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皇妃椒房擅寵︰帝宮歡 【冷宮薄涼歡色】31

作者 ︰

縱然,渾身燒得難受,思緒卻是清明的。

胥貴姬懷了子嗣,他的精力該有大半要放在那邊了吧,至少現在,不管怎樣,他得過儀瀛宮去。

可,他卻是只擁緊了她,斥道︰

「傅院正精通的又不是婦科,還不快傳他來!」

宮內如今主治婦科的是昔日頂替王院判的馮院判,可按著宮里的規矩,嬪妃一旦懷得子嗣,經馮院判確證後,卻是需傅院正再去診脈,以示鄭重。

所以,西陵夙這斥責,顯然是斥得沒有理由。

但,他是帝王,哪怕說出的話,再不合規矩,做宮人的,也僅能是順著。

「是。皇上。」

海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西陵夙俯低下臉,瞧見,趁剛剛當口,奕茗只將身子弓起,背對著他,將整張臉埋進旁邊的枕中,他用力將她的身子掰了回來,再將她的身子按平,隨即,鳳眸眯起,瀲灩的眸光泠泠地在她臉上拂過︰

「朕不過去,就在陪著你,你不是想借著朕的寵愛,讓後宮對你敵視,那朕如你的願。只是,在朕沒有厭倦之前,任何人都傷不了你……」

且不論這句話,下半句是什麼,恰是,她想的,他都瞧得穿。

可,她要的,他從來沒有一次給過。

是啊,不論從前,或者現在,他總是在她想要的時候不給,在她不想要的時候,卻是給了。

這樣的糾結,不知何處會是個頭,她只知道,她的逃避,唯今是僅剩的堅持。

渾身越來越難受,縱然是藥身,可自己身體底子不算好,這一次,先是著了風寒,加上用了活血的藥物,內熱外冷相抵,怎會不病呢?

他要掰回,按平她的身子,也由得他去。畢竟,現在,她連說話的力氣竟都是沒了。

傅院正很快就趕到這,西陵夙親自將奕茗小半截手腕隔了明黃色帳幔遞出來,傅院正就著紗絹診脈後,立刻開了一貼方子,但在退下之前,仍是躬身稟道︰

「臣恭喜皇上,胥貴姬懷有身孕,已有三月了。」

懷了三月的身孕,到現在,方讓太醫查得,可見,胥貴姬是刻意的隱瞞,畢竟,這宮里,一旦懷得帝嗣,稍有不慎,便會不保。

而將懷得帝嗣的訊息刻意瞞著,待到時間越久,受外力影響越小的時候說出,不啻是明智的。

看樣子,胥貴姬明顯是西陵夙秋狩時,已覺察到自己懷有帝嗣,卻是一直到現在,帝駕回宮,臨幸奕茗的時候,恰到好處地透了出來,可謂一舉雙得。

只是,即便胥貴姬位分尊貴,胥司空在前朝又位列三公,但,涉及到子嗣,是否能安好,終究是未知的。

「有馮院判料理貴姬的身孕,朕自然放心,另外,傅院正,從今日起,茗采女的身子就交由你調理,朕想著,如今國泰民安,朕也理該開枝散葉,繁榮皇室的子息才是。茗采女出身民間,體格不錯,也適合為朕繁衍子息。」

這一語,說得極其悠然,卻足以讓奕茗的腦子轟得一聲,撇開話里的意思不說,听上去,感情是把她當豬一樣,是啊,若論哪種動物的繁衍力好,那麼,豬倒是體格不錯,繁衍起來同樣得快。

可,她是誰,以她的醫術,難道還會讓自己輕易懷得他的子嗣不成?

任何藥物,雖然有裨益的地方,但,稍微處理,這些藥效就不會存在,還能起相反的作用。

所以,除非她心甘情願,否則,她必是不會讓他有機可乘!

