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皇妃椒房擅寵︰帝宮歡 【冷宮薄涼歡色】20

作者 ︰

不論是她自願要去的,抑或是西陵夙的意思,他听得到的,僅是她果真隨西陵夙去了洛州!

而事到如今,她究竟記得還是不記得當初的事,或許,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她確實如她所說,沒有對任何人造成傷害,尤其是西陵夙,他擔心的事沒有發生,他刻意忽略的事,卻正在發生。

復聯系起那晚,所謂的聖華公主奕翾的話,不管真假多少,此去洛州,該確是和西陵夙月兌不開干系,畢竟,他是一國之帝,洛州會盟,能邀得觴帝,恐怕談的,也是對社稷江山有裨益的東西,這些東西,難道,又要以女子作為代價去完成嗎?

因為一母同胞,所以,他更清楚西陵夙的性子,對于西陵夙來說,沒有什麼抵得過他對于功業的追求。

不!

這樣的事,不可以再發生一次,否則,他真的怕,再多一次,會使那名女子永遠的失去。

「王爺,您還好麼?」風念念顯然覺察出他神色的不對,輕聲問。

他沒有說話,只嘴角抿緊,就要起身下榻,下榻的剎那,腳下是虛浮的,在榻上昏睡了這數日,自然,對走路已開始有些遲緩。

只是,再遲緩,這路總是要走的。

尤其,還是去找回她的路,他怕,他真的怕會永遠失去她。

「王爺!」風念念再是顧不得其他,站起身來,抓住他的手,是第一次,這麼果斷吧,「您不能去!」

其實,從那一日,她將蒹葭交給她的墜子歸還給翔王,翔王臉色大變開始,她就知道,蒹葭在他心底的分量,也知道,若真要阻,或許也是阻不得的。

可,總歸是想著,能有次例外。

即便不是,拭過了,便也無憾。

「放手!」簡單的兩個字,卻蘊著不容拒絕的威儀。

「不,臣妾這次不能放,王爺,欽聖夫人如何,和您是永遠不會有關系的,請王爺為自個著想一下,再說,即便您現在趕去洛州,又能如何?等你到了那,或許會盟已經結束,欽聖夫人定然會隨皇上安然返回的。」

關于洛州會晤的詳情,風念念卻是不知悉的。

雖這一次的會晤緣由,是有幾名重臣知道,但,位列三公的太傅顯然不會告訴日夜只陪在翔王病榻旁的風念念。

「你,是讓本王為自個想,還是為你們太傅府著想呢?」翔王漠然地反問出這句話,用另外一只手,決絕地把風念念拉住她的手撥開,「好好待在這,你還是翔王妃,不管怎樣,皇上會顧念著這個身份的。」

「王爺,算臣妾求您了!」風念念再次拉住他的手,就勢跪在了地上。

再次用了一個求字,說出口,對于她這種素來矜傲的女子要有多少勇氣呢?

只是,如果,連自個的夫君都留不住,那麼,那些尊嚴放著,又給誰看呢?

除去那些冠冕虛無的身份,她只是個女子。

一個嫁夫從夫的女子!

在這僵持的當口,殿外忽然傳來太監的通傳聲︰

「太後駕到。」

風初初早在昨日就回了宮,但,沒有召見過任何人,也沒有事先告知宮里,只低調地徑直回了關雎宮,想不到,今日竟會來此。

翔王的手終是在這一刻將風念念從地上拉起,而風初初從殿外進來時,卻仍是能瞧到風念念眼底的一抹悲色。

縱然,風念念和翔王的手,看上去是拉在一起的。

但,若真的恩愛,怎麼翔王竟是一副失魂落魄,連靴子都沒穿好,就要往外走的樣子呢?

