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小花無助的淚珠滴落在塵土間,十三歲少年郎的心間更是掀起了滔天的波濤,他無暇去考慮人心的險惡,世間百態的丑惡,也無心去責怪旁人的軟弱和旁觀,他有的只是對力量的希翼,希望用自己的力量來保護自己的家人,讓他們不會被這些狗一樣的惡人欺負,那落在親人身上的拳腳就像耕種的鋤頭,在他的心里種上了一顆種子,讓他還不成熟的心神,還原本懦弱的心田,愈發的充實和堅定了。
兩個村姑哭喊著撲過去想要拉開正在毆打張才等人的家丁,卻又被兩個公子攔在一旁,動起了手腳,圍觀的人比看戲的人都多了,但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天地間就這麼沉寂了下來,只有拳腳聲和村姑哭泣的聲音,還合著浪蕩子調笑的聲音,太陽都有點西沉了。
這時,一個溫潤好听的女聲從張小花身後的高牆上飄過來:「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師兄,你還不出手的話,這幾個人就要被一群狗咬成重傷了啊。」
隨後一個男的聲音響起:「還是師妹菩薩心腸,我這就下去打狗。」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人影從高牆上跳了下來,輕飄飄的就落在那群惡僕的身後,也不見這個人如何的作勢,就兩手分別抓住兩個人,隨手往後一扔,撂在地上,然後飛起雙腳,「啪啪啪啪」幾聲輕響,將另外幾個人也都踢翻在地,幾個惡僕落在塵埃間,就沒了動靜,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露出了張才一家三口,蜷縮著身體,滿臉的鮮血和泥土,痛苦地申吟著。
這時大家才看清楚,落在場間的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書生打扮,身著白色衣服,手提一把寶劍。隨著書生眼光掃過張小花,按住他的兩個惡僕趕緊的松開手,縮手縮腳的站在一邊,張小花邊哭邊撲向爹和哥哥,將他們一一扶著坐了起來,低頭查看他們的傷勢。調戲婦女的兩個公子爺也停了手,當兩個村姑跑過去看張小龍等的傷勢時,他們也沒敢阻止。
穿黑色勁裝的保鏢走上前來,盯著書生看來半晌,抱拳說:「請問小兄弟是哪派高徒?惡虎幫趙全勝請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只可惜那書生並不理會他,反而側身望向高牆那邊,也不說話。這時大家才發現高牆上正俏麗的站著一個身著紫色長裙的女子,那女子身材高挑,衣衫在風中吹的顯出身材凸凹畢現,只可惜臉上罩著一層面紗,讓人看不出真實的面貌,但那高高在上的英姿卻是讓人立刻生出難以靠近的感覺。那紫色衣裙的女子,從高牆上躍下,邁著輕柔的腳步走到白衣書生的跟前,並肩而立,也不施禮,好听的聲音再次響起:
「惡虎幫,好大的名氣,就是用來欺男霸女的嗎?也不知道司徒月是怎麼搞的。」
惡虎幫趙全勝剛開始听的時候,臉色很有些難看,甚至握刀的手都緊了緊,但听到最後,臉色更是巨變,但刀早就松開了,只等女子話音一落,立刻再次抱拳行禮,對女子恭敬地說:「在下是幫中黑虎堂弟子,奉堂主指令來保護鎮守大人的公子,姑娘既與我家幫主相識,如有得罪之處,敬請諒解。」
「與你家幫主相識?嘿嘿,你倒會見風使舵,我們在此觀望多時,你等行徑我們都看在眼中,你雖然有保護之責沒有動手,但難免有助紂為虐之嫌,就你保護的那兩個狗頭,魚肉百姓,調戲婦女,我早就看的不順眼了,不給他們點教訓,難保以後不草菅人命。」白衣書生笑眯眯的說。
趙全勝听完,不由地眉頭緊皺,揚聲說:「兩位雖是我家幫主舊識,但不表明身份,反而插手我幫中事務,恕我難以從命。」
那女子听得這些話,不禁格格笑出聲來,說:「你這狗東西,還敢狡辯,不給你點厲害,你是不會甘心的。」說完就要邁步上前。
白衣書生趕緊攔住,低聲說:「師妹,現在是新年,咱們是來看熱鬧的,貿然出手,萬一見了血,多不吉利,而且,咱們的任務……」。
「可是你看這兩個狗頭多可惡,還有剛才仗義出得多慘,不給他們討個公道,我心難安。」紫衣女子說得斬釘截鐵。
白衣書生沉思一下說:「師妹啊,你對這個世間險惡知道的不多,今天雖然我們懲處了這些惡霸,給他們出了口氣,可是我們又不在此地久呆,等我們離開了,這些惡霸再找村民們出氣,惡意報復,那我們的善心豈不是反沒有得到好的回報,還給這些無辜的村民帶來滔天大禍?」
