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關城南門外,東北軍第九旅的士兵們正在執勤。
往常這里都是兩名東北軍的士兵,但是因為最近鬼子挑釁頻繁,所以這里的兵力增加到了四名,而且換班的間隔也從四個小時變成了兩個小時。
抱著步槍靠在城門口的垛子上,吳老海從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煙,然後嗤的一聲劃著了火柴,點燃了香煙。
深深的吸了一口,吳老海覺得自己全身都舒泰的不得了,那感覺就像是被扔到了九霄雲外,周圍都是繚繞的雲朵,又好像許久沒吸的大煙鬼,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包煙土一樣,從骨子里覺得解饞。
「舒坦,真他娘的舒坦!」吳老海吐出個煙圈,然後睜開眼,突然發現眼前距離他不到三寸遠的地方停著個腦袋,一對大眼珠子嘰里咕嚕正盯著他看呢。
被嚇了一跳,吳老海差點把手里的香煙甩手丟向那張大臉,但是隨即他就明白過來,這不是班長嗎?
「班長,你來啦?」吳老海急忙站直身體,然後朝著來人打了個敬禮,手里的香煙則悄悄在城磚上按滅了,揣回了兜中。
那個大腦袋朝後收回去了,露出了整個身體,正是吳老海他們班的班長胡德林,正叉著腰站在吳老海他們身前。
吳老海幾個人都知道自己班長脾氣不好,因此急忙在各自的哨位上站好,抱著步槍挺胸昂首,看上去倒是像個樣子了。
胡德林模著下巴上的胡子茬,看了看這四個人,他身後還跟著幾個人,這就是他的一個班的全部,「馬勒巴子的,你們都給老子好好站崗,要是出了事老子一槍一個都崩了你們這幫龜孫子。」
「是,班長!」吳老海幾個人齊聲應道,然後不敢太隨便了。
對于吳老海他們剛才的散漫,胡德林也很清楚,不過在地方軍閥部隊中這種現象太普遍了,管也管不過來,所以大家就都睜一個眼閉一個眼了。
不過吳老海這些人都是老兵油子,雖然紀律上差了些,但是戰斗力還是不含糊的,畢竟都是當兵多年的老油條,磨也磨出來了。
想要當好一個老兵油子,那麼就必須要作戰技能過硬,不然的話你到了別的部隊根本沒人要。這些老兵油子到哪支部隊雖然全待不長,但是都混的不錯,這就是有點真本事了。
胡德林帶著人檢查了一下城門口的崗哨,剛要轉身回去,結果就听到車站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陣槍聲。
「是哪里在打槍?」胡德林刷的拔出了駁殼槍,然後四下里尋找著,很快發現了槍聲傳來的位置,「馬勒巴子的,原來是小鬼子。」
「班長,小鬼子大白天在車站放什麼槍啊?」一名戰士在旁邊低聲問道,結果挨了胡德林一個白眼,「問我我問誰去啊。」
車站方向槍聲越來越密集了,緊跟著就見一群日本兵從車站的方向奔來,直奔城門口。
胡德林把手中的駁殼槍一抬,喝道,「來的什麼人,站住,不然開槍了。」
「八嘎,我們是日本皇軍守備隊,剛才有人在車站刺殺帝**人,已經被打跑,我們懷疑是跑進了城,馬上閃開讓我們進去。」一個日本軍曹從隊伍中走出來,朝著城門口這邊喊道。
胡德林眉頭一皺,喝道,「這里是東北軍的警戒區,你們不能進去。」
「快讓開,不然我們就要開槍了。」那名日本軍曹喝道,一邊舉起了手中的南布式手槍。
見鬼子要動手的意思,吳老海等人幾乎是同時把槍舉了起來,瞄準了對面的日本兵。
雙方對峙著,好一會兒那伙日本兵讓步了,他們收起槍朝後退去,但是卻沒有離開太遠,而是朝城門口外不遠處的一片民居奔去。
「班長,鬼子這是想干什麼啊?」戰士們見鬼子退走了,于是放松了下來,低聲問胡德林。
胡德林的臉上卻是一臉的嚴肅,一點放松的意思都沒有,他喝道,「都給我精神點,這次鬼子恐怕來者不善,後面還有熱鬧的呢。」
就在城門口東北軍的注視之下,那伙日本兵佔據了老百姓的房子,然後搬梯子登上了屋頂,在上面架上了機槍。
機槍的槍口對著城牆的方向,這其中的用以不用說也能明白了,戰士們全都警惕了起來,一方面命人去城里報告,一邊警惕的注視著這群日本兵。
這時候又有一隊日本兵沖了過來,跟剛才那伙人匯合到了一起,這下子城門外的日本兵已經有一個小隊的鬼子了,比城門口的東北軍多了好幾倍。