神思間,同樣有些驚愕的傅院正退下殿去,西陵夙復睡到她的旁邊,竟也不避諱她染了風寒,把她裹得和一個粽子差不多,然後,用力地抱住︰

「朕知道,你擅長醫理,但,每次你的藥,會由院正親自煎熬好,並奉上,若兩月之內,仍不見動靜,那麼,朕會以欺君之罪處置了院正。」

這句話,說得很是輕巧,可,他篤定了奕茗的心軟,一如,他附在她耳邊繼續道︰

「只要你乖乖用藥,先前伺候你的千湄、采心,朕明日就撥回你的碧水宮。」

她本來灼燙的身子,在他的懷抱里隨這番話愈漸地僵滯起來。

明明一再讓自個心硬起來,因為心軟,每次都被他輕易找到挾持的理由,可,再如何,她始終沒有辦法做到冷血。

一如,她明明清楚,他為什麼好心地讓千湄等來伺候她,不啻是添了兩個挾持她的理由罷了。

千湄、采心是先前伺候欽聖夫人的,如今,西陵夙撥去伺候一名采女,且不說,伺候她的配額已滿,只單單她容貌相似欽聖夫人,或許,就給後宮不少編排的理由吧。

而他沒有厭倦她前,再怎樣的編排她都無須去怕,一旦厭倦,下場,顯而易見,那將不僅僅是廢黜,要的,該就是命。

原來,這一次,她的命都放進了他的盤算內。

可,她對他算得上什麼呢?

不過是得不到的一件東西,帝王的天性使然,必是不甘的。

若她復卑微地去愛,他還會這麼費了心思去要嗎?

這些,她都清明,可,眼下,她的不舒服,使得她沒有再去掙開他的相抱,只是昏昏沉沉睡去,哪怕,身子在他的臂彎中。

傅院正奉上藥來時,只看到皇上絲毫沒有避諱地摟著采女,甫要出聲,皇上的眸光已然朝他睨來,只做了一個手勢,卻是讓他呈了上去。

這個動作,是出乎傅院正的意料的。

看上去,皇上為了采女,連胥貴姬得了子嗣,都沒有過去儀瀛宮,但,皇上若是寵愛采女,可,眼見著采女睡去,又怎還讓他奉上湯藥呢,傅院正雖然不解,可還是巴巴地端上湯藥。

西陵夙執過湯藥,摟住錦被抱起半夢半醒的奕茗︰

「喝藥!」

冷冷的兩個字,她被他強行抱起,自是被驚醒,接著,只覺得唇際一苦,他一股腦地就將那湯藥灌了進來。

這樣的動作和溫柔無關,幾乎是沒有任何反應,她被灌下半碗藥,但,來不及嗆咳,他已把碗端開,時間倒是把握得剛剛好。

「退下吧。」

西陵夙將那剩下的藥碗放到幾案旁,此刻已是入夜,倘是把一碗藥都灌下,顯然,過一個時辰,她必是要起夜的,而,她身子這般發熱,殿內攏再多的銀碳,恐怕都難免加重病情。還不如,灌下半碗藥,用被子捂住,發了汗,也就好了。

這麼想,他只把兩床錦被都悉數蓋在她的身上,而他亦是和她同衾而臥。

現在,她的身子猶如一個滾燙的火爐,他把她抱在懷里,方才褪去的桃色薄紗並沒有穿上,這樣抱著,其實等于和她肌膚相親,那細膩柔滑的嬌小身子,這樣安安靜靜地被他圈著,沒有讓他添任何的綺念,只是,覺得仿似又回到了魑魅山的那回,她就是這般安然地躺在他的懷內。

可,彼時,一半是她無意識所為。現在,明顯是他的強迫。

‘強迫’,嚼過這倆個字時,他薄唇邊浮上淡淡的弧度,接著,他俯低下臉,把臉像往常一樣,抵在她的肩膀處,那里羸弱得好像經不起任何的抵壓,而他就這樣抵在彼處,一直到卯時,鄧公公的請起聲,在殿外響起時,他才悠悠醒轉。

不可否認,這一晚,他睡得很是踏實,起身前,還是模了一下懷里人兒的額頭,除了有些黏膩的汗之外,額頭的溫度倒是冰涼的,包括她的身上也滿是黏膩的汗,這些汗濡濕在他的胸膛上,他竟沒有一點覺得難耐,而素來,他都是有著潔癖的君王,每每臨幸嬪妃時,嬪妃身上若出些許的汗都會讓他不悅,也因此,那些嬪妃都習慣在臨幸時,灑上香粉,來掩去汗意。

