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雨玄還在盯著蘇白齊跟寧悠悠遠走的方向痴痴的看著,梁宅已經走過來,冷冷道︰「都走了這麼遠了,還看什麼?那不成你還想追去?」
朱雨玄回頭看了一眼梁宅,突然有些不喜歡這個人,他反駁道︰「我看我的,關你什麼事?」
梁宅眼見蘇白齊拋下重擔便走,自己那個讓他擁兵自重的計劃自然落空,心中已是煩惱異常,此時見這小小的孩子也敢頂撞自己,氣氛非常,但又不能跟他一般見識,冷哼一聲,轉身就向廟里走去。
朱雨玄告別蘇白齊寧悠悠,沒想到竟要跟著這麼一個討厭的人,心中老大不爽,他不想跟著梁宅,但是不跟著他也沒法到濟南,而自己方才還告訴悠悠在濟南等他,他心中委屈,一腳踢在山神廟外地台階上,又是痛呼一聲。梁宅听到他的痛哭聲,轉頭去瞧,見他是在發泄委屈,不再搭理。
朱雨玄發泄一踢,反而傷到了自己的腳,更是氣憤,小嘴里咒罵著,也走進了山神廟。
梁宅坐在剛才蘇白齊坐的蒲團,朱雨玄不願意跟他坐在一起,自己找到廟中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眾士兵不一會兒就生好火,支起爐架煮著隨身攜帶的干糧還有從林子里打來的幾種野味,空氣中彌漫著米的香味和肉的香味,朱雨玄吞咽著唾沫,肚子咕咕的叫著,他已經很久沒吃一頓飽飯了,這些天他討來的錢買的都是干巴巴的燒餅饅頭,而且他也將大半部分給了寧悠悠吃,如今看著這些人煮好的飯,眼巴巴的看著。
梁宅注意到朱雨玄的表情,他也不再和一個孩子見識,微笑著沖朱雨玄道︰「小家伙,過來吃點吧。」
朱雨玄一听這話,剛想沖過去,馬上反應過來是剛才那個討厭的人,他停住腳步,「哼」了一聲,又坐了回去,嘴里念念有詞︰「餓死我也不吃你們的東西呢。」
梁宅見他走到一半又折回回去,心中好笑,知道他還是在記恨著自己剛才的那句話,只是這孩子也太倔了點,明明肚子很餓,竟然跟自己賭氣也不吃飯。不過,他很喜歡朱雨玄的這股倔勁,自己年少時候又如何不倔強呢,否則也不會不顧家庭阻止,不考八股,偏要學功夫學兵法韜略,考了個武進士,其後又戍邊多年,不入中原,不回家鄉,甚至于不認祖歸宗,把自己的家族姓氏跑去不要,偏偏取名米子城,想到這里,他心里有點喜歡這個少年的意思。
當年自己倔強,也是用絕食來跟家族對抗,但好在還有一個支持自己的姐姐,而這個孩子最親的人一個剛死,一個又遠赴他鄉治病,心中的孤獨比自己當年恐怕還要多上幾分。
他端著一碗士兵煮好的飯,走到朱雨玄面前,遞給他,溫和道︰「看你的臉色,很久沒吃飽飯了吧?賭氣?賭氣能當飯吃麼?」
他語氣雖是嚴厲,但話語里卻蘊含這關心。
朱雨玄有些奇怪,怎麼這個人突然對自己這麼好,他見不得別人對他好,梁宅這麼一變態度,他也不好意思再跟梁宅賭氣,于是接過那碗飯,香氣頓起充滿了他的鼻腔。
他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饑餓,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梁宅見他吃的香,也是一笑,就在他旁邊坐下,看著這少年雖是有些髒但不減清秀的臉龐,問道︰「你家住在哪?怎麼流落到這個地方?」
朱雨玄一邊吃著一邊說︰「我家在陝西省漢中的一個小村莊,那里好漂亮呢,這次,我是跟爺爺一起帶悠悠出來看病的。」
「哦?」梁宅眯著眼楮,「悠悠,是不是就是剛才走的那個女孩子?」
朱雨玄重重的點了下頭,繼續道︰「悠悠跟我是從小玩到大好伙伴,可是,她從小身子就不好,這次要不是爺爺救她,她恐怕就死了呢,不過爺爺說有一個叫魔醫紫月的人可以治好悠悠的病。」
梁宅听到魔醫紫月的名字,有些驚奇,不是說她十年前死于那場驚天動地的一場變故中了麼?怎麼這個孩子的爺爺還提起她呢?更何況,一個村野老農,怎麼可能知道魔醫紫月這種人物呢?
他心下好奇,問道︰「你爺爺叫什麼?」
朱雨玄見他這會說話如此和氣,剛要回答,突然想起那天帶悠悠走之前的晚上,爺爺交代過自己不能告訴任何人自己是他徐慕容的孫子,想到這,他搖搖頭,道︰「爺爺就是爺爺,我不知道爺爺叫什麼。」
梁宅眼見他臉色數變,最好還不肯說,那這句話來搪塞自己,也不生氣,又問道︰「那你爺爺現在在哪呢?」
他問完這句話,就看到朱雨玄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小眼霎時變得微紅,聲音也變得有絲哽咽︰「爺爺死了。」
「死了?」梁宅有些驚訝,又問道︰「怎麼死的?」
朱雨玄抹了抹眼淚,當下就把徐慕容的死因告訴了他。
原來,那日蘇白齊跟林語軒相繼離開魔醫谷,徐慕容帶朱雨玄和寧悠悠在谷內祭奠易水寒之後,想到蘇白齊說的紫月在東海之濱,就帶著這兩個孩子出四川,向東行去,來到湖北境內時,而當時成萬千見濟南形勢危急,正好轉戰湖北,湖北一省總督率兵堵截,多次大戰。
一路上徐慕容三人親眼見百姓深受戰爭之苦,流離失所,更是餓殍遍野,朱雨玄心中傷悲,暗下決心,一定要結束這亂世。
而成萬千跟朝廷兵馬的軍隊素質都是不高,徐慕容朱雨玄寧悠悠三人時常見到有士兵沖入某個村莊,就是殺人放火搶劫財物。徐慕容都是憤恨無比,朱雨玄更是恨透這些義軍還有朝廷的軍隊。
一日,來到湖北邊境的一個小村落時,徐慕容帶朱雨玄和寧悠悠找了個人家投宿,那家人只有一個老漢,徐慕容相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這個老漢有三個兒子,都被朝廷拉壯丁拉走了,而他的老伴都被朝廷拉去做後勤伙食。
朱雨玄本來就對這些兵匪甚是反感,如今又听說這個朝廷如此暴力,直接出口罵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滅了這個昏庸無道的朝廷,重建一個清明的天下。」
那老漢見這個孩子竟然敢說這話,也是嚇了一跳,雖然是童言無忌,但是要是讓朝廷的人听到,哪里會管是誰說的,直接全部格殺勿論,他慌忙捂住朱雨玄的嘴巴,慌張的看著四周道︰「可不能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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