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特摩斯的寢殿里燈火通明,伊蓮坐在露台上看著屋內正在收拾房間的侍女們發呆,寢殿的油燈被熄滅了一大半,火光逐漸暗淡了下來,侍女們面朝伊蓮行禮,伊蓮回過神來,她點點頭回應她們,侍女們陸續退出寢殿。
此刻圖特摩斯在奈塔儷和眾侍女的侍奉下正在沐浴,寢殿里暫時只剩下她獨自一人。伊蓮緊張的朝樓下不遠處的花園里張望,下午陪蒙塔逛街回到王宮後,她就習慣性的去花園澆花,順便將那枚蓮花墜子埋在了花園里那顆無花果樹下。她實在是沒有合適的地方存放這個‘燙手山芋’,放在蒙塔那也不是個辦法,圖特摩斯一定派了人監視他們,說不定她前腳帶蒙塔去市集,後腳監視他們的人就在住處翻了個遍。
自己回寢宮的時候圖特摩斯還沒有回來,應該不會有人看見她埋墜子,她拿著工具去刨土的時候,侍女們還以為她是想要給花兒們松土,她在果樹下挖了一個不大但是很深的洞,把用亞麻布包裹並用小木盒裝好的墜子埋了下去。雖然確信不會有人懷疑和挖掘,理論上最危險的地方可能也是最安全的,但伊蓮還是有些緊張和不安,萬一讓圖特摩斯知道了,或者被別人偷走了,後果都是無法預計的。
「在看什麼呢?」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圖特摩斯**著上身,腰間圍著及膝的亞麻布,他朝伊蓮走來,在她身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謝謝你,謝謝你兌現了諾言,讓蒙塔見到母親,讓我再見到他。還要謝謝你為所有叛軍王公的孩子們所做的一切。阿蒙霍特普把你送他的獅子帶去學校給孩子們看了,他很自豪,很喜歡你的禮物。很多事情我真的沒有想到,你不僅僅是個好君主,也是個好父親,是個好人!。」
圖特摩斯笑了笑,眺望遠方又看看她,「在你的心里我應該是怎麼樣的呢?粗暴,頑固,嗜血,身邊女人成群的之徒或者其它?就因為嘗過我的鞭子,所以會這麼想麼?」
「通常來講,一個帝王的身上往往會有固執,**,驕橫,自大,獵艷等等諸如此類的性格和毛病,既然是神的寵兒,被神和人民溺愛和信仰,有這些問題並不稀奇,有時候這更像是帝王們的標志和象征。我們那有句俗語‘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算是神的孩子,也是神派到凡間的,是以人的**為載體。帝王是神,也是人!除了法老的身份,你和常人一樣,是母親的兒子,孩子的父親,女人的丈夫。」
「好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這又是變相在隱喻我的‘過錯’,抽你鞭子的錯是嗎,呵呵呵呵……」听到伊蓮的話圖特摩斯沒有生氣,反倒顯得非常開心。
「也許不能怪你,愛有時候會讓人變得迷失和盲目。」伊蓮瞄了一眼圖特摩斯接著往下說︰「你很愛蓮,對嗎?如果換做是我,當看到心愛的人那般模樣的時候,可能我會更瘋狂,說不定一刀下去就結果了對方,根本考慮不到背後有沒有什麼隱情。」
「你承認你有隱情咯!」。
伊蓮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她躲開他的目光看向樓下花園里的無花果樹。
「不談論這個話題了,我說過不會逼問你的,我說過的話是不會輕易改變的。真是不可思議,人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當初我恨不得要將你碎尸萬段,現在你卻成了我的王妃,不可否認我對你感興趣,甚至充滿了好奇和喜歡。」
伊蓮驚愕的看著圖特摩斯,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說他喜歡,這是表白麼?法老的表白?一代帝王的表白?對一個原本陌生,現在開始逐漸熟悉的女子,就在這樣隨意輕松的談話中月兌口而出。
「喜歡?為什麼?」
「喜歡還要有理由麼?」圖特摩斯看著她淡淡的笑著。
「當然~需要理由!」伊蓮避開他的眼神,雙頰變得緋紅,「喜歡一個人肯定是因為對方身上的什麼特質吸引自己,也許是因為一個人的容貌,也許是因為靈魂深處所蘊涵的東西,喜歡一定是有理由的。你為什麼不喜歡阿蒙霍特普的母親,听說她和蓮長得很像,按理說她應該深得你的寵幸才對,為什麼你那麼冷落她?不喜歡應該也會有理由才是。」
沒有聲音回答伊蓮的問題,周圍忽然變得異常的安靜,伊蓮側過頭去看向圖特摩斯,她看到一雙冷冷的眸子正看著她,那黑瞳里的寒意令她不禁打了個冷顫。看到她哆嗦了一下,那冰冷的眸子稍稍解凍,周遭的氣氛變得尷尬而緊張。
「一具相似的皮囊卻不能有相似的靈魂,她不是蓮!她永遠也不可能和蓮相提並論,更無法媲美!」圖特摩斯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透出厭惡的神情。
斯堤雅相似的容貌不能博取他的歡心,那自己呢,他的喜愛是因為自己與蓮相似或者相同的靈魂嗎?那就說明他已經將對蓮的愛開始轉移,轉移到自己身上,原來愛情真的沒有永恆的生命,輕易就被替代。伊蓮突然變得很沮喪,雖然她覺得自己這樣想有些荒唐,畢竟事實是她就是蓮,蓮就是她,但**是不同的,除了相同的靈魂,相隔千年的**沒有絲毫的共同點。他說喜歡,誰能保證圖特摩斯不是喜歡上了這具皮囊呢。「你靜下來看我的時候,總是像要把我看透,透過我的眸子你想要看到誰呢?是她麼!」
四下里靜得可怕,突然伊蓮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圖特摩斯將她的臉面向自己,他眯著眼楮盯著她的眸子。
「要是將你和斯堤雅融合在一起變成一個人就好了!但哈特爾女神不會眷顧我的!我是阿蒙神的寵兒,卻不是哈特爾的寵兒!」圖特摩斯毫不避諱自己的想法,他松開捏住伊蓮下巴的手。
伊蓮模著自己被捏痛的下巴,「神是公平的,這世間本來就沒有完美的事情和完美的人。世事因為有缺陷才會有遺憾,因為有遺憾才會想要珍惜,因為珍惜才會變得美好。如果一切都完美,或許就只有平庸了,平庸到乏味,乏味到不再有完美的概念。」
「你喜歡我嗎?喜歡?不喜歡?理由呢?」圖特摩斯突然看著她,眼神里是狡黠的笑,似笑非笑的招牌表情又重新掛上了他的面孔。
伊蓮完全不設防,被圖特摩斯突然冒出來的問題問得愣住了,她看著他,腦袋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