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茗沒有正面去回他的這句話,若是擱以往,她正面去回,每回必是針鋒相對的,不僅刺了他的心,也傷了她自己的心。
而時至今日,他既然允了,會放她離開,縱使,沒到兌現的那一刻,可,她不想再如此咄咄下去,這或許,是她最後待在坤宮的日子,所以,耿耿于懷五年前的殤痛,逼迫自己狠下心對他,只為了他的放手,不該是這最後一段日子,唯一的點綴。
不管怎樣,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五年前的回憶,不管怎樣,那些回憶,永被埋入塵埃里,才是最好的。
「我也是為孩子求這個恩賞。在後宮中,沒有母親疼愛的孩子,是最可憐的,可,若是交給別人,還不如交給範容華,她個性懦婉,不是爭強好勝之人,加上她的家世也不至于會成為任何的威脅,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
徐徐說出這句話,她幾乎是要抿住嘴唇,方能將這句話,說得如此坦然,而不至于夾雜了太多的難耐。
亦隨著這句話的說出,他明白她的意思。
哪怕,她沒有將話說完整,這意思,他懂。
畢竟,他這幾日,是翻了範挽的牌子,方是來了這,如此,她始終是借著範挽的名義代寢,而,只要他不說,那麼,這個孩子,轉由範挽收養,也最是妥當的。
這個恩典,最終還是成了另外一種‘恩典’。
其實,他何嘗不曾希冀過,待到懷上子嗣的那一日,她會願意留在他的身邊,若是那樣,無論怎樣,不管前朝的銀狐之說,抑或是這代寢之事,他都會想法子,轉化過去。
可,這一語,分明,她還是只想走的。
然,即便這樣,她卻是開始為這孩子想一些安排,這,是否能間接說明,這個孩子,在她心里,沒有因為他的緣故,變得一並厭惡呢?
而他呢?
放她離開,要下多少的決心,唯有他自己清楚。
一如,先前換上太監的服飾,僅為了到冷宮瞧她一眼,需要多大的勇氣,也唯有他自己清楚。
源于,彼時,他不確定她是否會應允那所謂的‘交易’,若冒然讓她入得密道內的殿宇,恐怕僅會適得其反。
在那些口是心非的殘忍過後,他的心越來越空虛,也能覺到,離她越來越遠,睿明如他,在那些慍怒逐漸消退後,終是看得明白,也想得明白,她,不再屬于他了。
或者該說,她,從來,都是不屬于他的。
一念過,甫啟唇,聲音是沙啞的,許是今日這幾日的天氣太為干燥,也許是胥貴姬的事終太過乏心,也許,僅是因為她的緣故︰
「好,朕——允準。」
語落,她卻是沒有稱謝。
隨著這一句話的說出,她和他之間剩下的,或許,不過是一個子嗣的牽連了。
那些花燈,仍是熠熠生輝的懸在那,她瞧著那些花燈,手,不自禁地撫上那,忽然,輕聲︰
「皇上,听說,坤宮里,最好的御酒是青梅酒,今晚,能否讓我品一下?」
有些突兀的請求,卻是在這了卻的時分,何妨,用這不會醉的酒來讓自己一醉,來讓自己不再執念某些事呢?
青梅酒,最初是她偶然從師祖的札記里看到過,只說是,醇厚不醉,能養心肺的功效。
可,這酒,沒有留下任何釀造的法子,僅記載,惟獨坤宮方有。
彼時,她對這種酒是感興趣的,她不貪酒,卻是想釀出一甕能讓人記住的酒。
然,在未晞谷的時候,每日的時間都是學習醫理,更逞論釀酒呢?
于是,直到回錦宮後,方釀出了白露釀。
入口醇厚,能調理身子,但確還是過五杯就會醉的白露釀。
終究做不成青梅酒那樣。
在那時,她仍是記著這青梅酒的。甚至,想讓那一人來品評,白露釀和青梅酒相比,他更喜歡哪種。
可惜,後來,所有的記憶都塵封去,到了繼續擁有那隅記憶的時候,卻已然,離那青梅酒很遠了。
如果說,這青梅酒是種執念,那麼在執念得到滿足時,是否,就能放下呢?
