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皇妃椒房擅寵︰帝宮歡 【冷宮薄涼歡色】04

作者 ︰

思緒間,內屋有人步出,原是負責治療蒹葭傷勢的大夫。

「殿下,在下已給夫人換了傷藥。」大夫在他身後恭敬地回稟。

早前宮里那名婦科大夫自然是沒能跟他逃出宮來,此刻,該是早被西陵夙賜死了罷,這名大夫是先前跟他多年的軍醫,對這類刀傷縱然經驗豐富,可連日來,對蒹葭的傷勢恢復,卻也都三緘其口,並不願多說什麼,唯一說的,便是會盡力救治。

畢竟,由于逃離,蒹葭失血過多,哪怕頸部傷口不深,整個人都處在極其危險的邊緣。

現在,隨著大夫的話,他轉過身去,看著床上的人,冷聲問︰

「她還要多長時間才能醒來?」

「這——在下只能盡力。」大夫仍是沒有松口地回道。

「殿下,此事不宜耽擱,還請殿下早作決斷!」韓劍又催了一遍。

「殿下,恕在下直言,夫人的傷勢並不樂觀。」這一次,大夫竟順著韓劍的話,一並說道。

隆王知道這些下屬為的都是他好,耽擱在熙滬,遠非是他的志向所在。

而時至今日,他終究是敗了,偌大的坤國已然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殿下,觴國既然發來密函,眼下,投靠觴國,總好比在這這束手就擒的好。」韓劍見隆王沒有應聲,復道。

是的,除了那批死士悉數盡忠外,他的二十萬兵力中的部分在宮變前,就被西陵夙偷梁換柱,在宮變時毅然倒戈,剩下的那批士兵,在那部分倒戈的士兵煽動下,眼見他成了叛臣賊子,若繼續效忠,難免落得一個淒慘的下場,紛紛投誠西陵夙,已被拆分編入到雲麾將軍、歸德將軍的帳下。

繼續留在這,以區區的死士相抗,不啻是束手就擒。

其實,他滯留在這,一方面是為了蒹葭的傷勢,最重要的,始終還是在等西陵楓的口訊,可,自從那一日後,即便,他謀逆的罪名被昭告天下,西陵楓卻是一個口訊都沒有給他。

然,這處聯絡點,西陵楓是知曉的。

或許,自己對西陵楓來說,根本是沒有那麼重要。

這個世上,對西陵楓來說,本就沒有什麼是重要的。

倘若說,西陵夙是看上去薄涼,那麼,西陵楓的薄涼則是深刻進骨髓中的。

而他,可以負盡天下人,唯一不能負的,也唯有西陵楓。

「替我回密函,本王接受觴帝的提議。」

「是。」韓劍這一應聲帶了明顯的振奮,他們的王爺總算是要重新開始了。

床上的蒹葭依舊渾渾噩噩地睡著,直到隆王集合死士,離開這處宅子,她的情況仍沒有好轉,當然,隆王沒有要她的命,雖然離開,還是留下大夫悉心照料于她。

十日後,她終是醒了過來,可,喉口疼啞,發不出一點聲音。

「夫人,您總算醒了。醒了就好,別說話,您的喉口受了重創,暫時發不出聲音,您若想要什麼,用筆寫給在下就好。」

隆王並沒有瞞住她的身份,雖然皇室礙于顏面,沒有張貼告示,可,對于隆王的行動,身為軍醫的他是知曉的。

蒹葭很平靜,也沒有要紙筆,只是環顧了一下四周,接著,很安靜地喝下他端來的藥。

大夫見蒹葭喝了湯藥,復遞上一用布包起來的物什︰

「隆王殿下吩咐在下待夫人醒來,將這交予夫人,說是夫人的舊物。」

她接過物什,打開一看,原是面具男子最後留給她的令牌。不知隆王是何時從她這拿了去,最後,卻是把這留給了她。

失血過多,使她沒有任何力氣,也使她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十分糟糕,不想多問什麼,僅看了一眼周圍,便是確定了,她不在宮里。

也就是說,那一日,在她自求一死後,西陵夙還是放了隆王。

這樣,是不是說,西陵夙對她,終究不算絕情呢?

但,不管怎樣,如今,她已不在宮里,或許,將來,也再是回不去了。

回去又如何呢?她連扮假孕都不可能,對太後來說,早沒了價值,對西陵夙來說,也不再有配合演戲的必要了。

他放了她,或許,不過是一時的惻隱罷。她只能這麼想,不敢去想其他,怕自個的心會迷失得尋不回來。

而如今的她,終是洗去了鉛華,復回到民間,假設太後放了她的阿爹阿娘,她應該能在民間重新開始生活吧?

畢竟,隆王還讓大夫醫治她,顯見是要留她一命的。

只是,真能放下麼?

在她醒來後的第三日晚上,院子里便傳來了響動,接著,是整齊劃一的步履聲奔進院來,然,只停在房外,並不入內,而一直照顧著她的大夫卻是不見了。

屋里,空蕩蕩的,只有她一人,隨著室門被推開,千湄出現在門外。燈火散漫地凝于她的臉上,她的眼底,有著不可忽略的欣喜。

「娘娘,奴婢參見娘娘!」

千湄的箭傷由于不深,這大半月下來,已然恢復得不錯,這一次,听聞了蒹葭的下落,執意和海公公說了,要跟過來。因為,那一日,她清楚,蒹葭為了她,在隆王跟前順從過什麼。

蒹葭沒有聲音,實際也是她說不出任何話,看來,隆王不止救了她,還讓大夫在她醒來後,將訊息遞到了宮里。

連隆王都看出來她不敢正視的心思,還是連隆王都察悉,她不再適合宮外了呢?