果然,翔王一醒,就會生事端。

哪怕她不在宮里,對翔王和蒹葭的那些事,總歸還是略知一二的,縱然這種了解不透徹,卻也是夠了。

「哀家听說王爺身子不好,而哀家這幾個月又恰好在行宮調理,直到昨日才回了宮,听說妹妹一直陪在這,正好過來一並瞧了。」太後在喜碧的攙扶下,往一旁的椅子坐下,復仔細端詳了一下翔王,「王爺看上去,氣色倒是比往日要差許多。」

「參見太後。」翔王的語意很是淡淡,風念念被他一拉,在他又要撤開手時,恰是緊緊地反握住他的,不容他退卻。

「都不必多禮,自家人何必這樣拘束呢?」太後在椅子上坐下,「王爺身子還沒康復,念念,趕緊扶王爺坐下。」

這一句吩咐,透著關愛,又透著和風念念仿似姐妹情深。

「是,太後。」風念念應聲,扶著翔王坐到一旁,縱然,翔王剛才急沖沖地要走,此刻,礙著太後在,卻是暫時留了下來。

對于她來說,現在,竟是能留下他一時,便是一時了。

「王爺,可是急著要去見皇上?」太後干脆直接問出這句話,目光有所指地睨了一眼,翔王尚未穿好的靴子。

翔王只是站在那,嘴角微牽,扯出一個字︰

「是。」

「那恐怕王爺還是先好生將養著身子罷,哀家回宮前,曾在儷景行宮見過皇上,當時恰好是皇上的御駕避風,算著日子,眼下,皇上怕是已到了洛州行宮,不知道,欽聖夫人的身子一路顛簸過去,可還好。」太後若有所思地帶出這句話。

「夫人的身子,怎麼了?」風念念見翔王眸光一緊,生怕他問出什麼不該問的,忙搶在他前面,問出了這句話。

如此,至少,他不會再說不該說的話。

可,她搶得了這一次,下一次,是否還能搶在他跟前呢?

並且,問的,其實是讓她難受的問題。

「哀家在行宮瞧夫人似乎很是清瘦,胃口也不好,連膳點都沒和皇上一起用,倒是皇貴妃一直陪在皇上身旁。」太後悠悠地說著,滿意地看到,翔王的臉色再做不到平靜。

「許是夫人不適應長途跋涉也未可知,臣妾倒瞧著,皇上對夫人很是上心呢。」

「妹妹,你果然是不懂的,女子若進了後宮,怎會和你這般的幸福,畢竟王爺到現在都沒有納一房側妃,入了宮,做了嬪妃,君王今日對你上心,明日或許也就淡了,哀家和你們不是外人,有些話也無需遮掩,其實啊,這都是宮里的最常見的。」太後唏噓道,「只是,哀家也沒想到,這麼快,皇上似乎就把欽聖夫人淡了。唉,哀家離宮前,倆人倒還是好得如膠似漆的,瞧著都讓人欣慰。畢竟,欽聖夫人也算是哀家宮里出去的人,哀家自然是憐惜她比別人多點,只這次行宮見了,怕還不止長途跋涉的緣故,或許……」