一如現在,哪怕,再回避,她都瞧得出,他對她的用心,這份心,是曾經的她,求之不得的,所以,得到的時候,是否也能徹底放下。
唯有在無愛,無恨的土壤上,其實,才會滋生曼陀羅花。
而不是,因血澆灌,為恨而生的曼殊沙華。
「好。」西陵夙同樣是允諾的,吩咐下去,不多一會,便有海公公親自將一甕酒搬了上來。
那甕酒顯見是存了些許年份,搬到幾案上的剎那,海公公的用力是輕柔的,揭開蓋子,卻沒有陳年的酒香,但當用勺子,舀上些許的酒,隨著勺子入酒的攪動,那酒香,才蔓延開來,只一聞,便讓人覺得,世間再美的酒,必是是抵不過這甕酒的。
海公公小心翼翼地將那酒,分別舀到兩只酒樽中。
奕茗將那酒樽執起,瞧得到的,是碧綠清透的酒湯,聞得到的,是那撲鼻而來的香氣,淺啜一口後,恰是帶給味蕾極大的震撼。
也在這一刻,她終是明白,為什麼,青梅酒能讓師祖在札記里記上一筆。
這種滋味,是所有的酒,都無法比擬的。
有著酒的醇厚,有著陳年的香氣,卻在收口時,陡然升起一抹酸澀淺淺的縈繞在齒頰,禁不住地,是眸光婆娑。
「少喝些。」他瞧著她飲下一口酒的神態,輕輕說了這一句。
不是不舍得這酒,哪怕這酒,也僅剩下這半甕,可,對他來說,在如今,是沒有什麼舍不得的。
若說有,也是必要去舍得的。
只是,青梅酒雖不醉人,對身體也有所裨益,可,卻是一種,喝了,會讓人品到釀酒者心情的酒。
那種心情,和現在的他,又有幾多相似呢。
她卻是沒有听他的話,繼續端起酒樽,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彼時,她因酒忤逆他的樣子,好像還在眼前,其中差的,不過是心境的轉變罷了。
放下酒樽,她瞧他跟前的酒卻是沒有喝一口,海公公不知何時,搬著酒甕復退了出去。
于是,不由地,將手移到那酒樽的外壁,指尖甫觸到酒樽的壁沿,青銅的質地,和瓷器一樣冰冷。
冰冷之外,還有瓷器所不能比擬的堅硬。
可,旋即,她卻是能覺到有柔軟覆上她的指尖,不用去瞧,她知道,是他的指尖,順勢覆住了她的。
她沒有躲,也沒有避,只是微用了些許力,將那酒樽就要執起,可,他的指尖卻覆得那麼緊,緊到根本不讓她執起那杯酒,也是這樣的緊,讓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里蜷緊。
時間,在這剎那仿佛靜止,周遭的一切,安靜得,只能听到他和她的呼吸聲。
彼此的呼吸,都是做不到平靜的。
她努力想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最終,僅是讓眼底的朦朧更甚,在朦朧中,她的臉微微燙灼起來,是那些酒的後勁。
綿軟的後勁,其實是不醉人的。
若說一醉,也是自己讓自己的心,借此醉了。
這樣,反是好的。
「我還想喝……」
這一句話,只佯作酒意醺醺,也唯有這樣,她才能任由自個用這樣的語調,對他說出這句話來。
其實,青梅酒,果真,是難讓人醉去的。
但,若是佯裝,只要對方願意信,那便也成了真的。
「別喝了,來人——」僅是稍稍一松,他復用力握住她的手,就要喚人進來奉上醒酒茶,她卻是忽然將臉伏到酒樽上,在伏下的瞬間,一顆清淚墜落在酒樽中,只這一伏,他該不會瞧到吧。
而她卻是能瞧到,他的指尖在杯沿上,因著她的伏下,稍稍朝前靠了一靠,又旋即讓開些許的距離。
縱然,她能就著酒樽的杯沿,喝到下面的青梅酒,可是,那滴淚的墜落,終是讓這杯酒,都變得苦澀起來。
這樣苦澀的味道,讓她如何咽下去呢?