千湄的身後跟著院正,院正極其仔細地診了她的傷勢,遂說,目前不適宜移動,還需再過幾日方能上路。

這個意思,千湄讓一名禁軍傳了出去,傳去的地方,自然是帝宮。

接下來的數日,是千湄伺候蒹葭的起居,千湄是不喜歡安靜的宮女,在她的絮絮叨叨下,不用蒹葭問,也知道,那一日,宮變後,是西陵夙吩咐士兵,以防有詐,無須緊追,並且,連下了數道旨,包括對一應涉及官員的處置。

後宮中,蘇貴姬因其父獲罪,終受波及,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胥司空雖亦受了懲處,但所幸沒有殃及宮里的胥貴姬。而太後,除了受到些許驚嚇,纏綿病榻外,還是周全的。

對她,是在昨日有密信遞至內侍省,海公公看了信上提及的關于她的下落,稟于西陵夙,西陵夙才讓千湄和一名禁軍副將帶了不多的精兵連夜趕到這,果然,是真的。

她越來越清楚,西陵夙這樣的男子,城府心計,實是太深太深,一步一步,或許,每一步都在他的籌謀之內。

可,這一次,哪怕她沒有了利用價值,他仍不願放她就此離宮,還她自由。

難道是因為,她靈前的自刎,不在他的籌謀內,讓他覺得例外,所以,不放?

唯有讓自己這麼想,才能遏制心底那不該有的東西蔓延。因為,有些東西,即便看上去,近在咫尺,就能夠到,可,最後,始終是她不能擁有的。

既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知道差距的懸殊,不去動那份不該有的心思。

千湄見她神思,在旁輕輕笑著道︰

「夫人,奴婢說句僭越的話,您可別生氣。」

不待蒹葭啟唇,千湄已呱呱地繼續道︰

「先前奴婢還以為皇上對夫人的好,不過是皇上對那些嬪妃不滿,又不能悖了前朝的意思,所以讓夫人做了遮擋,可自從夫人被隆王擄走,皇上看上去沒什麼,卻是連笑意都沒了。奴婢伺候了皇上這些年,再如何,皇上都是喜歡笑的一個人。」

千湄在西陵夙尚為皓王時,不過是名小宮女,雖不似眉嫵那般近身,有些卻還是瞧的分明的。

蒹葭抿了抿唇,眸光只凝向蒼穹中,那半彎皎潔的明月。

他不笑了?

從初見他到現在,她確實見過他無數的笑,或慵懶,或閑適,或曖昧,或疏離,仿佛,他薄唇邊的弧度已然成為他唯一的標志,卻沒有想到,在又一次平息宮變,剪除異己,奠定自己的帝威之後,他有什麼不繼續笑的理由。

可她不會真的以為,他不笑是為了她。

即便,這樣想,會讓自個的心底,洇出一絲絲的甜蜜來,但,她不能真的這麼去以為。

原來,她連去想一下的膽量都是沒有的……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喉口的傷勢終漸漸地好轉,縱不能說話,但,院正說能啟程回京了。

這一次的回京,香車寶馬,有著浩蕩蕩的隊列,以最隆重的儀式迎她進了宣華門。

當初進宮的時候,身為宮女的她,走的只是東華側門,如今,是她第一次,從宣華門入內,玄色的宮門次第開,凝重的顏色,和那深深的,瞧不見底的甬道相映著,是屬于她今後的一圍天。

只是,她的車隊沒有立刻進入宣華門,而是退到甬道旁,稍做了停留。

源于,太尉凱旋的大軍正由西陵夙親自相迎到了宣華門,稍稍掀開窗幔,一旁是千湄抱怨的聲音︰

「都怪院正,在路上耽擱了這麼些個時間,現在,倒要讓娘娘等太尉進去了,才能進呢。娘娘,您如果累,靠著歇會。」

沿路,院正擔心她的傷口,時不時要求放慢速度,于是,比預計的行程足足晚到了一日,也因著晚到一日,撞上了凱旋的太尉。

她沉默,手撫在喉口的繃帶處,千湄瞧她這樣,又道︰

「娘娘,您看到皇上了麼?」

她本掀著窗幔的手,有些滯怔,方才這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難道,連千湄都瞧出來,她是想瞧那一人麼?