說到這,太後好像若有所思,卻是噤了聲,復望向翔王︰

「看,哀家果然是待在行宮久了,一見你們,話都多了呢。」

翔王的面色鐵青,只騰地站起身,雙手握緊。

太後將這一切悉數收進眼底,看來,這翔王倒真的是她昔日那部署中,唯一到現在都沒有出大岔子的一步。

緊跟著,她看到風念念跟著站起,該是要去攔著翔王,忙微微一笑,干脆一並起身,行到翔王跟前︰

「王爺這是怎麼了?看上去,王爺的臉色更是不大好了。」

「請太後寬心,王爺只是大病初愈,不太習慣久坐罷了,不如等王爺痊愈後,臣妾再陪著王爺向太後請安。」

「是哀家不知趣了,一回宮,就礙了你們倆口子,果然,還是妹妹當初的選擇好吶。罷了,哀家一會吩咐膳房給王爺熬點太醫特給哀家調配的藥膳來,最是滋補身子的。」

「臣妾謝太後。」風念念俯身行禮,還好,翔王這次,在太後跟前,給了她些許面子,只是站起身,卻沒有立刻就走出殿外。

但,許是這一次不那麼沖動,反而意味著,再是留不住翔王了。

當翔王開始隱忍的時候,必定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有了細密的思忖。

風初初微微一笑,轉身,由宮人簇擁著走出殿外。

殿內,風念念只把目光凝注在翔王身上︰

「王爺,欽聖夫人如今不復當日的盛寵,臣妾斗膽說一句,王爺該明白是因為什麼吧。」

「不是本王不明白,是王妃你妄揣了!」翔王冷冷甩出這句話。

太後的話里透露的意思,他听得分明,也明白太後之所以會在他跟前提起蒹葭的緣由。

哪怕,他從不會去關心風初初和西陵夙之間的關系,可終究有些什麼,他是曉得的。

如果一個女子先前的倨傲能讓她對一些事不屑,那麼,其後的失落反會讓這名女子因著倨傲,再去做出一些以往所不屑的事來。

太後,無疑正是這樣一種女子。

所以,此刻故意透給他的話,更是可信的。

他不想這麼反問風念念,然,風念念的話語,著實是太過了!

或許,亦是他不願承認,蒹葭現今被西陵夙冷落,是和他有關,相反,該僅是西陵夙要將她送給觴帝吧?

三年前,三年後,不啻是相似的。

西陵夙,他一母同胞的兄長,在帝王的角度來說,不啻是成功的,可,在另一個角度呢?

有的,是讓人失望吧?

而,太後這一來,卻也讓他剛剛初醒,有些渾噩的頭腦漸漸清明,若此刻,不管不顧地出去,又有何用呢?

且不說,洛州遠在千里之外,再者,西陵夙的部署,從來是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改變的。

他神思間,只是漠然轉身,步回了榻旁。

風念念雖然因著方才那一語,有些噎堵,但,瞧他沒有再急躁地要沖出殿去,終是稍微安下心來。

晚些的時候,太後果然吩咐喜碧親自送來了藥膳。顏色不算很美的藥膳,療效卻是好的,只是今日的藥膳里,還有著別樣的乾坤,那放置碗碟的暗色瓷盤上,隱隱刻著一個字,那個字很小,若非翔王的角度,有著反光作用,其他位置該是瞧不真切的,而這反光亦是喜碧借著調整碗碟時,刻意做出來的。

只一個‘談’字,他明白是什麼意思,也明白,有些話,哪怕在風念念跟前,或許都是說不得的。

而,宮里,在如今,他要單獨去見太後,難免,風念念不會想法子跟著,也難免,讓其他人瞧到,又會生什麼是非。

他思忖了一下,僅是拿起旁邊的茶水,先喝了一口,旋即道︰

「涼了,本王要溫水。」

一旁的翠環早喏聲吩咐小宮女添上溫熱的茶水來。

正躬身退出的喜碧,自是听得清楚翔王這句話。

這一頓藥膳,用得很快,甫用完,風念念見翔王神色疲憊,才要吩咐宮人伺候翔王洗漱休息,翔王卻吩咐小德子道︰

「本王忽然想泡溫泉,你去乾曌宮,和管事的說一聲。」

原本,西陵夙在宮里時,他都是有這項特權,如今,既然西陵夙不在,那和管事的太監說一聲,自然也就不算違了規矩。

「是。」

小德子應聲出去,不一會奔回來,自然是說,海公公已吩咐宮人準備好溫湯,翔王可以隨時過去泡浴,並且太醫也說了,泡溫泉有益翔王的恢復,但切記浸泡時間太長,不然傷口恢復不好,才醒來的身子也會承受不住。

