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是很奇妙的東西。
每次,卡斯特羅一見到痴傻的阿卡奧斯就想笑,他干燥的嘴唇總是掩不住一排的潔白牙齒,一身老舊的魔法袍卻是洗的發白了。他全部的家當就兩套低級印著自丁香花花瓣的魔法袍,出身在一個維金帝國人跡罕至的偏僻小村子里,是他明明只有四十多歲卻有六十歲蒼老母親將他一手含辛茹苦養大。要不是戰爭爆發,奧丁少爺剛好無意間闖到那里,看見他端著破碗坐在門口,逗狗玩,並且魔法天賦不錯,也不會帶他離開。「兒啊,做人不能忘本,出去好好做人。」他的母親送含著淚水的他離去,或許,兒子能有大出息才是一個母親最終的夙願。
奧丁少爺有一次曾特別向卡斯特羅提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大的傻小子,說有一次阿卡奧斯呆在魔法實驗室中三天三夜沒出來,他進去想把阿卡奧斯拖出來透氣的時候,竟然發現他把魔法試劑當作醬汁蘸著餡餅吃進肚子。真是一個有水平的魔法師。
本來卡斯特羅準備把阿卡奧斯送到都柏林三一學院或者交給米爾塔親自教導,這樣以他的資質至少三年就會成為一個合格的魔法師。但他寧死都不願離開奧丁,奧丁由著他,大概能有這麼一個皮膚白皙像女女圭女圭的傻弟弟,他的關愛總是多于責罰。如果他是一個孩子,就讓他單純一輩子。
軍團集合完畢,黑麥花的旗幟迎風飄揚。阿卡奧斯站在卡斯特羅的身後,腰板挺直,令很多士兵想笑卻不敢笑出來。自目前選擇攻克的兩座城堡來看,都避開了有家族守護者存在的城堡,卡斯特羅也明白,動用家族守護者阿伽門農可以輕易的破開歐夢拉的曙光,但是他不能,作為最後一張底牌不到萬不得已,老柏克千叮萬囑,不能使用,以免激怒拜佔奧教廷的那群老怪物們和瑪雅神廟的白袍祭祀們。
迪馬利亞悄悄的潛入到城牆底部,腳下一踏,在城牆連續借力,便升上了城頂部,與敵方對峙。
「你!?」原本被陽光曬的昏昏欲睡的老魔法師慌忙撐起魔法盾,一臉驚訝的望著這位突兀而出現的中年男子。他難道單槍匹馬來殺自己?就在這時,黑麥花軍團吹起了號角,數萬人蒙著眼楮沖進了歐夢拉的曙光魔法陣。
逆光。奧術師萊塔爾德眼見情勢不妙,立刻出手。主說,要有光,于是這個世界便有了光。在白茫茫的一片中,光在波動著跳躍著,而後如潮水一般鑽進迪馬利亞的身體中,血脈噴張,青筋暴起。在史詩大陸奧術一旦施展,完全可以瞬發而至,根本無須吟唱咒語,而且可以直接進行攻擊,但同樣威力越是強大,奧術技能施展後,人的精神就越是疲憊。
迪馬利亞承受這難以想象的痛苦,眼神卻異常清明,手中長槍浴血而歌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銀白色的槍身漸漸的開始轉暗,而後變成深紅色。浴血而歌,傳言飲足鮮血,便可發出蒼涼的悲歌,輕輕舞動,在呼吸之間,竟將對方釋放的逆光逼退了幾寸。趁此機會,微微調整一下的迪馬利亞如猛龍出海,浴血而歌迅疾揮舞,在光的世界中‘翻江倒海’。光漸漸在他眼前瓦解。視野也漸漸恢復正常。然而這僅僅只是短暫的十幾秒的時間而已。
霜冷長河。作為俄古易塞城堡佣兵工會的會長,托德曼的魔法實力在俄古易塞城堡可謂是數一數二的,同時還是莫桑克家族的私人魔法老師。十幾秒的時間足夠他吟唱出一個頂級魔法技能,或許,多給他十幾秒的時間,他還可以吟唱出一條冰霜巨龍。