現在呢?懷里的人兒,那麼黏膩的汗,他不僅不厭惡,反是執了旁邊的汗巾,替她仔細地擦拭干淨,畢竟,她的溫度剛退下,是不宜立刻沐浴的。

做完這一切,他再用被子緊緊地裹住她,接著,方起身,走到外殿,讓宮人伺候洗漱、更衣。

然,在他起身的剎那,奕茗卻已睜開眼楮,而在那之前,本來該戒備的她竟是在他懷里睡著了。

此刻的驚醒,是源于他用汗巾替她擦拭汗漬。縱然,他的動作很是輕柔,但,終究是在剎那有些什麼,輕叩她的心緒,讓她從昏沉的夢境里蘇醒。

哪怕,出了一身虛汗,她渾身沒有力氣,可,在這之後,卻再睡不著。

睜開眼楮,望著那明黃的龍榻,簾外有宮人走動的聲音,但都不會進來。

想是受了他的吩咐,待她醒來,才會進來伺候吧。

只是,她卻是不想起來,好累,起來,要面對的,更多的,是累,所以能不能容許她稍稍地在這榻上多歇會呢?

縱然,這是雨露殿的龍榻,按著規矩,僅有妃位以上,方能在這張榻上,睡到天亮,可現在,她已經破了這規矩,所以,又何妨再僭越呢?

閉上眼楮,她復又昏昏睡去。現在,他該是去上朝了,只要在他下朝時起身,應該就行了。

所以,就讓她多睡這一會。

再次醒來,不過是辰時,她的身子稍動了一動,便有宮女的聲音透過紗幔傳來︰

「主子是要起了嗎?」

是千湄的聲音,她果然沒事。

只是,現在,她卻不能去認。

以她如今的身份,越和她沒有關系的人,反倒是會越好。

「進來罷。」吩咐出這一句話。

千湄躬身進來,伺候這位新主子洗漱,早前就曾听說,這位新主子長得和昔日的欽聖夫人十分相似,今日第一次見,果然是如傳聞中那般。

不止相似,其實,連一瞬瞧到時的神態都是一樣的。

猶記起,最後一次,見到欽聖夫人是在洛州城內,彼時,她和洛州行宮的宮人被關押在城內某處宅子的房里。

在這之前,行宮爆炸之際,她和大部分宮人一樣茫然不知所措,兩軍廝殺中,有部分宮人罹難,但,大部分卻被觴兵所劫,起先,該是意圖把她們做為兩軍對壘時的人質,可最終,卻是觴國的國師親自吩咐士兵,把她們禁在一艘船上,並在某一晚,緊急撤離的時候,帶她們一並進得洛州城,並囚在某處大宅的房室里。

後來,隨著外面百姓和官兵的騷亂,她們也擔心會再次成為人質,畢竟,平白無故地在撤離時,帶她們離開,顯見很費功夫,除非她們有利用價值,否則,觴兵何必多做這些事呢?

可,在愈來愈忐忑的時分,當瞧到那蒙著面紗的女子出現在院落的門口,雖然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她卻知道那必是欽聖夫人,也相信,有夫人在,一切都會沒有事。

果然,夫人的出現,在幾日後,就換來了她們的平安離開,並跟隨坤帝返回帝都。

而夫人,卻在坤帝頒下的聖旨上說是,死于洛州行宮的救駕。

這顯然是不對的,縱然,別人認不出,可她知道,在洛州城出現的那名蒙著面紗的女子,必是夫人無疑!

眼下,瞧著茗采女,直覺告訴她,這就是夫人!

