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豐盛的晚餐,需要的工序十分繁瑣。在血烏鴉看來,不啻于鍛造一件精工武具。
光是輔料,她和亞特瑪就忙了整個下午。將鮮榨檸檬汁、橄欖油,白葡萄酒,魚露,淡女乃油,胡椒粉,牛油,西芹和番紅花粉,依照嚴格的配方比例逐一調配好。
望著整整齊齊,圍著剛解凍的大龍蝦擺滿一圈的小盞,血烏鴉輕輕出了口氣,無限感慨的說道︰「亞特瑪,廚房真不是一般人呆的地方。」
「托你的福,我們能進展的這麼,其實龍蝦真正入味的是後調出來的湯汁。那是真正可口的美味。用剛出爐的松軟香甜的扁面包蘸濃濃的湯汁……」
「咕咚!」血烏鴉很不淑女的吞著口水。
亞特瑪笑道︰「梅拉,我現在要烹調龍蝦,你來做扁面包?」
「怎麼弄?是不是還要往里面吐口水?」
「不用,只有外出的勇者會這麼干。作為主婦,甜味劑是必不可少的。」說著美廚娘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小罐微黃色的透明膏狀物。
「這是什麼?」血烏鴉還在里面發現了一只毛絨絨的蟲腳。
「從蜂巢里取出的混合有少量蜂蜜的結晶果糖。」亞特瑪笑道︰「比糖還要甜。」
「要把這個加到面粉里?」血烏鴉嗅了嗅,果然香甜十足。
「對,這可比口水好多了。」亞特瑪笑道。
「好,告訴我,第一步要做什麼?」
亞特瑪指著角落里的碩大陶盆,微笑道︰「和面。」
血烏鴉打了個響指,「這是我的強項。」說干就干,血烏鴉卷起袖管,麻利的用清水拭了拭盆邊,跟著倒下去適量的面粉和山泉水,熟練的攪拌起來。
「很專業哦。」亞特瑪欣然點頭。
「這沒什麼啦。以前在修女會的時候,都是我和面,弗拉維烤面包,卡夏…卡夏負責吃……」
倚臥在窗前的卡夏不由翻了個白眼,「我負責切好不好。」
「對對,你負責切,反正每次你那塊都是大的。」血烏鴉嘲笑道︰「所以我們中你長得壯啊,還說自己是純正的亞馬遜,結果恰西一見面就撲了去,哇哇痛哭啊……」
亞特瑪忍不住問道︰「恰西是誰?」
「鐵匠,女野蠻人。」血烏鴉笑著眨了眨眼。
「哦……」亞特瑪會心的笑了。
卡夏哼了一聲,便閉了雙眼,不再說話。
打量著一站一臥,兩個聞名遐邇的蘿格指揮官,亞特瑪忽然心生感慨,「其實,你們一直都是好姐妹,對麼?」
「切!」兩人同時嗤鼻以對。
亞特瑪凝固著微微的驚訝,搖頭笑了。
沐浴著透過水晶窗灑落在床頭的陽光,卡夏忽然輕輕的開口,「梅拉,明天…我能不能不去?」
「不可以。」血烏鴉斷然拒絕。
「我身體還沒好……」卡夏強忍住火氣,軟聲細語的爭取著。
「誰讓你用身體了?」血烏鴉可不吃這一套。
「我現在說話都沒力氣。」卡夏的眼楮已經開始冒火了。
「不會啊,口齒清晰,對答如流,而且,說話沒力氣反倒好,你是手嘛,這樣不會刮痛奎。」
「你!」卡夏猛然坐起,指著血烏鴉的背影顫抖了半天,惱怒的縮進被窩,反手將腦袋蓋了個結實。
這些天來,那間霧氣騰騰的盥洗室,一直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甚至蓋過了喋喋不休的魔鬼的囈語。
可怕的是,她似乎對那一個個污穢的場景,漸漸失去了恐懼之心!
甚至,在血烏鴉一口拒絕的時候,她心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小小的松了口氣!
血烏鴉悄悄回頭,細細看了下均勻起伏的被褥,笑著沖亞特瑪做了個鬼臉。
美婦人用夸張的口型,說了句啞語,‘還說你們不是好姐妹?’
血烏鴉指了指眉心,也張著嘴回應,‘那要等她也印花之後。’
‘你還是在乎這份情。’
‘嗯,十幾年的光蔭,給我們彼此,都烙下了很深的印記。’
‘真好。’輕輕頷首,兩人相視而笑。
弗拉維睡了很久,到晚餐時間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為了不掃大家的興,正閉目牽引著體內奔騰的29級原力,按照先祖留下的軌跡循環不息的野蠻人,于是中斷了修煉,起身向客廳走去。
安戴爾說過,只要奎不使用超過世界之石偵測線的力量,他就不會被再次封印。因為,要是再被封印,解封的代價就太大了。
不過世界之石的封印,對同一目標,只會發動一次。
換句話說,若奎此時仍被封印中,即使他像先前撐爆隕星那樣,使出超出偵測線的力量,世界之石也不會有反應。
無需解釋,這便是父神設下的規則。
話說回來,被封印後,換做一般人,也很難有機會提升了。
從內帳走出,大廳里已經圍滿了人。一張核桃木矮桌,橫在中間,除了空出的他和弗拉維的座位,長桌早已圍滿了人。
望著一張張微笑而嬌顏,奎的心情也跟著明媚起來。盤腿坐在主座,望著長桌中央罩著銀盤的長形餐蓋,野蠻人搓著手問道︰「好,今天吃什麼?」
「龍蝦!」女人們異口同聲。
「那好,開始。」
除了這道主菜,每個人的餐盤內已經事先分好了幾道蔬菜和豆類的副菜,和另外放置的沙拉,貌似省去了頭盤和開胃湯。受過禮儀強化訓練的野蠻人一眼就看出了疏漏。可不等他開口詢問,血烏鴉已經悄悄指了指放在餐盤邊的開口扁瓷壺。
「蘑菇海鮮湯。」說著血烏鴉又將指尖滑向放在餐盤左邊,墊在蛋撻的白玉蘭花瓣狀的棕色菜品,「焗蝸牛。」
原來頭盤在這里。
奎欣然笑道︰「那好,我們的大餐在哪里?」
「就來特瑪緩緩起身,用一根長柄鉤,挑起了餐蓋。一只火紅的大龍蝦支著大鰲,伸展著長須和扇尾,踏浪而出。
被彌漫的濃香勾起食欲,奎這發現,圍在周圍的海浪,其實是蝦肉的切片。換句話說,龍蝦其實只是個威武的空殼。
不過奎還是忍不住問道︰「蝦殼里裝的是什麼?」
亞特瑪難言驚訝,「奎,你知道蝦殼里的秘密?」
野蠻人聳了聳肩,「說實話,我不知道。」
眾美人掩口而笑,滿屋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