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賢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拆開,抽出一支遞給李青林,道︰「副司令,來來來,今天也改改口味,抽抽美國貨。」
李青林低頭一看,這家伙拿出來的竟然是美國的駱駝香煙,這可是目前市面上不常見的貨色。梁希賢本人並不抽煙,現在竟然帶上了美國煙,那說明他是有備而來的。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家伙現在這麼客氣,還專門為自己準備了美國香煙,說明他肯定有什麼目的。想到這新司令的到來和這個梁希賢有著直接的關系,李青林于是借著這個機會來刺激他一下。
李青林不僅接過梁希賢遞過來的香煙,還一把將那包剛開拆的香煙搶了過來,李青林將那包香煙在空中揮了揮,對眾人道︰「各位各位,梁主任今天可又是又玩出了新花樣。看看看看,美國貨啊,想抽煙的都過來,咱們今天將梁主任的新花樣干淨徹底消滅掉。」
在戰前因為國門洞開,美國貨不算是什麼稀罕玩意,但是現在日本已經佔領了沿海的各重要港口,市面上充斥了大量日本貨,美國貨基本已經絕跡了。眾人听李青林一招呼,大家一擁而上,梁希賢的那包駱駝煙很快就被一搶而空。
劉昌達听出了李青林的話意,他也拿了一支香煙,笑道︰「梁主任,多謝了。你這新玩意啊架不住人多,看看吧,一分鐘不到就被消滅了吧?」
梁希賢自然知道李青林是在說什麼,他也不答話,只是在一邊微笑。
李青林掏出自己的那個象牙煙嘴,將香煙安上,劉昌達劃著了火柴給他點上。李青林吸了一口煙,道︰「梁主任,還是你手眼通天啊,這麼緊俏的物資你都能弄得到啊。」
梁希賢笑道︰「不就是一包煙麼,這算得了什麼?這包煙是我一個老同學送的,我從後方來這里的時候就順便帶過來了。」
說到這里,梁希賢話風一轉,道︰「副司令,你不是也有好的渠道麼?弄一包這種煙也不算是難事吧?」
李青林知道他想打探潘可為的消息,于是接口道︰「那算是什麼渠道?和梁主任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的。」
梁希賢道︰「副司令,你知道新司令的情況嗎?他會是誰呢?」
李青林搖頭道︰「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因為沒人事先告訴我。我現在知道的情況和你們一樣,也是剛剛得到的那些消息,至于新司令是誰,戰區又來了什麼新指令,我是一無所知。」
見梁希賢還是有些不相信,李青林故意問道︰「梁主任,你是戰區派來專門負責整編和政治工作的,你難道事前沒得到消息?」
一提這事,梁希賢心中有氣,他有點氣鼓鼓地說道︰「戰區參謀部也不知道搞什麼鬼名堂,不就是這點破事嘛,從頭到尾搞得神神秘秘的。這件事說不定在敵人那邊早已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而在我們這里卻一絲風都不透,這不是讓大家互相猜忌,不利于團結麼?」
見梁希賢在發牢騷,李青林心中暗笑。李青林轉移話題道︰「梁主任,說到敵人,那咱們可就不得不重視了。據說現在鬼子的偵察班和宣撫班活動很活躍,梁主任身上擔子很重啊。」
梁希賢道︰「誰說不是呢。不接觸不知道,一和他們打起交道才知道這些鬼子和漢奸真不簡單,他們的手段還真不可小視,可以說是花樣百出行事隱秘,咱們還真的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正在這時,有人喊道︰「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李青林等人站了起來,大家紛紛整理衣冠,準備迎接新司令的到來。
由于地處山間,目前視線可及的距離也就一里來地,李青林拿起隨身攜帶的望遠鏡觀察起往這邊趕來的隊伍。
因為有山擋著,從望遠鏡里只能看得到處在隊伍前頭的一部分人。這一小部分人軍容嚴整,刀槍明亮,雖然走了這麼久隊形一點都不亂,李青林從這些人身上看得出來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對于這樣的部隊李青林提起了好奇心,他現在急于想知道率領這支隊伍的到底是誰。
隊伍越走越近,出現在望遠鏡里的人員越來越多,突然,一個騎在馬上的軍官闖進了李青林的視野。這個人面容消瘦、面色蒼白,不過這個人的相貌李青林非常熟悉,他竟然是李青林在第十師和第二十五師的戰友、曾經的上級——吳城