如此,翔王自是坐了肩輦,由宮人抬去乾曌宮。

風念念沒有攔阻,僅是眉心微微顰了,手下意識地將裙裾上的一個福佩繞緊。

乾曌宮內,縱然西陵夙不在宮內,一切也井然有序,肩輦一直停到了翱龍池的外面,翔王才由小德子扶著進入溫泉池。

這里的水溫在秋日來說,是適宜的,不會太熱,翔王入內後,便是摒退小德子。

作為王爺,要獨自泡溫泉,當然沒有人阻得。

而他只倚在池旁,並不下去。

沒有等多久,池內便有隱隱的動靜傳來,他略抬起目光,就看到太後風初初從池下游了上來,她穿了黑色的袍子,即便浸了水,都不至于會有太明顯的凸透。

可,饒是如此,翔王還是拿了旁邊干淨的棉巾遞給太後,太後也不推辭,將棉巾接過,圍住自個的身子,並不起來,就在水下,對著翔王璀璨一笑︰

「想不到,王爺還記得這處秘道。」

這處秘道,其實只要有心在這沐浴的人都會識得,包括蒹葭,看上去愚笨,不也在第三次賜浴後就發現了其中的乾坤嗎?

而她的發現,只是源于,曾經的好奇驅使。

猶記得,那一次,是宮里皇上大壽的宴飲,也是第一次,皇上宴請重臣于宮中。

因著父親是太傅,又僅有她和風念念兩個女兒,所以,她得以在有限的家眷名額內,入宮參加宴飲。

因去得早,她被允在宴飲開始前能在御花園賞玩,說是賞玩,她卻是不屑和風念念一起,沒幾下就甩開了風念念和一眾丫鬟,獨自往御花園的深處游去。

在那時,還沒有關雎宮,原來關雎宮的地方,僅是一泓溫泉池,掩映在櫻花林中,透著些許的誘惑。

帝都不比避暑行宮,除了皇宮內有一處泉口,其他地方是沒有溫泉的,而皇宮內的這兩處,一處在皇上居住的乾曌宮中,外人顯然是不能擅入的,令一處是在昔日的寵妃的宮內,那寵妃薨逝後,睹物思人到無法自拔的皇上,竟是下令把那整座宮殿毀去,只留了這一隅溫泉,映著周圍後來栽種的櫻花林,以祭奠寵妃。

由于寵妃生前喜靜,這處地方宮里其他的娘娘也不會擅來,因此,並沒有宮女在櫻花林外守著。

而她對這池子無疑是好奇的,瞧著那碑刻的‘溫湯’兩字,只奔到池邊,想看看盛傳的溫泉是否真的不用兌熱水,就永遠那麼暖和,沒曾想,探下手去試水溫時,卻是失足落進了池中。

那時的她,是懂得些許水性的,自然看到泉下的那出暗道,好奇心的驅使,讓她順著密道游去,卻未料,正撞上兩位正在御龍泉中浸浴,準備出席宴飲的皇子。

如此的情形,因著年幼,倒是可以不尷尬,反是坦然的。

算起來,那是她和皓王、翔王的初識罷。

思緒甫轉,回到眼前,翔王卻再不似昔日的樣子,因為那名女子的緣故,這個曾經魯莽沖動的少年,終是沉穩了許多。

「有什麼話,請太後直說。」

「好,既然王爺如此干脆,哀家也就不拐彎抹角。」太後的手理了下潮濕的發梢,「王爺該發現,皇上自繼承大統後,變了很多。變得多疑,不再相信任何人,也開始傷害身邊關心他的人。」

「太後的意思是皇上失道者寡助,所以,本王該和隆王一樣嗎?」

「王爺和皇上畢竟是手足情深,哀家又怎會挑撥你們兄弟間的感情呢?」

「本王沒有興趣知道太後心里究竟是怎麼想的,本王只想知道,太後讓本王到此,想讓本王做什麼。」

「呵呵,不是哀家想讓王爺做什麼,是王爺想為欽聖夫人做什麼。」

翔王沒有立刻應上這句話,連太後都已洞悉到他對蒹葭的不同。或許該說,早在宮變的當日,太後就已察覺到這份不同了罷。

果然——

「呵呵,王爺大病了一場,性子看起來,確是比以前要成熟了許多呢。其實,在先帝駕崩的那日,哀家在殿內瞧見蒹葭時,她手上包扎的汗巾,就讓哀家知道,王爺對這名宮女的不同,也在那時,哀家才認了蒹葭為哀家的宮女,也算救她免于被殉葬。」

