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尷尬萬分，辦公室里凝聚著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
仔細觀瞧對方眼里的冰冷如刀的眼神，身經百戰的蔣義武竟沒來由地打個冷戰。多年來的模爬滾打經驗告訴他，這個充滿戾氣的少年，定是人中龍鳳。
鄭重地行了一個軍禮，沉聲道︰「七九年自衛反擊戰特種兵戰士蔣義武，見過雲哥！」
「什麼？」包括鄭浩在內，均大吃一驚。
慌張地揉了揉眼楮，鄭浩狐疑道︰「鬼哥你說什麼？你是特種兵？」怪不得當年十幾個人才擒下他一個人。
「沒錯，兄弟，本來不想將此事告訴你們，好漢不提當年勇麼！」蔣義武嘿嘿一笑，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
蕭子雲微微點頭，面沉似水，正色道︰「恕小弟有眼不識泰山，在魯班面前班門弄斧，請蔣大哥原諒。」
這個精悍的漢子憨厚地道︰「雲哥不必過謙，是蔣某搬石頭砸腳，雲哥如此胸懷氣度，讓蔣某佩服。」
一旁錯楞的鄭浩不知實情，茫然四顧，哈哈大笑道︰「自家兄弟別客氣了，坐下說吧。」
幾人坐在沙發里，經過方才一番較量，蔣義武深深被這個年輕人折服，不居功自傲，即使佔據上風仍有謙虛的君子風範。瘦弱的身軀里，迸發出的力量竟令在槍林彈雨中模爬過的他吃不消，不得不說，眼前這個英俊的青年，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小弟今日有幸借浩哥介紹結識了蔣大哥，真是三生有幸，不知蔣大哥在何處高就？」蕭子雲收斂冰冷的神色，換上一副討喜的笑容。
「蔣某並無正當職業，退伍後，沒有什麼本領，搗騰過槍火，後來國家打擊嚴厲，如今賦閑在家。」
簡明扼要地將十幾年光景道出來，退伍多年後，即便說話，依然不失軍人的簡練灑月兌之意，絲毫不拖泥帶水。
蕭子雲秀眉一挑，計上心頭，微笑道︰「蔣大哥過謙了，相信憑蔣大哥一身本領，走到哪里都不會屈居人下的，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提到傷心事，往事不堪回首，蔣義武重重嘆息一聲，低下頭道︰「蔣某蹉跎一生，空有一身本領無處施展，實在是……愧對父母之恩吶！」
氣氛瞬間低沉下來，沉默半天，蕭子雲不便刨根問底，看著鄭浩道︰「浩哥，這次弄來多少支槍？」外人在場，秘密之事如實出口，可見蕭子雲對蔣義武的信任無以復加。
鄭浩面露難色，吱唔道︰「這個……」
聰明的蔣義武哪會不知，緩緩站起身，輕聲道︰「你們二位詳談，我出去透透氣。」
揮揮手，蕭子雲搖頭道︰「蔣大哥不是外人，不必介懷，說吧浩哥。」
重重地點點頭，鄭浩心中感動，蔣義武是他帶來的人，這一來不但給足了他面子，也增進了彼此的感情，朗聲道︰「通過鬼哥的照顧，我們一共買了二十六把普通獵槍，四把五連發，一萬發子彈。」
「這麼多。」蕭子雲深感意外，顯然這位鬼哥照顧有加，投過去的眼神不禁有些贊許之意。
「多虧鬼哥照顧，鬼哥不放心，還親自跟著送過來。」
「嘿嘿，山里的槍便宜，都用來打獵，這幾年管得嚴，沒人用，所以便宜。」蔣義武老臉一紅，不敢正視咄咄*人的目光。
雙手一拍，蕭子雲興高采烈地道︰「好，為了感謝鬼哥如此濃情厚意，小弟須盡地主之誼，我們出去吃點飯。」
素雅別致的飯店里，各色美味佳肴羅列杯盤，擠滿了不大的方桌。這是南城區比較高檔的飯店，三個分賓主落座後，蕭子雲倒滿酒杯，提杯起身，恭敬道︰「小弟十分感謝鬼哥一番美意，為表誠意，先干為敬！」仰起頭，一飲而盡。
鬼哥看在眼里，心中感動，多年來從未受過如此禮遇，激動道︰「能解釋雲哥實乃蔣某榮幸，干！」一杯酒下肚，頓感肺腑溫暖。
三人觥籌交錯，不知不覺都有些暈乎乎，一頓飯下來，彼此互相熟稔不少，說出來的話也不加斟酌。
頭昏腦脹的蕭子雲搖搖晃晃，朗聲道︰「鬼哥，不瞞你說，如今幫會里急缺人手，若是有你這樣精明能干的兄弟幫襯，青雲會一定會增色不少。」
眼里精光一閃，听到蕭子雲酒後吐真言，鬼哥猛然抬起頭，拍著胸脯道︰「老弟這樣說來並不過分，不是吹噓，這些年來蔣某際遇窘迫，窮困潦倒，是因為我不想走這條道。可是世態炎涼，經歷過許多事之後才發現，人他媽的這輩子就是那麼回事，你想光明正大地做個好人，誰他媽的也不會高看你一眼。那些齷齪的小人只會巴結權貴，光有一顆赤誠的心有個屁用！」仰頭喝下一杯烈酒，吐出胸月復中壓抑許久的憤恨。
「大哥所言極是，只要心中有正義，未必不能做個奸邪小人。別人眼里，我們可能是無惡不作卑鄙無恥的壞蛋，但那些以光明磊落自詡的正人君子沒做過下流的事麼？或許只有死後下地獄的時候，才能見分曉吧。孰是孰非，善惡真假，誰又能分得清呢？」打了一個酒嗝，蕭子雲面色紅暈，慷慨激昂地道。
鄭浩朗聲大笑，贊許道︰「雲哥不愧是才情滿月復，我活了這麼多年都沒悟出來這個道理，我先干為敬！」
三人又是一杯烈酒下肚，臉上浮現出異樣的神采。
「如果蔣大哥願意的話，留下來幫我如何？願與大哥共享榮華富貴，風雨同濟。」看似迷醉的蕭子雲此刻閃出灼熱的眼神，一雙熱切的眼楮緊緊地盯著鬼哥，真誠的情意發自肺腑。
「兄弟此話當真？」鬼哥眼冒精光，忽然又精神起來，眼珠不輟地盯著蕭子雲。
「我從來不跟兄弟開玩笑。」抓住時機，一竿子戳到底，這是蕭子雲一貫的作風。他早就看出鬼哥絕不是為了押送槍支這麼簡單，通過方才一番肺腑之言，更加確定心中疑慮。
青雲會能得到一個在槍林彈雨中活過來的特種兵，必將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心智成熟的蕭子雲早就想到這一點，因此才略施小計，套出真話。
重重地一拍桌子，杯盤狼藉的桌面上盤子翻飛，蔣義武鄭重地站起身來，朗聲道︰「我願意！」
眼中噙著晶瑩的淚珠，委屈、傷感、憤世嫉俗，多年來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爆發。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月復之事竟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孩看穿。
果真應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