只是,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能看到的,僅是坤國士兵的身影,至于西陵夙,該是在這簇擁的中央,以她車輦的高度,終是瞧不清的。

此時,士兵群中,突然傳來些許的聲音,不響,听上去,仿似看到什麼令人驚訝的景象,千湄好奇地也湊到窗口處去瞧,但瞧了半晌,卻什麼都看不到,恰這時,正看到鄧公公巴巴地奔了過來︰

「奴才參見娘娘!」

「起來吧,娘娘還不能說話,鄧公公,是皇上讓你來的?」千湄在旁快嘴地問。

「正是皇上吩咐奴才請娘娘下車輦,換上肩輦過去。」

蒹葭的小手緊緊的握了一下窗欞,適才,她掀開窗幔朝外張望的樣子是被鄧公公瞧到了罷,真是不妥。如今,鄧公公的笑得愈發讓她有些窘迫起來,稍低了臉,耳根微微發燙間,千湄早扶起她,往車輦下去。

肩輦旁掛著雪色的紗幔,迎風吹舞起來,讓她嬌小的身子掩在層層的雪色紗幔後,她原以為,這肩輦會抬她從東華側門進去,畢竟,宣華門那,太尉的儀仗還沒有散去。

可,鄧公公走在前頭,恰是引著肩輦往宣華門去。

站在甬道兩側的士兵隨鄧公公到來,自動讓開一條路,隔著雪色紗幔,她能看見,那道明黃的身影正站在彼端,她不敢再抬頭,只把臉低下去,不知為什麼,這當口,忽然是怕見他的。

而,肩輦沒有停,只是,跟著他轉身上了的帝輦一並從宣華門進去。

耳邊,響起的是士兵的恭祝聲,恭祝的,竟然是她︰

「欽聖夫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她有些驚愕,難道,是剛剛她神思恍惚中,錯過听了什麼?

只是這一刻,她沒有錯過,千湄在她肩輦外的輕語︰

「娘娘,早前皇上便發詔稱娘娘大義,不惜犧牲自個呢,佯做順服,潛于隆王的身旁,將隆王的下落告諸朝廷,證實隆王私通觴國呢。如今,這些人可把娘娘視做巾幗呢。」

這,根本她不曾做過,只是他給她找的理由,畢竟,待在隆王身旁這些許日子,若沒有這些理由,恐怕背地里說的話,便是要多難听有多難听,哪怕,她被隆王擄走前,以死明志,都是抵不過清名受損的。

只是,如今即便這麼多,雖難杜絕攸攸諸口,總歸,耳不听,心就不煩。

而今日,他特意等她從宣華門進去,這份恩榮,確是真的。

她的手扶在肩輦旁,這般長的甬道,若可以,她寧願不要停下,就這樣,以最近,或許也是最遠的距離跟著他。

但,宣華門進去,很快就到了內宮,帝輦停下,她的肩輦也稍停了一停,從這往左,是他的乾曌宮,從這往右,則是她的蘭陵宮。

雖並非太遠,終究左右分開。

遠遠地,听到他的聲音傳來︰

「送欽聖夫人回蘭陵宮。」

她想說些什麼,可喉口能發出的,只是沙啞的聲音,倒是千湄識得她的意思,手覆上她的,聲音稍大︰

「欽聖夫人謝主隆恩。」

頓了一頓,復低聲︰

「娘娘,皇上知道娘娘的意思,您呀,就好好歇息,奴婢給您梳個漂亮的發髻,皇上今晚定會來蘭陵宮瞧娘娘的。」

千湄甜甜地笑著,而她只是低了臉,心下的百轉,卻是說不出,也是說不得的。

蘭陵宮顯見已裝飾一新,不復昔日的陰冷。從里到外,都換上了天水碧紗幔,到處都擺放著最鮮艷的花朵。

千湄扶著她,往宮里行去時,卻見到一名宮女迎了上來,宮女的臉,她並不陌生,卻是驚訝的,竟是魑魅山的玲瓏。

此刻,玲瓏微福禮︰

「奴婢玲瓏參見娘娘。」

玲瓏的神色不似當日在山里活潑可愛,反是添了些許的惆悵,這絲惆悵在她抬手免了她的禮,伸手扶住她時,更見玲瓏手心的顫瑟。

魑魅山那晚後究竟怎樣,從海公公口中,加上時間有限,她知道不了很多,及至回宮後,再見不到海公公,太後又只稱西陵夙往虛谷寺祈福,她自更不能多問,但總隱隱知道,魑魅山的那群質樸的山民恐怕已凶多吉少,而後宮闈突變,直到如今見到這樣的玲瓏,讓她在驚訝後,沒有欣喜,僅是莫名的悲涼。

「娘娘——」玲瓏想要再說些什麼,終是別過臉去,難受得說不出一句話。

倒是跟著來的鄧公公在旁嘆了一口氣,尖著嗓子說︰

「娘娘,那日,隆王派死士在魑魅山圍攻皇上,皇上雖得禁軍相護,可,因著要護娘娘逃離,始終還是寡不敵眾,那山民生性淳樸,想為皇上抵過死士的追殺,可,卻是紛紛慘死在那批死士手下,這名姑娘,是後來,咱家奉隆王的意思帶人清理現場時,發現在一老婦身下,殘活下來的。眼見著無親無故,才把她帶進了宮來,想娘娘也認識,就安排在娘娘這了,真是可憐吶。」

隆王要成全自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部署,將真正的西陵夙尸體運進宮來,又需要避過太後的眼線,宮里必然是需要一個真正接應的人,而鄧公公無疑就是最佳的人選。

自然,取得隆王的信任,是要費些苦肉計的,譬如,任自己唯一的親人,在宮外的母親被隆王的死士控制。最終,母親也死在了隆王兵敗的當日。可,隆王不會知道,作為西陵夙身旁的太監,從西陵夙尚是王爺開始,他身邊一切東西都是偽造出來的,包括,他的母親。