那日,先帝駕崩,恰逢太子宮變,蒹葭為躲避殉葬,是從假山下的洞里鑽處,他只以為是叛亂的宮人,素來戰場練就的反應,讓他只拿起手里的刀劈砍下去,求生的本能卻是讓蒹葭用她的掌心阻止他劈落的刀刃。也正因此,蒹葭的手受了傷,其後,他用自己的汗巾給她做了簡單的包扎,只這一條汗巾,卻是讓心細如塵的太後辨了出來。

在這宮里,像太後這樣步步為營的女子,自然是會注意每一個細節罷。

「現在沒人,有些話,既然是對王爺說,哀家就明說了。哀家此次在行宮見到欽聖夫人時,夫人很是郁郁寡歡,本來,哀家只道是因為皇上冷落的關系,待回到宮內,方隱隱知道,這一次的兩國會晤,恐怕並非是洽談邊疆貿易往來那般簡單。眼見著皇上似乎要以欽聖夫人來換取和觴國的長治久安,其實,私底下,哀家卻是不認同的。那觴帝不是等閑之輩,說不定,這也不過是個幌子。王爺,皇上的主意任何人都左右不得,可,這樣下去,哀家只擔心,哪怕國內暫時是太平的,對于觴國的虎視眈眈,終究是個隱患。」

這些,是她回宮以後,才從父親口中得知的。縱使西陵夙顯然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知道此事,可,父親是太傅,位列三公,自是曉得的。

而對于這些,她只要問到,父親自不會隱瞞。

哪怕,彼時謀算,差點連累父親性命危在旦夕,可,此一時,彼一時,既然熬了過來,終究,還是相互依賴的。

當然,父親絕不會知道,危難之際,她的自保。

「太後的意思呢?」

「哀家的意思只是,皇上這般輕車簡行到洛州,始終不算穩妥。倘若,王爺的身子撐得住,或者委托其他的將軍,是否可以暗中緊隨著去往洛州護駕呢?」

「太後,是想讓本王召集軍隊,亦往洛州?」

雖然翔王並非是太尉,也手握五萬的精兵,並且,坤國的虎符一分為二,早在西陵夙登基之後,其中半塊虎符就交由太尉保存著,另一半則是交給了翔王。

「是。」

「這件事,本王會問過太尉的意思。本王也相信皇上出行前,必是對這些有妥善的安排。」

若是得到太尉支持,調集兵馬前往洛州,亦是可行的,但,太後的意思,似乎並不是這樣。

「王爺可知,太尉的意思便是路途遙遠,恐怕兵力不足以到,而嶺南天塹又有觴兵虎視眈眈,更不易調遣士兵,可,事實上,以一個女子換來暫時的安穩,不折損一分一毫的兵力,是太尉會選擇的。所以,此次,皇上走的是水路,可這水路又能帶多少士兵呢?」

停了一停,太後復又道︰

「其實,話說回來,嶺南尚有我坤朝的重兵,哪怕太尉不願撥兵,萬一洛州情況有變,嶺南的駐兵卻還是派得上用處,雖然那也駐著百萬觴兵,但一有天塹,二有瘴氣,想來,那觴兵不到萬不得已,確是不會異動的。」

翔王的眉心緊鎖,熟悉點軍事常理的人都知道,眼下,即便是遣兵過去,也莫過是士氣勞頓。但,倘將嶺南的三十萬大軍調去洛州附近,卻是一步看起來不錯的部署。

畢竟,從地圖上看,歸遠到洛州之間有官道相通,甚至于這條官道遠遠地要近于從天塹那端通過水路往洛州去的路程。

所以,太後的話,表面上看來,是無懈可擊的。

正因為無懈可擊,才愈顯出深思熟算來——讓他調兵過去,名義是冠冕的護駕,實際,卻僅是以數倍于帝君會晤的兵力,迫使西陵夙將蒹葭留下吧?

此舉,莫過是大逆不道,太後賭的,無非是他對蒹葭的情意。

至于太後謀的呢?難道僅僅是離間他和西陵夙的關系?