「班長,怎麼辦?」戰士們目視著鬼子的增兵,心中一跳,吳老海等幾個老兵油子已經提前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胡德林注視著那越來越多的鬼子,沉聲道,「慌什麼,大不了跟鬼子干起來,這有什麼好怕的。」
「就是,班長,大不了跟鬼子交了火!」人們叫喊著,群情激奮。
這時候,一陣隆隆的聲音在遙遠的地平線上傳來,胡德林他們覺得地面都在微微顫抖,他們聚攏目光看去,見幾輛鬼子的戰車正從車站的方向駛來,車頭上的膏藥旗在太陽下格外醒目。
「馬勒巴子的,看來鬼子是動真的了啊。」胡德林噗的吐了口唾沫,朝著戰士們喊道,「快,關城門!」
到了這時候要是還看不出異常來,那胡德林的腦袋不是比豬還笨,就是被門給夾過了。
吳老海等幾個人急忙手忙腳亂的把城門往一起推動,那沉重的城門吱吱呀呀的悶響著,朝一起合攏來。
這個時候,胡德林所屬的九連二排那兩個班也趕到了,他們迅速幫助吳老海他們把城門關閉,然後用沙袋把城門從城門洞堵上了半截。
等做好這一切之後,胡德林帶著他的那個班登上了城牆,朝對面的鬼子看去。
在他們關城門的這段時間,城外的鬼子已經集結了足有一個中隊的兵力,這時候正在幾輛戰車後面忙碌著。他們搬來了幾架梯子,然後用繩索捆在了一起,組成了一架雲梯。
「小鬼子這是要攻城了!」二排長是個河北人唐山人,一口的唐山口音,盯著鬼子的忙碌說道,「所有人準備,隨時投入戰斗。」
「是!」戰士們聞听全都精神一振,他們早就憋了時間夠長了,不怕鬼子凶頑,就怕不讓他們動手。
嘩啦嘩啦一陣亂響,戰士們伏在城牆的工事後面,將槍口從垛口的射孔伸出去,對準了對面的鬼子兵。
這時候,鬼子的雲梯已經弄好了,而且不是一架而是三架,一群鬼子抬著雲梯就朝城牆沖來,在他們前面就是那幾輛戰車在開路。
噠噠噠噠,鬼子架在民居上的機槍先開火了,這上面一共架上了六挺歪把子機槍,一起開火之下,城牆上頓時有人被擊中。
「開火!」二排長一聲令下,城牆上的東北軍機槍也開了火,跟鬼子對射起來,一時間子彈穿梭,打的到處都是硝煙。
「為了大日本帝國,沖啊!」抬著雲梯的日本兵沖到了近前,將那雲梯架在了城牆上,然後一群月兌去上衣的日本士兵頭上纏著白布一個接著一個的爬上了梯子,直奔城頭上而去。
眼見鬼子朝城頭爬來,戰士們紛紛將槍伸出城牆,朝著那些鬼子開始射擊,不斷有鬼子從雲梯上掉下去,摔在地上不動了,但是後面立刻又有鬼子沖了上來,接替了他的位置。
的悶響,鬼子的擲彈筒開始攻擊了,隨著一枚枚九二式手榴彈的發射,城頭上的一些機槍陣地附近爆炸了,好幾挺機槍頓時啞了火。
砰砰的槍聲在城下響起,這時候負責掩護攻城鬼子的日本兵開始壓制城上的火力,頓時給城上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鬼子的戰車也發動了,隆隆的朝城門沖去,看那意思是打算硬撞城門,長長的坦克炮重重的撞在了城門上,那被沙袋堆滿的城門頓時晃動了一下,十幾個沙袋從上面滾落了下來。
一下沒有撞開,那輛坦克立刻後退了兩步,然後繼續朝前撞來,照著城門就又是一下,又有幾個沙袋被撞的松散了下來。
鬼子的戰車不斷的後退,然後朝前撞來,一下下的撞擊著城門,包滿銅釘的城門如今已經傷痕累累,到處可以看到撞擊的疤痕,還有月兌落的金屬。
而且,最重要的是,隨著鬼子戰車的撞擊,那些堵在城門後的沙袋松動了許多,明顯已經使得城門可以開啟一道縫隙了,雖然現在只有手指大小,但是隨著他們的不斷撞擊,到時候就會越來越大,直到最後敞開能夠讓人出入的通道。
到了那時候,跟在戰車後面的鬼子兵就會一擁而入,佔領城門口。
二排長也發現了這些情況,他朝著胡德林一聲大喊,「胡德林,帶你的一班給我堵住城門口,不能讓一個鬼子進來。」
「是!」
胡德林應了一聲,回身朝他的一班喊道,「一班,跟老子走。」說完率先躥下了城牆,直奔城門口奔去。
吳老海等人朝著城外又射了一槍,然後拎起步槍跟著胡德林竄下了城牆,他們到現在已經犧牲了一個戰士了,只剩下了十個人。
「給我堵住城門,不能讓一個鬼子沖進來。」胡德林拎著手槍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