而所謂的清理現場,實際是西陵夙的替身被隆王的死士射殺後,真正的西陵夙就藏匿在魑魅山的某處暗道,等鄧公公去清理時,再偷偷混在其中,進得宮里,如此,只等在朝臣前揭穿隆王的真面目,也一並鏟除前朝暗中附和隆王的勢力。

這些,是蒹葭從鄧公公口中得知的,當時西陵夙部署的真相。

只是,終究是以那些無辜百姓的命作為代價。

原來,他每每利用去山里砍柴,實則該是熟悉山野地形,並和宮里保持聯絡吧?所以,那些柴該是早有人砍好,放在他必經過的地方,如是,成全魑魅山的那場謀算。

帝王天家的權術之斗,這些,都是最正常的,西陵夙若不部署,只會死在隆王的野心下。

這一步步的帝王路,他走得極其艱難,也沒有是非對錯可分。

她能做的,就是在今後,盡可能地對玲瓏好,作為一種對窈娘、張叔虧欠的彌補也罷,一種沒有辦法去挽回的救贖也好。

她反手覆上玲瓏扶著她的手,玲瓏抬起早是淚眼朦朧的眸子,試圖對她笑,卻還是眼淚先于笑,墜了下來。

她艱難的張了張唇,除了嘶啞的聲音外,還是說不出任何話來,而千湄早識得她的心思,在旁道︰

「玲瓏,以後娘娘會好好待你的,你就放心跟著娘娘罷。」

「娘娘,玲瓏不難受,玲瓏以後會好好伺候娘娘的。」玲瓏楚楚可憐地說出這句話,只扶著蒹葭往殿內行去。

今晚,西陵夙將在延禧殿替太尉設下慶功宴,這宴飲將擺足三日,舉朝同賀。

遠遠地,能听到鼓樂聲聲,整座略顯清冷的宮闈,都籠罩在喜慶的氛圍中,千湄早早伺候蒹葭用了膳點、湯藥,替她精心梳了邀月髻,本要將司衣司新送來的紗羅衣給她換上,蒹葭卻是覺得衣裙太過輕薄,只要了最普通的一件天水碧色的錦裙,再用同色的綢帶系在頸部,遮去繃帶的痕跡。

更漏聲響,一聲一聲,昭示著夜已深,可直到喜樂停了很久,宮門那端都沒有傳來動靜。

連千湄都從開始的期盼,漸漸到失望,她望了一眼兀自坐在案前,誦念心經的蒹葭,本來以蒹葭的身子早該上榻歇息,可,因著她說皇上會來,蒹葭卻也不能歇息,只是誦著這經,許是為了魑魅山那枉死的山民。

蒹葭默默的誦念著,如玉一樣的皓腕翻著下面的經書,即便,她出不了聲,可這些經文,都是字字映入她的心中,對窈娘和張叔,以及那些山民,如今,她能做的,也唯有這些。

至于西陵夙是否會來,念了這經文,她的心底,便不再有多余的間隙去想。

只是,再不去想,當那人突然出現在她身後時,仿似,心有感應吧,她會停了默念,抬起小臉,熟悉的龍涎香的味道已然將她圍繞,還有淡淡的酒醉醺意。

她的手下意識地撫緊經文,卻不知是該站起身迎駕,還是等他說話。

猶豫間,他的手覆到她縴瘦的肩上,不過月余,她竟是瘦到這樣,寬大的掌心下,能撫到的,是形銷骨立的孱弱。

「怎麼,愛妃離宮數日,連規矩都忘了?」甫啟唇時,竟是這句。

言辭里,是听得出的漠然。

他能覺到她的身子輕微地一顫,在他的手下,她輕柔地轉身,倘若說日間,隔著紗幔,他隱約瞧到的,是她又清瘦了十分,那麼現在,這麼近地看著她,不止瘦,她的臉色都是蒼白的。

連那本來紅潤的櫻唇都失去了色澤,微微蠕動間,隨著福身行禮,她欲待說些什麼,卻終究只有喉間嘶啞的聲音。

「罷了,既然傷了喉口,就不必再說。」他的手從她的肩膀往上,撫到她的喉口,那上面用天水碧的綢帶遮掩著彼時的傷口,可,再如何遮掩,傷口始終是在那的。

一如,再怎樣故作漠然,有些情愫的萌生,卻是抵不過的。

她沒有避開他的指尖,他低迥動人的語音緩緩響起,帶著些許喟嘆︰

「為什麼要傷自個?是對朕沒把握,還是你真的想尋死,呃?」

他的手繼續往上,撫到她的唇畔,狹長的鳳眸內有瀲灩的澤華,此刻,亦膠著在那張淡然無華,卻依舊讓人心動的小臉上︰

「你的命,是朕的,除了朕讓你死,連你自個都不能再尋短見,你可听明白了?」

他徐徐說出這句話,俯低身子,不自禁地吻住那蒼白,甚至帶著冰冷的唇。

以吻封緘,抑或,是他想用這個吻逃避些什麼,溫暖些什麼呢?

他不知道,只知道,就這樣隨著性子,吻了上去,移開的手輕柔地攬住她縴細的腰際,在纏綿輾轉的吻中,她還是沒有避讓,也沒有回應,竟是生澀地任他吻著。

猶記起,初侍寢的那夜,她在**上的嫻熟是讓他都自控不了,今時今日,或許,才是真正的她,不再是太後棋子的她罷?