這一念起,只讓他想起另外一人來。

「王爺,眼下,皇上啟程不過五日,還請王爺早早頂奪了才好。」太後復再添了一句。

「本王自有分寸。」

「女子最為感動的,不是所愛的人堆這份愛有所回應,而是在被一切拋棄的時候,有一個人對她不離不棄。」

太後點出這句,才要再說什麼,卻只看到,溫泉的入口處,陡然出現一身著淡粉宮裝的女子。

風初初對這名女子不會陌生。翔王自然也不會陌生。

風念念就站在那邊,只看著太後,然後,幽幽一笑︰

「原來是太後傳王爺到這里。」

縱然是笑,可這笑在她的臉上,有的,僅是一種淒涼。

到底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呢?

欽聖夫人?

太後?

卻,從來不會是她,真正地陪在翔王身旁。

哪怕,眼前,太後浸在溫泉中,翔王卻是站在池旁,可,這樣的姿態,加上刻意避過她的事實。

讓她又能想到什麼呢?

記得,風初初在進宮前,和皓王、翔王是走得近的,而,欽聖夫人蒹葭,曾經似乎也是太後的宮女。

這些聯系起來,是不是能說,翔王和風初初的關系,才是最匪夷所思的呢?

如果真的是,呵呵,原來,她被蒙在鼓里這麼久。

不過,怨不得誰,誰叫,風初初縱然是庶出,從小都是那麼光彩奪人呢?

她在風初初的身後,永遠是有自卑感的。

已經一次一次沒有尊嚴了,這一次,容她稍微有一點點尊嚴。

「是臣妾叨擾了,請太後、王爺恕罪。」她平靜地說出這句,返身,快速地離去。

她的手上,還奉著一些甜甜的應季水果,本來,不讓宮人通稟,只怕會打擾到翔王浸浴溫泉,無形中,卻反是讓她看到了最不該看到的一幕。

不顧宮人的目光,只在急步走出乾曌宮時,手一軟,那些水果從托盤中紛紛散落到地上,其中一個滾到她的絲履下,終是讓她絆倒在地。

第一次,跌得很重,很疼……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蒹葭是被一股涼水撲到臉上時,才悠悠醒轉過來的。

醒過來的時候,能覺到手臂很疼,那種疼是被勒緊的疼,不用去看,憑著肢體的感覺都能知道,自己的身子被懸吊在某個地方,然後,昏迷的時候,整個身子的重量都由手腕承受,勒到現在,自然會很疼。

可,再疼,至少,神智是恢復了清醒,她的目光仍空洞地凝在某處,能瞧到,跟前的人,穿著黑色的靴子,憑著四周的感覺,應該是在一艘船上。

「呵呵,醒了?」耳邊是女子刻意放溫柔的聲音。

她不用抬頭,都能听出是誰的聲音。

「玲瓏?」

「不錯,雖然眼楮瞎了,還很聰明。正是我,美麗的欽聖夫人。」玲瓏的手勾起蒹葭的下頷,讓她的臉與她的相對,縱然,任何人看到玲瓏現在的這張臉,都要倒吸一口冷氣,可,蒹葭卻是沒有。

她只是繼續無神地將視線定格在某一處,臉上除了些許訝異外,沒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本來玲瓏的臉可以稱得上清秀可人,但,現在一條長長的,從眼角往下,一直蔓延到嘴角的疤痕,將這份清秀完全的抹殺,那是一條看上去,才剛剛愈合的疤痕,正因此,即便上了傷藥,卻還是這樣的猙獰,只叫人和驚悚聯系起來。

是墜落的時候,被海中岩石堅硬的稜角所傷吧?

而,一個女子,若容貌被毀,她心底的恨更會爆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吧。

思緒至此,果然,玲瓏用力地捏緊她的下頷︰

「正是我,您卑微的宮女,玲瓏,還沒有死——你沒死,我又怎麼舍得死呢?」

對于這個即便經歷過死亡,仍執迷不悟的玲瓏,她還能說什麼呢?

再勸?