只見迪馬利亞眨眼間被冰封在薄薄的冰霜之中,四周泛著冰冷的寒氣。表情凝固的他,手指微微彎曲,全身斗氣猛地爆發,浴血而歌槍尖上紅光一閃而過,直刺托德曼胸膛。在史詩大陸,無論何種情況,魔法師都不應該讓騎士近身,當然,踏入空間結界的魔導師除外。托德曼很不幸,遇到了這種不利的情況,不過,臨終時仍用魔法卷軸釋放出冰封王座。將無限接近光輝騎士之境的迪馬利亞困住了一分多鐘。城牆上的戰斗驚心動魄,而城牆下則顯得有些吵亂。數萬人一起涌進綿延將近一千多公頃的歐夢拉的曙光,即便麥頓大人特地分幾個方向進入,但他們還是免不了出現一些意外情況。有人跌倒了沒人及時拉起他,有人弄錯了方向,不過隨著進入的人數的越來越多,五彩斑斕的氣泡終于漸漸顫抖了起來。
憋在陣中的奧丁此時終于緩過神,抓住了歐夢拉的曙光的一個核心的陣法跋點。
「爆!」奧術師萊塔爾德終于意識到事情已經無可挽回,狠聲念道。
「給我破!」奧丁少爺興奮的大吼道,眼楮通紅的他,跟幾百名苦苦堅持的騎士們呆在一起一天兩夜。
歐夢拉的曙光顫抖了幾下,呼啦一聲,如玻璃被打碎,徹底粉粹消失。無數彩色的碎片從他們頭頂如雨一般簌簌而落。只見魔法陣西北方向幾百人萎靡不振的騎士們彼此倚靠在一起,緩緩的站起身,遙遙望著他們身後的城牆。他們的神情是如此的平靜。
「還可再戰否?」奧丁少爺怒吼道。
「戰!」幾百名騎士猛地爆發出如奔雷的怒吼。翻身上馬。這幾天他們靠著身上僅帶的一些干糧同舟共濟,不少騎士因為失血過多,而離開了他們。這時,能夠活下來的他們,已經徹底憤怒了。
一座城門擋不住他們的沖鋒!奧丁少爺咬著牙,一瞬間抽空他大半的魔法核碼,釋放出兩個璀璨的火式鏈球,踫撞爆炸,將城門炸開一個大洞。其余的騎士,不甘落後,直接沖撞城門。「砰」。城門倒下了。
「他們瘋了嗎?」不少士兵扯下蒙著眼楮的布條喃喃自語道,「太可怕了。」
「吉羅代,阿塔修,速去把他們召回來!」克林頓對著立在左右的吉羅代和阿塔修命令道。
「麥頓,命令他們進城。不能濫殺無辜,違令者斬!」卡斯特羅板著臉,指著已經洞開的俄古易塞城堡,嚴肅的說道。
「阿卡奧斯,你去攔住奧丁,不要濫殺平民。」卡斯特羅轉過頭,對著仍是一臉傻笑的阿卡奧斯說道,「去!」俄古易塞城堡只有寥寥數千人防衛。戰爭到了這個地步,實在沒必要,再造殺孽了。
吉羅代、阿塔修與麥頓、阿卡奧斯分別領命而去,從大部隊中率先進城。
一分鐘有多麼漫長?對于迪馬利亞而言,這一分鐘仿若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從前的一幕幕清晰的浮現在他的眼前,從進入哈布斯堡成為哈布斯堡•特蕾西亞的扈從騎士,而後以一顆真誠熱烈的心守護著特蕾西亞。陽光如此溫暖,卻從指縫間溜走。曾經的信念,伴著她的死去而失去。做人,怎能無怨無悔?記憶中總有甜蜜與痛苦,只因我曾微笑啊•••
悲•歌。長槍在握,天下我有!嘴角掛著冷酷的笑容,迪馬利亞的浴血而歌,槍身泛著妖異的深紅光芒,眼楮霎那一片血紅。既然信仰不在了,那麼我還要信仰做什麼?
一片璀璨的血光。
「阿卡奧斯,不要攔手!這群人該殺!」奧丁少爺眼睜睜的看著一名從慘烈的戰場活下來的騎士死在他的面前,這種無能為力,這種無可奈何,讓他再度想起了曾經在維金帝國戰場上一起約定‘同患難,共富貴’的兄弟。
「不•••」一躍而起將奧丁少爺撞到在路旁的雜物中的阿卡奧斯雙手死死摟住奧丁,任他又打又罵,就是不放手。
「為什麼?死亡,總是這麼真實?」慢慢安靜下來的奧丁呢喃著說道,眼眶濕潤。
阿卡奧斯依然笑著,傻傻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