如果說,隆王的謀逆中,有一件事,是他樂于見到的,便是,將她的假孕徹底的毀去,縱然那一次,連他都沒有料到,會讓她因此血崩,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正是從那時開始,他沒有沉住氣,讓隆王背後的黑手都一一浮現出來,就亟不可待的在靈堂第一日,便現身拆穿了陰謀。

而按著原本的籌謀,停靈十日後,正式出殯,待到侍中、司空等擁立真正的主子為帝時,他才會現身,將這股實力一並清除。

只是現在,他僅能暫時容下司空,再做打算。是的,處死蘇侍中並不是他最終的目的,整個試探的環節中,蘇侍中不過是胥司空的一步棋,包括紅櫻糕,也包括胭脂,這背後的主使,該是胥司空,至于,誰是胥司空真正的主子,或許並不僅僅是隆王,他等的,就是這個主子的現身。

可,眼前的女子,讓他終究沒有等到最後,便迫不及待地收了網。

是怕失去她麼?

不知為什麼,當獲悉她血崩時,他很怕。

當看到她自刎時,他更是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其實,失去一名女子,在帝王的江山社稷跟前,不是算不得什麼?

素來,他的性子便是薄涼如斯的啊。

卻是現在,竟想去溫暖些什麼。

此刻,她本來冰涼的唇在他的輾轉下,慢慢地有了些許溫度,唇齒間的纏綿,讓所有要說的話,說不出的話,都一並地斂去,只余下,這一室久違的溫暖。

直到她被他吻到呼吸不過來,他方松開她的唇,蒼白的唇在他的吻下,有了些許的血色,他打橫把她抱起,輕柔地放到榻上,卻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而她從他開始吻她時,閉上的眼楮,終是慢慢睜開,眼底有些許的霧氣縈繞,這樣的時刻,本不該如此,她卻是驀地覺到些許的酸澀,不知道為什麼的酸澀,好像,只要用力吸吸一口氣,她的這些霧氣就會潰散墜落。

源于,她的周圍,滿滿地都是龍涎香的味道,這種香消逝的那些日子,她的心,其實跌落到了最最黑暗的谷底。

他的指尖撫上她的眼臉,有些許的涼意便沁入指月復,是他剛才說的話,做出的動作,嚇到她了嗎?

這個女子,有著倔強、聰明的一面,卻也有著如同琉璃般易碎的一面。

「還疼麼?」稍稍緩下嗓子,問出這句話,他的手再次觸到她喉口的傷處,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搖頭間,將墜未墜的淚珠子還是掉了下來,她試著說話,可聲音嘶啞讓她顰了眉,知道,他不可能听得出她想說的話。

其實,不用她說出來,他也都明白她要說什麼。

只是,不說,還是好的。

「好好地養好身子,朕的戲還需要你配合演下去。」薄唇輕啟,淡淡地道,不止是提醒她,也提醒自己,該有的分寸。

自古,要成就大業的帝王,最要不得的就是兒女情長,這一點,哪怕,從前的他不明白,經歷了那些事後,終是能看情,所謂的情愛,或許真真是世間最可笑的事。

至始至終,他沒有提關于她小產的一個字,那,本就是戲里的戲,不提,才是好的。

她頷首,愈低下臉去,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蝶翼的睫毛下,那些晶瑩閃過。

「時辰不早了,朕困了,歇在你這。」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她終于主動朝榻里挪去,並將錦被鋪到他的那面。

由于事先他並沒有說要留宿,自然,錦被只有一床,他睨了一眼,兀自睡了進去,再將被子朝她那扔了一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地睡到了被子中。

甫睡了進去,他卻纏上了她的身子。

雖然她和他之間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可以往每一次,都恪守著演戲的本分,從來不會有這般的逾越。

雖然她和他之間也曾有過親密接觸,甚至于彼時,她是主動的,可這一次,她的身子卻十分僵硬,仿似一塊木頭。

他只俯將臉俯在她的肩胛處,那里,有少女淡淡的馨香,他的手環住她的身子,這樣的夜,唯有在她這,他能讓心境平和,而她的僵硬終是在他的緊擁下,漸漸松弛下去,他不知道她睡了沒有,只知道,這一晚,他會睡得很好,將是這大半月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晚……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滾出去,哀家不喝!」

關雎宮被火箭殃及較輕,如今修葺一新的偏殿中,太後近乎歇斯底里的斥道,玉泠的手哆嗦地端著一紅漆的托盤,里面,盛放著一碗墨黑的湯藥。

「太後,這是皇上的吩咐,還請太後早早用完了湯藥,咱家也好回去復命。」鄧公公尖細的嗓子在殿外響起,沒有絲毫的波瀾。

西陵夙刻意將對太傅府的審訊延到了太尉凱旋回京——

其一,不啻是為了在朝中多一份絕對支持的勢力,而不至于在處置太傅乃至她時,有諸多的磕絆,一並借此,逼她就範。

其二,無疑是讓這些許的時間蠶食她意志,在死亡邊緣徘徊後,自願做出舍棄的妥協。

「哀家要見皇上!」太後厲聲說出這句話,卻只換來鄧公公柔柔的一笑︰

「皇上眼下已在蘭陵宮安置了,奴才可不敢這個時候去驚擾聖駕!」

蘭陵宮?!

