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明一行拍馬趕到已是殘牆剩礫的黃沙鎮時,黯然見證了一場悲劇的結局。尚未完全散去的煙霧仍舊籠罩在這片悲涼的廢墟上,老人們正在用他們勤勞的雙手收拾殘敗的家園,眼角的淚水被風干後又從新被嗆人的煙霧燻了下來,似乎還在追悼曾經的悲慟;從親人的尸體上從新爬起來的小孩兒們又開動了他們歡快的步伐,對他們來說淚流過後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他們毫不在意自己的腳步是否會踩過親人的安息之地;一群烏鴉在天邊盤旋,它們「哇哇」詛咒著這該死的愁雲慘霧,久久不肯消散的煙霧阻擋了想要美餐一頓的它們,它們著急的上下亂竄,古老的傳承使烏鴉們知道每遲一分鐘他們的美味都在減少。
「行俠仗義」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少年修士們,眼前的一切讓他們熱淚盈眶,熱淚之後還有滿腔地熱血。「追」上官雲明使出吃女乃的勁吼道,天空的烏鴉在這一聲驚雷之下慌亂散去,它們懼怕那恨意沖天的怒火燒壞了自己美麗的羽毛。依舊凌厲的風沙吹干眼角的淚水,然後又從新流下,在他們的臉上留下兩條蚯蚓般的印記,成就著他們悲切過後的勛章。
偏居一偶他們曾經以為,天下最大的不幸莫過于兩三剪毛小賊行那「殺人越貨」之事,但是剛才的一切顛覆了他們一直認為的‘天下太平’這一美好的憧想,他們曾經白紙般潔白的心中現在已經血紅一片。
難道這不是師門長輩想要她們體驗的嗎?
一陣濃烈的血腥味伴著此時在他們心中已不在是萬惡不赦的風沙襲來,是曾相識的氣味與他們腦海中的怒火交融,使他們心中的熱血幾乎要噴體而出,帶著些許的激動和仰奈不住地興奮打馬飛奔,那近在咫尺的榆樹林此刻在他們心中已經變成萬里之遙。
「嘔」,未經過殺戮的飛瀑峰公孫雲尚,凌雲峰雲聰雲良,體內洶涌的熱血終于找到了替換品從他們的胃部翻騰到喉管,他們感到嘴里發苦心里發酸。但是作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人,他們不得不忍住感官帶來的一切不適。
十幾條尸首就這樣橫七豎八的倒在他們的面前,有的甚至到此還沒有死透,在被血跡浸成暗褐色的沙地上兀自掙扎。而雲辰揪站在這片尸體的中間,昭示著他主宰了這里的一切。
待眾人走到雲辰身邊見他仍然沒有反應,不由得心里一沉。雲林到底膽子大些,伸手在雲辰鼻孔處一探,一臉不敢置信地說道︰「他、他竟然睡著了」。
只是他另類的幽默卻換來了雲長的一腳,「你,你才睡著了,你幾時見他睡過,」其實雲長是想說,叫你狗日地學我結巴。
剛剛還氣憤填膺的雲靜,一見她心辰哥一個人都把這些馬賊都殺了,頓時心里萬分後悔,不該跟著師姐她們去黃沙鎮上的,在這里欺負下毛賊多好啊,到鎮上看到那幅慘絕人寰的場景弄的自己的心情都不好了。她拿出水囊澆了點水在雲辰的臉上。
冰涼的清水順著雲辰的臉龐滑落,流入他蒼白的脖頸,驚醒了沉入修煉中的雲辰。當他看到周圍一眾門人臉上的憔慮時,連忙向眾人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我一定留給你們。」說完拉著雲靜走到榆樹林中,坐下修煉,五十滴元氣才能晉升一層心法修為他,不得不抓緊一切時間來修煉,而且他所有的技能,不論是輕功飛雪的‘飄’還是劍技傾城,分氣術更不用說,都是消耗元氣的大戶,這使得他總有一種元氣不夠用的緊迫感。
片刻後,眾人已經帶著幾位殘存的女子走進了榆樹林,不過這幾個女子看到雲辰後,都下意識的想要繞著走。
「雲辰師弟,」上官雲明上前叫醒了沉修的雲辰,將雲辰與仍舊有些懼怕的幾名女子隔開,「我已問過幾位幸存的女子,她們說在兩個時辰以前有一隊更多的人馬帶著糧食向大漠深處而去,你看…?」
這次下山,看似一切有上官雲明統領,其實在離開雲城山的那一刻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論是實力還是人氣威望,上官雲明現在的影響力都不如雲辰,這一行十人,望月峰三女,六指峰雲林加上跟班雲長,壓根就不會把上官雲明當個數,她們只會听雲辰的意見這是肯定的。