但,茗采女對她的態度卻是疏離的,而她只是一名宮女,再如何揣測,也僅能遂著主子的意思去做。

「主子,奴婢扶您回宮。」

甫伺候采女穿完衣裳,她能覺到采女的身子是虛弱的,奕茗頷首,由千湄扶著她,走出殿去。

哪怕攏了很厚的大氅,迎面而來的寒風還是讓奕茗的身子一個哆嗦,一旁早有鄧公公小碎步奔來︰

「奴才參見茗主子。皇上吩咐了,天冷,茗主子不必回去碧水宮,就在這殿內歇下。」

偏是要等到她出殿,才來說,該是讓她在寒風刺骨下,再體味到殿內的暖融,從而心甘情願地留在這吧。

西陵夙的謀心,真的很準,可,如果有選擇,她寧願回到未晞谷沒有銀碳的竹屋,都不願在這暖融如春的雨露殿內多待一會。

「主子,早膳一會就好,還請主子回殿。」鄧公公見奕茗沒有動作,復添了一句。

「主子。」千湄扶著奕茗的手稍用了些許的力,奕茗這才回過神來,頷首,任由千湄扶著回了殿。

早膳很是清淡,都是以往蒹葭這個身份愛用的,想不到,這些,他都記得。

這念甫起,她不僅自嘲起來,哪怕,她沒有陪他用過幾次膳,可,只要問過伺候她的人,自然做出這些不難,又何須刻意去記呢?

但,她偏偏剛才還是這般想了,可見,心里,還是有計較的。

奕茗,你不可以這麼愚蠢了!不可以!

在心里嚴厲地警告自個,作為懲罰,只放下筷子,不再用下去。

千湄瞧她似乎胃口不佳,沒有勸她繼續用一些,僅是讓宮女撤下餐點,此時,傅院正早候在外面,給她重新診了脈,再奉上湯藥。

然,這一次,當傅院正奉上湯藥時,殿外卻傳來太後駕到的通稟聲。

傅院正忙就勢跪拜在地,奕茗也由千湄扶著,下得榻來,跪叩于地。

風初初並不是一人前來,而是由言婕妤扶著,踏進殿內。

「茗采女既然病著,再這麼起身跪拜,萬一病情加重,皇上豈不是要連哀家一並怪罪?」

「是啊,太後,你瞧,昨晚,胥姐姐診出懷得帝嗣,卻不曾想,皇上不僅沒有過去,連院正大人都被叫了過來,只伺候茗采女的風寒。可見,皇上心里,對茗采女真的在意得緊呢。」言婕妤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這宮里的紛擾,看來是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回避,就停止的。

奕茗低垂著小臉,在唇邊浮起一抹弧度,且不說,眼下,她身子不適,懶得和她們計較,身子若是大安了,她也不願耗費心里在這些勾心斗角上。

作為帝王的女人,是最不幸的,她要的,只是盡快能月兌離出去。

「哀家倒是現在才瞧出來,茗采女進宮不過幾日,卻讓皇上如此在意,真真讓哀家都是大開眼界了。」風初初悠悠說完這一句,語音驟然變冷,「不過,昨日,哀家瞧著采女在香雪塢那,卻是瞧不出一點病態的,怎地,這病來得這麼突然?」

語音甫落,風初初已然行到奕茗跟前,稍彎,抬手扶起奕茗,近身的相扶,讓風初初更瞧得清楚這張千嬌百媚的小臉,和蒹葭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這讓她心底更加不悅起來。

「太後,嬪妾也是昨晚才覺到風寒發作,白天的時候,確實沒有覺到的。」奕茗听似恭謹地稟道,手卻不露痕跡地拂開太後的攙扶,「嬪妾風寒未好,怕傳給太後。」

這一拂開,她僅是由千湄站到離太後稍遠的距離。

太後,其實,做任何事都是有著自個的目的性,哪怕,念著昔日的恩情,她不會去傷到太後,可如今,她也會保護自個,不被無謂地傷害到。

「院正杵在那做什麼,還不趕緊把藥端給采女服下,不然,耽擱了采女的服藥,仔細著皇上不饒你。」風初初語意不悅更重,傅院正忙站兢地將手中的藥端到奕茗跟前。

奕茗也不推卻,接過,一飲而下。

「既然院正伺候采女用完藥了,哀家也就不打擾采女休息,院正跟哀家往儀瀛宮走一遭吧。」

「回太後的話,皇上吩咐,讓臣伺候著采女主子。」傅院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只說出這一句話。

