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無邊,半輪弦月掛在天邊,白茫茫的雪地卻是反映著微弱的白光,寂靜的原野,突然有彈丸般的黑點自遠方出現,急速射向積雪的山脈。
那黑點不時掠過伸向夜空的樹杈,腳不沾地般踏過厚厚的積雪,那樹枝微微搖晃,不見積雪下落,那踏過的雪地,竟只留下微微的痕跡,顯然,這是一種極為高明的輕功。
原來,這是一個穿了黑衣的夜行人。
那黑衣人的速度極快,不多時,已經到了山脈的下方,黑衣人在山脈下方稍微停留,然後接住向山上彈射,那速度居然並不比平原上慢上幾分的。
不多時,就來到一個平緩的所在,略微一打量,就向背陰處一個黑乎乎的地方奔去,等走到近前,那黑乎乎的東西顯出輪廓,不正是張小花夜晚投宿的山神廟?!
這時,黑衣人突然停住,「咦」地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東西,這才緩步走到門前,探個腦袋,凝視著睡在一團快要熄滅篝火旁邊的張小花,听了半刻,這才放重腳步走了進來,進得廟門,借著微弱的火光,黑衣人手中那黝黑的匕出陰冷的氣息。
黑衣人見篝火邊躺了這半大的少年,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不過手中依然緊攥著匕首,走進廟堂幾步,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子,擲向張小花,石子啪的一聲,正打在張小花的手上,輕輕的,張小花這時正睡的起勁,哪能感覺出來?
不過,正是他這種沒有感覺、沒有反應讓黑衣人很是驚訝,他小心地上前,試探性的踢了張小花一腳,依舊如死豬般沒有任何動靜,那黑衣人大松一口氣,原來這人已經死了呀。黑衣人用手指試探的放到張小花的鼻子邊,「咦」,怎麼還有呼吸?黑衣人有些不解了,然後,大模大樣的使勁的推推張小花,可張小花似乎根本就沒知覺,翻個身,接著睡覺了。
那人見狀,也不再搭理張小花,隨手從旁邊撈起幾個干枯的樹枝,添加到快要熄滅的篝火中,那火焰立刻繞著樹枝,飛速燃燒起來,整個廟堂也立時亮堂,暖和起來。
過不多時,那黑衣人看著火焰的眼神突然向上一瞥,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然後就盯著廟門外。
果然,一個黑影從外面掠了進來,帶進來一陣的寒風,吹得篝火左右搖曳,待那人站定,卻是一個個子不高,身材精瘦的夜行人,同樣的黑布包頭,讓人看不清楚臉龐,後來的人環視一下廟宇,看到篝火旁的張小花,皺了眉頭,說道:「梅老ど,這個少年是誰?」
被稱為梅老ど的黑衣人笑道:「我也不知,我到這里的時候,這個少年已經睡在這里了。」
那後來的黑衣人接著說:「那你還不換個地方?」
梅老ど沒好氣的說:「你以為找個隱蔽的地方容易呀,剛才我試過了,這小子睡著了,怎麼弄都不行,身上也沒有內力,估計是個走迷路的鄉下小子,劉掌櫃的,你也太小心了吧。」
劉掌櫃的听了,這才走上前,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要是不小心,能活到現在?」
劉掌櫃走到張小花身前,也是看看,踢了兩腳,果然如梅老ど說的,毫無反應,不過,他還是不放心,運勁兒出指,在張小花身上某個穴位點了幾下,道:「還是讓他好好的睡吧,我不點他的睡穴,心里總是不踏實。」
梅老ど依舊烤著火,說:「好了,這次總算是放心了吧,過來暖和一下吧。」
劉掌櫃依言坐到篝火旁邊,烤著火問道:「梅老ど,這個地方你是怎麼找到的?我在煙雨鎮呆了這麼久,怎麼從來都沒听說過這里有個山神廟?」
梅老ど沒好氣的說:「你沒听說過就不代表沒有吧,這里是前年有次來煙雨鎮出任務,被仇家發現,一路追過來時,從山上發現的。這次找你,突然就想到了,這麼隱蔽的地方,見你是絕佳的。」
劉掌櫃笑道:「那是,我都不知道的地方,自然是很妥當的。不過,這樣的雪夜,只有你這樣好的輕功才不會在雪地上留太多的痕跡,我可不行的,難保不被人看到的。」
梅老ど「呲」地譏笑一聲,說到:「就算是明日有人看到又有何妨?難道他能知道你我今夜說的話?能找到你的店鋪?」
劉掌櫃笑道:「老弟說得沒錯,我倒是小心過度了。」
梅老ど說到:「也沒什麼對錯的,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的,隨時都有血光之災,小心點是正常的。哦,好了,閑話還是少說吧,譚家有什麼異常?」
