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余音繞耳,高速旋轉著的黑色箭支被定在半空,而後迅速湮滅成粉末。
「你們回去。」聲音並不大,特松加和他身旁的兩米多高的非常健壯的男子耶布斯毫不費力便能听清。站在頂的他們耳旁吹著微冷的秋風,沒有撤退,也沒有繼續進攻,尤其是耶布斯手拄著巨劍,黝黑的臉上盡是沉默。他們現在考慮,在容克家族府邸門前狙殺卡斯特羅本就需要給容克家族一個解釋,如今又多了一個變數,繼續值不值得。或者,他們又在等待什麼,按照他們跟天國殺簽訂的協議,狩獵者的首領六芒星者迦南?葉蓋爾沒有理由不來。
「除非薩穆拉親來,否則你們來再多的人也只是徒勞。」從拜佔奧教廷退出來的莫並不願意與拜佔奧教廷的牧羊者發生正面沖突,沒有立即出手,繼續勸說道。他自然知道在史詩大陸,擁有無數信徒的拜佔奧教廷是多麼可怕,尤其是聖事裁決廳,那絕對稱得上人間地獄。
生死一線。這種透徹靈魂的顫栗,那一刻瀕臨死亡的感覺,讓卡斯特羅恍然了片刻,才最終清醒過來。卡斯特羅抬眼望向遠處,眉目之中流露著一絲暴虐,你們又想要我死,來。他知道他只要退回到容克家族府邸便可以安全,但此刻的他或者可以說是失去理智,沖動地想要殺了對方。
怎麼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雨果血紅色的雙眸,背後漆黑如墨的翼翅猛地張開,恐怖的氣息彌漫四周。容克家族剛趕出來的守衛們神色凝重地看了看雨果,訓練有素的他們緊握手中的長槍,全身警惕。
「唉。」一聲蒼老的輕嘆。幽遠綿長。
一位佝僂著身子的灰袍老者從遠處的街道孤零零的向前走著,一步又一步如同跨越了空間,呼吸之間便來到卡斯特羅與莫的面前,不遠處站著。
歲月在他的和藹面龐上留下了太多太多抹之不去的痕跡,臉上布滿斑點,衰老,看不見健康的膚色。寬大的衣袍將他的身體層層嚴實包裹,只留一雙卡斯特羅看不懂的眼楮,依舊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如西下的夕陽,卡斯特羅對這位老者的第一印象。听到老者聲音,心底仿佛被春風吹拂,一下子便平靜下來。卡斯特羅鎖定不了他的氣機所在,心中遲疑不定,他是誰?
雨果的氣勢被死死的壓制,他動彈不得。這種難受的狀態讓他想起他小時候一個人深潛在海底千米之下,屏住呼吸,逃避敵人暗殺的情形。他憎恨這種感覺,就是那一次他的母親菲亞迪壯烈地犧牲在海面之上,固而他沒有親眼所見,但是就是該死的拜佔奧教廷的牧羊者干的。
「你就是莫?得黑撒的另一名記名學徒?」老者開口問道,嗓音沙啞。干枯的手掌上,骨絡清晰可見。
迦南?葉蓋爾活的太久了,乃至他的記憶中只有一個曾刮目相看的同道卻不同路的得黑撒。得黑撒選擇他自己的信仰,背離了神聖的《聖經》奧義,他為此而感到心痛卻無力阻止。而他想起自己曾經親自指導過得黑撒學業,如果他沒有背叛教廷,從前敏而好學的青年到了現在的六十歲,或許離教皇的位置只有一步了。可惜,得黑撒離開了,並且親手摧毀了拜佔奧教廷的一根支柱。身為天國殺的六芒星者迦南?葉蓋爾是一個虔誠的教徒,本來在聖菲伯麗亞大教堂安靜地等待主的召喚,如今不得不來解決一些棘手的事情,其中的另一個打算就是想看看傳說中教廷中隱秘記載的惡魔之子而已。
「你就是葉蓋爾?」莫的語氣不確定,他根本沒有料到這個灰袍老者會突然出現在這里,而且來者不善。即使強大如莫心中的同樣都是警惕,普通人絕對不可能知道老者的姓名,莫知道的事情太多,自然有所知曉,一個活了一百五十多歲的老怪物。
對于卡斯特羅而言,老者或者真正的高手都是無名的,如同大地心甘情願匍匐于蒼天之下。他不清楚他的老柏克的實力多麼高深,但是眼前他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是否退回到容克家族府邸?腦海恢復清明的他,覺得依靠一個沒有多少交情的莫和只是伯爵級別巔峰的血族雨果大人,已經無法撐起這個局面。為什麼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他想到了自己的無奈。