「皇上的話是話,難道哀家的話就不是了?」風初初的語音轉厲。

「太後,臣斷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聖命難違,還請太後先和皇上說了,再傳臣過去。」

「院正大人,我這暫時沒事,你且跟太後去罷,皇上問起,我自會稟告。」奕茗在一旁語意倒是悠悠。

「這——」

「想不到哀家的話,還不如采女的分量大,呵呵。」風初初泠聲說出這一句,眼角的余光自然瞧得到那抹明黃的袍衫正往殿內走來。

隨著周圍眾人參拜的聲音,唯獨風初初是不拜的,她僅是站在那,睨著西陵夙︰

「皇上來得正好,哀家這就向皇上討個旨,請皇上準傅院正跟哀家往儀瀛宮一去。」

西陵夙只是先走到奕茗的跟前,一手攙起她的,帶她往床榻旁走去,一邊道︰

「傅院正並非主治婦科的,朕已吩咐主治的馮院判在儀瀛宮伺候著,不知太後此番來,是要院正過去呢,抑或是給朕的采女一個威儀?」

這句話,說得極是輕描淡寫,但也蘊含著最直接的帝威。

「皇上,哀家知道,院正並非最擅長婦科,可,胥貴姬眼下,初懷子嗣,卻是先天有暈眩的病癥,這些,是馮院判所不能兼全的,是以,哀家才讓院正過去,和馮院判商榷一下,再開個方子。可,皇上如今只念憐著新冊封的采女,卻不顧及胥貴姬如今愈重的身子,倒叫人有些寒心吶。」

今時今日說的話,是以前的風初初絕對不會說的。

然,今時今日,她卻是偏偏要說,惟獨這麼說了,不僅自個心里舒坦,她想看到的,或許,也不會等太長的時間。

「听太後這麼說,倒真是朕的不是了。」西陵夙攥緊奕茗的手,奕茗卻是面無表情任他攥著。

若擱在從前,面對太後和他起爭執,她是不會這樣的。

這樣的她,其實,已然不是讓他漸漸動心的樣子,可他卻是沒有辦法做到放手。

哪怕,就這樣,看她枯萎,他也要把她采擷在身邊。

「皇上,哀家來這不是和皇上爭論誰是誰非,只是,胥貴姬這一胎,對皇上來說,極有可能是皇長子,是以,哀家才會這般看重,也希望皇上體諒哀家的苦心,再怎樣,讓院正過去瞧一眼,若皇上得空,也去看下胥貴姬罷。」

「朕自然會去看,朕今日下了朝,本就是要過去儀瀛宮,只是沒有想到,太後竟是先來了朕的雨露殿。」

「好,是哀家的不是,驚了皇上的寵妃,哀家這就向采女賠個不是,還請采女大人大量,莫計較哀家的言行。」風初初唇角勾出弧度,卻是說出這一句話。

這句話,若擱在以往,該讓她有多難耐呢。

現在,她卻是清楚地知道,西陵夙這麼做,是讓她以這個身份入宮後,和太後之間徹底起了罅隙,如此,也就斷了她爛好人的心。

西陵夙,這次帶她回宮,表面上看起來,對她是殘忍的,其實,些許的細節卻是透露出了,他對她根本做不到徹底的狠絕。

否則,她現在又豈會安然地坐在這呢?

不,不能繼續想下去。

她怎麼能夠又開始想他的好,卻不去想這些好的背後,可能隨之而來的,是讓她徹底的萬劫不復呢?