即便,咽了下去,卻是添不了更多的沉醉。
她抿了下唇,還是咽了些許的酒入唇,在那些酸澀的酒入喉的剎那,她的眼楮,只更迷離起來,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卻是能瞧到,自個的心,也仿似手指一般,蜷縮了起來,蜷縮得那般緊。
緊到,她抬起臉來,深深吸進一口氣,方能知道,自個原來,還是能呼吸的。
只是,這樣的呼吸,帶了一抹不期而至的悲愴,讓她僅是別過臉去,不想讓這樣的她,被他瞧到。
而他在她別過臉去,指尖從他掌心抽離的剎那,卻是執起酒樽,將里面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接著,他瞧到她起身,抬起長長的袖子,好像拭了一下臉頰,隨後,聲音低啞地傳來︰
「青梅酒……其實也是會醉的。」
自從未晞谷帶她回來,她的聲音其實,早就恢復如以往的清脆,這一刻的低啞,儼然並不僅僅是嗓音的緣故。
可,他卻不能有再多的期待,因為,一個人的失望,往往是因為期待才會有。
期待有多重,失望,或許就有多深。
只起身,走到她的身後,她听到他的步子,蓮足下意識地朝前走去,那裙裾沒有絆到她,只是她自個,沒有瞧見,前面就是台階,台階下,自然是那一泓的溫泉。
他在她再朝前邁出蓮步前,伸手拉住她的臂端,這一拉,她止了步子,身子順勢倚進他的懷里,這樣的姿勢,幾多的曖昧,他的手,卻是那樣輕柔地環住她,她的身子順著他的相環,緩緩轉過身子,唯有借著那幾分薄醉,她才能將下頷安然地抵在他寬廣地肩膀上。
鼻端是隱隱的龍涎香,這種香,和父皇身上的香是不同的,父皇,最愛燻的是檀香,因為,她的母妃最愛的就是這種香,所以,在後來的日子里,她也習慣了用檀香來憑吊母妃。
直到,重見蕭楠的那一日,蕭楠的身上,亦是這種檀香。
相同的香背後,蘊藏的,卻並非是相同的感情。
可,總歸是有些許是互通的。
一如檀香是那般溫和淡泊的燻香,之于龍涎香,即便悠然,卻在悠然外,有的是鋒芒乍現。
所以,不論曾經,或者現在,她都不期待,他能為她換一種香,一如,曾經的期待,最終,僅是碎成一地無力的齏粉。
迷了那些過往的路,也失了自個的心。
一念甫過,她只將臉埋進他的懷里,這樣的姿勢,比下頷抵住他的肩膀,更為不費力。
只是,這一埋,他許是意識到什麼,輕喚出這一個字︰
「茗……」
他以為她怎麼了?
她還會怎樣呢?