對啊,今日是蒹葭回宮的第一晚,他就在那歇下了!

蒹葭?

蒹葭!

真真是可笑,她親自找來的一枚代孕棋子,如今卻是真正成了帝王心坎上的人,她本以為,他是借著寵蒹葭,來讓她吃味,讓她妥協,沒有想到,如今的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或者該說,是他刻意讓她在這枚棋子回來時,失去一切。

「太後,請早些用湯藥吧。」鄧公公沉不住氣,再催了一次。

不管怎樣,今晚的湯藥,他必是要讓太後喝下,才能回去復命的。

這宮里,哪怕太後這個位置,本該是十分尊崇的,但,如今的太後並不是西陵夙的生母,所以,自然也隨著帝王的態度,這位置的尊崇程度相應會起變化。

「太後——」玉泠難受地喚了一聲。

「如果太後不用,那奴才只能這麼著回去復命了。」鄧公公再催了一次。

太後的手緊緊的掐進床沿,這一句復命的意思,她清楚得很,如今,她的命,乃至太傅府的命都操控在西陵夙的手里。

縱然,她不在意太傅府的那些命,可對自個的命,她確是珍視的。

源于,只有真正面臨過死亡,才會知道活著的重要。

而在那一天,當西陵夙帶她瞧到那張一模一樣,連神態語調都像她的女子時,她是覺到威脅的。

因為,這不僅意味著西陵夙能用這名女子替換掉她,更可怕的是,假如借著這女子冒充她,從而在前朝對罪名供認不諱,就此將她除去,都是完全可能的。

畢竟之前,他說過一句話,若有人願意擔下這罪責,風府便能保下。保下風府,無疑保下了風初初,也保下了翔王,在萬不得已時,是他會做的抉擇。

那一刻,她的眼底定滿滿都是恐懼,她瞧到他的薄唇揚起,旋即,吩咐那名女子退下。

接著,他給了她一條生路,不止她能生,太傅府都能生的路——

只要說這名女子是隆王培養的死士,目的就是冒充她,傳命太傅,使出這謀逆之事來,而真正的她,早被囚禁在一處密室,備受折磨。如此,不止她能生,風府也能安然無恙。

听起來,確實是她唯一能選的生路,靠著他恩賞的生路。

只是,這條生路到如今,卻是要用一碗湯藥斷送她月復中的骨血。

如果她拒絕,她清楚,那麼,不止是這骨血依舊保不住,甚至連她的命都會一並賠上。

不過,都在西陵夙的一念之間罷了。

橫豎都是保不住,何必,賠上一條命呢?

補藥,這真是對被‘囚禁密室’,導致身子孱弱的她,最好的補藥!

她的手顫抖地伸出,玉泠忍住哽咽的抽泣聲,將碗盞遞到她的手上,遞上的時候,玉泠壓低了聲音︰

「要不,奴婢去蘭陵宮,求下夫人?」

這一聲,很輕很輕,幾乎是听不到的,玉泠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她只是一名宮女,有些什麼她看不清楚,她能看清的只是這孩子對太後很重要,那麼,求如今聖寵的欽聖夫人是否會有用呢?畢竟皇上今晚也歇在了那。

太後的手接過藥碗,另一只手撫了下玉泠的額發,輕柔地說︰

「在這宮里,求別人,永遠都是沒有用的。」

蒹葭離宮這數十天,沒有服用媚機都安然地回來,僅說明了兩種可能︰

媚機從第一次開始,蒹葭就沒有真正服下。那麼,蒹葭的恭順,其實都是假的,為的,只是借著她的力,真正迷惑上帝君。

或者,有人替蒹葭解了媚機的毒。即便,這毒連她都沒有解藥,可,若是西陵夙喜歡上了蒹葭,對擅長攻心謀略的西陵夙來說,尋到解藥,也許,亦並非那麼難罷。

從頭至尾,一個看似秉性溫良,听話乖巧的宮女;一個看似對她舊情難忘,手腕狠辣的帝王,其實,早暗生了情愫,惟獨她,不自知,還自以為是地導演了那一幕幕,只有她入了幕的獨角戲。

唇邊浮起苦澀的笑意,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八個字的意思,她想,她是懂了。

西陵夙要的不僅是這帝位,更是前朝乃至後宮一切對他形成掣肘的勢力都會被他所剿滅。他要的,是坤朝更開明的王圖霸業,要的是不受任何人左右的盛世春秋。

這一切,雖是她最初希望看到的樣子,可,站在他身旁睥睨天下的女子,卻不再是她。

罷,罷,罷,就喝下這碗藥,今日,她失去的,來日,她必將雙倍地討還。

畢竟,她還是這帝宮的太後,還是這坤朝後宮看似身份最顯赫的女子,不是麼?