劉掌櫃立刻收了笑容,說道:「這譚家是個家族式的管理,我幾次派人潛入臥底,都是失敗了,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就沒敢再嘗試,如今我以玉石掌櫃的身份,倒是跟他們的三少爺有些交往。」
梅老ど不動聲色,劉掌櫃見狀,也不知道對方的喜怒哀樂,陪著笑說:「我知道這跟組織的要求相差甚遠,不過,我也確實有些困難的,您看,交結一些低級的弟子,他們不能接近譚家的核心,也探听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而核心的弟子,不要說他們的大少爺和二少爺,皆是一時的俊杰,精明的要命,就算是譚文譚武這般稍微旁支的弟子,也都是從小受到嚴格的訓練,從各方面都是嚴格要求自己的,要想投其所好,是在是困難。」
梅老ど皺眉道:「這些是事實,組織上也並不是不知道,之所以讓你過來,不就是看中你的特長?才把這個硬骨頭交給你嗎?你要發揮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拿出以前善于打攻堅戰的勁頭兒,爭取在這艱苦的地方放個‘孔明燈’!」
劉掌櫃楞道:「這個,梅老弟,‘孔明燈’是什麼?」
梅老ど笑著說:「劉老哥,這就是你土老帽了,‘孔明燈’就是能放在天上的燈籠,好比你做出了讓人仰視的成績。」
劉掌櫃拱拱手道:「佩服,佩服,梅老弟呀,古人雲的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您這到總部培訓之後,水平大漲呀。」
梅老ど也是高興,沖著某個方向也是拱拱手,道:「這都是主上的恩賜,你我皆要感恩的,要是你這次做得好,沒準也能得到主上的賞識。」
劉掌櫃一听,趕緊上前,抖手從懷里掏出一件事物,小心的送到梅老ど眼前,陪笑著說:「梅老弟,這是上次我在鄉下收到的一件古玉,冬暖夏涼甚是奇特,還請老弟收下,閑暇的時候把玩鑒賞。」
梅老ど看著劉掌櫃遞過來的東西,不在意的接著,笑道:「劉老哥真是好心思,小弟就這麼一點愛好,也被老哥開在眼里,就沖您這點,想不進步都是不成的。」
劉掌櫃謙虛道:「我這點兒微末道行算什麼呀,跟梅老弟比就是螢光之于皓月的,還望老弟以後多加美言的。」
梅老ど摩挲著手中的事物,笑著道:「主上是眼楮揉不得沙子的主兒,自然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的,劉老哥若是能有也許的成績,在下也能沾光。」
劉掌櫃道:「那還不是要靠主上的指導和老弟的提攜?」
梅老ど笑笑不再說話,只是玩賞手中的古玉。
劉掌櫃見目的已經達到,又說道:「不過,近幾日,听譚三少爺說起一些事情,倒是有些蛛絲馬跡的。」
梅老ど「咦」了一聲,道:「說說看,也許有什麼新的發現。」
劉掌櫃道:「據譚三少爺的話,這年前和年後一段時間,譚家派了多名弟子出去,好像有很多任務,譚三少爺有些奇怪,平日家族中雖說在外有些事務,可也都是分散在各個時間出去的,沒見過到了年關,還有弟子出外的,他很是納悶。」
梅老ど道:「那你沒有問他知道都是什麼任務嗎?」
劉掌櫃陪笑道:「這種敏感的問題,在下怎敢追問?不過,听他隱隱約約的意思,他也是不知道,而且詢問家主的時候,還遭了呵斥,嘿嘿,若是沒有這個呵斥,他心里不服,也未必會說給我听的。」
梅老ど又問:「譚三少爺不知道,那譚大少爺和譚二少爺呢?他們有什麼動靜?也出任務了?」
劉掌櫃搖搖頭,道:「那倒沒有,都在譚家老宅呆著呢。」
梅老ど皺了眉頭,道:「這倒是有些奇怪,若是真有事情,這家中的老大和老二必要出去主持一下大局的,他們都留在家中,想必是譚家突然遇到什麼瑣碎的事情了吧,你細心打探一下,看能找到什麼也好。」
劉掌櫃陪笑道:「梅老弟英明。」
梅老ど笑道:「劉老哥,不必如此,想當初我們都是一個炕頭上睡覺的兄弟,現在雖然崗位不同,各有分工,但這畢竟是工作的需要嘛,你我皆是組織里的石塊,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的,私下就不用這麼客氣的。」
劉掌櫃笑道:「不敢,不敢,老哥這跑著都沒有您老弟走的快,還是老實的听您的吧。」
梅老ど笑笑,也不強求。
過了半刻,劉掌櫃好似想到什麼,說道:「對了,梅老弟,好像還有一個事情,也不知道是否有用。」
梅老ど笑道:「但說無妨的,我也給你參考一下。」
劉掌櫃說:「前段時間,譚三少爺模模糊糊說過,以前他兩個哥哥還經常跟他一起練武過招的,近一年來,他們兩個練武跟老三都不在一起,而且也從來不跟老三過招了,有時他手癢找兩個哥哥比試,都被他們以種種借口推月兌,他很是不解,後來偷听到旁門的弟子似乎說起,他的兩個哥哥武功大進,已是譚家年輕一代數一數二的人物。」
