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月復中的孩子是誰,不言而喻——
所以,太後才會這麼希望她懷孕。
所以,她才這麼容易從殉葬的宮女變成了太後身邊的宮女,而他也沒有起疑。
所以,他明明有機會拆穿她假孕,卻還是容了她。
所以,在三道聖旨,一道懿旨下,她成了後宮最尊貴的欽聖夫人——
原來,她只是太後的一枚過橋卒。
原來,他並非只需要她配合演戲,僅是,他也需要這枚過橋卒。
是啊,宮內的嬪妃都是世家女子,唯獨她,身世背景單薄,無依無靠。
于是,從小小的司寢,榮升得尊崇備至。
實際呢?
應該是給這個孩子的未來鋪路罷。
只有母妃的身份尊貴,生下來的帝子,自然也子以母尊。
而她,是等不到母憑子貴的那一日,太後的毒藥就該把她毀去吧。
畢竟,世上,只有一種人是不會背叛,永遠忠誠的。
那,就是死人。
其實,哪怕太後對她明說,她都不會背叛太後。
她,雖是茶農的女兒,卻清楚‘知恩圖報’這簡單四個字的道理。
可惜,並不是人人都相信這四個字的存在。
她信了,別人不信,亦是徒勞。
心,又開始隱隱疼痛,但這次,她不會再吐血了。
已經流了淚,這麼懦委不該的表現,何必用血再去詮釋呢?
面具男子沒有再說話,只伸手將蒹葭攬進懷里,他的懷里,一直都只為了她敞開,然,她卻已是陌生地縮回了身子。
「送我回去。好麼?」她低低的說出這句話,除了不停地流淚外,卻十分平靜。
當他攜帶她,回到未央院時,她的淚漸漸停止,或者說,是被風吹干︰
「以後別再來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幫我,可,這條路是我選擇繼續走下去的,我不希望你為了將來的我而傷心,所以,在沒有到那一天時,你還是走吧。」
「現在還不到說這種話的時候,只要你願意,借著這事扳倒太後並不是不可能的。只要你不愛上他,我會讓你榮寵六宮!至于那些毒藥,我早就換了,根本不會傷到你。」
她凝著他,忽然問出一句話︰
「你沒有愛過吧,是不是?」
這句話,他答不上來,愛?這個字,太沉重了,他愛不起,也不敢去愛。
「所以你不會明白你說的話有多可笑。假如我不愛他,要得到他的聖寵有什麼意義呢?如果以前,是因為太後的吩咐,也因為太後和他的關系,他必須對我做出寵愛的樣子來,那麼現在,我更不需要你幫我得到什麼聖寵。」
說完這句話,她俯子,從地上撿起那件繡工,小心翼翼地擦拭干淨,室外突然傳來了喜碧的聲音︰
「娘娘,您歇息了麼?皇上吩咐人送了宵夜給娘娘,您要現在用點麼?」
她並不緊張面具男子在室內的事會被喜碧察覺。
事實也是,面具男子在最後瞧了她一眼後,復從後窗掠走。
在窗戶掩上的剎那,她坐回床榻,仿若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道︰
「送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