端起碗盞,毅然湊到唇邊,一飲而盡。

藥,很苦,很澀,隨著藥汁入喉,她的身體里,沒有立刻席來疼痛,她只是木然地坐在那,看著鄧公公笑呵呵地跪安出殿,看著玉泠眼淚撲簌簌地留下,以及,在殿門口,盯著她喝下這碗藥,神情莫測的喜碧。

哪怕失去了所有,她至少還有兩名忠心不二的宮女,這些,就是她東山再起的後盾。

隨著一陣撕心的疼痛席來,她的手撫上那早已見形的小月復,額際冷汗涔涔,她,終于快要失去這個孩子,她最寶貴的孩子,好,從今以後,她活著,不止是為了權勢,更為的,就是恨……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這一日,是唯一一次蒹葭先醒來,她記不清自個是在什麼時候睡去,醒來的時候,天還是黑沉沉的一片,四周很是安靜,帳幔外兩盞蛟燭還亮著星星點點的光,透過輕薄的帳幔,輕柔地灑于她放在絲毯外的手腕上。

耳邊是他均勻的呼吸聲,而他的手腕此刻正環在她的腰際,隨著她每一下呼吸,熨帖地圈著,她小心翼翼地欠了,才發現,昨晚維持著蜷縮的姿勢竟是睡在了他的懷里,眼下,她能瞧到的,是合蓋的絲毯只到他的腋下。

她本就身形嬌小,加上蜷縮在他的懷里,自然那毯子便無法蓋到他的肩部,不然,等于是把她的臉悶在毯子里。他必是顧及到這點,方只蓋了一半的毯子。

可,現在,雖是七月的炎熱天氣,室內卻鎮放著冰塊,終是會受涼罷?

這麼想時,她的手拉過絲毯,小心翼翼地往上拉了些許,與其將自個的身子挪上去,定然會驚醒他,還不如把絲毯拉上去,即便蓋住她的小臉,但至少,他不會著涼。

這麼想時,她的手已把絲毯拉過了頭頂,縱然是上好的桑蠶絲織就的毯子,這麼把臉埋下去,終究是悶的。

但,他至少不會受涼。

小心翼翼地做完這個簡單步驟,睡在一旁的他,呼吸依然均勻,即便是恬睡中,他攬住她的手,其實攬得不算松,是環繞緊她的腰際,是怕她欠身離開嗎?

小腦袋轉過這個念頭,忽然,頭頂響起他低低的聲音︰

「不悶?」許是剛剛醒來,還帶著一絲低沉。

接著,她拉過頭頂的絲毯被掀開,清新空氣透進來的這一刻,他瀲灩的眸光已凝向她。

她說不出話,只下意識地縮了下臉,他卻用力把她的身子一提,提到和他平肩的位置,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一會朕去上朝,你乖乖待在這,任何人求見,你都別見,晚上,有一場宴席,若你身子撐得住,就隨朕一起去。」

她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即便能出聲,都是沙啞難听的,他卻是執起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放到他的手心︰

「不能說話就別說,朕也不喜歡你那嘶啞的嗓子,會寫字麼?」

她的指尖微微動了一動,是啊,她會寫字,雖然出生茶農家,可,她竟是識得字的,可是,這不是在紙上就著筆墨寫字,他能知道,她寫的是什嗎?

雖這般想,她的指尖還是仔仔細細地在他的手心寫下簡單的四個字︰

「臣妾明白。」

中規中矩的四個字,她每一筆都寫得很慢,每一個字之間也刻意用停頓區別開來,直到費力寫完,他的手卻是一收,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薄唇輕啟︰

「臣妾——不去?」

果然還是不清楚的,她何時寫過不去?但,心里一急,思緒卻驟然清明,‘不去’和‘明白’雖然都是兩個字,可筆畫確是相差甚遠,分明是西陵夙故意說的。

如此,她的手只是安然地蜷在他的掌心,唇角揚起一抹微笑,待到他松開手時,她只在他掌心復寫道︰

「臣妾不打擾皇上雅興。」

這次足足有九個字,筆畫也繁復得多,可他依舊是明白的,畢竟,那看似繁復的一筆一劃,他都在自己的心里復寫了一遍。

他有意再逗她一逗︰

「臣妾在宮里等皇上回……」

這句話甫說完,他只抓著她的手,再不松開,微俯下臉,湊近她的鼻端︰

「想不到,愛妃是這個心思……」

這一語,帶了幾分曖昧,更帶了幾分挑逗,只纏綿地將那些不久前關于生離死別的疏冷都化去,她的耳根子發燙般的紅,分不清,現在,究竟是演戲,還是真的。

只是,殿內就她和他二人,連守帳的女官都被摒退,又哪有演戲的必要呢?

不知何時,她竟是抬起了眸子,而他柔軟的目光正望進她的眼底,從來沒有過這般的對視,忘記了身份,忘記了場合,更忘記了時間,直到他輕輕點了一下她的瓊鼻︰

「若不去,就在宮里等著朕……」

說罷,殿外已然傳來海公公不算識趣的稟告聲︰

「皇上,時辰到了。」

每日的卯時,都是上朝的時辰,除了每十日一次的免朝,以及除夕的封筆六日,這一年四季,即便是在行宮,帝王都是需在卯時起身,沒有一日例外,除非是昏庸的帝王,才會眷戀床第之間。

西陵夙當然並非昏庸的帝王,甚至于在臨幸嬪妃一事上,他都算是清心寡欲的一位,只是今日,在海公公稟報時,他並沒有立刻起身,只是俯望著她,而她卻是將被他握于手心的指尖,一點一點地想要抽離。

他陡然再次緊握,將她方才抽離出去的指尖悉數都握于掌心,她一驚,小臉又紅了幾分,偏是說不出話來,只瞧著層層紗幔外,海公公躬著的身子,窘迫起來。

他只俯低身子,薄唇幾近貼著她的耳墜︰

「朕今日覺得很累,你替朕擔上媚主的名號,朕免朝一日如何?」

她本染上紅暈的臉微微有些泛白,是她多想了,他本就還是要借她去演戲,她是怎麼了?竟然忘記了本分,偏是羞澀起來了呢?