說到這里,劉掌櫃偷眼看了梅老ど道:「不過,譚三少爺倒是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的,他們三人本就是譚家的嫡傳子,武功自小就是家傳,數一數二也很正常。梅老弟,您看這個消息有用嗎?」
梅老ど道:「劉老哥,這個消息很重要,我一定把這個消息親口告訴主上的,應該給你好好的記上一功。」
劉掌櫃喜滋滋的說:「那多謝梅老弟了。」
不過,旋即又有些納悶,問道:「還請梅老弟知道迷津,這個消息在下也沒感到有什麼異常呀?」
梅老ど笑道:「呵呵,劉老哥,這就是中央和地方的差別了,信息的不對稱必然早就對消息的估量不同。老實告訴你吧,你知道為何去年特地把你從別的地方調配到這個譚家村?」
劉掌櫃茫然搖頭。
梅老ど低聲說道:「主上有個關系不算很近的舊友,跟譚夜楓往日有不小的過節,不過,那譚夜楓的武功跟他有不小的差距,所以,譚夜楓一直都是忍而不發的,誰知道,去年年初,主上得了消息,那譚夜楓越戰他的舊友,竟被那譚夜楓斃于無影腳下。主上很是詫異,這譚夜楓的功力怎麼如此的大進?這才讓兄弟找了機會,調劉老哥到此呀。」
劉掌櫃恍然。
梅老ど又低聲說:「這個事情屬于保密的級別,在下也怕老哥不明白,平白丟了有用的消息,這才據實相告的,萬望老哥保守秘密,以後對此多加留意,你若是得了功勞,在下不也能推薦有功嗎?」
劉掌櫃趕緊躬身,道:「知道了,梅老弟,有了大致的方向,我也不會如渾水模魚的,相信有了譚三少爺這個突破口,一定會不負主上的期望和梅老弟的推薦的。」
梅老ど也是點頭。
兩人又說了些許的話,等天色有些魚肚白了,這才分別下山。
這兩人在荒山野廟中交流如此機密的事情,卻只是點了張小花的睡穴,把他當做一個死物,並不加避諱,而且走得時候,也沒有做斬草除根的勾當,拍拍就走人,很是瀟灑。
其實不然,那先前來的黑衣人梅老ど,本就沒打算讓張小花活到清晨的打算,是故,也根本沒有看張小花的臉,只一個迷路的小孩兒而已,走的時候隨便一個死穴點了,哪里還有活的機會?
不過,後來的黑衣人劉掌櫃,卻是謹慎,先就點了張小花的睡穴,那劉掌櫃的力道他是知道的,沒有十二個時辰,那是不會自解的,野廟中的篝火,在兩人交談的時候,已經熄滅,他們並沒有添加枯枝,一天一夜呀,在這個滴水成冰的冬季,誰能熬得過去?
在梅老ど和劉掌櫃的觀念中,這個小孩子,不管是干嘛來的這個山神廟,那就是他倒霉,自己沒有點他的死穴就是自己有好生之德了,他也斷沒有活著出去的理由,肯定是被凍死的下場。
而梅老ど臨走的時候也是有心補上一腳的,可惜,被劉掌櫃讓著先行,他哪里好意思當著劉掌櫃的面,不相信劉掌櫃的處理方式?只有當先出去,一副你辦事我放心的領導派頭。
這等殺人滅口的事情,在他們看來,真如拍拍手,滅一個蒼蠅的氣力,混沒有放在心里的意思,可他們也不想想,一個少年,迷路在荒山,好容易找到一個睡覺的地方,人家睡得死死,礙著你們什麼事情了?就這麼一個睡穴點過去,生生的凍死在這里?若是這般,還不如當時就點死的好,平白死前還要受如此的折磨。
可惜呀,吉人自有天相,等那兩人走了許久,天色才漸亮,那天邊一道陽光掠過山神廟,被人點了睡穴的張小花,驀然睜開眼楮,如常般,一團閃爍收于眼中,平平的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看看周圍,還有已經沒了熱度的篝火灰跡,這才憶起昨夜之事,伸了伸懶腰,心里暗自慶幸,若是沒了這個野廟,自己還不知道如何度過漫漫長夜呀。
拿著外面的積雪擦了臉,張小花這才抖擻精神練起拳法和劍招,直到身體徹底的舒暢,才堪堪收勢,稍微吃點干糧,準備下山找集鎮。
可出了山神廟,望著白雪皚皚的群山,張小花狠狠的皺起了眉頭,靜軒師太真是害人呀,找的什麼隱蔽的鬼地方,自己走了一天,才來到這個山脈,接下來該如何走呢?
正猶豫懊惱咒罵間,張小花眼楮突然一亮,那山神廟的台階前,竟能看到幾行的足跡!
那小腳的足跡自然是張小花自己的,而旁邊還有幾行大腳的,不用說肯定是別人來山神廟時留下的。張小花一陣的激動呀,自己昨天來時,已經夜色,自然是沒有看到的,如今天亮,卻給自己指明了方向,這個山神廟還真的是很靈呀,怪不得這麼偏僻都還有人來。
不過,山神廟中似乎並沒有什麼神像呀?
可有沒有神像,張小花又怎麼會在意呢?心中感謝完這個莫名的神靈,張小花就收拾了一下,準備沿著這個足跡去尋找集鎮。
至少,能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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