局勢陷入僵局。莫和葉蓋爾都沒有率先出手的意思。相反,這次行動的牧羊者指揮者特松加與耶布斯卻在片刻之後出現在街角。雨果眼楮直直地盯著這兩位牧羊者,仇恨的怒火在他的心中點燃。如果不是葉蓋爾在這里,如果不是擔心卡斯特羅的安危,他很有可能立即沖上去。當雨果雕刻藝術品的刀,變為一把殺人的屠刀時,沒人知道它有多鋒利多殘忍。
他們就兩個人?卡斯特羅感覺有點難以理解,是自大還是自信?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在容克家族府邸搗亂?」微妙的局勢很快便被容克家族的護衛們的喝斥聲打破,他們都有自己的職責在身,忠于容克家族,自然不允許有人如此囂張不把容克家族放在眼里。
喝斥無用。沒人理會他們。黝黑男子耶布斯雙手握緊重劍,緩緩抬起。寬而厚的劍身長度大約有一米二,劍柄處沒有瓖嵌任何寶石亦或者雕鏤什麼花紋。整柄劍和他融為一體,質樸無華,重劍無鋒。目光停留在雨果臉上,很顯然耶布斯選擇的對手是雨果。不過,卡斯特羅注意到他的雙手似乎都被黑鐵全部覆蓋,似乎雙臂並不是血肉,而是煉金術的產物。
特松加右手握著一把潔白如雪的長弓,看得出來是用奧林匹亞山脈成年西多圖耗牛的牛角精心制作而成,充滿野性的氣息;背後的箭支自然也不是凡品,其中至少有三支是破魔箭,五支是破甲箭,箭頭都泛著妖異的冷光。與耶布斯的單調相比,特松加衣著華麗,英俊不凡。如果還騎著一匹白馬,特松加絕對可以成為無數貴族少女春夢的對象。
特松加默契的配合耶布斯,直接選擇了卡斯特羅。他將手中的長弓收起,從腰間抽出一把彎刀,很短,只是比卡斯特羅現在手中的星辰匕略長十厘米,向前一踏,氣機鎖定卡斯特羅。
容克家族的護衛們自然不是傻瓜,明智地選擇退後,靜觀其變。他們已經派人去稟報克利恩克,希望他能盡快處理此事。在實力懸殊十分明顯情況下,他們珍惜生命,不想參與這場十分危險的戰斗。
「孩子,你的老師得黑撒還好嗎?」這個老者的年齡太大,稱呼莫為孩子,除了卡斯特羅以及背後的護衛們心中啞然之外,莫並沒有特別的情緒。
「不清楚,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我的老師了。」莫的語氣很平淡。
「是嗎?他走得太遠了,已經無法回頭,無法再回到主的懷抱。」葉蓋爾無比落寞,過去的事情真的不可以改變嗎?
「我的老師得黑撒在堅持走他自己的路,不會回頭,也不可能回頭。」莫滿是嗟嘆。曾幾何時,就是得黑撒帶他走上了這條路,告訴既然做出了決定,就算是死,也只能咬牙堅持,絕不能後悔。
疏淡如水的對話並沒有影響到激烈的對抗。兩位高手沒有出手,站在一旁,猶如平靜的湖面,波瀾不驚。
容克家族的護衛們目不轉楮的盯著場中的交戰雙方的每一個動作,這次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不僅讓他們大開眼界,更讓他們明白真正的生死之戰沒有花哨,卻異常驚心動魄。
雨果趁勢黏住耶布斯的重劍,重劍的力道極沉,所以他腳下踩著的石板開始出現絲絲裂紋,而後迅速擴大。「 」的一聲,石板承受不住重壓終于痛苦的嘶鳴了一下。耶布斯眼神中只有冰冷徹骨的殺意,如同一只在角斗場為了殺戮而存在的野獸,從交戰開始,他就一劍又一劍的劈著,根本就沒有使用過第二招。即使現在耶布斯的重劍被雨果死死的頂著,他依舊只是加大手中的力量,絕對的偏執到底。
卡斯特羅的這邊情況挺糟糕的,他沒有料到對方的是一名殺手,而且實力甚至還在自己之上。刀法極其詭異,時不時的毫無阻礙地出現在卡斯特羅的胸前臉部,好幾次要不是自己對危險異常敏銳,那麼自己肯定受的傷絕對比現在要重。為什麼鎖定不住他的刀呢?卡斯特羅不解。
特松加的刀法乃是薩穆拉精心為他量身設計的,自然尤其不凡之處。但他依然奈何不了卡斯特羅,他隱約感覺到卡斯特羅應該達到了薩穆拉以前口中提到的自己還未曾達到的境界剛柔並濟。自己究竟缺少什麼?想要弄明白問題在哪的他,並沒有結束戰斗,而是慢慢消耗著卡斯特羅的體力,等待自己能夠領悟的那一刻。
轟隆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由遠及近。又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