從望遠鏡里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李青林似乎回到了從前在虎皮山的那一戰,時任副營長的吳城帶領六連突襲日軍側翼,最終他雖然帶人將鬼子打退下去,但鬼子的一顆炮彈將他炸暈,身上還被彈片炸了很多傷口。李青林閉上眼楮還能記起抬著吳城的那副擔架,吳城當時躺在擔架上出氣多進氣少,那副擔架一路走一路還滴著鮮血。李青林回想了一下,那滴滴鮮血仿佛依然就在眼前。
難道戰區派吳城來當這個司令?李青林心里突然冒出這個念頭。他連忙將望遠鏡的鏡頭往下拉了拉,仔細觀察了一下吳城的軍餃,在明媚的陽光下,吳城領口上的中校軍餃格外刺目。李青林心里「咯 」一下,心知基本可以確定吳城就是新派來的司令了
對于這個新來的司令,李青林他們以前有過一些猜想,大家一致認為戰區很可能派一個本地出身的**將領,例如象孫殿英這樣的。戰區第一次派梁希賢沒打開局面,這和他是外地人的身份不無關系,如果派了一個本地人來,他在地方上有號召力,到了豫北以後能夠很快進入角色,這樣也許就能很順利地從李青林手里將軍權奪走。
可現在派來的竟然是自己的老戰友,也曾經是自己的老上級,李青林對于吳城的到來還真沒什麼心理準備,一時之間竟然手拿著望遠鏡愣在了那里。
「副司令,他們到了,咱們快去迎接啊」身邊的劉昌達踫了踫李青林的手臂,道。
李青林放下手里的望遠鏡,不自覺地猛搖了搖自己的頭,將自己清醒了一些,然後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領著眾人迎了上去。
吳城一行人走到近前,打頭的就是騎在馬上的吳城,按照中國人的習慣,眾人都明白他就是新商人的司令了。
一個警衛拿來一個凳子靠在吳城的馬邊,吳城離開馬鞍踏上凳子下了馬。李青林發現吳城目前的狀態很不好,他左腿還有些跛,身體看上去很虛弱。看著這個虛弱且有點殘廢的戰友,李青林心里很不忍。李青林以前和眾人商量過排擠新司令的一些手段,現在他覺得實在不忍心拿出來了。
「敬禮」站在隊伍前邊的李青林喊道,跟隨其後的軍官們全部畢恭畢敬敬了個軍禮。
「歡迎司令的到來」李青林接著喊道。
吳城回了個軍禮,道︰「弟兄們太客氣了,我們都是來抗日的,沒必要搞得這麼隆重吧?」
李青林道︰「司令上任,咱們怎麼能太簡慢呢?迎接長官,這也是我們這些下屬該做的。」
吳城緊上一步,握住李青林的手道︰「你我是戰場上的生死兄弟,現在搞得這麼客氣,是不是顯得太生分了?」
李青林笑道︰「雖說咱們是戰友,但是上下有別,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
二人的這一問一答來的很突然,讓緊隨其後的軍官們很是驚訝。
李青林轉頭對梁希賢他們解釋道︰「各位可能還不知道吧?吳司令是我們從第十師開始一直到第二十五師的老戰友,他也是虎皮山戰斗中的英雄啊。」
李青林接著對吳城道︰「歡迎老戰友傷愈歸來」
吳城有些感慨道︰「當時拼死一戰,實在是沒想到還能活下來,現在咱們的老戰友還有幾個?」
小六子、大個子、張二苟等人一一從隊列中走了出來向吳城敬了禮,吳城一一回禮,道︰「弟兄們都還好好的活著,真好,真好」
吳城的突然出現也讓小六子他們有些不知所措,他們頻頻拿眼楮看著李青林,期望李青林能給他們一些提示。李青林等吳城和所有軍官見了面,連忙說道︰「吳司令今天上任,今後大家又在一個鍋里吃飯了,日子還長久著呢。這荒郊野嶺之處也不是敘舊的地方,咱們快點趕回去,好給弟兄們接風洗塵啊。」
眾人應諾,紛紛上馬往清河方向趕去。
在回程的路上,小六子悄悄湊到李青林的身邊,小聲問道︰「哥,沒想到是吳城來當司令,咱們今後怎麼對付他?」
李青林沉吟了一下,道︰「我現在也沒想好,等回去以後大家再開個會吧。我想他身上肯定還有戰區的一些安排沒拿出來,咱們目前還是穩一點,先看看再說吧。」
因為提前做了準備,趕到清河的部隊全部用上了熱水洗漱,並且熱氣騰騰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接風宴自然是隆重而又熱烈,新來的長官和先來的部屬們逐漸認識,場面倒也算是平和而又熱鬧。
接風宴之後,吳城提議趁著所有軍官都在,第九支隊正好召開一次會議,他將在會議上宣布戰區的一些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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