「太後言重了,嬪妾初入宮,有些地方確是做得欠缺,還請太後萬勿見怪嬪妾。」因被西陵夙攥住手,她只能微微福子。

「皇上,你再如何寵溺著誰,哀家也只管這一次。既然皇上說要去儀瀛宮,哀家就不耽誤皇上了,來呀,起駕回宮。」風初初吩咐出這句話,再不瞧殿內諸人,徑直往殿外行去。

言婕妤怔了一下,也緊趕慢趕,跟著太後步出殿去。

雖然,往日里,她和胥貴姬表面上是不和的,但經過蘇貴姬那件事後,她卻知道,在這宮里,多一個表面上的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是以,這一年,哪怕她再承聖恩,對六宮中其余諸妃,也不時往來,並時時施以恩惠,畢竟,她的父親雖只是尚書令,家底確是豐厚的,平日里,也多托人捎些宮里瞧不到的小玩意,倒頗是引得諸妃的歡心,當然,也包括太後。

昨晚,胥貴姬傳出子嗣的消息,縱然讓她十分的難受,可,一大早,她卻是往儀瀛宮跑得勤,自然也瞧到了,胥貴姬因著皇上沒來的落寞。

她懂得,有些時候,未必要自個出面,只在旁邊攛掇,卻亦能討個皆大歡喜,因此,在太後按著慣例來瞧胥貴姬時,旁敲側擊地說了些話,引得太後來到乾曌宮,未曾想,西陵夙下朝後沒去御書房,使得這場探望,變得不歡而散。

她彼時雖然能縮在後頭,眼下,卻是再縮不得了,眼巴巴地讓皇上瞧到她在太後旁邊,不難猜到,這事和她有關。

是以,走出殿來,心下輾轉間,沒注意台階的濕滑,眼見著要滑了下去,恰是太後將她一扶︰

「言婕妤,走路看仔細著點,小心有時候摔下去了,再爬都是爬不起來了。」

「太後,嬪妾今日失言了,害得太後——」

「言婕妤,你今日說的也都是實話,哀家也不後悔來這里一遭,也算是見識了某人的手段,言婕妤若能學著點,恐怕也會更受皇上的青睞。」

「嬪妾是學不會了,嬪妾也不屑去學。」

「罷了,這話就哀家跟前說說。」

「太後,你知道嗎,這宮里,私下都傳開了,說是——」言婕妤忽然噤聲,瞧了下四周,卻已走出了乾曌宮的宮門,除了喜碧和她貼身伺候的吉祥外,再無其他人,只是還收了口,等著太後的發話。

「怎麼了?在哀家不必吞吞吐吐,哀家恕你無罪。」

「都說皇上這次秋狩,偏是從林子種竄出一只銀狐,皇上獨自去獵,沒曾想,銀狐是獵了回來,可那狐皮下,裹著的卻是茗采女。」

言婕妤的話說得極輕,帶著畏縮。

其實,有些事無所謂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只在宮里這處最大的是非之地傳來傳去,即便是添油加醋的訛傳,有時候,也會成為似是而非的真相。

「言婕妤,這些話,說給哀家知道就行了,若在宮里傳了開去,犯得卻是謠傳的罪,皇上必是不容的。」

「嬪妾知道,嬪妾也只在太後跟前說了這一次,但凡嬪妾宮里有人亂嚼這舌頭,嬪妾也都處置了。」

「這就好。哀家要回宮了,胥貴姬那,你抽空了就去陪著,好歹入了宮,就是姐妹,她這一胎若得安然誕下,也算是大家的福祉。」

「是,嬪妾明白。」

她豈會不明白呢,第一胎,別有用心的人都虎視眈眈盯著,若這一胎安然地誕下,待到日後,她若也懷了身孕,卻未必是會受那麼多人盯著了。

不過,到那時,恐怕,最要防的,便也是胥貴姬。

伺候太後上得肩輦,徐徐離開,言婕妤的手捂了下小月復,不由嘆了口氣,算起來,西陵夙也臨幸了她好幾次,卻至今沒有任何動靜。

不由得嘟了嘴,傳了肩輦,朝自個的宮行去。眼見著,西陵夙一會必去儀瀛宮,她雖然想見皇上,可剛才添了皇上的堵,再去,恐怕定討不好到好臉色,也讓胥貴姬以為她圖了什麼。這一點,進宮快兩年的她,可是拎得清的。