只是,這麼久以來,她其實真的僅是想找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一個,她眷戀的肩膀。
「唔……頭暈……」半帶嬌嗔說出這句話,這樣的語調,是以前的奕茗所會說的。
只是,那畢竟是五年前的事了。
然,現在,用這樣的語調,喚出這一句,仿似,又依稀回到了那時,那時的她,若這樣倚在西陵夙的懷里,只怕是夢里都會笑醒。
而此時,西陵夙沒有應上她的這句話,在她覺到嬛腰一緊時,恰是西陵夙的手移到了她的腰際,顯見是要把她打橫抱起。
可,現在,她並不想躺到榻上去,只想,這樣抱著他,畢竟,抱一時,便是少一時。
倘,他不是帝王,或許,在這樣的柔情跟前,她會由得自己將過往繼續塵封,只想著他對她在種種殘忍後的好。
可,他是帝王,愛上帝王的女子,下場怎樣,她不需要自己再走一遍。
所以,就現在這一刻,容許她的繼續塵封,以單單純純奕茗的身份,倚在他的懷里吧。
他的一生,她只佔據這一刻。
也只容自己放縱那些情感,在這一刻。
只這一刻,就好。
「呃……不想睡……」她微微扭了下腰,聲音配上動作,看起來,真是醉得不輕。
也借著這‘不輕的醉意’,只將臉愈發鑽進他的懷里︰
「這香……不好……聞。」
由著性子說出來,沒有指望他會應她,可,話語甫落,便是听到他的聲音低迥動人地響起︰
「那就不燻……」
他竟會應她?
青梅酒是不會醉人的,是以,這句,不是醉話罷。
唇邊浮起笑弧,心底,也再是忍不住地泛起些許的波瀾,那些波瀾一直往上,往上,僅暈染得她的眸底,那些朦朧復盈盈欲墜——是眼淚。
而這樣的時刻,是不該讓眼淚點綴的。
吸了下鼻子,將那些眼淚生生的吞咽下去。
這淚,卻再不是澀苦的。
摻雜了絲絲的甜,在他的呼吸柔柔緩緩地圍繞住她時,她知道,是他俯低了臉,現在,僅需要她將臉稍稍抬起,迎上他的目光,那麼,是否,在這些帶點甜意的淚水之外,視線會更朦朧呢?
她不知道,知道的僅是,當他的唇烙在她的額發上時,心,在那瞬,是停跳了半拍的。
半拍間,依稀能瞧到的是,彼時,她鬼靈精怪地,趁著他俯低身,瞧她是否摔到時,突兀地揚起小臉,他避閃不及,薄唇終是落在了她光潔的額際,而她的笑意只讓他的臉在那時有些許的微紅。
依稀?
是啊,‘依稀’,隔了五年,縱是時間不短,卻亦是用了這個詞。
而在她‘依稀’的回憶里,他的唇順著她的額發緩緩下移,甫移到她的鼻尖,不知是被他的唇弄得有些癢,還是,鼻子突然間透不過氣來的原因,她下意識地吸了下鼻子,才要別過臉去,卻在她轉過臉的剎那,他的唇準確無誤地攫住了她的櫻唇。
這一吻極其纏綿,輾轉地品嘗她唇上的甜意,只在收口時,有些許青梅酒的酸澀,然這抹酸澀,在他的舌尖攻入她的貝齒中時,那里的芷蘭芬芳,悉數將酸澀消去。
這麼近地瞧著她,那幽密翹長的眼睫上,仿似還盈著晶瑩的明亮,這些明亮,讓他的吻更是極盡柔意,而她在他的眼底,呈現出別樣的惺忪媚態,那種媚態是不假雕琢,猶似渾然天成的,她的頰上紅暈更濃,只在他的吻下,柔軟的嬛腰不自禁地朝後仰去,那一仰間,他的大掌只覆住她的腰際,順勢,轉了身子,才要將她帶離台階旁,不曾想,她卻是恰好驀地向前走了一步,她的裙裾絆住他的靴子,原本,區區這一絆,根本算不得什麼,可,他卻是在這一絆下,朝前踉蹌了一下。
他怕壓到她,強行止了踉蹌,干脆,身子朝後躺去,她一滯,身子卻已然被他一並帶到了鋪著玉石的地上。