竭力讓方才被他的舉止撓到**的心緒平靜,她不再將手抽出來,只是順從地依進他的懷里一動不動。

她的動作,讓他不由有些啞然失笑,不論要她做什麼,她似乎永不會拒絕,也是這樣一種習慣,其實在這宮里卻是要不得的。

以往,他可以讓她坐實媚主的名號,替他去阻擋前朝乃至後宮的紛爭,可每每臨到頭,他發現,是他不忍。

源于,對一個其實沒有任何心計城府,只一味愚忠的女子來說,他始終無法做到心狠。

是啊,經過這麼多,他才真正確認了,她沒有半點心計城府,若說有,也僅是保住她想要保住的人,甚至,連對自個的安危,有時候,都沒有顧全。

手輕輕攬了她一下,再怎樣,他終是要起身了,太尉凱旋,前朝不安的勢力逐一翦除,看上去,呈現出一片久違的祥和,只是,他知道,越是平靜的表面,越是要留心,否則,一不小心,便會被隱在暗處的噬骨暗濤吞沒。

隆王此刻,想必已和觴國的帝君結成了盟約,而觴國帝君素來只安于漠北,如今願收留沒剩多少兵力的隆王,怕正是對漠北以南開始虎視眈眈。

而聖華公主那一役敗得確太過容易和簡單,他本以為,哪怕太尉使了調虎離山之計,總歸還需經過連場血戰方能剿滅聖華公主的孽軍,或許背後還隱含了些許什麼。

念及此,他的眸光一緊,手松開她的︰

「你再歇會,朕上朝了。」

旋即掀開絲毯,蓋到她的身上,下得榻去。

有宮女進殿伺候他洗漱,因在蘭陵宮,除了眉嫵近身伺候帝君外,蒹葭的近身宮女千湄和玲瓏也一並在旁伺候著,只是玲瓏不知怎地,好端端地替西陵夙豎好的發髻綰上玉簪子時,卻不慎將那簪子刺進了西陵夙的頭部,西陵夙眉心一蹙,眉嫵已然斥道︰

「沒用的東西,竟傷了皇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皇上饒命!」玲瓏忙將玉簪子拽在手心,那簪尖上,赫然見了些許的血漬。

「算了,下去罷。」西陵夙余光已然瞧到紗幔內,蒹葭听到玲瓏求饒,欲待起身的樣子。

而他這一語,讓蒹葭再沒有理由沒有下榻,哪怕,她下榻,不僅為了替玲瓏求情,亦是為了,能親自送他出殿。

因為,隨著他起身,莫名的,絲毯內一陣清冷,她的手下意識地撫過他睡過的那處,那些余溫,在她的手心熨帖著,可,再怎樣,當他由宮女伺候梳洗完畢,步出殿內時,她手心的溫度也全然轉冷,剩下的,唯有象牙席的冰涼。

他離開了,她突然不想起身,只把臉埋在絲毯下,直到旭日的光芒代替燭火拂了進來,千湄在帳幔外躬身候著,她才緩緩掀開帳幔坐了起來。

千湄、玲瓏伺候她洗漱,玲瓏的眼眶紅紅的,想是受了方才的驚嚇,蒹葭心下不忍,讓千湄出去傳膳,待到殿里只剩玲瓏時,她用手蘸了洗漱的水,寫道︰

「這宮里,以後你就只伺候著本宮,方才的斥責,別往心里去,沒事的。」

「謝謝娘娘……」玲瓏是識字的,她伸手抹了下又掉落的眼淚。

蒹葭又寬慰了她幾句,千湄已傳了早膳進來,甫用到一半,卻听得外面的庭院里傳來些許聲音,她不用說話,只拿眼神示意千湄,千湄會意走到外頭,卻見是喜碧。

自那日宮變,喜碧便回了關雎宮,眼下,喜碧見了千湄,只不顧宮女的相阻,走到殿門外︰

「我要求見欽聖夫人!」

「夫人才剛起來,姑姑有什麼事,若能由我轉述,我自會替姑姑傳達。」

「我有事要面見欽聖夫人。」喜碧復添了一句,聲音卻是加大了些許。

蒹葭雖坐在殿里,卻也听得清喜碧的說話,猶記起,西陵夙今日說的話,讓她不要見任何人,這句話當時听來有些怪怪的,此刻,聯系起喜碧在外的喚聲,卻是讓她有一絲的清明。

只是,即便听得清明,她真能清明地去做麼?

作者題外話︰西陵夙很月復黑,後媽很難受,從今天早上開始頭又開始眩暈了,或許是趕上架六萬字趕出來的後遺癥,難受得想吐,老毛病,每次上架趕字期間都會發生。可能是我真的老了。本來想都寫點字的,但實在沒辦法了。

明天的更新如果能趕得及寫出來,會繼續在凌晨放上去,一定保持萬字,這章我只修了一遍,如果前言不搭後語的地方,你們見諒,實在暈得難受,喝水都想吐的難受。

我愛你們,但因為實在身體不舒服,所以留言區沒有一條條回了,但每條我都有看,並且挑選好的放到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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