這一日,西陵夙往儀瀛宮,陪著胥貴姬一直到了晚膳,用完去御書房批了折子,方回到雨露殿。

殿內,奕茗早縮進錦被中,看上去倒是睡得香甜,雖然他回殿稍晚了點,但也不過是戌時,即便她身子不適,卻也不見得會這麼早就睡熟。

他知道她是避著他,可,既然她身上葵水來了,再加上染了風寒,他是不會動她的。

而方才院正在他進殿前,便已稟過他,湯藥,她已按時服下了。于是,也不去拆穿她的裝睡,只稍微掀開一側的錦被,躺了進去。

哪怕稍掀開了這一側,也能瞧到她,渾身裹得很是嚴實,不覺有些好笑,甚至于,身子因他上得榻來,都能瞧出明顯繃得緊緊的,這一晚,他沒有去抱住她,只安然睡在龍榻的另一端,許是殿內燻了蘇合香的緣故,他很快就入了夢境。

而躺在一旁,蜷縮著身子的她,听到他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時,終慢慢睜開眼楮。

他沒有踫她,有些出乎意料,也是這份出乎意料,讓她在錦被下的身子稍稍得以放松。

現在,他離得她就這麼近,可偏是這麼近的距離,卻已是尺咫天涯。

她不用回身,從龍榻頂端瓖嵌的偌大銅鏡內,能瞧到他神態安然的樣子。

本來,這些銅鏡,該是起帝王臨幸時,增加情趣的用途,如今,卻成了她容許自個去正眼瞧他的地方,然,也僅是瞧了一眼,她便繼續閉上眼楮。

不能讓自己的心有一點點的柔軟,唯有繼續硬下心來,她方能讓自個徹底擺月兌他的束縛。

這一生,她不要做的,就是帝王的女人。

哪怕,父皇愛著母親,母親都不幸福,更何況她呢?

由始至終,他對她,根本就沒有愛。

一遍一遍在心里對自己重復著這句話,仿似催眠一般,直到睡意不期然的席來,她竟也慢慢陷入了夢境。

因著藥效的作用,她好得很快,雖然葵水來時,身上不是很舒爽,可,也讓她的睡眠變得很深。

人在睡夢中,往往會有無意識地動作發生,一如,今晚,她本來背對著他蜷縮睡去,卻在夜半的時候,身子不僅回轉過來,還汲取溫暖一般,朝他的臂彎下縮去。

這是她曾經最愛的入睡方式,在魑魅山更是如此。

這些許的輕微動作,卻是讓他驚醒了,可也只是滯怔一下,他就展開手臂,將她輕柔地擁緊,繼續睡去。

擁緊她的剎那,心底的某處柔軟被輕易觸動,這一刻,她沒有任何鋒芒地,就這般躺在他的臂彎,誰說,不是種幸福呢?

原來,他的幸福,其實,離他從來都是很近,只看是否能把握到最後罷了。

晨曦微露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撤開手,她還是保持著昨晚的姿勢,蜷縮在他的臂彎,也正因這個姿勢,他大半個身子是露在錦被外的,猶記起,以往,她為了顧及他是否著涼,刻意讓自個的小臉捂進錦被下的樣子,那樣的她是嬌俏可愛的,若說她對他的一切,不過是場演繹,又何必演到那樣惟妙惟肖,讓他在真假不辨中,動了心,刻了情呢?

而現在,若沒有院正那些安神湯藥的作用,她是否還會像曾經哪有那樣做呢?

縱然,他很想知道這個答案,但,卻又是怕去知道的。

只是下榻的時候,替她掖好錦被的一角,而她的樣子,卻並不是恬靜的,反像是陷入什麼噩夢中,額頭都滲出汗來,接著,他能听到她的櫻唇里,清晰地喊出兩個字︰

「師父……師父……」

也是這兩個字,讓他本來柔和的神色驟然變得森冷。

果然,連做夢都念著她的師父。

而他已不想去辨別這一聲喚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只轉身,步出殿去,留下一室的清冷。

