的地任由受驚的駱駝四處亂跑。
「抓緊繩子,堅持一下!」塔菲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在以更快的速度趕超她。
與伊蓮的駱駝保持著平行的狀態,塔菲姆伸出右手,「把手給我,快!」
伊蓮依舊緊拽著韁繩,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不要怕,相信我,把手給我,快!」塔菲姆讓駱駝又靠近了一點。
伊蓮握緊韁繩的左手顫抖著,慢慢松開,朝左側方伸了過去,一個結實的臂膀將她用力帶向空中,月兌離那匹受驚的駱駝。她幾乎是掛在那上面的,她就這麼懸著,死死抱住那只堅實的臂膀。塔菲姆的駱駝在他的駕馭下慢了下來,待駱駝停駐,塔菲姆彎腰將她放落到沙地上,隨後也躍下駱駝。
伊蓮癱軟在沙礫上,一臉煞白。先前因恐懼,害怕,絕望而隱蓋了的眩暈開始作祟,她俯子干嘔了起來,只差沒將五髒六腑全都吐出來了。
塔菲姆蹲在她身後給她拍背,「你和王真像兩個冤家!還好這是駱駝,不是馬!」
伊蓮只覺得天旋地轉,已經沒力氣理會他的話,「好暈,好,好難受。」眼前一黑,她昏了過去。
「斯堤雅!斯堤雅?」塔菲姆接住向後倒來的伊蓮,模了模她的鼻息和脈搏,確定她基本都沒有問題之後,他將她弄上駱駝的背,自己也騎了上去,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好在嬌小的伊蓮不太佔地方,駱駝的駝峰之間勉強可以容下他們兩個。
越過這道沙丘,塔菲姆看見遠處緩慢前行的隊伍。看到塔菲姆過來了,圖特摩斯停下來,他眯起眼楮看向塔菲姆懷里昏睡的人兒,眉頭不覺擰在了一起。
「她昏過去了!」
「回宮讓醫師瞧瞧。」圖特摩斯再次瞥了一眼塔菲姆懷里的伊蓮,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發垂下額頭遮住大半邊臉,他伸手拂過她臉上紛亂的幾縷青絲。「柔弱的卻很倔強的丫頭!」圖特摩斯繼而悠然地騎著駱駝朝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塔菲姆跟在他的後面。
「塔菲姆,啟程回底比斯的時候給她換裝,先想辦法掩飾一下她的醒目之處。回底比斯以後,讓你信得過的侍女幫她上妝遮去眉心的圖案,這樣太惹眼了,不要讓人認出她來!底比斯不是孟斐爾,這里沒有人見過她,雖然蓮的意外發生至今已經有些年頭了,但底比斯一定還會有人記得的!我不希望再節外生枝惹出什麼麻煩。只要不違背埃及法典所規定的事情,都允許她做,盡量滿足她的願望,傾其所能,注意她的興趣所在和生活中值得推敲的細節。黎明時分她所說的那個故事是有隱藏的深意的,不一定要等到她自己開口,或許我們就已經能夠找到突破口,得到她一直不肯透露的真相!隨時將她的行蹤向我匯報。有任何異動及時通報,若她真的是有陰謀,或者被人利用,情況危急之下,允許你自行裁決!」圖特摩斯沒有回頭,只是用平靜的語氣交代塔菲姆,渾厚的嗓音里蘊涵著王者的威嚴。
「是,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