這樣的姿勢,讓她不自在,可他的吻絲毫不放松,反是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按住她的發髻,不容她後退,繼續加深吻的纏綿,而她,被牢牢困在他的身上,這份牢牢,縱沒有鉗制的意味,卻也是讓她沒有辦法掙月兌的。
因為,在他的吻下,她愈漸無力,也在他的吻下,她能敏銳地覺到,他的在她的身下抬頭。
隔著薄薄的褻褲,這種感覺是清晰的,她有一點點的恐慌,關于撕裂的疼痛,那樣的記憶,始終,還是縈繞在思緒中,揮之不去的。
可這一次,除了恐慌之外,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這種感覺,仿似,體內有著某處缺口,需要填補充實。
這個念頭驟然映現在腦海中時,她有些駭然。
驀地抬起的眸子,正對上,他鳳眸底部的瀲灩,這種眸光,讓她沒有辦法繼續對視下去,微俯下臉的時候,卻瞧到他放松了對她的相扣,修長的指尖在衣襟的盤扣上一挑,她的思緒轟然一聲,臉頰只滾燙得厲害。
回過神來時,卻是發現,渾身上下再不掛絲縷,包括那褻褲都被他輕柔地除去,他和她之間沒有一絲阻隔,只需要那動一動,便將悉數納入她的幽道。
可,這一刻,他卻是沒有絲毫動作。
反是她被他扣住的手,下意識地微微伸開,撐在兩側,眼眸內含著她自個都沒有察覺到的嬌柔婉轉韻味,這種韻味是讓男子沒有辦法自控的。
他的瞳眸一緊,那昂揚的便又放縱了幾分,但,再如何放縱,始終,還是沒有強行而入,直到她深吸了一口氣,她嬌小的身子稍稍蜷緊,接著,她修長的雙腿盡量分開,將整個身子俯低到他的身上。
這樣的主動,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最初進入的剎那,他幾乎就要噴薄而出,只是強壓了一口氣,才生生地定住,可,俯在他身上的她,似是被他的昂揚,抵住了最為敏感的那處,柔軟的身子輕輕地哆嗦了一下,那手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身子一滑,他來不及定住,竟是頂進了更多。
這一頂進,哪怕用了最輕的力度,幽道也不似以往般干澀,應該還是會讓她覺到不適的,他瞧得到她的眉心微顰,整個身子都因著這一頂,僵直在了那兒,他的手終在這一刻,變相扣為輕擁,只輕輕擁著她,那也隨之紋絲不動。
哪怕,室內是暖融的,她的手臂還是微涼地被他攏在掌心,他想將她的手臂捂得更熱,她卻好似力氣都殆盡一般,小臉微微低垂,如瀑地青絲傾斜下來,雖是無意,卻撩撥在他的胸前,讓他在幽道內的昂揚不由得稍脹了一脹。
一脹間,她只將小臉干脆埋于他的胸口,哪里,是他心房的位置。
熨帖得那麼近,她听得到,他的心房里,有著強行抑制什麼的聲音,他的這番顧及,是做假不得的。
為了她,他竟是又一次壓抑了自己的,其實,這般,反會讓她更加難受。
她寧願,他用毫不留情的發泄,徹底毀去他在她心底的念想,也好過,步步在他的溫柔下沉淪。
于是,此刻,她像一只小貓般,將身子不安分地動了一下,只這一動,他的昂揚被幽道吸緊得再是忍耐不住。
而她卻在這時,仿似事不關己的,想要從他的身上下來,嘴里好像喝醉一樣的嘟囔︰
「困……」