沒用的,冥頑不靈的人,用勸說,只是耗費自個的精力。

而她對玲瓏做的,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所以,干脆省下自己的力氣,只緘默不語。

「怎麼了?不想和我說話,啊?」玲瓏語音轉厲,另外一只手,順手就是扇了蒹葭一個巴掌,她真的討厭這種自視清高的女子!

往洛州行宮來的路上,她在船後嬉水時,曾是為了能看到前面那艘樓船頂上看戲的西陵夙,當西陵夙每回朝這邊瞧來時,在那麼一瞬,她真的以為西陵夙眼底有的是自個,可,後來,她才知道,西陵夙一次又一次若有似無的將眸光飄來,睨的始終是那一人,那只在艙室內,並沒有出來的蒹葭。

也在那時,她失望到了極點。

家沒了,連本來有婚約的丈夫也沒有了,她剩下的,只是一個做宮女的卑賤之命。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所以,她想看到素來假惺惺,卻依舊好命的蒹葭的下場是被西陵夙拋棄。

所以,她應允初到洛水行宮,便這麼去做。

可到頭來,還是有男人甘願為了蒹葭去死,傷到的還是僅有她一個人。

在被海浪卷走的剎那,她以為必死無疑,可,天不亡她,當一塊岩石狠狠割過她的臉頰時,她也順勢緊緊抱住那塊賴以救命的岩石,再一步一步,爬了上來。

于是,終是能在今天得到這樣一個好的機會,狠狠折磨眼前的女子。

「你羞辱我的目的都達到了,還想再听什麼呢?是想听我求饒呢,還是想听我唾罵?」一針見血地說出這句話,蒹葭的唇邊嚼過一抹哂笑。

以前的蒹葭是不會露出這種笑意的,但,那僅是蒹葭這個身份不會罷了。

玲瓏因著這句話怔了一下,只這一怔,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接著,有人打開艙室,隨之進來的人,卻是讓蒹葭一驚的。

其實,她不該驚訝,當玲瓏出現在這,她已然該想到,是和誰有關,此時,不過是再次印證罷了。

奕翾推著奕傲進得殿來,見著眼前的情景,仿似比蒹葭都要驚訝︰

「玲瓏,你怎麼可以這樣!快把奕茗放下來。」

玲瓏還沒有反應過來,奕翾早松開推扶奕傲的手,幾步走到蒹葭跟前,問玲瓏要了鑰匙,親手把縛住蒹葭的銬子松開,接著,示意跟隨她進來的兩名女子上前,扶住蒹葭。

「玲瓏,我和你說過,錦國覆滅的事和奕茗無關,你怎麼還是不信呢?」

「公主是大度的人,可玲瓏伺候公主這三年,有些事卻是瞧得清楚,若真的錦國的事和白露公主無關,那為什麼,白露公主會嫁給坤帝為妃呢?況且當初出兵錦國的翔王也為了白露公主,不惜和觴帝鬧翻,試問,多年的兄弟情分難道都抵不上一名外人,可見,白露公主在坤國兩位最有權勢男人心中的位置。如此,讓玲瓏能怎麼想呢?公主嫁給坤帝,是忍辱負重,為了解救皇上,可她呢?她卻是為了——」

「夠了,玲瓏,事關聲名的話,你怎麼可以胡謅呢?」奕翾喝斷這句話,回首瞧向不發一言的蒹葭,「妹妹已經吃了太多苦,如今連眼楮都看不見,倘若說,以前真有什麼,今日這樣,卻也是夠了。」

是說她善惡終有報嗎?

蒹葭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扮演她的呆滯反應,目光集結在某一處,卻並不瞧向任何人。

而奕傲也沒有說話,僅是目光深邃地瞧著眼前一幕。

玲瓏恨恨地噤聲,奕翾瞧了一眼玲瓏,道︰

「你呀,我知道你的忠心,以後切不可自作主張了。」

「是,公主。」玲瓏應聲退下。

奕翾一並將身後所有下人退去,蒹葭也從扶住她的女子手里抽回手,讓那兩名女子跟著一起退下。

隨後,奕翾走到蒹葭身旁,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玲瓏會把你鎖起來,但這次,妹妹能夠得救,也是玲瓏率領的小船隊意外發現。妹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會掉到海中呢?」

蒹葭的目光始終保持在一點的位置,其實,保持這樣的姿勢很累,但,再累,卻不會影響思維的轉動。

她該說什麼,難道說,是和西陵夙一起掉在海中的?那樣的話,豈不是又給奕翾什麼話柄呢?