紫衣女子立馬杏眼倒豎,厲聲說:「我就不信了,這個偏遠小鎮的惡霸有什麼勢力,不行我就告訴我舅舅,出兵平了這里!」
這句話的聲音大了,被勁裝的保鏢听到,心里一顫,他心知這句話大概不是為了誑他,心想這次如果處理不好難保不會有禍事上身,于是他立刻再次上前,溫聲問道:「兩位少俠,今天是趙某人有錯,再次賠罪,我會去規勸兩個公子,還請二位報出個山門,咱們好化干戈為玉帛,畢竟大家都在江湖混口飯吃。」
紫衣女子思索了同伴的意思,感覺也有道理,再听了趙全勝服軟的話,也就轉身不理會他,去張才那邊,查看他們的傷勢。而白衣書生則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牌子,遞給了趙全勝。趙全勝接過牌子,細細一看,立刻如同電擊一般,用更加恭敬的態度,將牌子雙手遞還給白衣書生。轉身一溜小跑到那兩個正不知所措的矮胖子旁邊,附耳嘀咕了一陣,那兩個人的臉上就更難看了,甚至有些發白。他們哆里哆嗦的走到白衣書生面前,低頭施禮道歉,白衣書生微笑著搖搖頭,嘴角斜向那邊的紫衣女子,兩個人只好再次走到紫衣女子身邊,不停的作揖求饒,紫衣女子也是愛答不理樣子,沒有松口的跡象。
這兩個矮胖子倒也機靈,看沒有效果,立刻就轉向張才一家及兩個村姑求饒,農家人自是沒有很深的城府,那胖子沒說幾句,村姑和張才等人臉上就有了松動,只有張小花,板著臉不說什麼,臉上只有冷漠。村姑看了看張才,張才點了點頭,這才對著紫衣女子說:「這位姐姐,您看……」。紫衣女子說:「你們不必看我的臉色,我听你們的,不過這兩個胖子死罪可饒,活罪難免,讓他們拿二百兩銀子給你們看傷吧。倒是你們這兩個狗頭,敢再找他們的事,如果被我知道,小心你們的狗命。」兩胖子一听,心中大喜,立刻答應,連說以後再也不敢。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也不清點,趕緊塞到張才的手中。然後,也不敢離開,眼巴巴的看著紫衣女子,只待她說了句:「滾吧。」這才灰溜溜的跑到黑衣保鏢身邊,
白衣書生看他們回來,也不說什麼,走到剛才被他踢翻在地的家丁身邊,又是每人踢了一腳,這些人才一翻身站了起來,聚集在那兩個胖子身邊。趙全勝見事情有了結果,也不敢再說什麼,雙手抱拳對兩人施禮,帶著一群人趕緊走了。
等他們走了後,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湊過來,但依舊敬畏的看著一對男女,不敢近前。白衣書生走到張才等人身邊,問道:「你們還能走嗎?」
張才回答:「恩人,能走。」
白衣書生說:「那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把手里的銀票收好,到鎮外再說。」
說完,他和紫衣女子當先離開,張小花和兩個村姑一人攙著一個,跟著走出了魯鎮。
張才這群人的奇怪組合,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前面兩個男女衣著華麗,女的還罩著面紗,而後面的這幾個明顯就是農家人,而且其中的三個鼻青臉腫衣服破爛,臉上還有鮮血沒擦淨,還有個少年雖然傷勢沒有其他人嚴重,可也是面頰腫起,嘴角破裂,衣物也是髒兮兮的。雖然大家眼楮都盯著他們的背影,但是看著年輕男女手中的劍,也沒有人肯攔住詢問,更沒人敢尾隨看個究竟的。
魯鎮的東面半里地有條小溪,張才他們走到這里就停下了腳步,華衣男女走到溪邊的一棵樹下,而張才他們則走到溪邊,清洗臉上、身上的血污和泥土。好在剛才發生沖突時,那些家丁沒有抄家伙,雖然下手很重,張才他們也沒有受太重的外傷,只有張小龍的胳膊被人用腳多次踩到了,應該是骨折了,至于是否有內傷他們確實不知道的。
等張才一家人清理完,帶著兩個村姑來到樹下,張才施禮說:「恩公,還沒請問高姓大名,您救了我們一家人的性命,請受我們一拜。」說完就要叩頭拜謝,那白衣書生趕緊拖住張才的胳膊,說:「慚愧,不要再叫恩人了,我叫溫文海,你們見義勇為,不顧自己性命救助別人,當是我輩的表率,我先看看你們的傷勢。」
說完,溫文海就拉住張才等人的手,皺著眉頭沉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