好在上官雲明為人一向磊落,知道自己不論實力還是心計都不如雲辰的他也樂得從善如流,一路上不管大事小事都先問一遍雲辰的意見。
看著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眼光望向自己,雲辰哪能不明白,自己都成屠夫了,他們還沒沾過血呢!便順水推舟道︰「那還等什麼,追!」
眾人歡呼一聲,年少輕狂的她們只想仗劍縱意,哪有什麼顧忌,打馬向著大漠深處疾行而去。
越往大漠深處行走,頭頂的烈日越發毒辣起來,「呸,老子還不如吃沙子呢?」雲林模了把臉上如雨的汗水發著牢騷,當先跳下馬來,對著地上尚未被風沙完全覆蓋的痕跡左右查看一陣,而後高興的說道︰「總算找到了,看這痕跡,怕是在前面不遠。」
眾人聞之無不高興的呼叫起來,他們已經順著馬賊們留下的些許痕跡在大漠里碾轉了兩日。在這兩天的日子里,他們深刻認識到什麼叫做變化無常!白天一會兒炎炎烈日,仿佛要榨干身體里的最後一滴水分;一會兒又烏雲滾滾黃沙漫天,讓眾人反復體驗翻臉無情的滋味;更難過的卻是晚上,陡然減低的氣溫對于一年有五個月生活在雪中的他們來說,沒有任何不適,最可恨的卻是那無時無刻不虎視眈眈的沙狼,弄得他們不得不分出人手來邊休息邊戒備。
當然,這戒備基本不關雲辰什麼事,就算他要戒備眾人也不敢答應啊!隨時有可能沉入修煉中的他那會顧及別人的死活。這二日眾人可謂苦不堪言,無處不在的風沙堆滿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連一向酷愛干淨的女子,也懶得在去清理身上的沙子,在這樣的環境中,已容不得她們去浪費本已不多的清水。
雲林的這聲歡呼對他們而言無異于天籟之音,略顯頹廢的他們無不精神一振,連忙跟上前面的雲林,向前打馬急追。是夜,一輪鐮月孤寂的掛在天空,在它的周圍烏雲滾滾,遮住了所有的星辰。幾道沙梁橫戈在冷清的月華中,在這幾道沙梁中間的低窪出,扎著十余頂頗大的帳篷,一群群手握鋼刀的漢子四下游動著,暗自咒罵著那些裹在被窩里摟著娘們取樂的大爺們。遠處一群群沙狼遠遠的觀望一陣,便夾著尾巴識趣的走開,繼續開始在大漠里流浪,尋找所謂的孤魂野鬼。
在距離馬賊大營不遠處的一道沙梁上,靜臥的幾條黑影觀察片刻後,順著還有些溫熱的沙子向後滑去。雲辰依舊坐在沙地上閉目修煉,對于探路偵查這類事情,沒有人要求他去做,他也懶得去做.感覺到眾人的目光都移向了自己,雲辰只得睜開雙眼向上官雲明問道:「情況嗎樣?」
「十余頂帳篷,人數至少預計六百人以上,恐怕其中還有不少高手.」上官雲明掏出身上的水囊,輕抿一口,潤了潤有些嘶啞的嗓子後說道。
听到這里,眾人都沉默了。如果只是六百普通的馬賊,他們是怎麼也不會懼的,關鍵是其中的高手,高到什麼程度?要知道馬賊一向與大漠魔宗互有勾結,事實上很多時候,黑沙城斷糧的時候,很多魔宗弟子也會與馬賊一起出來打劫糧草,這其中不乏劍師劍宗的高手。
魔宗,是大漠第一大宗派,位居極宗之列,一代魔師傲凌風據說早已達到劍神境界,其門下徒子徒孫無數,因為其門下為修煉一向凶暴殘忍,加上魔宗門下弟子不單單只修劍,連刀槍弩箭都一起修煉,為天下大多宗門所不齒,所以一直以來被天下劍修宗派排斥在外,看在百年前剿滅法修魔宗也出了大力的份上,才沒有對魔宗大肆剿殺,只是將他們趕到萬里大漠,任由魔宗自生自滅。
這讓他們變得沒底起來,他們雖然個個滿腔熱血,卻也不是莽撞之輩,再多的馬賊也得有命去殺啊!看著一眾塌秧著腦袋坐在那里一聲不啃的同門,雲辰微微一笑,「就這麼回去,我知道你們于心不甘,我看不如大家在黎明的時候沖一下,如果里面真有我們抗拒不了的人物,就有我負責殿後,你們向黃沙鎮突圍,我們在那里匯合後再圖後計。」說完不在理會眾人的反應,閉上眼楮沉入修煉中。
眾人心里也明白,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至于由雲辰斷後,大家心里也沒有異議,誰叫雲辰是他們當中實力最好的呢!但是大部分人的心里仍舊感激著他,他們清楚,如果雲辰說拍走人,以目前這種狀況,也不會有人反對。他之所以這麼做,只是為了照顧他們心中的情緒,以及他們那好不容易沸騰起來的滿腔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