她的身子,看似無意的研磨,卻是讓他再是忍耐不住,他的手用力地抱住她不安分的身子,他的昂揚,在她又一次要避開時,毫不停頓地悉數而入,她就像被結實的鐵棒直直納入體內,不得不倚緊在他懷里,倒吸進一口冷氣,只覺被巨物捅穿般挑在半空。
而這一切,其實都是她自願去做的。
帶著,不想讓他察覺的自願。
時至今日,若要她主動去迎合他,她做不到,只有借著酒醉的借口,去做這種看似無意的誘惑。
不管他瞧得破,抑或是配合,他終是放任自己的昂揚在她的身體里律動起來。
縱然,這樣的律動,更多帶著憐惜,可她的身子還是很快痙攣起來,畢竟,這樣的迎合方式,他進入得很深恨深,深到,仿似就要觸及那處最柔軟的地方。
于是,經過短暫的麻木,難以形容的刺激感覺席卷而來。
她的手再撐不住邊上,在他又一次深深埋入,雙手緊摑住她的腰際時,她伏進他的懷里,手只撐在他的肩膀處,整個身體嬌柔無力地熨帖在他的身上。
在這一刻,他能覺察到她的虛軟,不管是不是青梅酒如她所說般易醉,或許,只是每一次和他的燕好,對她來說,終是一場折磨。
所以,哪怕,他愛極今晚她的樣子,嬌柔嫵媚,又帶著,最純真的誘惑。
可,他不忍再瞧她在他放縱的時候,沒有力氣承受,卻還得維持下去的樣子。
這樣的念頭攫住所有思緒時,他隨即將她腰身重重按下,這種姿勢下,她體內最深的深處的嬌女敕花心被他沖擊到哆嗦著張開,記得先前,他亦是有一次,觸到過這里,彼時,雖有過不知名的歡愉,其後更多的是讓她疼到無以復加,這一次雖仍是痛的,但,這種痛,不過是一種可以忍受的脹痛,只覺得,在這原始的律動下,有種比以往那不知名的歡愉更加奇怪的感覺,慢慢隨著彼處的充盈,一直蔓延到四肢。
不多時,身下一緊,花蕊乍收乍放,似有細細熱流噴出,耳邊能听到他粗喘一聲,進意益銳,而昂揚堅熱不減,每律動必自踵迄頂。
這一切,開始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是的,以往,每每遵著庭訓臨幸嬪妃時,他都是能控制好這一切的。
但,今晚,他縱然瞧不到她的神色,卻是能覺到,她嬌小的身子一陣跟著一陣的痙攣。
他不舍她,卻偏偏陷入了一種極其沒有辦法克制的欲念里,無法自拔。
一如現在,他越是想結束,就越陷入沉迷中,但,這樣下去,他始終怕再次傷害到她。
是這樣的姿勢,讓他沒有辦法控制,還是,這樣的她,讓他沒有辦法停止呢?
空氣里彌漫著交纏的味道,在這些味道中,他陡然起身,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倒在一旁墊有軟軟毛毯的台階下,他傾身覆在她的身上,一手將她的臀部抬高,這不啻是太醫說的,最易受孕的姿勢,這一抬,他忽然覺到她的身子一個哆嗦,竟是微微的閉起雙腿來。
他清楚,這哆嗦的由來,畢竟,眼下,在沒有強迫意味的時候,這殿內的光線太亮,而這樣的姿勢,卻是讓她的所有,都盡現他的眼前。
所以,哪怕,帶著微醺的醉意,她都是羞怯的。
他的手沒有離開她的臀部,另一只手,卻驟然輕揮了一下,只這一下,掌風鼓動間,所有的燭火悉數熄滅,殿內頓時陷入漆黑一片中。
這是第一次,他臨幸的時候,殿內,沒有一點的光亮。
亦因著沒有一點光亮,她和他之間,仿似,就釋然了很多。
在黑暗中,她發出低低的嚶嚀聲,這一聲嚶嚀,輕易地撥動他的心弦。
既然,沒有辦法停止,何不放緩下來呢?
