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說話的人,正是才在星月派中都還沒坐穩就被迫離開的須彌菩薩。
從星月門中出來,一路緩緩而行,他思緒萬千。本以為自己的提議,會讓菩提祖師動心,以後二人通力合作之下,在修真界就此可以達到一個無人能及的高度。沒想到卻被菩提祖師毫無商量余地地一口回絕,那一刻,他就如同當頭挨了一悶棍,頭腦昏昏沉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星月門的了。
他怎麼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菩提祖師,為什麼會拒絕的如此干脆?
為什麼對至高無上的成就毫無興趣?
思緒凌亂中,他感覺到前面斜穿下去的一條小徑上有人!
須彌菩薩隨意瞟了一眼。
一個年輕人和一只猴子。
一人一猴,須彌菩薩先瞟的,自然是套著外衣學人樣的猴子。誰叫猴子這身打扮吸引人的眼球呢。
就這一眼,他不由得輕咦了一聲。
「那只猴子……」遠遠地,他有些怔愣,然後眯起了眼楮,定定地仔細打量著猴子。
須彌菩薩,當然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高人,他的相人之術自是非同小可。這一仔細打量猴子,他呆住了。
「這猴子……我竟然看不穿?」
他使勁捏捏自己的臉,看自己是不是在夢中,是不是在憑空出現幻覺。然而,事實明明白白地證明了,他沒有做夢!
然後,他猛然搖搖頭,抬起了一只手,手指抽筋一般飛快地掐動起來,他要再推算一遍,再驗證驗證,看看自己是不是哪兒算錯了。
但是最終,他沮喪地停了下來,緩緩放下了他的手。
「確實看不穿啊……」
「我已經是菩薩了,仍然看不穿這猴子,難道……他竟然會是比我更高一個境界的……佛?」
「連我這樣的人物,也才僅僅只是一尊菩薩,這沒半點人樣的猴子……將來竟然會是一尊佛?」他不敢相信。盯著猴子,他很有些無語,暗自感慨︰「這世道,亂了!」
「……根本沒人理會我……」猴子無奈地話語聲,就在這時,傳進了須彌菩薩的耳中。
心境平穩如他,听到這句話,也不禁微微哆嗦了一下——這蓬萊,真的再沒高人了?居然都看不出這猴子的異處?
——但至少,菩提……他能看出來吧?
須彌菩薩忍不住開口了。望著猴子,他接了一句︰「不是不收,只是你的機緣未到罷了!今天就會有人收下你了!」
他只能這麼說。總不能直接說︰「猴子你找錯地方了,這蓬萊的人都是一群沒眼光的人,看不出你的異處。」這樣開口就得罪一大片,不是他的為人。
听到話語聲,猴子和小泰,同時轉頭望去。
不遠處,小徑的盡頭,那兒立著慈眉善目,白衣飄飄的一位僧人。
「高人!看這相貌打扮,長得就象高人!」這是小泰的第一印象。
猴子沒想那麼多,听到有人說收他,登時高興起來,身形躥動,早到了須彌菩薩的近前,納頭便拜,急急忙忙地道︰「仙長,那就收下我吧!」
小泰慢慢悠悠也向須彌那邊蹭了過去,他沒急著開口。他想看看猴子的這一招靈不靈,看看白衣和尚是不是會收下猴子。若是和尚收下了猴子,他再跟著一起開口拜師混進和尚的門下也不晚。
須彌菩薩盯著拜伏在自己腳下的猴子,卻一時沉吟未語。
他的腦中在猶豫著︰「這猴子,我到底是收,還是不收?」
若是換個日子、換個地方,能把這前途無可限量的猴子收歸門下,須彌菩薩哪里會有半分猶豫,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把猴子帶回昆侖神界去。將來能做一尊佛的師父,說出來會是多麼得意的一件事。但如今的他,正滿腦子里全是自己的心思。
猶豫半晌,終于,須彌菩薩下定了決心,沒有說一句話,一把拎起了猴子,看也不看已經來到近前的小泰一眼,身形拔地而起,瞬息之間已經從空中遠去,就在小泰一臉的錯愕之中,杳無蹤影。
其時,小泰正走到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大師!」
須彌菩薩,為了自己心中的盤算,走得太過匆忙。他要對猴子做的事,根本就不想再有任何人知道,所以他走了。匆匆而去的他,只當小泰是一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求仙訪道之人,而他須彌菩薩又是什麼人?自然不會把一個凡人對他的招呼聲放在心上。
說走就走,他沒有去多看半眼小泰地就走了。
若是他肯多看一眼,也許,將來的所有,全都不同了吧。
「走了?」小泰望著空蕩蕩的天空,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你這和尚,也太目中無人了吧!我這麼大個人在你面前和你打招呼,你裝沒看到啊?連搭理都懶搭理我?」
恨恨然半晌,終是無奈地不再去想了——和尚是高人,自己就算把他恨得要死,又能怎樣?無非是自己生一肚子悶氣罷了,對和尚可沒有半分影響。
他把心神收攏,然後發現,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到底哪兒有飯啊!」小泰著急了,「我不會在這仙境之地給餓死吧!」他苦笑著想。
繼續前行,又走了約有小半個時辰,眼見太陽就快落山了。遠遠地望見前方一座高崖,崖下松柏茂密,其間小橋流水,一條幽徑,松柏叢中隱隱現出一扇高大的石門。
「那兒應該有人吧?」模模餓得不行了的肚子,小泰有些興奮了。走了一下午,總算看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了。
他加快腳步,走到近前仔細看時,卻發現根本不像是住家,而是一座極大的洞府。他登時心中一緊︰「貌似妖怪都是住洞里的,不會剛好被我踫上個妖怪吧?」趕忙退後幾步,看看四周,高山流水、蒼松翠柏,放下了心,「就算是妖,也應該是只附庸風雅的妖,真要見到了可以慢慢和他講道理。嘿嘿……有理講就行,就怕不聲不響,張口就來咬人……何況在蓬萊仙境,應該不會有吃人的妖吧!」
重新仔細看了看洞府,見那洞門緊閉,靜悄悄杳無人跡。洞門立一石碑,約有一人高,其上分兩列寫著︰「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再抬眼看洞門上方,鑿刻著三個極大的字︰「星月門」。
「這是什麼地方?會不會有飯給我飽肚子?」他喃喃地道。
可憐的文盲小泰同學,自然是一個字也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