奕茗很快就從噩夢中掙醒,那個夢是這樣的真實,夢里,她看到,她的師父蕭楠站在未晞谷的楓葉林下,對她柔和地笑著,他的氣色看起來是不錯的,甚至于,有著正常人的紅潤。

她想朝他奔去,驟然間,卻听到他對她說道︰

「以後,師父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怎樣,師父看到你幸福快樂,師父就滿足了……」

這句話,即便是在夢里,卻是那樣的清晰,直到她看到師父化作一團白煙散去,她猛地一掙扎,才發現,竟然是場夢。

而在夢里,她竟能看到師父月兌去了面具,所以,才能瞧得清師父的氣色。

可,未晞谷的規矩,谷主除非死的時候,方能月兌下面具,其余的時候,都是不能的呀。

難道說,師父已經——!

不,不會的。

師父如今還在閉關,夢都是反的,夢得越不好,實際情況應該就越好。

但,她的心終究是放不下了。

師父——

情緒在這瞬間,難受得無以復加。

師父的近況如何,縱然在這帝宮深深中,看似難以獲悉。

可,她離開谷底的時候,是帶著那支碧玉簫的,雖然被西陵夙厭惡,但,她終究是帶了回來。

那支簫是師父的碧玉簫,吹響碧玉簫的時候,就如同師父亦在她身邊一樣。

並且,若這帝宮還隱有師父身邊的人,听到簫聲時,會不會就出現了呢?

不管如何,她不想待在這雨露殿了,這兩日的歇息,加上院正的精心調理,她的風寒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她干嘛還要留在這呢?

而他彼時也只是說天冷,讓她留于此。如此,她若繼續留下去,指不定,還讓他以為,是她的一種妥協。

一念起時,她只喚了千湄進來︰

「幫我更衣,我想回碧水宮。」

「主子要拿什麼東西嗎?大可以讓奴婢去拿。」

「不用,我想回去,一直待在這,有些憋悶。」

有些事,她不想和千湄挑明,包括身份也是一樣,挑明了,對千湄都未必是好的。

「好。」千湄應聲,「但,主子,現在才卯時,宮門大部分還下了鎖,依奴婢看,待到辰時再走吧。」

她頷首,坐在榻上,一直忐忑到了辰時,千湄才伺候她更了衣裳,扶她出得殿去,殿外,雖然積雪經過一日,消融了不少,也正因此,更見寒冷。

千湄傳了肩輦,縱然以奕茗如今的身份,還用不得肩輦,但,方才她把奕茗要回宮的事先稟了海公公,海公公略一思忖,因著西陵夙沒有下明確的吩咐,讓采女留在這。何況,這里畢竟是雨露殿,讓一名嬪妃長久居于此,也是不妥的。哪怕,西陵夙不介意,作為總管的他,卻需周全的考慮。

恰好,采女自個提出了回宮,不啻是個好的。

而眼下,西陵夙又在上朝,亦沒必要為了這事刻意去回。

是以,海公公做了主,讓她傳一部肩輦送主子回去。

肩輦抬著,小太監走得很快,但,走了沒幾步,肩輦終是一滯,停了下來,听得千湄在簾外稟道︰

「主子,胥貴姬的肩輦正在前面。」

胥貴姬?

眼下的形式,哪怕再如何,她都是要下輦參拜的。

只是這一參拜,卻是平添了禍端……

作者題外話︰今天,對我來說,是特別的一天,就在今天,我把我的老三《棄妃不承歡》簽約了影視,然後,我考慮了一個晚上,可能,這本文是我在網文中的最後一本。至少,在未來的一年內,我會全心融入棄妃不承歡中去,而不是簽約了,棄妃不承歡就與我無關了,我相信這家影視公司的實力,也相信,經過一年的雕琢,棄妃不承歡會成為一部經典的正劇,雖然,會有著名的編劇進行改編,但,我也會和他們一起,把我的意見和讀者的意見轉告過去,共同,締造一本,能讓大家滿意的電視劇。

當然,失心棄妃會更完的,離結局不遠了。

在這一年內,風宸雪這個名字,希望大家還能記得,抱抱各位,欣喜的同時,很難受,因為,我不得不,和大家暫別。但,我依然會在棄妃不承歡那邊,第一時間更新,拍攝的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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