他的手將她的手拉起,環住他的肩膀,她本是猶豫了一下,但,指尖,終是輕輕地覆在他的肩上,這樣的姿勢,使得她和他之間更加貼合,她的臉色愈發地潮紅,那些細碎的嚶嚀聲,伴著空氣里,曖昧的味道愈濃,他忽然暫停身下的攻城略池,只將攻勢移到她翹挺的臀際、平坦的小月復、柔軟的**上,染指處、吮吸處、玩味處、揉捏處、勾勒起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留下屬于他的烙印。
她的嚶嚀聲,漸漸轉為吟哦,借著黑暗的遮掩,她縱容自己在他的帶領下,忘記所有,只墜入這一刻的銷魂。
終是,在她的吟哦變成輕輕的嗚咽,他停止那些火焰的燃灼,分開她雙腿,觸點廝磨,能覺到她不自覺地挺送收縮。
「茗茗……」他俯低身,在她的耳邊低喃,「茗茗……」
這疊聲的相喚,只讓她將那嗚咽都收在喉口,那里,仿似有著些許什麼,想要喚出來,一時間,卻又怕去喚的。
他的唇含主她的耳墜,在她的身子明顯起了一陣顫抖後,輕吻幽幽落入耳根,蔓過臉頰,模索著來到她的唇部,在他的薄唇將要覆上她的櫻唇時,能听到,她喉口低低,卻清晰地低喃出一聲︰
「皓……」
這一聲,哪怕很輕很輕,卻讓他如遭雷殛,薄唇不自禁地離開她的。
皓,原是他為皓王時的陳稱謂,但,卻是從來不會有人用這個字喚他的。
可,現在,這一刻,听她這麼喚他時,好像,在記憶的深處,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巧笑倩兮地跟在他的身後,嬌聲疊喚︰
「皓哥哥,走慢點,你看,這花兒是不是很漂亮,也很香吶……」
但,他再凝神去想,卻又陷入一片空茫中,恁是什麼都觸模不著。
只這一凝神,他的目光停駐在她刻意埋低的臉上,適應黑暗的眼楮,能清晰地將她的一顰一笑悉數收入眼底。
這樣的臉,除了嬌美之外,在此時,卻還有一種讓他久違的熟悉感,或許不能說久違,仿似,他本應對她是熟悉的。
他的手移到她的臉頰,那樣珍惜地撫著,他的唇,再次覆上她的櫻唇時,這一次,卻得來她些許的回應,很笨拙的回應,她的丁香回應這他的淺吻,于是,這淺吻,很快,便成了纏綿不休。
他的昂揚,再是克制不住,更深更急地進入她的。
將她牢牢按進錦緞雲褥,她向他悉數敞開自己的每一處,纏上他身體,一觸一發間慵聲曼吟,只讓他在迷亂中,又疼惜著。
她渾身繃緊,在他的吻里,在他的攻勢下,慢慢攀至最高的頂峰,眼前,仿佛展開最絢麗的煙花,這些煙花中,是他脈脈的凝視,她不再回避,望進他的眼眸深處,在他更深一次的律動後,以一種抽噎和震顫為標志,她在這焰火隕落的瞬間,迷醉在他的眸底。
這,該是她第一次跟他一起達到絢麗的頂峰。
當萬籟歸于平靜,他覆在他的身體上,卻細心地不把重量壓在她的身上,彼此的肌膚熨帖間,滲出些許汗珠。
可她卻是並不能立刻沐浴的,反是用手模索到一旁的錦枕,也是第一次,主動將那錦枕墊到臀部下面,這樣的姿勢,更有利于受孕,而今晚,若她的診脈沒有錯,該是最適宜的時機。
所以,再怎樣不喜歡身體黏膩的感覺,她還是一動不動的保持著這個姿勢。
但,不過移了一個錦枕,這些許輕微的動作,除了讓她的,避無可避地貼近他的,也能覺到,他仍在她身體里的那個似乎又有了反應。
這個發現,讓她再次紅起來,而他原本急促的呼吸卻慢慢變得正常了,他的眸光仍是鎖緊在她的臉上,深深地凝注著,然後一點兒一點兒離開她,突如其來的空虛,讓她只能並攏雙腿,盡量不讓那些精華流出,接著把臉埋入自己凌亂的發絲中。
他沒有再次要她,可,她突然很羞赧起來,猶記得,彼時那些申吟,細細碎碎地曾回蕩在這一隅空間,那樣的她,是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可,不啻是真實的。
一如,五年前那般的真實。
他輕柔地撫模著她散開在錦褥上,海藻般的頭發,隨著他的撫模,不知為什麼,她的眼底,再是起了朦朧的淚意,接著,一顆眼淚,措不及防地滑落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會流淚,是,那樣的動作,那樣的眼神,讓她如此嗎?