退一步講,雖然是和西陵夙一起掉入海中,以西陵夙的心計,難道會讓自己落在奕翾的手中?

所以,眸光流轉,只輕聲道︰

「喜房突然爆炸,我也不知道怎麼會掉到海里。」

她身上的服飾雖已不是喜服,可她是吐血回了房中,若是褪去繁重的喜服,也無可厚非啊。

而,她想,假若西陵夙沒有被奕翾所擒,奕翾要的,應該也是她的這句話吧。

果然——

「喜房真的爆炸了?他,竟是連妹妹都不放過。」奕翾的話里有的是唏噓,接著,她看向奕傲,「父皇,您說的是對的,西陵夙他根本不是人,時至今日,他寧願犧牲妹妹,都要皇甫奕的命。父皇,女兒錯了,女兒委身給西陵夙,實是情不得已,可,女兒並沒有愧對錦國的列祖列宗。」說罷這句話,奕翾將衣袖捋起,那潔白的玉臂上,守宮砂赫然在目。

西陵夙竟然沒有臨幸過她?!

這次,蒹葭是震驚的,夜夜留宿,竟會一次都沒有臨幸?

其實,對她,又何嘗不一樣呢。

只是,兩種不臨幸,意味或許是不同的。

她,彼時,不過是一枚棋子。

而奕翾呢?該是出于一種尊重,還是不忍褻瀆呢?

不論是哪種,她沒有想到的,是西陵夙對奕翾的感情,從什麼開始,變得那麼濃深。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啊,奕翾,是名聞天下的美人,那個男人又不呢?

縱然是帝王,都不例外。

包括,她的父皇,奕傲。

而此刻奕傲只掃過一眼奕翾的手臂,徐徐道︰

「為父清楚,你很孝順。可,眼下,不管坤國、觴國戰況怎樣,我們都沒有勝算。」

「不,我們有!」奕翾忽然開口,接著,她幾步走到奕傲跟前,跪伏于地︰「父皇,兒臣斗膽問一句,讓觴帝都垂涎的東西究竟是什麼?那樣東西,是否能讓錦國重整聲威?」

奕傲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句話,所以,在明顯的滯了一下後,將臉別過︰

「沒有什麼秘密,觴帝留下為父的命,為的,只是奕茗。」

蒹葭能覺到奕翾眼角的余光隨著奕傲的語音甫落,射向她時,是那般地冷冽。

可,她卻是習慣了。

她只是在這時,忽然有些擔心一個人來,一個,她本不該再去擔心的人。

「父皇,兒臣沒有其他意思,兒臣只是想趁這機會,重新讓錦國振作起來,畢竟,眼下,觴國、坤國相爭,哪怕不分勝負,都會兩敗俱傷。」

「為父沒有什麼好告訴你的。為父有些累,想回房休息一下,至于接下來的一切,由你做主就好。」奕傲有些黯然神傷地說出這句,睨向蒹葭,「茗兒,來。」

蒹葭站在原地,並沒有動,她現在是瞎子,假如能看到奕傲,再走過去,倒真是奇怪了。

「父皇!為什麼,你的眼里永遠只有奕茗?哪怕她做錯再多,你的心底都僅有她?」奕翾再克制不住,質問出這句她原本永是不會說出的話。

「什麼意思?」奕傲的臉色一沉。

「父皇,我們的國家是怎麼覆滅的,您最清楚,您能說,真的和她無關嗎?不是她把敵人引進我們錦國的嗎?」

作者題外話︰關于溫泉寵妃,這里提一下,到時候會再說的。還有太後謀的,自然不是簡單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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