面對,她措不及防的眼淚,他顯然也是措不及防的,他俯低,語音低啞︰
「弄疼你了?」
是,是弄疼了她。
可,卻並不是的彼處,而是另外一處——
心的位置。
他的溫柔,其實,才是更會讓她覺得疼痛的根蒂。
一如,今晚,她似乎特別容易流淚,而以往,他再怎樣的暴戾對她,她都是倔強地沒有掉一滴淚。
「嗯……沒……」她沉默了許久,方用極輕極柔的聲音回他,接著,只將小臉繼續埋低,在身體不能蜷縮起來的時候,她選擇用這種方式來回避。
畢竟,她容許自己只一次的放縱,已然過去。
那麼,她再沒有理由讓自己繼續了。
可,他的手卻還是貼緊了她的面頰,源于,那兒碎雨紛紛。
室內幽暗莫名,光影層層疊疊。
他力圖讓他的聲音平常自若,但若細辨,還是泄露了些許什麼︰
「安置罷……」
她頷首,他執起一旁的錦被,覆到她光果的身上,接著,隔著錦被,躺到她的身側,擁住她。
唯有這樣,他才能不讓那些綺念席卷,唯有這樣,方能讓這個夜歸于平靜。
哪怕,他真的很想要她,這種要,無關乎,只是,他清楚,不過是要一次,就少一次了罷。
她安然地在過了半盞茶後,蜷縮進他的臂彎,可,也在這一刻,忽然听到殿外,隔著不算厚重的牆壁,傳來千湄急急的回稟聲︰
「德妃娘娘來了冷宮,眼見著,就要過來了!」
這一語,在這樣寂寥的夜里,是不尋常的。
也是這份不尋常,讓奕茗從睡夢中醒轉。
她匆匆起身,半宿的纏綿,讓她的身上遍布著青紅的痕跡,這些痕跡,原本,西陵夙是不會這樣留下的。
可,卻在今晚,沒有克制住的,留在她的身上,這也使得,她哪怕披上冷宮最粗糙的布衣,衣領高豎,若是行動過大,都是容易被瞧到的。
西陵夙蹙了下眉,才要吩咐什麼,她卻是輕輕搖了一下臉,然後,起身,下得榻去,順手,只將衣領再次攏緊,打開室門,走到前面的殿宇去。
由于,從暖融的殿內出來,又剛剛才燕好過,身子最是懼冷,甫走出,竟不由自主顫了一下。
原來,這幾晚,西陵夙臨幸于她,千湄竟是在最外面守著的。
這樣的守,雖能保證萬無一失,一如現在。
但,不啻也是辛苦的。
然,現在,來不及去顧憐千湄。
很快,外面就傳來步子聲,隨著殿門被推開,玲瓏蒙著面紗,出現在殿外。
她的神色,在面紗後,瞧不清楚,能瞧得到的,只是,那條猙獰的疤痕,即便隔著面紗,都能瞧得真切。
此刻,甫入殿,哪怕,並沒有什麼異常,可是,玲瓏的鼻端還是聞到了些許糜糜的味道,這些味道,對她來說本該是生疏的。
可,這些味道,對她來說,又不盡然是生疏的,面紗後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她冷冷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只將奕茗的衣裙悉數拉扯下……
作者題外話︰行文至今,離結局不遠了,大概,會在十天左右降下帷幕。我不希望給出一個匆匆的結局,而這本,你們也會看到,男主和女主幾乎都沒有怎麼分開過,包括結局,我的設想,應該也會和前面幾本有所不同。
這章的XO,是應了留言區幾個沒吃飽肉肉寫的,有些鏡頭可能會帶來不適,對不住了,我已經在標題上注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